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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她又说,自己有这样想法,祖父必定会责怪。但她亦有自己理由。
金陵中人,无不知晓皇上与以平王为首诸多藩王之间将会有一场对决。皇上削藩志决,而平王亦不会束手就擒。一场战事迟早难免。倘若后皇上胜,自己留于徐家,对保持这门姻亲或许还有效用。但后若是平王胜,徐家长子徐若麟得势,而他与徐家余下人向来生分,他为人又极薄凉,怎么可能会顾及司家这一门隔了好几层所谓姻亲?
谈及这场金陵与燕京对决,金陵人无不轻敌,认为皇上手握天下数十万兵马,而燕京不过区区数万,压服对方是件轻易事。但她却有不同看法。朝廷之中,能用善战武将寥寥,而平王多年戍边,积威深重,军中旧丛众多,一旦起兵,不乏追随之人。风闻他又治军严明不嗜杀掠,北地颇得人心。且一旦爆发战事,因这并非改朝易姓之战,所以朝中文臣武将必定多持观望之态,则他所遇阻力是大为减小。故这场战事,到后谁胜谁败,她不敢妄下断言,但以祖父睿智,心中必定有所衡量。
她信中后说,与其把振兴家业希望寄托一门别姓姻亲之上,不如自己看准时机早定立场。乱世成英雄,富贵险中求。后平王若真胜出,则他不被看好时便向他示好资助人,往后富贵宁不盈门?到时候,当初大多数那些自以为能保全现有一切中立之人所能做,也就是扼腕叹息和羡慕万分而已!
司彰化再一次读了信,微微眯了下眼睛。
即便到了这时候,连他自己也还有些惊讶。这样洞察人心字字句句,竟是会是自己那个孙女写出来。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他飞地将信收回,抬眼望去,见是儿媳王氏亲自送茶点过来了。
王氏将托盘轻轻放置桌案上,看了一眼老头子,踌躇了下,终于还是试探着道:“爹,听说前几天平王府那边出了点事,还扯上了徐家。您怎么看?”
司彰化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泡好六安瓜片,咂咂嘴,道:“这么好茶叶,你泡得急了,连味道都还没出来。再等等,才好端上。”说罢,靠了椅背上。
王氏本是想探听他对初念那封信看法,见他扯到了茶叶上头,有些莫名其妙。有心再问,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扰,只好闭口怏怏而去。
~~
初念提早三天便再次回到善义庄,连着做三天三夜法事,一转眼到了十五,明日便是扶灵北上山东日子了。棺椁用上好楠木打造而成,里外套了三层,分量不轻。过了子时,周平安父子便安排几十个人将它小心翼翼启了下去,安放一架特制大马车上,由周平安和徐邦亨押着,连夜启运送往码头,从水路往山东而去。
初念这一夜一直没有歇下。只和衣从前曾歇过那间屋里床上稍稍闭了下眼,听到尺素过来,说都预备好了,一个激灵便醒了。尺素替她外头罩上件素白锦织镶银丝边大毛披风,收拾妥当后,便与云屏和其余丫头一道簇着她出去,外头早有顶轿子等,预备送她下山,坐马车先回城里国公府,将神主灵牌停于宗祠后,再出城去码头上路。
初念坐轿到了山脚,四周仍乌蒙蒙,也没留意旁人,跟着前头挑着灯笼便上了架马车。坐里头,怀里抱了个暖熏炉,一阵颠簸摇摆后,困头渐渐上来,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忽然觉到身下马车稍稍缓了下来,以为是道路难行,也没留意,仍未睁开眼睛,再下一刻,迎面一阵寒风,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睁开了眼,整个人却骇住了。
借了挂车厢角那盏油灯光,她看到对面竟多出了个魁梧男人。穿得像外头穷苦人家出来脚夫,头戴一顶帽,压住了半张脸。见那人躬身似朝自己来,惊恐地睁大了眼,膝上那个暖熏炉也脱手掉落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正要出声尖叫,那人已经捞起熏炉,一个箭步跨了过来,用另手一把捂住她嘴,压低声道:“是我!”
