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不倾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衮衮
天青同海碧,天冷加件衣。
翌日一大早,林鸾便整顿好形容扬长出门去,在床上慵懒了有些时日,这会子突然穿回这飞鱼服,反倒有些不适应,没了自己在那头坐镇,北镇抚司内那些个猢狲一个个都怕是要闹翻了天咯。
灵台中不断猜想着演武场内大片人窝在一处斗蛐蛐侃大山的场面,可当她真正迈进大门时却又傻了眼。那群猴崽子不光没有半点躲懒耍滑的影子,反倒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伏案奋笔疾书。
林鸾揉了一下眼睛,眨巴两三,又抬手更加用力地揉了几下,最后一狠心,发力掐了一下小脸,因吃痛而倒吸口凉气哎呦出了声。
有耳尖的分辨出了林鸾的声音,赶忙抬头,确认是本尊后当场泫然而泣:“林总旗!你可算回来了!”
这句发自内心的呼唤声,若春雨滴滴滋润土壤,只见众人皆若春笋般应声抬头,丢下纸笔,泪眼婆娑地奔向林鸾。倘若不是因着男女有别,只怕早就抱着她痛哭起来。
从他们毫无逻辑可言的只言片语中,林鸾发挥了自己十二成的推理能力,终于归纳出了个首尾来:原来这罪魁祸首,竟是他们平日里最最敬爱的言澈言大总旗!
说起林鸾与言澈的差别,大体就是:林鸾对属下要求极严,晨昏cāo练断是马虎不得,可若到了关键时刻,遇上棘手案件,她却喜欢一人大包大揽,只jiāo托些琐事于旁人;而言澈却恰恰相反,平日来瞧着最是和气易亲近,可每有大案要案发生,他便做了那清闲的主,一应细节事务皆只吩咐一遍,若是他们没能在规定时辰内完成,亦或为了赶时间而草率了事,他定不会轻饶。当然,这时间标准自然也是参照他老人家那雷厉速度制定下去的。因此也就造就了今日这“哀鸿遍野”的惨状。
现在这帮猢狲算是看明白了,宁可日日在演武场上被林鸾“折-磨”得体无完肤,也不愿再终日提醒吊胆地伺候那位笑面修罗了。
林鸾有些想笑,却还是努力忍住了。清咳两声郑重神色,摆出老前辈的架势好生宽慰劝勉了几句,见他们眼泪汪汪的模样,又添了几句赞赏之词,这才得以脱身。
诏狱里的光线还是那般昏暗,林鸾打了个寒噤,揽紧外裳冲手心呵出口热气,屏退两旁狱卒,独自走向甬道深处。即使相隔五年,她还是无法忘却当日被关押在此处时的景象。
脚步声回dàng在监牢深处,那人席地背对着牢门而坐,似听到了动静,臃肿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戒备地打量着来人。鬓发染上微霜,杂乱不堪,同下颌的髯虬融为一体,还沾有几根稻草,深深盖住了他那憔悴的面容,好似一夜间便苍老了几十岁。
“哼,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
秋实双手撑地,艰难地转过身,将腰板挺得笔直,即使沦为阶下囚,他还是有自己的骄傲。
“秋大人近来可好?”林鸾冷笑。
“承蒙贵司抬举,我过得呀。”秋实抖了抖腕间的镣铐,发出丁匡声响,“甚好!”
林鸾笑着摇了摇头,俯身捡起脚旁的一根稻草揉捏在指间:“其实秋大人不必多言,这诏狱里的生活,我五年前就品尝过,在这方面,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您老的前辈了。”忽地抬眸,目光深邃若一潭死水:“这还全是托您的福呢。”
秋实觉察出了她周身散布着的凛凛寒气,不禁收缩了几分瞳孔,从chún齿间挤出一句话来:“林总旗这话说得,我可就听不懂了,你会被押下狱,还不是全仰仗你那了不起的父亲?”
