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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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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做错事,往往不过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一旦错了,再难回头。
这是初年后来很长一段时日里,时刻叮嘱自己牢记教训。正是自己当初一念软弱,换来她这一生万劫不复。该来,终究会来,来还是那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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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这日一早,国公府与往常一样,各房各院下人俱各早早起身各司其职。太阳爬到树梢头时候,初念如常那样往司国太院里去。
国太年纪毕竟大了,前些日不慎染了热伤风,这些天都看医吃药。她作为徐家嫡孙媳和司家姑孙女双重身份,伺候侧是理所当然。过去时候,路上碰到了同去慎德院徐家三爷徐邦瑞。
徐家男人都有一副好皮相。魏国公徐耀祖年轻时有玉面将军美称,如今虽年过五十作道士打扮,却正合了仙风道骨之意。徐若麟本就英俊,加上年少离家去了北方投军经历,仪容伟岸,极具男子气概。而大房剩下这位三爷徐邦瑞,却与他早没了二哥徐邦达一样,唇红齿白,素有阴柔俊俏之风。与初念同岁,比她大三两个月而已。因头两年受嘉庚之乱牵累,虽订过婚事,却并未完婚。这些时日,初念听说廖氏正准备,估摸着不久便要娶亲。
这徐邦瑞,自小虽也读圣贤书长大,又长了一副好皮囊,却因父亲不大管事,母亲溺爱,长成了个不折不扣多情纨绔子。房里有两三个通房外,也时常瞒着廖氏与一群狐朋狗党去寻欢作乐。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初念这样绝色美人。从前每每遇到她时,一双眼睛总她身上转,有次趁了四下无人,甚至出言挑逗,被初念冷若冰霜斥后,总算收敛了些。
徐邦瑞一早遇到难得见到寡嫂。初升朝阳里,见她分花约柳而来,一身浅素夏衫,风致动人,容光远胜那些庸脂俗粉,不禁看得发呆,心想自己那个短命二哥无福消受美人恩,传言因久病根本就无法人道。叫这样美人至今春田未耕空守独房,真真是暴殄天物。倘若有日能叫自己摸上一指头……胡思乱想着,见初念走近,急忙上前,作出样子恭恭敬敬地见礼,叫了声“嫂子”。
初念对这个小叔极是不喜,淡淡应了声,便与身后丫头们过去了,徐邦瑞急忙跟着她入了司国太屋子,里头廖氏也。
初念一进老太太屋子,便闻到浓浓药味,与前两日一样,觉着胸口发闷,阵阵欲呕。只是今日这感觉甚,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坐老太太床榻边,看着徐邦瑞满口甜言蜜语地哄着祖母。好容易终于熬到末了,站起身要走时,眼前忽然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站立不住,身子摇摇欲坠,边上一个婆子眼疾手,一把扶住,初念这才站定。
司国太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天天到我这里过了我病气儿?”
初念刚要开口,胸中那种闷气甚,忍不住哇一声竟吐了。屋里人都大吃一惊。廖氏道:“真病了?赶紧叫太医来瞧瞧。”
“嫂子这样子,倒像是我房里香钿从前有了时样子。”
一边徐邦瑞随口道了一句。
初念手微微一抖。
“胡说什么!再口没遮拦,我刮你耳光子!”
廖氏骂道。
徐邦瑞忙缩了回去。
初念陡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心脏便似被一只铁手猛地掐住,整个人差点没晕厥过去,正发愣着,一边尺素已是接口道:“回老太太,太太,奶奶昨夜睡时,窗子开大了些,我一时疏忽也忘了关,吹了点风。早上又吃了几口油腻,想来这才有些不调,等消食了便会好。”
初念终于挣扎着回过神,也笑道:“我并无大碍。回去睡一觉便好了。”
司国太想了下,点头道:“我晓得你们怕吃苦药。我这里不用你,你回去歇下,吃些我这里活络丹,若还难受,一定要看郎中。”说罢命玉箸去取自己平日当做调理活络丹。
初念若无其事向国太和廖氏道别,便出了慎德院。她一直低头,越走越,等到了自己濯锦院时,整个人已经脸色蜡白,仿佛连后一丝生气也已经被抽干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小叔子徐邦瑞话没错,她真是怀了孽种了。
向来规律月事,这个月一直迟迟未到。她先前也担忧过自己是否有了身孕,但每次生出这念头时,便用当时他并未射自己身子里头来安慰自己——按理儿,真不该会有事。但是现,她这种信心瞬间被摧得片甲不留了。
“尺素,我遭报应了……”
她瑟瑟发抖,流泪道。
尺素平日虽稳重,只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儿,遇到这种事,并不比初念好多少。白着脸劝道:“不会,奶奶放宽心……”
话是这么说,却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安慰是如此苍白无力,又补了一句:“不是三两个月会就回吗?”
