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一旁谋士焦急地出声催促,福王这才如梦初醒,大声嚷道:“……去灵峰粮库——”忽然又像是想了起来,用一种充满了怨毒眼神看向徐若麟,“这个人,也不能放过——”
徐若麟冷冷瞥他一眼,大喝一声,右臂挥刀劈开还挡前头有些不知所措王府亲兵,左臂抱紧身前初念,以雷霆般速度,猛地朝前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玉楼春 35第三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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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36、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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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二年秋,这一场持续了将近两年战事,终于要进入尾声了。平王北军主力一路南下。五月里过淮北,七月入淮河南岸,收降军达十数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后于上个月,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
只要渡过长江,金陵便指日可待了。
赵勘为了守住这后一道天堑,他下令南岸布号称十万水师,调战船数千,誓要与北军决一死战。
而此时,北岸这支军队却并未如人想象中那样厉兵秣马,只是如常地整齐驻扎于沿岸开阔地带。这一刻,秋月满江之时,这支军队高统帅徐若麟反倒一袭青衫,只携贴身护卫,登上了附近子空山。
他立于山巅,面向南方,迎风遥望脚下远处漆黑江面战船上点点灯火,邀月对酌。
数日之前,他遣了人潜至对岸游说水师统帅归仁绍。就片刻之前,他收到了归仁绍密信,约定明晚率部归降。他知道他不敢耍诈。赵勘败局已定。除了少数忠贞拥趸,其余人早惶然不可终日,无不想着趁这后时机向北军表达亲近。而这个归仁绍,绝不是个忠烈之士。
过了长江,下镇江,便是金陵。
这一次战事,同样充满了血与火,从一开始就艰辛无比——只要是战争,就永远逃脱不开血与火。但是比起前一回,至少,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年。
他手中一壶清酒已经一口口干。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他目光从点点灯火江面继续延展,一直延展到那个方向无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心,这原本该当弹铗高歌庆贺一刻,却随了神思,忽然便飘忽到了金陵城某个角落中那个女子身上。
许久不见,他知道她一直安好。只是,这样时刻,他江北月下遥望念及着她,而那个人,她又正做什么,可也有半分半毫地想念到他?
他怔怔立了半晌,终于远远抛出手中酒壶,仰面躺了青石之上,望着头顶暗蓝夜空中走追明月霞云,思绪再一次飘回了那个遥远得不像真实存过秋日午后,一身素白她立于芙蓉树下,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她时情景。
绣面芙蓉一笑开。这世上,再没有比这适合拿来形容他那一刻体察得到那种微妙感觉修辞了。以致于到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还历历目,便如昨日。
那时候,他二十五岁,因为国丧,随平王奔赴回到金陵。因路上遭遇阻拦,后到时耽搁,平王被传旨申饬后停于城外,他入了城,回去阔别许久魏国公府,去看望自己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女儿。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果儿母亲司初香,是他十九岁时候嫁给他。
这门亲事,很早以前就被两家订了下来。他对此没有期待,甚至有些反感。一向自由惯了他觉得这是一种束缚。所以有理由常年不回金陵。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来自于他祖母司国太一封信。
这是一封催婚信,信中只说了一句:司家初香年已十八。何罪之有。你若不娶,是要她空等你到八十耄耋乎?
