落难良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山黛
文秀本在望着行李,盘算接下来的行程,闻言吃了一惊霍然抬头,只看见一张急切的脸,小眼睛诚恳又慌乱。他半蹲着,手里还在靴子里倒腾些什么,一边又大声地自言自语:“鞋里面怎么忽然进了石子了真是奇了怪了!”
见没人注意他蹲下来的事,忽又放低了声音说:“他现在忽然转了性,显见是盯上你了,你不要落单!”
是前面半途跟进来的那个谁家的亲戚,似乎姓赵,旁人都叫他晓飞。可文秀从来都没跟他说过话。
文秀本是脸上线条清秀利落的长相,神情又经常淡漠疏离,一幅不好接近的样子,所以晓飞来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也不敢开口告诉文秀这些。
他是个还未成亲的少年人,本来就没什么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打算说的事又多少有些骇人听闻,说了又怕这女人不信,徒增烦恼。
此刻晓飞见文秀抬头,脸上露出惊讶又茫然的神色,在这温热的雾气中显得一幅无辜又懵懂的样子,无端觉得耳根一热。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他,他对你居心不良,你多加小心!”
说完便假装只是整理好了鞋子,去边上和王子成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仿佛刚才只是雾气蒸腾中出现的一个幻影罢了。
文秀蹙起了眉头。
落难良缘 一百五十四章 有客从何处来
湛蓝的天空堆积着高高的层云,云阶仿佛要延伸到目力不能到达的天外,这天象在冬日里很少见。云层边缘被风扯开了丝丝缕缕,远处飞来的信鸽像是从云层中扯下来的一片碎屑一般,翩然落在了马车的前辕上。
这看起来是一个晚归的商队,大约是从南方贩卖布匹的。在秋天的时候这条路上有很多这样的商队,他们从南方贩卖来jīng致的丝绸和瓷器,开春的时候再从北方带回山货c皮子和品质远超诸暨珍珠的东珠。
由于路途遥远,这种商队若是规模大一点的,都会豢养信鸽来传信,这倒是寻常的事。若是被人看见了也不会特别注意。
一只戴了戒指的手掀开了车帘,信鸽温顺地跳到了那只手上,跟着一起进了马车。
许是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车里陈设简单,仅一壶一盏,塌上也仅够一人侧躺而已,实在算不得舒适。但车里的主人大约也并不耽于享乐,他熟练地从信鸽腿上取下了小小的竹筒,展开竹筒里的薄绢。
“只是跟踪吗?”这貌不惊人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又自言自语说:“那好吧,只是”
他从几案下面的格子里取出了特制的炭笔,和竹筒里形状差不多的白绢,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之后,又绑回了鸽子腿上。
麻灰色的鸽子歪着头看着他做事,并不怕人,绿豆大的小眼睛四处打量着,伸嘴在茶盏里喝了些水,立在几案上并不肯马上走。
“哦对,差点忘了。”男子一阵翻找,从脚边的柜子里取了些碎苞谷粒撒在面前的茶盏边,鸽子便笃笃笃地吃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说,为了大义又是图什么呢?”
鸽子听不懂人话,可能嫌他有点烦,掉了个头把尾羽转了过来。
“罢啦,没有主人我早就骨头都朽了,横竖只有一条命,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主人让我去杀谁,我就去杀谁好啦!”
禽兽总是更敏感的,鸽子被惊起来,慌不择路地从半掩的车帘中飞掠了出去,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云海中。
流放的队伍依然平静,只是今日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眼尖的秋淼发现,昨日修整时候她看见的一男一女,似乎今日又碰见了?
秋淼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对男女,一部分原因还跟上次她在林中受到惊吓那件事有关。这对看起来像小夫妻的男女,虽然穿衣打扮看着平平无奇,但秋淼上次经过他们身边时,竟有一种当时在林中被人盯住的错觉。
好在秋淼错开身定睛去看的时候,发现对方并没有打算对她不善,而且那个女人似乎是怀有身孕。那这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吃饭的间隙,秋淼悄悄告诉了文秀。
看守那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对第二次遇见的夫妇,但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女人大着肚子,许是看着他们人多,缀在后面赶路好有个依仗。也许根本就是想多,最近走的一段路本身就是官道为主,速度差不多的话,遇到两次倒是也不算奇怪。
听完周豹汇报之后的闵百户面色一沉:“现在知道你们走的有多慢了吧,跟人家有了身子的妇人省亲的步子差不多快!我看你们没把自己当犯人,这是来游山玩水了!”
