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周志说到这里,伏地不起。
徐若麟目光阴鸷,只问道:“事发至今,多少天了?”
周志面露惭色,道:“我报官后当日便起身往这里赶,走南直隶近道。虽奋力不敢懈怠,却也过去有六七日了。大爷,是我有负你嘱托……”
“你已力。我不怪你。”
徐若麟说罢,呼地站了起来,转身便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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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平王府南书房里,灯火大亮。赵琚听完徐若麟话后,眉头紧锁,道:“山东富庶,诸多一字王中,财力能令人刮目者,也就是福王了。我这个王叔,不但老谋深算,且深藏不露。我听闻他秘设兵工厂,私造铁炮。储备粮草,库房不知设何处,竟能供十万人食用三年以上,是我远不能及。又传年底前,他与赵勘小儿倨傲相对,我估计翻脸也是迟早事。可惜我与福王并无什么交情。你弟妹事虽紧急,只这时候你若过去,不啻于去闯龙潭虎穴……”
“王爷,福王之胸襟气度,如何能与你相比?不过是外强中干。他起事是必然。只行军打仗,靠不全是铁炮粮草。”徐若麟淡淡道。
这个福王,接下来嘉庚之乱中,借着险要地势和充足储备,一直坐山观虎斗,按兵不动。直到金陵露出败势,这才打着“匡扶朝廷”名义出手,企图坐收渔翁之利,对北军南下阻碍极大。经过半年多鏖战,折损了无数北军兵将之后,后才因围城之下部将反叛,绝望自而死。
赵琚觉得这话颇受用,只自己也随时可能举事这时刻,放被视为左右手徐若麟去冒这样风险,实是不愿。望着他稍显苍白脸色,又道:“子翔,你听我一句。你既已被国公府逐出宗祠,也就撇清干系了。何况还只是个旁姓弟妹?徐家人得到消息,必定也会谋划交涉,何必要你特意过去?”
徐若麟压下心中此刻如波浪般翻腾心绪,缓缓地道:“王爷,我欠这女子许多。不止是一条命。她如今出事了,我是必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赵琚与徐若麟相交多年,了解他秉性。听他说出这样话,虽万分不解,却也晓得他心意已决。知道无法再相留了。对他能力一向信任,所以倒也没过于担心。只是点头,道:“既如此,你点选好人手,我放你去便是。只盼你速去速回。这里事,虽还有廷文、熙载等人助力着,只少了你,我还真觉着不便。”
徐若麟郑重道谢后,呈上一本薄薄软皮册子。赵琚茫然道:“这是什么?”
徐若麟道:“王爷,皇上把您视为难啃骨头,所以留到后。撤藩令虽至今还没送到,只估摸着也了。一旦送到,便是王爷大事之始。这是我从前闲来无事时随意写下片言只语,里头是我对金陵方面将来可能各种进攻路线揣测以及诸多可用之将行军布阵时性格特点和习惯分析。因此去不知何日能归,所以临行前呈给王爷,谨作参阅之用。”
赵琚接过,不过随意翻看了几眼,便觉归纳清晰,条理不紊,陈词严密,言之有物。大喜过望:“你竟如此有心!”
徐若麟微微笑道:“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王爷马背出身,经验必定远胜于我。这不过是我平日心得,一家之言。仅供王爷参阅。燕京不过数万人马,金陵却手握数十万雄兵。日后起大事了,仗要一个个地打,城也要一座座地破。虽道长且阻,亦勇往直前便是!”
赵琚哈哈大笑,道:“好个道长且阻,勇往直前!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没人能知道这一场抗争结局到底如何。只我半生戎马,壮志未酬,如今岂会甘心就贴于赵勘小儿足下苟延而活!便是以石击卵,我赵琚亦要搏上一搏,哪怕背上万古骂名,也不算枉活了这一世!”
徐若麟望着他烛火映照下充满了兴奋之意炯炯双目,踌躇了下,还是道:“王爷,先前我去得急,没来得及向你回禀。临行前,此事须得说到。我带世子一路北上,之所以拖延了这么多日才到,官兵倒其次,而是遭到了一群来路不明者袭杀。”说罢把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然后看向赵琚。
赵琚脸色陡然阴沉,道:“你是说,燕京之中,有人胆敢对本王世子下手?”