他反复看过几遍,终于回了金陵,娶了自己妻子,然后带她回了北方。
她生得好,果儿容貌有七八分便是随了她。她也是一个性子温柔女人,或许因为司家不得宠原因,甚至有些胆怯。她对于他后终于娶了她这件事,似乎很是感激,从婚夜起,便处处以他为先——这让他感到些微愧疚。原本是件理所当然事,因为他缘故,后反倒变得像他施恩于她一样。
即便她并不吸引他。但对于男人来说,一个体贴而温柔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他决定好好怜惜她,和她过一辈子。作为一个被视为异类带了胡人血统私生子,她愿意这样对他,他应该感激才对。
到了燕京后,因为战事和调动等原因,他与自己妻子虽聚少离多,但她从无怨言。但没料到是,她第二年生果儿后没多久,竟死于一场热褥症,香消玉殒。
这是五六年前事了。痛心之余,面对嗷嗷待哺女儿,他束手无策之下,便将她送回了国公府,此后偶尔回来探望一回。
上一次回来,他记得好像还是大半年前。当他站自己女儿面前时,她只用打量陌生人茫然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很失望。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自己女儿相处才好,不知道除了现一切,他这个当父亲,还能给她什么。
差不多两个月前,国公府里刚刚出了件丧事。他并未赶回来奔自己那个二弟丧。当时他正领了部下与他宿敌北宂尤烈王作战。此刻回来,国公府里到处还能看到丧事过后留下痕迹。
果儿不屋里,说是被宋氏带去后头园子里醒觉了。他便随意找了过去,到了一堵矮墙边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矮墙那头,生了一株老芙蓉树,这时节,正是满树花朵烂漫时刻。芙蓉树下,宋氏不见,他看到自己女儿正抹眼泪,而一个通身素白窈窕女子正背对着他,蹲果儿面前,拿帕子给她轻轻擦眼泪。他只看到她绿鬓如云之下,露出半截雪白如粉脖颈。
“果儿乖,谁说你没爹没娘。你信我,你爹过几天就会来看你。要是他再不来,你又实想你娘话,二婶婶悄悄跟你说,你也可以把二婶婶当你娘啊。二婶婶往后,会一直这里陪着你。等以后你长成了大姑娘,要走了,二婶婶还会是留这里……”
她用一种他从没听过像上好软绸一样细细声音,对着他女儿这样说话。
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子便是他那个刚死去二弟妻子。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竟然微微地跳了一下。
果儿终于被她劝得止住了泪,破涕为笑,抬头看着顶上花,指着道:“二婶婶,我要。”
她站起身,树下转了个身,仰头看着果儿所指那朵花。他这才看见她样貌,是个才不过十五六岁少女,脸色微微苍白,整个人,却像刚刚从副画卷中走出玉人,没一处不是浓淡合宜。
鬼使神差般地,他竟然往后悄悄地退了几步,唯恐她发现了自己。
她终于看见了那朵开得盛芙蓉,粉红中间着粉白。她伸手去够,白色宽松衣袖立刻顺着她纤柔手腕堆落到了上臂处,露出大半截嫩藕般玉臂,卡小臂中段那只白玉手镯秋日午后阳光照射下,漾出柔和光——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刺痛了眼,想避开视线,视线却又牢牢地被拴住,挪不开眼去。
她试着够了几回,踮着脚尖,甚至跳了起来,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终于,她无奈地放弃,对着仍仰头看着自己果儿露出歉意笑容,道:“太高了,二婶婶够不到。给你换朵别可好?”
