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山黛
王公公低头思忖办响,看向了林老夫人,见林老夫人殷殷的望着他,似有话要对他说,不由心下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且种个善因吧。
踱步走向林老夫人,问道:“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老夫人眼中带有感激之色,低头施了一礼方道:“请问公公,我家老爷”
王公公挥手止住她,说道:“圣旨已经说得很清楚,俱已下入天牢,别的我不能多说。老夫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咱家可以给你行个方便。如今天寒,稍后等锦衣卫查点完毕,你可以带女眷们先回自己院中呆着,且不可生了逃跑的念头。”
话音未落,从门口又匆匆走进来几名锦衣卫,为首的对王公公拱手。“在下锦衣卫百户戚丛峥,我家大人命我前来知会王公公一声,梅家男丁只少了梅笑桐一人,请公公在这边查点梅家家眷时留意梅笑桐此人。”
王公公点了点头,“知道了,咱家会注意的。”
戚丛峥拱了拱手,不经意的看了一下跪了一地的梅家女眷,就出梅府回去复命。临到出门时,总觉得心内有些怪异,又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出什么来。等上马了,方才想起,刚才的女眷中,仿佛有人极为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只以为是自己看岔了。摇了摇头,甩去这些思绪,昂然而去。
落难良缘 第二十一章 众女眷软禁梅府中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之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林老夫人暗道糟糕,怎么把此女忘了,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心中一惊。只见一容貌极为秀美的少女被几个锦衣卫用刀鞘推搡出来。
王公公看着此女意味深长的望向林老夫人:“请问夫人,此女是谁?为何刚刚没有出来接圣旨?”
林老夫人忙颤微微道:“这是小儿梅瀚琪的养女,唤作梅敏玉,因从小身体不好,一向养在深闺,从来不见外人的。今日匆忙接旨,想是下人也忘了叫她。”
原来这梅敏玉是梅瀚琪友人之女,父亲是曾任盐课提举的籍瑞。这籍瑞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上书给当时当政的柳太后,直指柳太后后宫乱政,又云皇上已到亲政之年,要太后归政于皇上。柳太后大怒。
这盐课提举可是个肥差。太后授意之下,籍瑞马上就被人检举贪wū巨款,私下出售盐引。最后被皇帝以离间太后与皇帝母子关系,并贪赃枉法的罪名,斩了全家,只余下一个当时才几岁的庶yòu女籍敏玉,也就是如今的梅敏玉了。
籍瑞上书之时,就已知难逃一死,把一部分私产藏于一不为人之处,托孤于梅瀚琪。最后,籍敏玉已养入梅瀚琪膝下,财产也就自然而然的归了梅家。
梅有廉猜测籍瑞或是得了皇上密旨才突然上书,于是悄悄令皇上知道此事,果然被他押对了宝,自此被皇上当做心腹可靠之人。而籍敏玉在梅家虽未被苛待,却被养成一副小家子气,平日里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全然上不得台面,哪还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派头。
王公公便不欲再多说什么,因知这些世家多有见不得人之事。也不再理林夫人,只交叉了手闭目养神。
稍过一会儿,张镇抚使就来向王公公回禀:“并未见到梅笑桐此人,想是早已不在府中。”
王公公就说,“你找人去给戚百户回复罢,让他也好有个交待给他家大人。”
踯躅了一下又道:“天色已晚,不如让女眷先回自己院中等候皇爷进一步的旨意,只是让你手下的人看好了,切不可走脱一人。”
张镇抚使拱手应道:“是,全凭公公吩咐。”
又见王公公仿佛还有未尽之意,只听到他继续说到:“梅大人是礼部侍郎,今虽已下狱,但也不可轻易折辱了他的女眷,看好你的兵。”说罢淡淡的望他一眼,微笑道:“锦衣卫办事,咱家原本是不该多言的。”
张镇抚使忙低头道:“公公哪里的话,谁人不知您是皇上最信任之人,公公肯给在下提点,已是在下求之不得的福气。”
这王公公是从小陪伴皇上一起长大的中官,皇上叫他大伴,最是亲近不过之人。而且此人虽是宦官,却不贪不狂,也乐于帮助别人,并不像别的太监一样yīn沉,名声也一向都很好。哪怕是那些眼睛长到头顶对宦官不屑一顾的读书人,对此人也高看一等。
张镇抚使想到此处,腰又低了些,面上神色更加诚恳。
王公公心道此人却是个知情识趣的,不由得满意一笑:“既是如此,咱家就先回宫给皇上缴旨了,且等皇上旨意,再来查处梅家家产。没下旨意之前,就请张镇抚使先辛苦看守了。”