初念摇头,泪流得凶了,“我等不到他回来,肚子万一大了呢……”
“那怎么办!”尺素也流泪了,哽咽道,“大爷又不!”
初念擦了泪,等情绪渐渐平息下来,终于道:“我必定是有了。这两日你寻个借口回家,出去后替我抓副药来。”
尺素怔怔望着她。
“这块肉万万不能留。”
她脸白得像死人,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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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没等到尺素出去,第二天,廖氏陪房沈婆子便亲自带了个面生郎中来,说是太太不放心二奶奶,特意请了郎中。
尺素大惊失色,拦了初念身前,嚷道:“奶奶已经好了,还瞧什么郎中!”
沈婆子笑道:“你懂什么。二奶奶身子金贵。昨日那样了,不请个郎中看看,太太怎么放心!”见尺素还要拦,一张老脸便冷了下来,道:“这唱是哪一出?不过是搭个脉吐个舌,问几句话而已,这样拦着,莫非是有什么心虚?”
后审判时刻终于还是到了,避无可避。
初念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应该恐惧。但是这一刻,她却忽然镇定了下来。
注定是这样了,恐惧又有什么用?死,也要死得好看些。
她从榻上站了起来,缓缓道:“我没病,不必瞧郎中。老太太哪里,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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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跪了自己亲姑奶奶面前,叩头过后,长跪不起。座上司国太恨声道:“痴儿!事到如今,你还护着那男子,抵死不说是谁吗?”
初念凄然道:“姑奶奶,我说了,事情便能挽回了吗?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死也不足赎罪。只求姑奶奶能怜惜我丫头,不要迁怒于她们。一切都是我错,与她们无干!”
司国太伸手指着她,怒道:“你自身难保了,竟还替那几个蹄子求情!若非她们暗中把你卖了,你好好一个千金小姐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事?”
初念垂首,泪如雨下。
司国太骤然像是苍老许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孩子。当年做主把你嫁到了这里,确实是断送了你这一辈子。只你身为司家长房嫡女,你爹早没了,你当为你亲弟弟考虑。倘若你安安分分替邦达守着,徐家能不照拂他?如今……这样事若传了出去,你让国公府和司家人往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初念俯伏于地,肩膀剧烈抽动。
“罢了罢了,木已成舟……”司国太目中隐隐泪光闪烁,“你那个婆婆精明过人,恐怕了然于心了。事已至此,你断不能府中留着了,便说得了急症,先便到清远庵里去养着吧,也算是给两家都留个脸面……”
初念擦去面上泪水,磕头道谢。
当晚,一辆马车载了初念往城外清远庵去,身边无人陪伴。第二天,面无表情师太端了一晚熬得漆黑药来,看着初念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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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沈婆子来到清远庵,对着已经病得没有人样初念笑道:“奶奶,太太叫我来跟你说几件好事,好叫你听了欢喜,身子早些好起来。这一,老太太病重,怕是没多久日子了。这二,尺素这蹄子早被打死了,云屏倒识相,说了你那个奸夫,留了条命。这三……”
她顿了下,似咬牙切齿,“大爷再几日便要回了。回来却不是娶你。皇上下旨,赐婚长公主府云和郡主。如今阖府都忙呢。你倒是说说,这是不是好事?”
初念怔怔望着狭仄窗子外沐浴夕阳余晖那片野木槿,已经听不到旁人说什么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始终没来。你负了我,我却不愿你万箭穿心。唯一心愿,便是人若有来生,甘愿为这没有灵台舜华,纵然朝开暮落,亦是一片清华。”
她终于倦极,觉着自己该好好睡去时候,模模糊糊地这样想道。





玉楼春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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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堕入了一个深梦。83kxs[四!库*书*siksh]梦里,她嫁入魏国公府,婚丈夫半月便死,她第一次遇到那个成为她一生梦魇丈夫兄长。这个狠霸男人大她许多,温柔哄着她时候,竟会让自小便失了父亲她生出一种寻到依靠安全感,于是年少不事她终于被他诱惑了,一步步踏入深渊,直到万劫不复。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始终没来。你负了我,我却不愿你万箭穿心……”
初念听到那个将死女子自己耳边这样喃喃,声音里没有恨,平静而温柔。她却极度不愿听,梦魇中哭泣着挣扎,极力想要醒来。
睡外间丫头尺素被屋里发出哭声惊醒,慌慌张张点灯进来,把灯放桌上后,撩开帐子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话说着,一眼见枕上初念双目紧闭,手却捏得成了拳头,眼角处眼泪不住滚下,吓了一跳,急忙伸手轻拍她脸,“姑娘魇着了,醒醒!”