“今天开始都给我紧着点儿!”闵百户扔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走了。
秋淼:“”
好了,现在知道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从哪儿来的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简直是飞来的无妄之灾,真叫人欲哭无泪。人家孕妇走的脚程快,关我们什么事儿呀!
好在这几日算是天公作美,连着好几天都是响晴的天,气温仿佛又在冬季彻底到来之前垂死挣扎了一番,堪堪回暖了起来。大约是因为要真正开始凛冽的冬天,而将整个夏秋储存的热量全在这最后几日释放出来了一样。风和日丽的天,澄澈瓦蓝的天,丝丝缕缕的云,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秋季。
这种天气,就算是闵百户不忽然发神经,脚程自然也要比前些日子连绵大雨还要顶着北风的风头走路要快得多了。
梅家女眷是圆满完成了闵百户的提速要求。但对于真正缀在她们后面,要凭一双脚赶上她们的人来说,这又不算是件好事了。
万嬷嬷抬起手来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心里低叹了一声。
按照之前沿路问到的消息,自己路上又雇了一段时间的车,到这个时候应该快赶上她们了才对。可是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连影子都没见到。
官道上人来人往,万嬷嬷又不是专门jīng通追踪痕迹的高手,只能靠一张嘴打听,一双腿走路,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小姐她们啊!
“哦?又出现了新人?”面具公子手欠地轻轻抚了一下面前的铜雁炉,仿佛那是一只真的大雁一样。雁炉上逸散的青烟被气流扰动,又不着痕迹地四散开去。
价值千金的波斯挂毯随意地铺在地上作了马车的地垫,张影却也是见怪不怪了。公子在用度上向来是任性的很,他若是觉得好,哪怕像铜雁炉那样看着粗犷不上台面的东西,也堂而皇之地摆在台面上。若他觉得这毯子的花纹适合做地垫,就算是说明了这东西原本是挂着给人看的,公子也会一定要坚持铺在马车里。
当然,这种小事自然没人会跟公子计较,虽然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但再怎么说公子也是主子嘛。
但就像现在这样没事做去跟踪一队流放的犯人,却总让人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今年秋天一来,公子真是变的有点怪怪的啊。
张影退出了马车,想着一会儿再去请教一下宗仪。有问题找宗仪总没错的了!
“那只是一个老妇人,这样的事以后你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不用来报于我知道。”
那豢养信鸽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对手下说。
原是万嬷嬷一路打听梅家女眷的行程,却不想自己的行迹早就被有心人察觉。
“是,大人!那要把那个落单的妇人处理掉吗?”手下还是多问了一句。
“不用了,省得打草惊蛇,随她去好了。反正到时候都是要一起上路的,何必要分两次动手呢?”男人的脸藏在灰色的兜帽后面,神色有些恹恹:“今天的消息还没接到,也不知道要叫我们在哪里动手,唉,最好还是快一点了,若是上了海船现在还真是不好下手了。”
“海船毕竟不比江船,要结实的多了,再说这种天气下海,没等做出什么手脚,怕人是先要被冻死了。”
“水里的那一批人是用不成了,要不先打发他们回去吧。”
他下意识地转了转手上刻着藤壶花纹的戒指,自言自语地说:“主人的这一趟活,接的真是不值。”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婆媳密谋夺子
睡到半夜,徐氏在朦胧之间仿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奇怪的光影中,好像有人在她床边垂头坐着。哪怕是在梦里,徐氏也是一阵阵心惊,并在梦里暗暗对自己使劲,千万不要醒来千万不要醒来,倒像是一醒来就能看到鬼怪似的。
可身体是诚实的,徐氏的niào意越来越重,终于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床前竟真一动不动坐了个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徐氏分不清是不是梦里的怪人跟着回到了现实中,眼睛都不敢大睁,从眯着的眼皮里瞥见一个背光的lún廓——枯瘦的身形带着几分佝偻,树影从这人的身后被冷冷的月光投在床铺上,仿佛下一刻这人也要连着影子一起扑过来一样!