老东西,事到如今,竟还不肯说实话。
“秋夫人在天牢里,可是想您想得紧呀。”
秋实神情凝滞,愠色很快爬满面上褶皱:“想我!哼!若是那蠢fu心xiōng能开阔些,我秋家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番田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地上,震起几根稻草:“我说什么她偏就不听!那些东瀛异族嘴上抹蜜讨好了几句!她就权当补yào给吃了!当真糊涂至极!糊涂至极呀!”
隔着漫飞的稻草,林鸾冷峻着一张脸讥讽道:“持心不纯,害人害己。”
秋实忽地抬眸,正对上那双杏子眼,苍老的脸上挑起一抹狠厉地笑:“害人害己?想来你的父母也是这般。”
林鸾蹙起眉头,秋实笑得狂妄:“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
“住口!要不是你捏造证据有意构陷栽赃!我林家何至于此?!”
林鸾抬手重重拍在铁栏上,嗔圆双眼从牙间挤出几个字。
“栽赃?我栽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实捂着肚子险些背过气去,“林家丫头呀,我只不过是将人证,物证以及调查结果写成陈词递jiāo给了先皇罢了,何来栽赃构陷一说?”
“他们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勾结三皇子逆谋?还是没有串通先德妃du害先皇?”秋实将身子往前探去,面色通红,额角青筋bào起几根,瞠
名花不倾国 第 17 章
目对着林鸾笑道,“我告诉你,先德妃每日服侍先皇吃的榛子酥里的确有du,而这都是经由太医院验证的,我只不过是将这结果如实向上反应罢了,倘若你有疑问,也应该去问太医院。而且,那些个榛子酥,为什么偏巧又都是你们林家送进宫来的?”
林鸾使劲揉捏着栏杆,瞳孔紧缩,面上血色淡去,微微有些泛白。
秋实将头昂得更高:“还有那三皇子,难不成也是我bī着他造反的?林姑娘莫非还想将这也栽赃到我头上不成?”
一阵眩晕恶心袭来,林鸾急促了呼吸连连倒退几步,借着冰冷墙面才得以站稳。灵台里更是乱作一团,嗡嗡响个不停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再抬头,却见秋实面目狰狞,抬手指天狂妄道:
“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们林家也永远翻不了身!而你!林鸾!永远都是那逆犯林文直之女!遗臭万年!哈哈哈哈哈哈……”
笑意仿佛自地狱而来,声声入骨。葱白玉指紧捏成拳,依稀可见青筋,喉中灼热似淬火,烧得她几yu咆哮,可临到开口又哑了音色。
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林鸾踌躇了,犹豫了,迷茫了。
外头忽地洋洒起大雪,细细碎碎自空中飘下,反shè出柔柔银光,朦朦胧胧好似为京城笼上了一面薄纱。
茶楼三层的某间厢房内,珠帘半卷起。透过轩窗,柳絮般的雪花乘风翩然闯入,轻飘飘落在炉上。上头架着茶壶,由小火细细烹煮,壶盖嘟嘟震动吐出白沫。
言澈屈膝坐在矮桌旁,神色凝重,望着窗外的飘雪发呆。
竹青色门帘忽地被掀开,进来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子,抖落一地软白雪朵。接下斗笠露出清秀面孔,原是那许久不见踪影的温绍铭。
“辛苦了。”言澈泻了杯热茶递过去,“人,找到了吗?”
温绍铭将瓷杯裹在手心中捂暖,似有好多话要说却yu言又止,蹙眉挣扎了半饷才摇头叹气道:“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几日前就已经病死了。”
“病死了?”言澈眉宇间印满了不可思议,见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又冷嘲道,“好巧不巧,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死了。”
茶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就连那紫砂茶壶也乖巧地闷了声响。
温绍铭盯着杯中茶叶渐渐立浮上水面,泅出薄薄青碧色,心中五味繁杂。倏尔灵光乍现,抬眸惊喜道:“不过,有个人就快回来了。”
言澈挑起眉峰,示意他说下去。
“神医,薛定尧。”
暮色-降临,大雪未停。
林鸾神思不定,双脚似guàn了铁一般,艰难地向着北镇抚司大门走去。雪花细碎落在肩头,晕湿了一片,她却浑然不知。
今天为何如此寒冷?