初念终于被尺素唤醒,猛地睁开眼,仍是抽噎个不停。
“擦擦汗。明日就大婚了,这若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尺素拿了块干帕子,利落地替初念擦去脸上水痕,又擦拭后背汗,很取了件干净内衫,伺候着她换了,又扶她轻轻躺下,等帮她盖好被,见她死死盯着自己,目光怪异,始终一语不发,以为她还没从就要出阁不甘中想明白,终于叹了口气,坐到她身侧轻声劝道:“姑娘,这都是命。老大人向来说一不二,我晓得姑娘你心里不愿,可又有什么法子?明日就是大婚,咱们要往好里想。说不定等你嫁去后,那徐二爷病就好了呢……”
尺素还苦口婆心地劝,初念此刻心却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了。
面前这个丫头,她自然认得,就是陪了她将近十八年尺素。可是她却又不是她熟悉那个尺素了。圆圆脸,剪了个平刘海,微微有些胖。这分明……就是十五六时她!
“尺素!你是尺素?你叫我姑娘?我真不是梦里?”
初念终于打断她话,惊疑地开口问道。
尺素叹了口气,对这个自己自小服侍主子增几分同情。想来是这桩婚事确实太委屈她了。只是这一房里,老爷去得早,家里就个太太和比她还小弟弟。她面上虽一向做出沉静懂事样儿,只心里,想必是极不愿意,这才到了出阁前日,才夜半时分发这样怔。忙顺着她口风道:“我是尺素。姑娘已经被我叫醒,不梦里了。”
初念用力掐了下自己手心,一阵疼痛,这才相信了她话。环顾四周,入目俱是似曾相识摆设,却不是她生活了三年国公府濯锦院里屋子,而是出阁前娘家闺房。一阵发呆过后,忽地又想起一事,慌忙下榻,尺素不解注视之下奔到了梳妆台,扑到了镜前。
镜中,赫然是个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女孩儿,此刻一双眼睛睁得滚圆,这张脸,她既熟悉,又陌生。
“尺素……如今可是德和三十四年?”
她终于回头,颤声看向这个一齐和自己小了好几岁丫头。
尺素点了下头:“是啊,三十四年六月初八,明日便是姑娘你大喜之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初念不知道自己后是怎么被吓到了尺素给扶回床上。后她打发她回去睡觉,熄灯之后,自己却怎么也不敢入睡了。
现如今,竟然还是德和三十四年。皇上还是原来老皇上,太子还不是元康帝,而远北方燕京平王还未造反,她,也仍是那个十五岁司初念,恩昌伯爵府大房嫡女,而不是那个与夫家大伯通-奸,后屈辱而死可悲女子。
这一夜,剩下光阴里直到天明,十五岁初念一直睁着眼睛,再也没有睡过。唯恐一觉睡去,醒来,便又是那叫人不堪回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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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昌伯爵府爵位金陵满目世家豪门里虽不拔尖,但曾经也是排得上号豪门世家,只是从上一代开始,才渐渐败落下去。如今掌家人司彰化五十多岁,初念印象里,这位祖父严厉而权威,整个伯爵府两房人里,没有哪个人胆敢违抗他命令。不但她自小便有些畏惧于他,她亲弟弟,将来要继承家业爵位司继本,对这位严厉祖父是惧怕无比。
她已经弄不清自己先前那个梦是虚还是实了。此刻,她到底是受上天眷顾被再次暗度回了初年华,给了她一次重来过机会,还是那真就只是一个奇怪带了预警梦,梦中自己,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次以悲惨收场短促人生。
不管那一切是真是假,是虚幻还是实境,她知道一件事,此刻自己,马上就要出阁了,被嫁入魏国公府。她丈夫是国公府长房嫡子徐邦达。金陵人都知道,这位徐家二爷自小就是个病秧子,但她和他亲事,却也是自小就订下,绝不会因为他身子如何而有丝毫改变。