初念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这声音是徐若麟。但是叫她愈发骇异莫名是,他不是已经带了平王世子赵无恙离开金陵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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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笨熊扔了一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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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前扔了一个地雷
大家破费了。
晚上可能还会写一个初念和徐若麟第一次相遇时小番外,主要目是放后面当防盗章用,大家不感兴趣话不必买,和正文无关。





玉楼春 30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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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二年秋,这一场持续了将近两年战事,终于要进入尾声了。平王北军主力一路南下。五月里过淮北,七月入淮河南岸,收降军达十数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后于上个月,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
只要渡过长江,金陵便指日可待了。
赵勘为了守住这后一道天堑,他下令南岸布号称十万水师,调战船数千,誓要与北军决一死战。
而此时,北岸这支军队却并未如人想象中那样厉兵秣马,只是如常地整齐驻扎于沿岸开阔地带。这一刻,秋月满江之时,这支军队高统帅徐若麟反倒一袭青衫,只携贴身护卫,登上了附近子空山。
他立于山巅,面向南方,迎风遥望脚下远处漆黑江面战船上点点灯火,邀月对酌。
数日之前,他遣了人潜至对岸游说水师统帅归仁绍。就片刻之前,他收到了归仁绍密信,约定明晚率部归降。他知道他不敢耍诈。赵勘败局已定。除了少数忠贞拥趸,其余人早惶然不可终日,无不想着趁这后时机向北军表达亲近。而这个归仁绍,绝不是个忠烈之士。
过了长江,下镇江,便是金陵。
这一次战事,同样充满了血与火,艰辛无比——只要是战争,就永远逃脱不开血与火。但是比起前一回,至少,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年。
他手中一壶清酒已经一口口干。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他目光从点点灯火江面继续延展,一直延展到那个方向无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心,这原本该当弹铗高歌庆贺一刻,却随了神思,忽然便飘忽到了金陵城某个角落中那个女子身上。
许久不见,他知道她一直安好。只是,这样时刻,他遥望念及着她,而那个心硬始终如铁人,她恐怕连梦中,至今也仍不愿出现他容颜吧?
他怔怔立了半晌,终于远远抛出手中酒壶,仰面躺了青石之上,望着头顶暗蓝夜空中走追明月霞云,思绪再一次飘回了那个遥远得不像真实存过秋日午后,一身素白她立于芙蓉树下,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她时情景。
绣面芙蓉一笑开。4xs这世上,再没有比这适合拿来形容他那一刻体察得到那种微妙感觉修辞了。以致于到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还历历目,便如昨日。
那时候,他二十五岁,因为国丧,随平王奔赴回到金陵。因路上遭遇阻拦,后到时耽搁,平王被传旨申饬后停于城外,他入了城,回去阔别许久魏国公府,去看望自己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女儿。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果儿母亲司初香,是他十九岁时候嫁给他。
这门亲事,很早以前就被两家订了下来。他对此没有期待,甚至有些反感。一向自由惯了他觉得这是一种束缚。所以有理由常年不回金陵。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来自于他祖母司国太一封信。
这是一封催婚信,信中只说了一句:司家初香年已十八。何罪之有。你若不娶,是要她空等你到八十耄耋乎?