“是,且必欲除之而后。”
徐若麟道。
赵琚微微眯了下眼,负手书房内慢慢踱了几步,停住脚步时,转头道:“此事我知晓了。你勿再对第三人提及。”
徐若麟颔首,朝他施礼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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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燕京南那扇包铁沉重木门便被吱吱呀呀地打开,十几骑来自大宛彪骏载了骑士,从城门下纵跃而出,马蹄践雪,簇簇有声。
徐若麟勒马,转向送别自己赵无恙,语重心长地道:“无恙,师傅有事要离开些时日。我不时候,你要勤勉上进,读书习艺,不可懈怠。不要惹你父王不。要牢记师傅方才对你说过话。”
赵无恙望着他,郑重点头:“师傅放心。我已是大人了,不可能永远都躲师傅和母妃背后,让你们保护着我。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少年眼神,仍如这一刻东方初起晨曦那般纯净,只是,仿佛又多了一丝与他这年龄不相府深沉。但是徐若麟知道自己该感到欣慰——成长代价是苦痛磨砺,但对于赵无恙这种孩子来说,代价是必须。越早到来,越好。
他拍了拍这少年尚且瘦弱却挺得直立肩膀,低喝一声,调转马头便当先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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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此时福王府书房内里,福王赵合正提笔书信。这几天来,他一直思量着一件事。这件事,和那个数日前阴差阳错地被他儿子给弄到府里来那个魏国公府小寡妇有关。
事情是这样。近他本来一直与身边谋士忙着后起事前准备,大约小半个月前,忽见自己儿媳孙氏泪流满面地找了过来,哭诉赵竫又弄来了一个女人。原来她丈夫身边安有亲信,赵竫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耳目。
这种事,他早习惯。虽怒其不争,只那些女子多来自民间,无甚大碍,屡教不改后,也就听之任之了。何况是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管,正有些不耐烦,孙氏却道:“父王有所不知。若是寻常百姓人家,我也不会多说。只这次这女子,却非常人。而是金陵魏国公府那亡嫡孙之妻,母家是恩昌伯爵府司家。我闻讯当即劝世子收敛着些,他不但不听,反倒责骂我拈酸吃醋。我怕世子替父王惹下麻烦,立时便来向父王禀告。”
福王一惊,急忙详问。得知经过后,勃然大怒,当即照了孙氏指点往儿子私藏那女子院落过去。
初念彼时犹如笼中之鸟,困了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魏国公府嫡孙之媳,竟会被人劫掠到此,成了一块砧板之肉。眼见那福王世子目露邪色朝自己逼近,心一横,拔下挂于墙上做饰一柄宝剑,将青锋横于脖颈,斥道:“你若胆敢再近一步,我宁愿血溅三尺,也决不会受你羞辱!”
赵竫见她横剑而立,虽横眉怒目面罩寒霜,只落他眼中,却添风姿,脚不自觉便再靠近一步。不想她手腕一收,玉白脖颈处立刻便多了道血痕,这才晓得她不是吓唬自己。怕逼得急了,真若玉山倾倒,那便可惜了,只好停下,用好话劝着,说什么她若从了自己,往后得了天下,必定不会亏待了她之类话。正僵持着,福王赶到,一脚踢开了门。
初念见赵竫叫那人父王,立刻便知道了来人身份——福王起事,后与平王争夺战果时死于非命,她自然清楚。此刻被逼到这样境地,也顾不得害怕了,只朝他道:“我从前金陵时,便听说过北平南福,原以为是何等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王爷既心怀天下,当有容纳天下胸襟。如今却纵容世子做出这等叫人不齿事体!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当国公府和伯爵府是什么?王爷是要做大事人,日后即便事成,若少了金陵一干门阀世家呼应,也难免左支右绌。可是难道他们竟会真心支持一个丝毫不顾体统是何物人物?我之一死,事小。惜王爷金陵之名,从此恐怕便毁于一旦!”
赵竫本也有些心虚,忙道:“父王,你别信她!当时抢了她是贼人,旁人如何会知道是我?”
初念冷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蠢不可及?”