他看到她露出那种笑容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脚步便已经迈了出去,转过那道花墙,停了她和果儿面前,她惊诧至极目光之中轻声道了一句“我帮你。”抬手便摘了下来,然后递了过去。
他摘下那朵花时候,或许太过用力,牵扯得枝条上另几朵花震颤,纷纷落下几片花瓣,有一片,还不偏不倚,正贴到了她光洁如玉额头之上。
“爹……”
果儿看到了他,终于迟疑地叫出了声,而几乎就同一时刻,她脸蓦然绯红,甚至连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便已经转身匆匆离去,白色身影转眼便消失了花-径中,经过地上,只剩那片刚从她额角飘下残瓣。
他愣怔片刻过后,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忽然会有那样反应了。一定是想起了她先前哄果儿时说过那句话……
他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陌生柔情和强烈冲动。生平第一次,他就这样被这种恼人又甜蜜情绪所左右了。
他想要再次见到她。即便,他也知道,这是不当。
~~
“提督大人,夜深,好回去了。”
职护卫悄无声息地靠近,出言提醒他。
徐若麟蓦然睁开眼,长长伸了个懒腰后,从泛着露凉青石上一跃而起,后看一眼那座城池方向后,点头,转身下山而去。
他脚步越来越,无比坚定——想要什么,他就一定想办法去要。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玉楼春 37、第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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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誉周身挟裹了一道寒气匆匆而入,与徐若麟相遇庙门口。那张向来不大带着表情脸,此刻却颧骨赤红,双目放光,甚至顾不得礼节,对着徐若麟挥舞了下还裹着绷带左手,迫不及待地道:“大人,福王西山兵工厂,若非我亲眼所见,实难以相信,规模竟能与朝廷甲械厂相较!只是可惜啊,火药被我们引燃,数百门大将军炮、灭虏炮、铳炮,还有弗朗机,统统便都被炸得飞上了天,那情景,不能不谓壮观……”
他口中说着可惜,表情却分明是兴奋异常。
上一次护送之行,负责前引领追杀者黄裳等人后时刻被追上后,蒙面人这才发觉上了大当,一场厮杀过后,只有黄裳与另三两人脱身,其余几名随行俱壮烈牺牲。而此时,徐若麟杨誉已经带着赵无恙转上了另条道,直奔燕京。因燕京已眼前了,蒙面人不敢再造次,只得恨恨罢手。
那一次出来总共二十余人,活着回去,却不过五六人,世子虽被安全送到,但过程却不可不谓惨烈。徐若麟深以为疚,为牺牲者请了“蹈死”高战功抚恤,以慰他们家人。黄裳伤势过重,留下养伤。杨誉断指,此次本也没打算带他南下,只他自己定要请命,这才从了他,派他带人潜去福王位于西山兵工厂,引爆火药。这青州,是福王地盘,兵工厂地方又隐秘,厂主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突如其来暗中针对精心阴谋,防备难免松懈,以徐若麟算计和杨誉执行力,后果然未负前功,奉上了一场精彩之极连环爆炸。连向来宠辱不惊杨誉,到了此刻,也仍还兴奋不已。
“徐大人。”常大荣随后而入,朝徐若麟见礼。他四人中年龄大。此刻面带微微愧色,“我有负嘱托。十二个粮仓,只烧去了其中十个。还剩后两个,来不及放火,福王大批人马便已赶到……”
徐若麟望一眼北面远山之巅那一片仍红彤彤夜空,眼前浮现出数十万石粮草齐齐被付之一炬泼盛场景,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随即拍了下常大荣肩,道:“你做得很好了。福王设计粮仓时,为防出现今日这样意外,十二粮仓之间都隔了些路。lanhen照我原先预计,因了行动临时,能烧掉一半就不错了。如今只剩两个,实是意外收获。”
“兵工厂爆炸,粮库烧毁,今天这一仗,够福王这老东西喝一壶了!痛!痛!”邹从龙哈哈大笑,牵动背后伤口,这才止笑,皱眉嘶了一声。
徐若麟又问了人手伤亡情况,得知因准备周密,撤离及时,除了数人受了伤,并无殒命之事发生,微微点了下头。
“徐大人,福王这两处地方,经营多年,尤其是粮库,入口之隐秘,若非有你提供详讯,即便到了那处,短时内恐怕也难以一一找到,”常大荣道,“这个福王,迟早会是咱们一道坎。今日这样竟就捅了他老窝,实是可喜可贺。便如从龙方才说那样,短时间内,福王元气再难恢复。”