“吓!”她低声呼了出来。幸好当晚月色明亮,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那人偏转脸,侧面对着徐氏。
徐氏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夜色,借着月光看了半天才发现是林氏。她忙直起身子要坐起来,林氏伸出枯藤一样的手在徐氏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动作小一点。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可徐氏自觉这一觉睡得挺久。谁能想到这个时辰了林氏非但没去睡觉,此时还竟在她床边坐着,并且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看呢?
仔细看去,她嘴角仿佛还带了一点似有若无的冷笑。
这么大半夜的,这么jīng神十足的是要做什么?联想到最近林氏身子不好,瞬间有了各种联想——这该不是回光返照了吧,半夜偷偷交代后事?
那为什么要找我?我不行,我没有,我担不起责任啊。
不对,等等,这个老夫人是人是鬼?
徐氏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看不清最里面的床上还有没有林氏的身体。
徐氏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niào意瞬间吓得没了。抖索着声音问林氏:“老,老夫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林氏本来心事重重,徐氏这一迭声的发问倒是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收回漫无边际的想法,定定的看了一眼徐氏,轻声道:“身子有些不舒服,睡不着。”
说完就不吭声了。
徐氏想着婆婆这个做派,虽然心知她肯定是有事找自己,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只得先顺着她的话说:
“老夫人,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文秀起来看看?要不然我叫她起来先替您把个脉吧。
也好试一试您还是不是热的呀,这也太吓人了,徐氏在心里补了一句。
林氏抽了一下嘴角,听着徐氏小心翼翼不知道说什么的口气和唯唯诺诺的神态,又被她迷茫的眼睛盯着,心里不由得又浮上一股怒气。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林氏现在有事要跟徐氏这个蠢妇商量,就算心里已经抽了徐氏两个耳光,面上也只得咽下这怒气尽量装成一个老弱和善的长辈。
林氏低落的叹了一口气,“唉,这些日子我身体不好,夜里总是做梦,这梦里啊,唉,就不跟你细说了,说了怕你心里更不舒服只是我这醒来的时候啊,不知道为什么,时常就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想起溪云——”
徐氏脸上混合着恐惧和迷茫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林氏顿了一下,见徐氏收起了那副迷茫的神情,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整日里胡思乱想,最近又经常想起溪云他小时候的样子。
溪云的眼睛随我,又是他们那辈儿里生的最好看的一个,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别提多可爱了。
性子也最是讨喜,不吵不闹的。
我还记得他刚跌跌撞撞学走路的时候,哎哟,看到我就远远的笑着朝我怀里扑碰到自己爱吃的东西,也拿着先让我先咬一口”
“稍微大些儿了,领去先生那里开蒙,都说他聪明伶俐的紧,小小年纪却样样功课都是领先的,比他那些堂兄们做的都要好。
那时候还经常打趣儿说这一辈的状元郎就要出在溪云身上喽!
谁知道”
林氏哽了一下,倒是带了点真情实感,而徐氏早已红了眼眶。
林氏也不去安慰她,自顾自的往下说:
“只说红颜薄命,谁能想到薄命的不止是红颜呢
我当时眼看着溪云没了,你又日日悲伤,老四对你爱重,也不愿纳妾,这么多年了,始终就秋淼一个孩儿,可秋淼始终是个女儿,日后总要出嫁的。”
“虽然我这么多儿媳,可唯有你是最得我的心意的,我对你,也是最维护的,可再怎么维护,我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四绝了后呀!”
徐氏听出她似有嗔怪之意,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林氏是怎么从溪云想到绝后这样的话题上,但还是嗫嚅道:“老夫人,我我从未不许老爷纳妾。”
林氏拍了拍她的手,徐氏只觉得她手冰凉冷硬,硬生生被凉意激的打了个寒颤——这到底是活人谈话还是生魂托梦啊:
“老夫人您放心,此次若能再平安回到京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然要亲自给老爷张罗妾室传宗接代的,绝不敢有半点怨怼之意!”