初念方才所说,正也是福王心中所想。见儿子还要自辩,铁青着脸怒喝一声,这才对着初念道:“夫人受惊了。暂且安心寒第停歇几日,待压惊后,本王自会处置。”说罢命人将初念转至另个清净院落,命锦衣玉食相待,自己离去。
福王虽阻拦了儿子胡作非为,但一不杀了这女子以绝后患,二也不放了她以示恩泽,只将她关府内,其实还另有一番打算。这打算,便是和徐若麟有关。
他早就知道平王手下之干将中,以徐若麟是出众。恰数年之前,有一次机缘巧合,大宁时与他会过一面,当时便印象深刻,有心想将他收为己用,只一直没机会而已。此次自己儿子虽不知天高地厚做了混事,但却忽然给了他一个启示,觉着是否这便是上天助他一臂之力,恰要起大事前夕,将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他自然知道,徐若麟已经被魏国公府从宗谱中除名。但名即便除了,那层关系却不可能就此一笔抹杀。这个国公府小寡妇,按辈分来说,是他弟妹。自己能否借此机会给他私递一封信去,言明是福王府偶将此女子从强人手中救出,获悉她身份后,怕国公府如今不想与自己沾上关系,不愿受自己恩惠,这才找上了他,请他决断。当然,这只是个接近由头,信使自会施展舌功对他加以笼络,表示自己仰贤之意。若不成,并无什么实际大损失。即便被平王知晓,他如今自顾不暇,也不敢对自己如何。若能成,则自己之大事,必定如虎添翼。
福王考虑妥当后,这两日物色了适合信使,此时正亲笔起草信件,预备明日便送出。不想信刚写至一半,忽然听到书房外有人传报,道:“王爷,燕京备北总兵徐若麟递上拜帖,人此刻已大门外了。”
福王一惊。
自己虽有心笼络他,但信件还未出去,这时刻,他人怎竟已经到了此处?略加思量,立刻投笔,召来亲信商议,遣人暗中埋伏于议事厅侧旁以备不时之需后,这才叫迎入。自己复去衣。这才前呼后拥之下,迈步往议事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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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跨入议事厅,看见一个身量高大着了淡青色常服男子正背对自己,似观赏悬于北墙之上那副红日猛虎巨图,打了个哈哈。那人闻声转脸,英气迫人,凛然含威。虽多年前不过一面,福王却也立刻认了出来,正是那个被逐出了家族徐家长子徐若麟。当下到了主座坐下,一番寒暄过后,笑道:“徐大人,多年前大宁一面过后,本王至今不忘。这几日正思量到了徐大人,不想今日你便登门,实是巧。不知徐大人有何贵干?”
徐若麟稳稳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知道王爷向来爽,我便也不绕圈子了。我听闻我弟妹如今被接到了贵府,特意过来接回她。还望王爷行个方便。”
福王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儿子做事向来只凭随性。似这种错漏百出强人抢劫戏码,明眼之人一望便知是怎么回事。徐若麟找上门来,也不算奇怪。唯一有些想不通事,他为何会对这个“弟妹”如此上心,居然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据他所知,即便是被驱逐前,这位国公府长子和家族关系,也是非常冷淡——当然现,这一点根本无关紧要。他正想与他接近,他自己便来了,这正合心意。便笑道:“徐大人消息实灵通。不错,正前些日,本王府中之人偶尔从强人手中救来了一个女子,后竟获悉她是魏国公府嫡孙夫人。本王正考虑该当如何将她送回。不想徐大人此刻便过来了。这正极好。那女子此刻毫发未损,徐大人带回便是。”
福王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徐若麟锐利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他脸。此刻见他目光虽略微闪烁,但提及初念时,表情自然,应该是没有说谎。知道她安然无恙,多日来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面上也露出了自跨入这间大厅后第一丝浅笑,微微欠身,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福王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徐大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若不寒第略用几杯水酒消消乏,本王心中实不安。徐大人不会不赏这个脸吧?”