徐若麟属下们随他多年,深知他做事计划缜密,考虑周到。此刻根本不会去想他是如何得知这些隐秘情报——因都晓得,他向来重视情报搜集。每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招募人手撒下眼线。所以对此也只觉理所当然。
徐若麟淡淡一笑,回头看了眼初念,见她正望着自己。一身血污。面上先前被溅上血迹虽大多已被擦去,残留红痕却衬得她此刻脸色苍白,立那里,整个人便似随时要歪下去一样。
从得知她消息南下那一日起,不止自己,这些与他并肩作战弟兄们便也跟着熬到了现。此时放松了些,便是以他体魄,也觉到了疲惫。收回目光,看向杨誉邹从龙等人,道:“这里还是福王直属地盘,不能久留。连夜赶去芷都,那里有我们落脚点。到了后大家再休整。”
众人一凛,齐声应是。将燃着火堆熄灭踢散,将里头弄得看不出半点有人来过痕迹之后,这才鱼贯出了庙门。
徐若麟到了初念面前,柔声道:“你累了吧?咱们再赶些路,到了你就能歇息了。”说罢伸手过去,极其自然地便握住她手,转身带着她往外而去,到了坐骑前,将她抱着送上了马,自己便跟着上了马背,一行人朝着南速而去。
初念与先前一样,坐于他身前,后背贴着他前胸。因马速度,怕她被颠得不稳,他那只裹缚着绷带左膀也仍那样箍她腰间——可是与先前仿佛却又不一样了。那时刻,他们共骑,为是逃出生天,谁也不会有多余心思去想别。而此刻,当外危险不再那么逼人了,她不知道他如何做想,于她,却是渐渐神思浮动,虽然身子已经酸痛得就像被肢解一般,却仍强撑着借了自己力气坐于马背之上,量避免与他相触。但是紧紧收她腰间那有力臂膀,却仿佛一块不断升温烙铁,即便这样寒冬深夜,仍烫得她耳根处一阵阵潮热。身下马匹忽然一个纵跃时候,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去,后背妥妥地压到了他胸膛,身体与他紧紧相贴那一刹那,整个人立刻跟着打了个哆嗦。
“你冷?”
他立刻敏锐地觉察到了她哆嗦,附到她耳边问了一句,她咬着腮帮子摇头时,他已经转向侧旁杨誉:“把大氅解下来!”
他自己那件千疮百孔外衣,方才上马时便已经罩到了她身上。
杨誉连问都没问一声,立刻照他吩咐脱下,抛了过来。徐若麟一把接过,低头对她道了一句:“乏了话,不必撑着。”随即将她整个人从头往下罩得严严实实,隔了层氅,将她头轻轻按到自己身前,便继续往前。
耳边呼呼风声一下消失,她眼前也漆黑一片。渐渐地,鼻息里开始弥漫着一种似曾相识雄浑味道,只不过,与记忆里相比,此刻仿佛还多了丝淡淡甜腥……她仿佛被熏着了。终于,眼睛闭上了,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歪着头,完全靠了他胸肩之上。
一直纵马奔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身后那片火烧云也远得只剩模糊红光时候,初念终于被耳畔响起一阵马儿响鼻甩蹄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扒拉开罩住自己大氅,伴随迎面涌来一股寒意,隐约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四方宅院,便是乡间常见那种士绅宅子。
“到了。”
徐若麟下马,抱她下来。刚落地,初念身子晃了下,被他一把扶住。
“我没事,谢谢……”
初念站稳身子后,轻轻掰开他握住自己臂膀手,道了声谢,低头跟着前头人往里而去。
庄子主人姓胡。很便亲自迎了出来,将一行人马让了进去,后警惕地四下看了下,吱扭一声,将门紧紧关闭。
热水盥洗之后,初念换上了庄子里丫头送来一套普通衣物,问了声,知道徐若麟他们都已经重裹伤,此刻应该都暂歇了下去,怔了片刻,终于也和衣躺上了那张烧热土炕。辗转之中,只觉腹中柔肠千结,脑子里仿佛有无数念头争先往外钻,却又乱成一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什么。直到东方泛鱼肚白了,这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想醒来之时,却觉头痛欲裂。原来她身子一向娇弱,担惊受怕了这许久,昨夜一开始被邹从龙带着逃亡时,又狠狠吹了寒风,此刻睡一觉,不但没歇回来,反倒发作出来,成了病。