可千万别带我走啊!
林氏倒不知道徐氏脑补的画面,也不去管她话中的不情不愿之意:
“纳不纳妾的,毕竟是你房里的事,我也不想多管。可是,你忍心看着溪云香火无继吗?我们现在还把他记在心上,可我们百年之后呢,溪云是不是就慢慢被人遗忘了?虽说有文秀,可文秀与他成亲时日尚短,又没个一子半女。以后,谁还会记得你放在心尖尖上的溪云呢?”
徐氏被她说中了心事,她日日提防着文秀跟外男接触,不就是怕日后溪云再没有人牵挂吗?
想了想不由心中大恸,想到溪云孤仃仃躺在地下,日后连个祭祀想念的人都没有,顿时流泪不止,要不是老夫人给她打了手势让她轻声一点,她恨不能放声大哭一场。
林氏看她已经悄声哭得瘫软下去,知道火候已到,就对她温言道:
“这一路走来,我看文秀也是个好的,为人果决又聪慧,也还算是安份。我想了,不如过继个孩子到文秀膝下,由我和文秀亲自教养,到时候必不会让这孩子辱没了溪云的名声,溪云日后也能享受后人香火,你觉得如何?”
徐氏只听到了过继两个字,不由得抽噎道:“老夫人,儿媳不孝,到现在还让老夫人为我cào心筹谋。可这过继的人选”
林氏嘴角泛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她稍微弯了下身子,低头看着徐氏道:“过继的人选,眼下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林氏本来等着徐氏发问,但徐氏被她yīn沉沉的盯着,此时好像突然开了窍,慌忙道:“老夫人说得可是叶氏的孩儿?”
林氏诧异的看着徐氏笑了,微微颌首道:“不错。”
徐氏本来点了点头,想着这倒底是梅家自己的孩子,过继给溪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叶氏会同意吗?她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林氏低头不语,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肩膀,低声道:“叶氏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可死人是不会反对的。这一路的奔波,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生孩子岂会顺顺利利?”
徐氏看着林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将被子又裹的紧了些,为溪云续香火她自然是乐意的,可为此就要害掉叶氏的性命,她却是不敢想的。
室内二人一时陷入沉默,林氏在等着徐氏的回答,徐氏胆战心惊的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叶暮在外边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孕妇本来就起夜频繁,谁能想到她大半夜起来会听到这么可怕的对话呢?!谁能想到林氏那虚弱的外表下会有这么一颗狠毒的心?
她使劲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但心仿佛要从xiōng腔里跳出来。
接着她听到徐氏低低的回答:“全凭老夫人作主,媳妇一切都听您的。”
叶暮的心沉了下去,她后退一步,悄悄的走了。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闵百户的遐思
这一夜辗转反侧的不止是梅家的女人们。
闵玉山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满脑子都在计算接下来的行程。
夜凉如水,时不时能还听到窗外寒风的呼啸声。
闵玉山将被子又裹得紧了些,思绪蔓延开来。
他那个把兄弟,杨家的总管,在得知由他接替戚百户来押送梅家众妇流放后,特意给他在金陵最豪华的酒楼送行。
“贤弟此去黑水格斯,山高路长,可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回来愚兄再给你接风。”酒过三巡后,王总管就有点上头,红着脸依依不舍。
但闵百户和王总管的交情不是一日两日,分明能看出王总管有重重心事,但王总管不说,他也不好发问,只闷着头吃菜喝酒。王总管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闵玉山知道戏肉来了,马上端坐起来问道:“大哥,我看你心事重重,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明说的吗?”
“唉还不是为了我家大人的事。我家大人自从爱女无端在梅家惨死,整日浑浑噩噩,性情大变。”
闵百户向前倾了倾身体,以示自己在认真聆听。“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杨大人不能接受了。”
“可不是,我家小姐自小就被大人捧在手心,当真是说往东决不往西,全家人都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能想到在梅家枉送了性命。就是梅家被抄了,我家大人自有办法令小姐跟梅家和离,回到杨家,过几年再寻一个如意郎君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嫁人,杨家还养不起一个女儿了?”