徐若麟微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王爷了。”
玉楼春 34第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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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初念一直无法入眠,正和衣躺这张陌生床榻之上辗转反侧,揣度福王这样软禁自己到底意欲何为之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叩响之声。一凛,整个人便弹坐而起,死死盯着门方向。
“是我。”
稍倾,她耳鼓里传入了一道短促声音。
初念几乎是翻滚着下了榻,整个人扑跌到地上,却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便飞一般地跑向声音源头方向,打开了门。夜色冥阒之中,看到一个模糊身影出现她面前,但是那种熟悉感觉,却朝她迎面扑来。
“是……你……”
她心底无声地发出这两个字时候,喉咙处也已似被什么牢牢堵住了,这一刻,不止眼眶发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就她怔立着无法动弹时候,徐若麟已经伸手过来,握住她手,黑暗里,仿佛看到他冲自己呲牙一笑,然后一语不发地便带着她转身,往外疾步而去。
初念犹梦中,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前,随他左拐右转,避过一个个王府岗哨,后出了一扇小门,往王府一侧一条宽道潜去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被他带出了福王府……
徐若麟紧紧牵住她手,带着她夜色中刚走出数十步远,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初念也已经看见了,前头宽阔街道之上,毫无预兆地涌出了数十名手执火杖士兵。然后身后方向,也响起了一阵踏踏马蹄声。她猛地回头,看见王府高墙两侧街道上,缓缓合围来了数排手握长矛骑兵。不过转眼之间,便将自己与徐若麟前后路都死死围堵住了。
“哈哈……”
步兵队列中,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声,照得如同白昼四面火光之中,只见福王赵合头戴翼善冠,身穿金线织盘龙盘领窄袖赤色袍,腰系玉带,亲兵前拥后簇之下,威风凛凛地大步而来。
福王站定,目光扫过初念之后,落徐若麟身上,摇头着啧啧道:“徐大人,本王救了这女子先,后又对你以礼相待,是怀了惜才之心。虽晚宴之上,我下属后因言语不合对大人有所冒犯,却也被本王喝退了。这天下没有强做买卖,你既无意投我麾下,本王也不会勉强于你,未照你意思予以立刻放行,也不过是想多留你几日,以地主之谊而已。徐大人如此不辞而别,岂非扫了本王颜面?”
徐若麟道:“王爷言重。徐某粗野惯了,如此不告而别,不过是恐王爷盛情难以推却而已。”目光缓缓扫过对面越聚越多王府亲兵,终于冷笑道,“王爷这是亲自来送别吗?摆出阵势可真不小,叫徐某实愧不敢当。”
福王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到了这种时刻还岿然不动男子,心念转合之间,便立刻做了决定。
似徐若麟这样一个人,既撞到了自己手上,若不能留用,唯一下场就是死。倘若放了他回,日后便是为自己徒增一个强劲对手而已。这样买卖,他不会做。
福王眯了下眼,面上笑意陡然消失,神色转为森严,喝道:“徐若麟,你知道你和谁说话吗?本王敬你是个人物,欲让你三分,不想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你当本王这青州是你燕京后-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本王再给你后一次机会,倘若你改了主意,日后荣华富贵,予取予夺。倘若再执迷不悟,你当知道与我作对后果会是什么!”
福王话音落下,他身侧十来个亲兵立刻矮身蹲下,手中弓弩齐刷刷对准了徐若麟和初念,钢精打造箭簇,火光中闪着刺目白光。剩下士兵纷纷拔刀,而手握长矛骑兵则头目指挥下,缓缓往后挪动,显然一旦令下,便会随时准备冲击。
徐若麟将初念拉到了自己身侧,望向了她。
初念睁大了眼,看见他朝自己附耳过来,低低地问她:“你怕吗?”
这是今晚,他开口对她说第二句话。
她害怕。可是这一刻,觉到他紧紧握住自己那双掌心火热大手,恐惧便也仿佛消去了三分。
“我不怕。”
她极力咬紧发抖牙齿,清晰地道。
徐若麟微微一笑,用力捏了下她冰凉手,然后唰地拔出鞘中长刀,刀锋火光中激出一道赤青交错厉芒。
“来吧!且看今日天命,到底站谁一边!”
他朝福王轻蔑地道,火光映照中双瞳微微收缩。
福王脸颊肌肉微微颤动,显见是愤怒至极。挥了挥手,弓箭手正要发射,正此时,福王身后方向,突然从黑暗里冲出了一辆双驾马车,披了铁甲双骏发了疯般地朝包围圈践踏而来。弓箭手仓促转身,等看清情势后,朝着马匹纷纷放箭,中箭马匹嘶鸣着倒地,却因了惯性继续往前速冲滑而来,冲到王府一侧骑兵阵前时,忽然发出一声雷霆般响声。火光四溅之中,整辆马车转眼被炸得七零八落,不但近旁七八个骑兵瞬间尸骨无存,夹带了马车大小碎片强大气流和热浪是掀翻了近旁一排人马。
就马车冲来之时,徐若麟早已一把抱起初念闪避到了一边,将她紧紧护怀中。饶是这样,初念仍被这突如其来爆炸震得气血翻涌,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纷乱人堆里又冲进了四五骑马。
“徐大人,上马!”