初念喝完了庄子里丫头送来药,躺炕上闭着眼睛正胡思乱想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轻微脚步声,睁眼见是徐若麟进来了,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徐若麟已经一个箭步到了她身前,示意她不必起来。
过了一夜,此刻他也已换了衣衫。着了身海青常服,脸也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线条隽瘦下巴颏,看起来很是俊朗。这才是她一贯印象中徐若麟。昨夜若非是她亲眼所见,实难以想象,此刻面前这个人,便是那时候那个满身挟了浓重杀戾之气英悍男子。
初念见他此刻停炕前望着自己一语不发,心中一阵惭愧。只实是没力气撑着了,只好慢慢躺回枕上,低声道:“我真没用……总是给你们拖后腿……”
徐若麟见她一把乌发散乱于枕上,两颊双唇烧得赤红,一双眼睛愈发大了,带了点病态清亮。忍不住探手过去摸了下她额头,十分地烫手,不禁微微皱了下眉。落入初念眼中,心中是不安,急忙道:“我晓得你事忙,你们先去好了。我这里等周管家他们来就行。”
徐若麟没有回应,只扯了条凳坐到她榻前,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玉楼春 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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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听他问及自己以后打算,脑海里便立刻掠过先前她托母亲王氏捎带给祖父那封信,不禁一怔。isen
徐若麟此时,却是丝毫不知她心思,见她表情呆呆,以为她还迷惑不解。踌躇了下,终于望着她,提醒道:“我是说,出了这样事,你回去后,我怕你会受委屈……”
初念这才明白过来他意思。
似她那日,众目睽睽之下,被赵竫派来假扮贼人强行掳走,如今事发过去已经十多天了,就算她像此刻这样清清白白地回去,也是有嘴难辨。这个视女子名节甚至重于性命大环境下,想来绝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倘是从前司初念,遇到了这样事,徐若麟此刻担心倒也不是多余。只是如今她,想法却早已有些不同了。见他望着自己,便哦了一声,只道:“我不回去话,还能去哪里?事情虽非常,只也非我所愿。我问心无愧,谈不上受委屈。”
徐若麟见她斜斜侧卧于枕上,说出这句话时候,眼睫微垂,神情十分平静,瞧不出半点勉强刻意。压下心中随之而起惊诧,定定注视着她。
她会这样应答,让他确实感到意外。
她和他这种司国太口中所谓“无君无父”异类完全不同。他太了解她了:名门闺秀,所以珍视名誉,愿意为了旁人目光而掐灭自己天性里鲜活。上一世,倘若不是他费劲心机出手段,她想必就会是那样一个持守着淑贞直到老死女子。也正是因为她这样性格,那时候他,其实亦一直明白,纵然她已经被他占有,但那颗心,却始终没有像身子那样与他契合为一。哪怕,偶尔即便能从她那里感受到些须两情相悦带给他真正欢愉,但欢愉之短促,也就如一间暗室偶尔被开了下窗,方透进半缕阳光,随即便又被紧闭了。而屋子里,剩下只是为长久沉默和无黑暗。所以方才,他步入她屋子前设想中,他觉得她应该正为此焦惶,甚至想象过她遭受流言蜚语后无助哭泣模样。就这样送她回去话,他实是一百个不放心。也是极力忍住了,才说完那句话后,没有接着说出“你要么不用回了,往后跟着我便是”话……所以此刻,得到她这样反应,饶是向来机敏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接口。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迟疑地搓了搓掌心,再次求证:“你说都是真?倘若有顾虑话,跟我说没事。我会……”
初念浓密长长睫毛微微动了下,抬眼看向他,打断了他话。
“大伯但请放心,我真没什么。就算真有人拿这说事,我也不会意。我既不意了,又怕什么闲言碎语?”
徐若麟凝视着她,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有些迷惘了。对于能说出这种话这样一个她,他到底是真放心了,还是加不安了?如果说放心,是因为此刻她比他想象中她加坚强明智话,那么他心底里那丝悄然而起不安,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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