“公公哪里的话,下官哪有什么辛苦的,全是为皇上办事。公公请自便,下官送您。”
不提张镇抚使是如何的殷勤,单说他回转之时,脸上带了一点洋洋得意之色,就连对着梅家众人也有和悦之色,只令各房女眷回自己房中,倒没有再做为难。又让每个院子门口都有兵卒把守,因都是女眷,倒也留的人不多。
何氏一脚高一脚低回到自己的紫藤院,跌跌撞撞的坐到椅子上。也顾不得收拾衣裳和发髻的散乱,头饰早已被全部摘掉。
她伸开了握的紧紧的手,却是那个让林氏妒火中烧的蓝宝石戒指,因为实在不起眼,被她偷偷去掉藏于手心内。抖抖索索将桌上的灯点亮,一点点灯光的温暖仿佛给了她一点力气。
屋内的火盆早已变凉,只壶里的水还有点余温,她给自己倒了一点,如捧着救命灵药一样一口咽下。温水顺着喉管流下,却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颗心像被冰水泡过一样,从里到外散发着凉气。
环顾四周,原本应该人声鼎沸的院子静悄悄的。
她原本就喜欢热闹,又喜欢排场,梅老爷纵着她,给她添置了很多下人,房里每天都充满了各种说话大笑的声音。而梅老爷也说过,就是喜欢她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欢快劲儿。她一出现,好像整个市井间的烟火气都一下现于人前了,叫人看着就不由欢喜起来。
现在突然这么安静,何氏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院子中发出的一点小小的响动都能让她惊吓一跳。她瑟缩成一团,握紧了双手。想到上午她还是人人畏惧的贵妇,还能跟当家主母一较高下,现在就已沦为阶下囚。
果真是人生无常,她不由的低声哭道:“老爷!老爷!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皇上会命人抄家啊。”
想她这半辈子顺顺遂遂。
开始是老夫人的大丫头,深得老夫人信任,后来又把她指给自己儿子做通房丫头。梅友廉待她十分好,只当作一起长大的小妹妹,粗重的活都没让她干过。初尝人事也是跟她一起,两人在一起过了多少个红袖添香c耳鬓厮磨的日子。就算梅友廉日后娶了林氏,也是让她先诞下两个儿子。是以这把年纪了,还不懂得收住性子,凡事都恣意而行。
可现在,她的相公c她的儿子人在天牢生死不知。她只能束手无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了梅老爷,就什么都没有了。
凄惶间,看着戒指流下泪来,默默的哭了不知道多久。
落难良缘 第二十二章 游戏之地竟成救命之所
昏昏沉沉间,何氏听到有人在轻声的叫她:“姨nǎinǎi,姨nǎinǎi你醒一醒,”
何氏怔怔的睁开眼睛,感觉头一阵阵的疼。呆了一会儿才看到是梅瀚琪家的媳妇儿钱知慧,一时怀疑之前的事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等看到钱知慧眼睛红肿,神魂不定的样子,才回到现实。
怔了一会儿,方道:“知慧,你怎么来了。”
钱知慧看向何氏,觉得何氏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原只说她看不出年纪,这几个时辰,就觉得何氏跟平素见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了。
不由得呜咽道:“老祖宗,慧儿心里害怕,又担心您老人家,不敢休息,想过来跟您说说话,看您歪在这椅子上睡着了,这个天儿,您这样睡怕是会生病呢,让慧儿伺候您上床先歇息吧。”
何氏默然,对钱知慧说:“你是个好的。”
却又闭口不言了,钱知慧就慢慢扶何氏起来往床塌上走去,何氏坐的久了,腿已发木,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知慧身上。好不容易挪到塌前,知慧伸手把床铺好,帮何氏解了发髻,又扶何氏躺好,说道:“老祖宗,您再睡一会儿吧。”
何氏苦笑道:“我此时又哪里能睡得着。你上来,天这么冷,你跟祖母一起躺一会儿吧。”
知慧就听话的上去,伏在何氏的胳膊上,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不知道老爷和公公相公他们都怎么样了,老祖宗,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得罪了谁啊。”
然而何氏对朝政并不懂,她的热情仅限于抓紧梅友廉,跟林氏斗法了。她自嘲的笑了一笑,斗了这一辈子有什么用呢,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这内宅斗争是如此的可笑。一时间竟心灰意冷。
正在这时,却灵光一闪,记起一事来。
她低声忙道:“知慧,你来的时候,可曾碰到什么人吗?这路上可还有其他人?”