上天,似乎和司初念开了个玩笑。让她回到了初年华,却又将她摆上这一条起头相同命运之路上。接下来一步步怎么走,她此刻或许还没想清楚,但是有一点,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关于那个名叫徐若麟男人。
这一次,如果她还这样葬送了这位丈夫兄长手上,她司初念便真枉为两世人了。
当东方微微泛白时候,苦苦思量熬了半宿筋疲力初念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玉楼春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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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昌伯爵府司家长房嫡女今日出嫁,夫家魏国公府袭爵八代至今,圣恩未减,反添荣宠。[四*库*书-siksh]府中长嫡女徐青鸾德才兼备,头几年便经遴选纳为太子侧妃,居东宫得恩宠。金陵遍地世家里,少有这样殊荣。所以今日徐司两家联姻,徐家热闹自不必说,司家是张灯结彩喜气盈盈,一早开始,中门便大开迎客,阖府上下忙得脚不点地。
王氏听完众管事回汇,又将迎客、酒席、礼金等诸多事宜井井有条分配后,已到辰时中。往常这时候,女儿初念早梳洗完毕到自己这里问过早安了,今日却仍未见她来,再片刻,便要将她梳洗打扮起来了,怕耽误时辰,正要叫身边丫头去看看,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自己过去。
王氏到了初念院儿,见服侍女儿几个丫头都还立她屋子外檐廊下,脸便稍稍有些沉了。尺素早看见了,忙迎上去道:“太太来了。姑娘还未起身。昨夜她半夜魇了后便一直醒着,今早天亮才刚眯了下眼,此刻还睡着。”
王氏这才脸色转缓。想了下,推开卧房门,轻手轻脚进去。撩开帐子,果然见女儿还睡着未醒。仔细看去,见她乌黑秀发凌乱散于枕上,一张小小心形雪白面庞上,干了泪痕依稀可辨。虽是睡梦里,只一双黛眉却还那样尖尖地蹙着,仿似载了许多愁。怔怔望了半晌,想起她小时天真烂漫承欢膝下模样,心中忽然一阵发酸。沉吟了下,正要悄悄起身让她再睡会儿,初念已是被惊醒,一下睁开眼睛,怔怔望着她不动。
王氏见女儿醒了,忙露出笑,柔声唤女儿小名,道:“娇娇,你若还困,再睡会儿也行。娘不吵你了。”说罢将她被头稍稍拢了下,正要起身离去,初念已是叫了声娘,呜咽一声,人便爬了起来,用力抱住了她腰身,眼泪唰地滚了下来。
女儿小时虽天真烂漫,只渐渐大了后,性子便沉静了起来,许久没有自己面前露出这样小女儿姿态了。现被她一副娇软身子这样抱着,听她呜咽哭泣,母亲心哪里还硬得住,反手抱住了她,自己眼圈也是红了,道:“娇娇乖女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些停了,莫要再哭。”
初念方才睁开了眼,认出这是数年前母亲。见她此刻一身喜气衣,头发乌黑发亮,样子还好很,眼前顿时浮现出从前那不知是真还是幻境地里,自己后病倒庵子里,她偷偷买通了师太来看望时憔悴模样,哪里还忍得住,又痛又悔,抽泣得是伤心。
王氏却哪里知道初念此刻想法,只以为她是不愿嫁去国公府,终于也是垂下了泪,道:“女儿,娘晓得你委屈。若是可以,娘也不愿将你嫁去那户人家。只你也晓得,你爹去得早,娘虽主着这家里事,终究不过一个女流,娘家也不出挑,出不上多大力气。二房人却个个出挑,你弟弟继本又性子柔弱,连你也不如,光凭他,往后这家业如何撑得住?这婚事,又是你姑奶奶当年亲自许。她也是一片好意,想着替继本寻个靠山。且你祖父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你当也知道,一心想着重振司家,别都可以撇一边。这样一桩婚事,他又如何会拒……你要怪,就怪娘无用……”
初念哭得重气,道:“娘,你别说了。这些我早都知晓,丝毫儿也不曾怪你。弟弟自小乖巧,我是他姐姐,只要他往后能好,我有什么做不出!我只是心里难受……”把脸埋母亲怀里又淌了会儿泪,等情绪平静了,终于道:“娘,你放心。嫁去那边,我定会善始善终,绝不叫咱们司家因我而蒙受半点羞耻!”