王管家握住闵百户的手,“我听说戚百户领这趟差使前,曾得了不知什么人的保证,回来后会往上走一走,戚百户这一出事,由你接了手,怕是这许诺就没有了。不过我家大人说了,你只要帮我们一个小忙,等贤弟回来,他自会去找指挥使大人说话。”
“怎敢当大人一个帮字,大哥你只管说就是了。”
“去黑水格斯的路,山高水长,诸多凶险,贤弟只需睁一只闭一只眼,到时候”
他自觉现在已经完成了杨家的嘱托,对梅家众妇很算是苛刻严厉了,可谁晓得这帮贵妇的生命倒如路边的杂草一样顽强,磨到现在,连个生病的人都寥寥无几。
又想到之前收到陈迅传来的消息,沿途仿佛有人在故意抹掉自己行走的痕迹,现在好像不单是梅家的死敌后党一派派来的杀手,倒像是多了几拨人马。
既是这样,就只能另作打算,毕竟杀手不会顾及他是押送的还是保护的,这么几拨人撞上来,怕是自己不明不白就做了刀下亡魂。
越想他就心里越慌,索性披衣坐了起来,在屋内无头苍蝇似的踱了几步后。站定了想了一想,拿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就着微弱的光又看起了地图。
有风顺着屋内缝隙吹了进来,烛火跳跃中,地图要离得很近才能看清楚,他又凑近了些,按着现在他们的脚程,一天后,就要到羊口镇了。只要到了羊口镇,那么之前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羊口镇民风彪悍,又靠海口。
这里土地贫瘠,地上是种不出什么好东西,却偏偏有一样东西产量奇大,那就是——盐。
是以此地虽没屯有重兵,但为了防止刁民抢盐和时不时上岸sāo扰的零星海盗,这里驻扎的官兵个个都是jīng锐,不管是哪方杀手,在羊口镇动手,无疑于虎口捋须。
在羊口镇登船之后,以后的路程就可以说是平安无事了。毕竟船是吉王的船,吉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想来也没人敢在吉王的船上动手。
这么想了一想,闵玉山心稍放宽了一些,刚松懈了jīng神,又悚然一惊,如果过了明晚之后杀手就再无机会,那么!最危险的不就是今晚和明天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忍不住要叫人进来,刚要张口,就顿住了。
再听到外面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传来,细细碎碎的,仿佛有人轻手轻脚向他们接近。他霍然起身,将烛火熄灭,悄悄立在窗子前听了半响,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些夜行小动物发出的声响罢了。
闵百户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有点好笑,想了半天,又施施然的坐下。
是了,现在已经临近了羊口镇,那么杀手肯定不会太多,只会选择偷袭。凭他和张虎周豹的功夫,想要护住林氏和她的两个儿媳妇倒也不是太难,至于别人嘛,看她们自己机不机灵了,并不是很在乎她们被杀掉几个,不过也许那帮衙役能指望得上呢?
他讽刺的笑了笑。
闵百户估了一下此刻时辰,看月亮的高度,应该是快到卯时了,他转回床上躺下,不过已是走了瞌睡。
他瞪着眼想了半天,不由得又把念头转回到敏玉身上,想到轻触到敏玉细致柔滑的皮肤,又想到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他摩挲了一下手指,那温热的手感令他十分回味。
敏玉显见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那么万一来的杀手武功不值一提的话,顺手救下敏玉倒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自己对她又有救命之恩,趁乱说不定还能把她纳了,把这样的美人压在身下,看她婉转奉承,嘤嘤娇啼他的手滑了下去
闵百户并不知道,那位神秘公子的路线无形中跟他们行走的路线时时交错。
虽然那公子一行人已经打定了注意先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但经过前几次的交手,那些神秘侍卫的凶名早已传播开来。
在这样的威慑力下,即使那位公子已经不打算出手并且已经隐藏了踪迹,但潜伏在暗处的杀手一来并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只以为先前的狙杀惹恼了这位贵人,若是再轻举妄动势必会招来猛烈的报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