打了个喷嚏,才惊觉原是下雪了,拢了拢外裳加快步子。刚迈出门槛,却见外头孑然立着个修长人影。身形英挺,执一柄二十四骨油纸伞,冲她和煦一笑。
那一瞬,万籁俱寂。迷离月色下,苍茫雪色中,他,是第三种绝色。
林鸾心中暖溶,好似喝了十碗姜茶,也回了他一灿烂笑容,几步小跑至伞下,同他一道没入漆黑墨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吃瓜,emmmmmmm,想了很多,这种季节还真没什么瓜可吃……
本来想实在不行就啃黄瓜吧,毕竟也是瓜。
画面感太强,实在下不了手,所以就让我反季节一下吧_(:3」∠)_
至于“第三种绝色”这句话,化用自余光中老先生的《绝色》: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画面感很强的一段诗,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么种感觉吧。当他笑着朝你走来时,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昨晚蹭玄学竟然蹭到了三个第一页,简直不可思议。
☆、不速客
大雪过后天一日较一日暖和起来,枝头星星点点满是鲜嫩的碧翠色,护城河河面也随着冰渣子的消退而高涨许多,偶尔抬头,还能瞧见三五行北飞的候鸟。
街头巷尾出来走动的人也比隆冬时节多了好些,整个京城似乎都被这和煦的春意团团包围。
可独独这林鸾总爱与人不同。旧案已结,新案未至,眼下又是春-光初现的大好时节,为什么还会终日蹙着眉头唉声叹气呢?言澈大抵已猜出两三分意思,却不急着挑明,一得空便颠颠地跑去挑逗,非招惹得她面颊通红,提刀满院子追打才罢休。
据某些眼尖的透露,某日午饭,林鸾神色恍惚,似有心事。言澈给她碗里夹什么,她看也不看便吃了下去。言澈皱了皱眉有些看不过去,索xing夹了块生姜便丢过去,而后又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林鸾将它送入口中。
一番细细咀嚼后,辣味直冲天灵盖,林鸾原本木讷的小脸瞬间拧成一块,赶忙将口中之物吐出,竟是块嚼烂了的生姜。头一歪满是疑惑,瞅了瞅自己的饭碗,又看了看身旁吃得正津津有味的言澈,长吁出一口气,强打起jīng神,决不允许自己再这般颓靡,竟将那生姜浑当成rou沫夹来吃了,若是叫某人知道,定会嘲笑她一整年。
至于赵乾那家伙,更是懒散。自打上次同林鸾他们彻底闹僵后,便称身上顽疾复发,需回家好生将养。言怀安并无所谓,只冷哼了一嘴便准了他的假。
国公夫人是城中出了名的疼爱儿子,当天便遣了八抬大轿将人风光抬了回去。但那老国公却是气歪了胡子,听说皇上给锦衣卫派了个大案子,自己儿子却只在家一味地躲懒偷闲,当即抄起根木头bàng子便要往那赵乾屋里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极是暧昧娇嗔。老国公身子本就不康健,眼下更是怒火攻心,一口气没喘匀直接栽倒在地。
国公夫人几乎将整座太医院都搬过来,这才吊住了他的xing命。想教训儿子却又狠不下心,只叫他禁足在屋好好读书,扭头就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了他屋里那群莺莺燕燕身上,几顿板子下来还不解气,又全都发落到庄子里去干粗活,永不得再踏入赵府一步。
于是这赵乾便同那霜打的茄子一般,一日比一日瞧着奄然,抱着书本好不哀怨。可生为人子,他又不好将这怨气统统发泄到自己父母身上,于是苦着一张圆脸冥思苦想良久,便欣然决定将这份怨念都悉数归算到林鸾他们头上,如此一想,竟豁然开朗了许多。