知慧疑惑道:“祖母,没有,是我自己悄悄过来,这院子里也没有掌灯,天又这般冷,连门口的兵卒也都不知道去哪睡觉了。”
何氏不由得轻抚xiōng口,念了一声菩萨。
思虑再三,方才对钱知慧说道:“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锦衣卫就会来查抄家产,那些士卒必然是要偷偷抢一些的,这些人,是惯会发这抄家财的,只如今这财产倒是身外物,可就怕这帮兵匪抢了家产不算,还要杀掉我们灭口,我们又不像林氏,她是有诰命在身,虽说如今被夺了封号,但那些兵油子也不敢对她怎样,倒是我们怕是危险了。”
知慧被她这番话吓得瞪圆了眼睛,一迭声的问道:“老祖宗,那我们怎么办,只说让我们呆在府中不得外出,不会抄家吧这这老夫人一向看不起我们这房,真要有这事,怕是也不会管的。要不我去把娘叫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知慧的婆婆明氏,一向躲在自己的小佛堂吃斋念佛,如非必要,从不出门。如今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为她还能沉住气,一门心思只念自己的佛,竟是个万事不关心。
何氏轻抚着钱知慧的头发,窗外月色明亮,她将目光看向院中一处莫名的地方,口气轻柔却坚决道:“不行,你先不要叫你娘,先听祖母说,我活这么大年纪了,倒是不怕死,可你还年轻,总不能教你和我一起去了,我且告诉你”
俯在知慧耳朵上把这件隐密之事悄悄说了出来,钱知慧听得呆住,原来园子里还有这样一块地方,竟是从来没听人说过。
何氏年轻时性情跳脱,经常有让人目瞪口呆的想法,梅友廉对她又非常宠爱,也愿意陪她玩一些会被世家小姐嗤之以鼻的游戏,只觉得她天真可爱,而不以为逆。
当时紫藤苑的后院有一口水井,何氏曾命人偷偷在水井的井壁上打了一个暗洞,暗洞足够人住,与梅友廉闹了别扭,便使了小性子偷偷藏在那里。想不到这二人曾经的游戏之地,要成为她如今的救命之所了。
想到过往,何氏有了些jīng神,事情并未到最坏的时候,老爷也只是暂押在天牢,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她不想跟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着四处走,她要陪着老爷。可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折腾出个不测怎么办?
想着想着,竟对未来又生出一丝期望:“慧儿,你园子里小厨房可还有粮食?或者看看你房中可有什么点心?你悄悄收起来,我们去藏井里,那里没有外人知道,锦衣卫也未必会搜查到。万一最后的旨意下来,老爷们要是无事,我们再悄悄出来。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便随了老爷去了,你好好藏起来吧。”
钱知慧便要流泪,何氏摆了摆手,悄声说道:“只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晓,否则,谁也跑不掉了。”
二人悄悄的去藏了一回,发现里面竟还有当年放的油灯和保存良好的火折子,不由喜出望外。可怜两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竟不惧黑灯瞎火,可见人到了绝地,凭空也能生出一丝勇气。
何氏自以为此事做的十分机密,只这世上的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月光如水银泻地,却不能照亮所有的角落,紫藤苑向来是经营的最仔细的,院子里花木葳蕤,月影婆娑。靠着月洞门边一丛茂密矮冬青树的yīn影下,孙瑶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十分不服气。都是姨nǎinǎi的孙媳妇,凭什么姨nǎinǎi就对钱知慧另眼看待呢。
要不是晚上她来寻钱知慧,排解心中恐慌,却发现她不在房里,还不会发现这么大的秘密呢。
她只看到何氏和钱氏手里提着小包袱,以为二人要悄悄出逃,看了一会儿方知原来这紫藤苑竟有密洞,而老太太竟然只告诉了钱知慧一人!