他反复看过几遍,终于回了金陵,娶了自己妻子,然后带她回了北方。
她生得好,果儿容貌有七八分便是随了她。她也是一个性子温柔女人,或许因为司家不得宠原因,甚至有些胆怯。她对于他后终于娶了她这件事,似乎很是感激,从婚夜起,便处处以他为先——这让他感到些微愧疚。原本是件理所当然事,因为他缘故,后反倒变得像他施恩于她一样。
即便她并不吸引他。但对于男人来说,一个体贴而温柔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他决定好好怜惜她,和她过一辈子。作为一个被视为异类带了胡人血统私生子,她愿意这样对他,他应该感激才对。
到了燕京后,因为战事和调动等原因,他与自己妻子虽聚少离多,但她从无怨言。但没料到是,她第二年生果儿后没多久,竟死于一场热褥症,香消玉殒。
这是五六年前事了。痛心之余,面对嗷嗷待哺女儿,他束手无策之下,便将她送回了国公府,此后偶尔回来探望一回。
上一次回来,他记得好像还是大半年前。当他站自己女儿面前时,她只用打量陌生人茫然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很失望。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自己女儿相处才好,不知道除了现一切,他这个当父亲,还能给她什么。
差不多两个月前,国公府里刚刚出了件丧事。他并未赶回来奔自己那个二弟丧。当时他正领了部下与他宿敌北宂尤烈王作战。此刻回来,国公府里到处还能看到丧事过后留下痕迹。
果儿不屋里,说是被宋氏带去后头园子里醒觉了。他便随意找了过去,到了一堵矮墙边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矮墙那头,生了一株老芙蓉树,这时节,正是满树花朵烂漫时刻。芙蓉树下,宋氏不见,他看到自己女儿正抹眼泪,而一个通身素白窈窕女子正背对着他,蹲果儿面前,拿帕子给她轻轻擦眼泪。他只看到她绿鬓如云之下,露出半截雪白如粉脖颈。
“果儿乖,谁说你没爹没娘。你信我,你爹过几天就会来看你。要是他再不来,你又实想你娘话,二婶婶悄悄跟你说,你也可以把二婶婶当你娘啊。二婶婶往后,会一直这里陪着你。等以后你长成了大姑娘,要走了,二婶婶还会是留这里……”
她用一种他从没听过像上好软绸一样细细声音,对着他女儿这样说话。
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子便是他那个刚死去二弟妻子。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竟然微微地跳了一下。
果儿终于被她劝得止住了泪,破涕为笑,抬头看着顶上花,指着道:“二婶婶,我要。”
她站起身,树下转了个身,仰头看着果儿所指那朵花。他这才看见她样貌,是个才不过十五六岁少女,脸色微微苍白,整个人,却像刚刚从副画卷中走出玉人,没一处不是浓淡合宜。
鬼使神差般地,他竟然往后悄悄地退了几步,唯恐她发现了自己。
她终于看见了那朵开得盛芙蓉,粉红中间着粉白。她伸手去够,白色宽松衣袖立刻顺着她纤柔手腕堆落到了上臂处,露出大半截嫩藕般玉臂,卡小臂中段那只白玉手镯秋日午后阳光照射下,漾出柔和光——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刺痛了眼,想避开视线,视线却又牢牢地被拴住,挪不开眼去。
她试着够了几回,踮着脚尖,甚至跳了起来,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终于,她无奈地放弃,对着仍仰头看着自己果儿露出歉意笑容,道:“太高了,二婶婶够不到。给你换朵别可好?”
他看到她露出那种笑容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脚步便已经迈了出去,转过那道花墙,停了她和果儿面前,她惊诧至极目光之中轻声道了一句“我帮你。”抬手便摘了下来,然后递了过去。
他摘下那朵花时候,或许太过用力,牵扯得枝条上另几朵花震颤,纷纷落下几片花瓣,有一片,还不偏不倚,正贴到了她光洁如玉额头之上。
“爹……”
果儿看到了他,终于迟疑地叫出了声,而几乎就同一时刻,她脸蓦然绯红,甚至连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便已经转身匆匆离去,白色身影转眼便消失了花-径中,经过地上,只剩那片刚从她额角飘下残瓣。
他愣怔片刻过后,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忽然会有那样反应了。一定是想起了她先前哄果儿时说过那句话……
他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陌生柔情和强烈冲动。生平第一次,他就这样被这种恼人又甜蜜情绪所左右了。
他想要再次见到她。即便,他也知道,这是不当。
~~
“徐经略,夜深,好回去了。”
职护卫悄无声息地靠近,出言提醒他。