王氏见女儿说这话时,虽眼中还泪光闪烁,只目光却极是坚定,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虽觉着这话稍有点儿怪异,却哪里会多想,只顾点头,道:“你自小就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会照拂。”
初念笑了下,接过帕子擦了眼泪,道:“我好起身梳妆了,免得耽误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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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迎亲吉时到时,初念拜别祖父。司彰化坐得笔直,不过只例行公事般地教导了几句为人妇道理,便叫出门了。初念被弟弟继本负着送上迎亲花轿时,发觉断断续续下了一天雨停了,虽不过是件极小事,她却忽然欣慰了许多。
她记得清楚,从前那回自己上轿时,雨并不停,甚至后她上花轿后,才发觉裙角被打湿了。而这一次,却与上回不同。
这是个吉兆。
她端坐轿子里,紧紧抱着手上那只被当做吉祥件瓶子时,对自己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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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掐得极准吉时里入了国公府大门。波澜不惊地再次经历一遍曾经历过繁琐过程,后,坐洞房喜床上初念耳边不绝嬉闹声中被自己婚丈夫用秤杆挑起红盖头。当她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时,便如前世一样,毫无意外地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极度惊艳与欢喜。
他性子平和,喜欢自己。至少,喜欢自己这副皮囊。如果不是他这么短命,她想她一定也能和此刻这个要靠别人扶着才能站自己面前,看她看得目不转睛苍白俊美男子和和气气地过完一生。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众人调笑声中如睡莲般地低下了头,安静地与终于反应了过来郎喝了合卺酒。
因为他特殊情况,所以闹洞房和接下来郎敬酒等俗礼便都略去。屋子里人很都退出,丫头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掉满了喜果喜榻,服侍初念和郎徐邦达洗漱换衣过后便退了出去,后,屋里进来了廖氏身边那个沈婆子。
初念压住胸中翻腾如海那种强烈不适感,直直地盯着她,染了朱丹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沈婆子丝毫未觉端倪,只以为娘紧张害羞,到了她近旁,附耳低声道:“二爷身子须得保重,想来奶奶也应有分寸……”
“出去!”
已经上榻躺下徐邦达似乎猜到了自己母亲身边这得力婆子对娘说什么,原本苍白一张脸涨得赤红,蓦得提高音量赶她走,不想一时岔了气,立刻一阵咳嗽。
沈婆子慌忙上前,想替徐邦达揉背,徐邦达哪里肯让她碰,神色厌恶地避开,脸憋得红,弄得沈婆子一脸尴尬地站着,初念忙上前道:“嬷嬷自管去,我晓得当如何。”
沈婆子见她开口,又朝她丢了个眼色,这才离去。
初念坐到徐邦达身边,伸手替他轻轻揉着胸口后背。徐邦达终于缓了过来,靠猩红鸳鸯枕上,用他苍白一只手,握住初念手,低声道:“你别信那婆子话。我往后会对你好。”
初念凝视着面前这个瘦弱却俊美青年。知道他是想自己娶妻子面前挽回方才被无情践踏男性尊严。
对于自己前世里不过只处了短短半个月便永别这个丈夫,她此刻对他感情,决不是讨厌,而是怜悯,外加一丝惭愧。
她自然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死。她嫁了他半个月后,他身子竟然奇迹般地见好了些,那日一时兴起,多吃了两口汤团,当夜又不慎着了点凉儿,结果便又一病不起,拖了几日竟就死了。
现,她再次成了他妇。这一次,她一定要自己所能,百倍细心地照料他,让他好好地世上活下去。
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做寡妇。
所以她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邦达显得很高兴,苍白脸微微泛红,看着她,道:“你也累了吧,咱们歇了。”
初念柔顺地起身,放下挂两边金钩上帐子后,自己便爬上了榻,轻轻躺了他外面。
过了一会儿,他一只手锦衾下悄悄地探来,解开了她衣衫带子,然后伸了进去。
初念闭上了眼睛,身子发僵。
这样一刻,她脑子里忽然竟跳出了从前那个犹如烈火般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做这种事时情景。蓦然觉到一种深深耻辱,极力想把那一幕驱出脑子。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甚至开始用心去感受这只平滑冰凉男人手自己身子上游移时感觉。这只手感觉,和那只黧黑、掌心生了硬茧手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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