孙瑶琴满腹的委屈,自己的相公也是她亲孙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就只想起钱知慧,难道她比钱知慧低一头不成。全然想不起自己平时只爱往林氏房里凑,跟这位姨nǎinǎi并不亲近。
她在娘家之时,就已十分厌恶她父亲的妾氏。嫁到梅家,只以为礼部侍郎家里,礼仪风范必是一等一的。哪里料到是这副情景,妻不像妻c妾不像妾。是以对何氏十分不以为然,觉得何氏失了做妾氏的本份。
但看如今这情形,若是一起流放也就算了,只怕再生其他波折。
林氏已是自顾不瑕,哪还有空想起她来。如今既然被她发现了何氏跟钱氏的秘密,说不得也要分一杯羹了。
她悄悄躲在后院假山暗影处,下定了决心。只要何氏和钱氏再去一次,就上前要她们带上自己。
落难良缘 第二十三章何氏横死井下
如此往返两趟,何氏和钱织慧就都有些力不从心。
何氏不提,钱织慧虽是小户出身,但也是家中娇女,这么多年哪有干过这些粗重的活。又因在这井下藏东西,需得先将这很久不用的井上压着的石板搬开,再将一条长绳系紧在井边的大柳树上,然后顺着绳子爬下去,踩到其中的一处突起,才能进去暗洞。
二人俱是细皮嫩肉,此时方有空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纤长的手指肚上都已经被磨破,手掌心处也血淋淋的十分可怕。处于紧张中的二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会儿才觉得整只手火辣辣的疼。
钱织慧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由有点想哭,低声说道:“祖nǎinǎi,我先用帕子先把您的手给包上吧。”
就去就着壶中已变得冰凉的水把帕子湿了,轻轻擦拭何氏的手。凉意将何氏刺激得疼痛更加明显,却也更加清醒。
待手上的水渍干了,便亲自起身凭去柜子中取了一条新的丝帕,叫钱织慧把自己的手也包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
稍坐了一会儿,钱知慧到底年轻,又来回上下搬东西,竟觉得有些倦了,也不再去想抄家流放的事,只觉得眼前先休息一下就好。
何氏却很快缓过来了,她只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看到钱织慧已经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就心生怜意,本来打算把她叫起来再去一趟,又想了想,暗洞中所藏粮食并干粮大概够两个人撑过一段时间,就让这孩子再睡一会儿吧。
于是,她悄悄起身,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下钱织慧,见她睡得正香。
她走去床头,手在她的黄花梨木的雕华大床旁摸索了一会儿,从床尾门罩边角处抠下块活动的板子,拿出两张薄薄的纸,是两张面值五百两的大额银票。不由得苦笑一下,安慰自己,这也算是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了。
她把银票折起来放在袖筒里,又取了两个火折子,便自去紫藤苑后院了。
孙瑶琴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点冻麻木了,后背已经顾不得yīn凉靠在了假山之上。暗暗在心里怒骂钱氏,想到她们是不是已经不打算再去藏东西,又后悔到自己不应该看她们运了两回才下定决心。
正当孙瑶琴心里忐忑之时,就看到何氏悄悄的向她这边快走了过来。
瑶琴见她只有一人,咬了咬嘴chún,她虽看不上这位姨nǎinǎi,但心里也有点惧怕她。本来想着钱织慧若在,那她还能减轻点恐惧。再者她跟钱氏关系要好,钱氏也说不定会帮她说上两句。
就这么思虑再三,何氏已经走到井边了。
罢了罢了,她下了决心,刚打算走上前去,迈脚步时才发觉得脚已经发麻了。脚尖刚挨着地就麻了半天缓不过神来,又眼看何氏已经下到井内。轻叹一口气,现在这样只好等着何氏再出来的时候,再上前说分明也是好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到孙瑶琴觉得自己双脚有些知觉了,刚刚直起身,竟又看到了林老夫人匆匆过来。
她心下纳罕,这倒也罢了。重要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蒙面黑衣人。饶是孙瑶琴再怎么脑筋迟钝一根筋,这时候也觉得不好了。
她捂住嘴巴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将身子紧紧贴在假山上,控制不住的抖如筛糠。
她只稍微倾斜了头,眼珠子慢慢转过去。只见那林老夫人探头往井下看了看,大概等了有半柱香的时辰,井边的绳子动了一下,她便朝身后的蒙面人挥了挥手,只见那两个黑衣人竟一人轻松举起一块石板,毫不犹豫往下砸去。
“卜c卜c噗通”两声,间或夹杂着一声短暂的低低的惨呼。林夫人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三人站定后,侧耳听了一会儿,井下再无半点声息后,林夫人就yīn森森的笑了。
孙瑶琴几乎要叫出来,她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也浑不知觉。