当先怒吼骑士名叫周从龙。他与杨誉、黄裳、常大荣,是徐若麟手下四位得力百户。此次南下,除了黄裳因伤势过重无法随行,其余三人都随他而至。
徐若麟一把接过他抛来马缰,止住马势后,带着初念翻身便上了马背,让她坐于自己身前怀中,驱马便往前直冲而去。
方才那填装了火药马车爆炸时,福王被身边亲兵压地上护住。此刻爆炸过后,见精心布置包围圈转眼便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嘶声怒吼道:“挡住他们!”
被爆炸吓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多亲兵们终于醒悟。弓箭手慌忙再次拉弦准备射箭,只是还没来得及放出,周从龙与四名与他一道冲入护卫便已回马转身,挟了雷霆之势转眼冲到跟前。弓箭手还来不及拔出武器,便被战马撞倒。马上之人数柄长刀,此刻面对没有铠甲马下敌人之时,便如冲入羊群饿狼,惨叫声中,转眼之间,七八个人已经横尸于地。
徐若麟策马往前冲时,几十名王府骑兵也从四面吼叫着追赶合围而来。徐若麟低头避开迎面一杆长刀袭击,因为马匹过,锋利刀刃贴着他脸颊扫过,带出了一道血痕。只是对方还没来得及出第二刀,两匹马错蹬而过时,他手中长刀已经反手斩出,削下了那名骑士头颅。初念只觉脸颊一热,温热咸腥血液已经顺着她脖颈慢慢往下渗流。
马上短暂交锋,转眼之间,四五个王府骑兵便被砍下了马。冲到街口拐角处时,徐若麟身下马匹忽然被侧旁掠来大刀砍倒地,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掀翻,只能侧身着地,才护住怀里随他跌下初念没被摔伤,只自己却闷哼了一声。正这时,迎头砍来一柄长刀,徐若麟伸手将初念扯到了自己身下,低头避过,噗地一声,刀头已经砍到了他肩上。对面王府亲兵眼中闪着狂喜光,拔刀后正要再次砍下,赶了过来周从龙从后将他一刀捅死。
“放箭!放箭!混蛋!”
福王看见徐若麟夺了王府骑兵一匹马,再次翻身上去,双目充血般地通红,大声怒吼。
如雨箭簇迎面扫来,徐若麟将初念按马背之上,以刀挡箭,身后忽然再次袭来一柄长矛,他回头砍杀时,嗤地一声,一杆流矢射中了他左臂,带着倒钩三棱箭簇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他没有丝毫停顿,杀了身后来袭者后,挥刀斩断了还他臂上颤巍巍抖动着箭杆。
前头,身后,不断有多人涌了上来。初念被他压马背上,回头看着他颤声道:“你们自己走吧,别管我了!”
“娇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徐若麟只这样道出了今晚对她说第三句话,劈砍下侧旁一个王府亲兵,顺手抹了下已经布满血滴脸。煌煌火光中,那张原本英俊无比脸忽然显得狰狞无比。初念看得心头一跳。
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真不再害怕了。仿佛即便身处千军万马包围之中,她也无需害怕,只因身边有他护卫。
“杀了他——本王赏黄金一千,官升三级——”
福王正大声吼叫之时,忽然,西北方向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闷响声,便如夏日雷雨前天边滚过一个焦雷。第一声还没歇,闷雷声接二连三,连绵不绝。整座城市仿佛都感觉到这种震动,正厮杀人也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声音来源。
福王也听到了这来自于西北方声响,原本还吼叫他忽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断。等听到那闷响声越来越密集,整个人便如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看向徐若麟。
“你——你他娘到底还干了什么?”
他声音尖锐得犹如一把刺刀。
徐若麟目光闪烁,笑道:“你听不出来吗?这是你城外西山兵工厂里火炮火药爆炸声音。还不错吧?”
“你个狗娘——”
福王目眦欲裂,破口大骂之时,徐若麟打断了他,冷冷又笑道:“我还有一样见面礼要送给王爷,以感谢王爷对我弟妹救护之恩。你若还这里不动,再片刻后,恐怕你那粮库里粮草,也要付之一炬了。”
福王发出一声怪异至极嚎叫之声,狂吼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粮库所!”
“北山灵峰之下,总共十二个粮库。福王殿下,我没说错吧?”
徐若麟看向北山方向,慢悠悠地道。
福王脸色顿时灰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整个人一动不动。
“王爷,宁可信其有。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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