徐若麟蓦然睁开眼,长长伸了个懒腰后,从泛着露凉青石上一跃而起,后看一眼那座城池方向后,点头,转身下山而去。
他脚步越来越,无比坚定——想要什么,他就一定会去要。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番外,时间是大约两年后。本来是想和别人一样,弄到至少第1章,但发现很麻烦,弄成第36章试试看算了




玉楼春 31、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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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徐邦亨回,丝毫没有觉察任何异样,领了船继续往北而去。isen
徐若麟并未一路随船。之所以这样,一是船上有众多国公府熟人,多有不便。二来,他走岸路,除了方便暗中相随,也另有别事。
这一晚船停东平镇。
此地出金陵已有七八天水路了。早进入山东地界,所以官府查巡已经松泛了不少。但他不但没丝毫放松,心情反沉甸。
这种忧虑,起自于多日前他携赵无恙时那场意外遇袭。到了现,这丝隐忧渐渐愈发明晰了起来。
他已经可以肯定了,那日袭击自己与赵无恙一群官军,必定是旁人假扮。那群人出手狠辣,一眼便可看出,绝非普通官兵,且被他突围后,并未穷追。这一点便证实了他感觉。尤其是这些天,自己竟迟迟无法与手下人碰头。心中起了疑窦,沿着先前路上所设接头暗号找过去,才发现那些记号竟然被毁损了。
燕京诸多机构中,有一个情报部门。为了联络方便,设一种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接头暗号,定期替。他一路留下记号,倘若被毁损了一个两个,还能看做是外人无意为之。而十有七八皆被破坏,唯一解释就是有知情人故意为之。
夜半时分,一个敏捷身影潜向东平镇土地庙,到了庙前,机警地停下,发出几声鸣虫微弱叫声后,有人自他头顶高高檐角上无声无息地跃下,停了他背后。他猛地转头,借了昏暗月光,看清是徐若麟后,立刻朝他抱拳施礼。徐若麟点头,示意他跟随自己而来,后一前一后停庙后一爿荒地里。四下平坦,视野无碍,是个极好说话之地。
“大人,我来迟了,请大人降罪。”
说话人是杨誉百户。徐若麟手下干将之一。
徐若麟道:“不怪你。是我所留记号被人消除。”
杨誉眯眼,眼中泛出一丝如刀芒般狠厉之色,道:“是自己人?”
徐若麟不可置否,只问:“你还有多少人?”
杨誉面现愧色,道:“我和黄裳路上亦遭多次袭击,带出来兄弟损了十之七八,如今除了我和他,只剩不到十人。”
徐若麟沉吟,道:“世子伤已好了不少。再停于船上,我怕被对方晓得了话,会对船主不利。今夜就接他出来。”略一顿,又续道,“对方精心预谋,人数不但远胜于我们,且个个都是好手。前头除了要提防官府,他们埋伏想必也多。南直隶这条近道不能走了。接出世子后,改道走莱州海路至广宁,再转大宁,后绕回燕京。”
杨誉立刻道:“是!”
徐若麟微微点头,两人低声又议了细节,各自分头,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
初念知道那个少年赵无恙自己这艘船舱底了。周志早晚会趁她支开下人时,下去舱底给他送药和吃食。一开始,她以为徐若麟也随船,但很就发现他不。如此七八天很过去。因也不大有与周志说话机会,有些记挂那少年伤势。有一次觑了个空,亲自下去舱底查看,却没发现他藏身之所。
这一晚船停这个叫东平镇地方。此刻深夜,尺素等都已睡去,她却仍了无睡意。起身裹了件大毛氅后,拉开舷窗扣锁,推了出去,迎面立刻一阵刺骨寒风,脖子一缩,脑子却清爽了不少。听见前头隐隐传来周志咳嗽之声,知道他还守夜。探头出去看了下,见前头船灯都还亮着。正要关窗,忽然看见一个黑黝黝圆东西从窗户下头钻了上来,登时被吓得不轻,正要失声大叫,那圆东西已经嘘了一声,说话了:“别叫,别叫,是我……”
初念这才看清方才吓了自己一跳圆东西是个人头。且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个赵无恙。
这个姓赵小子,连上这一回,统共也就只碰到两次。只他却都要用这种吓死人不赔命方式出现她面前!
初念惊魂未定之时,见他已经如猴子般敏捷地从窗中翻身进了自己舱室,然后关窗。因炉子里银炭燃,所以虽未点灯,借了红色炭火光,也能看清人脸。见他落地之后,忽然捂住胸口,面露痛楚之色,只好压下方才再次被吓到不,压低声问道:“你伤怎么样了?”
赵无恙见她不恼,这才松开捂住自己胸膛手,笑嘻嘻道:“好多了。”说罢四顾,唉了一声,“你这里好舒服!下头又冷又臭,可把我闷死了。”
初念没理睬他嬉皮笑脸,只道:“你怎么自己溜上来了?小心被人发现。赶紧给我回去!”
她其实年纪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只这少年实无赖,她面前又随意,所以她也完全没把他当赵姓世子看待,说话时,口气就仿佛自己是大人,而他是个小屁孩。
赵无恙没理睬她,只是好奇地舱室里绕了一圈,回头道:“我饿死了。你有吃吗?”