一开始跟踪钱织慧和何姨nǎinǎi的时候,孙瑶琴还庆幸晚上月色明亮,她又怕黑,月色照着便没有那么骇人。现在她只恨月色太亮,因为她这个角度刚好看清了林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嘴角上挑,似笑非笑,恍若恶鬼,偏眼神又得意非凡,看了只教人遍体生寒。
林老夫人站在井前默然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嘴巴里喃喃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良久,抬头长出了一口气,似是要将这几年的郁气全都发泄出来。末了却是冲着月亮无声的笑一下,跟两个蒙面黑衣人悄悄的退走了。
孙瑶琴只觉得腿软的已经站不住,心跳的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连呼气都不敢。捂着自己的嘴都感觉快要把自己憋的背过气去。看到林老夫人走了,依然不敢重重呼气,只悄悄的从指缝里慢慢吸气呼气,浑不觉自己已经满面泪痕。
她瘫软了半天,心知等到天亮,何姨nǎinǎi的尸体八成就要被人发现了。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下死手掐了掐自己的腿,一眼也不敢再看向那口井,就踉踉跄跄的往自己房中跑去。
她这一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只知道两条腿像不受控制一样,刚刚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儿被凉凉的秋风一吹,只觉得衣服又湿又黏,紧紧贴在身上,双脚就像踩在芦花堆里,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就这么脸色苍白浑身虚脱一般的回到自己房里去。
到了房中,和衣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觉得草木皆兵,既不敢出声呜咽,也不敢闭眼。林老夫人最后那yīn森的一笑仿佛还在眼前。又想到何姨nǎinǎi死的那样惨,想着想着,她就害怕的几乎要叫出声来。
屋内虽然亮着灯火,但光影忽明忽暗,有些地方又没有照到。孙瑶琴看着这平时熟悉的屋子,只觉得鬼影重重。
这样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本来就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虽然迷糊着睡着了,但睡得极不踏实,连着被自己的惊叫声吓醒好几次。
落难良缘 第二十四章 文秀再遇故人
天已大亮,孙瑶琴正在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之间。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有惊叫声又有哭泣声,还夹杂着男人厉声的喝斥。她勉强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唤道:翠儿c翠儿。半响没人应,才一激灵醒了过来。顿时昨晚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孙瑶琴也不敢再多想,慢慢的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衣着头发,就走了出去。
紫藤苑后院已经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家中女眷全都来了。
何姨娘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盖了一层白布。钱知慧正趴在冰凉的地上痛哭,只听得林夫人在哀求一个为首的锦衣卫,不是昨天那位张镇抚使,想是lún值换了人。
“这位大人,您行行好,一定要查清何姨娘是怎么死的。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啊,这,这还死的不明不白的,怎么会在这早已废弃的井里啊。”说罢就低头擦泪。
那锦衣卫有点不耐烦,却想起张镇抚使临走之时的交待,又怕这家人以后得了造化,不敢太过无礼。当下只能说道:
“夫人,这位,这位何姨娘像是自杀,也许是因为接受不了丈夫身陷牢狱的打击吧。我们只负责看管各位不要走脱,可没有说让我们来帮助查案。”
林氏几乎要笑破肚皮,没错,何氏,我就是要杀了你,你不仅没处申冤,甚至也没人在乎你。她面带悲意的看向何氏,眼睛却亮得吓人,何氏,你看看自己,仿佛像条烂掉的蛆虫,有谁会多看你一眼了?
毛氏和徐氏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毛氏在低低的安慰自己的婆婆,徐氏有些心情复杂。虽然何氏昨天还叫嚣着让她的淼儿去给李氏陪葬,可今天就自己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上,不由的在心里念了一声佛。
只道这人生无常,谁会料到一天之内,梅家的男人们已经下在大牢,女眷就已经死了两个人,原来看着繁花似锦的园子,竟有些破败之像了。
梅家众人正在各怀心事的时候,听到那位领头的锦衣卫说话了,“各位都回到自己院子,没有得到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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