初念叹了口气,只好拿出个装了百合酥莲蓉糕食盒,打开盖子。赵无恙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进去好几块糕点,初念见他似被噎住,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他喝了,终于吞下嘴里东西,笑嘻嘻道:“多谢美人姐姐!”
这称呼,实是失了体统。便是以他称呼徐若麟为师傅来排辈,自己也是他上辈。但此时却没心思和他计较。怕他逗留久了惊醒尺素等人,压低声道:“你爱吃话都拿去。赶紧回去。”
赵无恙这才道:“周志说,我师傅今夜就来接我走。我这才偷溜上来。也不敢多留,被他晓得就糟了。我这就下去了。我上来是特意向你道声谢。”
初念一怔:“今夜就走?”
赵无恙点头,转身便往窗子去。
初念想了下,叫他稍等。然后拿了块自己干净大四方帕子,将食盒里糕点包了进去,打好结后,递了过去,轻声道:“路上带着吃吧。”
赵无恙接过,推开窗子,机警地左右看了下,翻身出去了。
初念这一夜,再次无眠,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外头四鼓也敲打过后,就像那夜来时一样,忽然听到外头船甲板上响起轻微步点,立刻趴到船舷侧,稍稍推开窗子,从寸许宽缝隙里看出去。看见仍是那条漆黑小船,船尾坐了一个熟悉背影。
小船去得很,转眼便水面滑出去三四丈远了。她目光怔怔相随时候,那个背影仿佛觉察到了来自于身后注视,忽然回过了头。
初念知道他不可能看到自己,却也立刻如被针刺般地闪避到了一边,心微微地跳。等那阵子不安过去后,再悄悄看出去,河面上已经空空荡荡了,幽暗晃动水面之上,只余半轮惨淡而破碎冬夜月影。
从今往后,各走各道,再无交集。愿君,循了旧路,终能得展霸业宏图,而自己,却盼拥有一个不同崭人生。
初念目光终于从河面收回,纤细指搭上冰凉木窗,将它轻轻扣了回去。
~~
徐若麟立于岸上,看了眼不远处停昏暗中等待自己人影,对着周志道:“年底了,路上要小心。沂州府福王那一爿地,再过些时候,可能会有异动。你们回来时,务必不要贪图捷取道那个方向。来时走靠西这条水路,回去时,也走此路。”
周志恭声应下。徐若麟想了下,终于又道:“往后,我可能会有一段时候不能回去了。我不时候,你要护住她周全,有事传信给我……”顿了下,加重语气,又补一句,“倘遇到性命攸关时刻,若是我,我无需你用命来替。但若是她,你则必须要用自己命去护。懂我意思吗?”
那一次,他并未告知周志自己与她事,临行前也只是吩咐他暗中留意有事传讯。正是因为如此,向来谨小慎微周志不清楚他到底对她心意如何,所以事发后,也只是给他传信,而不敢有进一步行动,唯恐会错了意办错事。毕竟,他和她这个家族里关系,非同一般。
上一世大意错,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一次。
周志自然知道他口中“她”是何人。先前,他虽也看出来了,自己暗中效忠主人对她似乎有些出格关注,但因了他二人关系,也不敢妄加揣测。直到此刻,听到这样话从他口中说出,这才彻底信了。压下心中骇异,立刻道:“明白了。”
徐若麟微微点头,伸手轻拍了下他肩,这才转身大步而去。
月夜下,一行十数人茫茫荒野地里往东纵马奔驰往青州,数日之后,他们将按计划,从那里去往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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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后,离年底没多少天了,徐若麟一行人终于取道广宁,到了大宁。
大宁距离燕京,八百里路,四面是茫茫林海雪原。从前正是萧荣之父萧继业镇守之地。从前萧继业亡后,便由顺宗信任肃王赵晋接手了这一片广袤边境之地。到了这里,官军此时早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但那群神秘追袭者,却数日之前,因了雪地里留下痕迹,再一次咬上了他们尾。面对人数远远多于自己敌手,徐若麟一行人浴血突围。就片刻之前,他们刚刚从一场遭遇后厮杀中逃脱出来,但代价是惨重。杨誉断了两根手指,黄裳也受了伤,死了一个人,另外伤了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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