最倒霉的莫属温绍铭,刚快马打江南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片刻,便被言澈急吼吼地抓去干苦力,说是要他顶林鸾的活。可这刚一jiāo接完,那人就跑没了影,独留温绍铭一人在风中思考人生。据城西醉仙楼的小伙计称,那日言澈哼着小调,拖着病恹恹的林鸾,在三楼最佳的观景阁上,就着刚出窖的女儿红,吃鱼翅火锅。
瞧着上头这几位总旗各个不着四六的模样,温绍铭心中郁郁却又不得发作,只得自己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好保住锦衣卫这金字招牌。
对于那群猢狲来说,好日子似乎来了。比起言总旗和林总旗,这位温小旗才是最和善的主,既不会苛责他们懈怠拳脚,也不会强迫他们奔波事务。更有甚者竟还默默祈求老天爷,叫林总旗多伤春悲秋些时日,好让他们也能多享些清福。
这一日,金乌刚停歇到三竿头,北镇抚司外头就迎来了几位了不得的人物。某种程度上说,应该称得上是他们的上司东厂。而那领头的管事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东厂督公商弋。
“哟,你们北镇抚司架子可真够大的,知道我们督公来了,竟只派了你这么个小旗出来迎接?”说话的乃是商弋后头的一个尖脸小太监,细眼眯成一条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在看人,yin阳怪气地只一味指摘,“莫非是瞧不起我们东厂不成!”
最后一句话声音极高极尖,带着五分轻蔑,携着五分威胁。吓得一众猢狲将头埋得更低,依稀还有几个在打颤。跪在最前头的温绍铭额上也渗出了层薄汗,抱拳恭敬回道:
“回公公的话,锦衣卫绝无半点藐视东厂的意思。只是这事出突然,指挥使大人和几位同知、佥事恰好在宫中伴驾,镇抚使大人又因公去了外地……”
“行了行了行了,扯那么多干嘛。”
小太监瞧见商弋脸色不对,赶忙要他打住,还不忘添上几发白眼。温绍铭自觉噤了声,将头埋得更低,一滴汗珠顺着他脸颊滑下,滴答钻进土中。
“既然你都说了,那些个大人都不在。那我且问你,那几位总旗哪去了?难不成也进宫陪王伴驾去了?”
商弋面上虽笑得和煦却并不看人,只一味地摆弄手中的拂尘。
“回商公公的话,赵总旗他近日身子不爽,已告假于府中休养,这……也是国公府的意思……”
忽地一股寒意自上头shè来,温绍铭莫名打了个寒颤。
“国公爷家的公子身子弱,这我还是知道的。那,言指挥使家的公子呢?莫不是也跟着一道病了?还有他那宝贝似的养女?三人赶在一处生病,你们北镇抚司,还真是团结得紧呀。”
话音刚落,后头几个小太监便极配合地掩嘴嗤笑起来。商弋扬了扬手中的拂尘,狠狠剜了下方一眼。又是几颗汗珠自额上啪嗒坠下,温绍铭抿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实话实说?商公公呀,小的就同您jiāo个底吧!我们那林总旗听说您来了,整个人瞬间就蔫下去大半,缩进后头的厢房内就不打算出来啦!那言总旗就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啦!听说媳fu儿病了,自己的哀怨口也倒了出来,扶着墙走路都能栽跟头。然后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我,您说这天底下还能找出比他们俩还要不靠谱的人吗?!
“罢了罢了,今儿出来也是为了替圣上办正事,可没时间同你们这群蠢物饶舌。”
见商弋将拂尘枕在左手臂上,那位尖脸小太监忙哈腰上前扶住他的右手,笑得跟朵花一样,一扭头又换了张嘴脸,鄙夷地冲温绍铭嚷道:“督公要去诏狱看望那秋大人,还不速速派人指引着,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脑袋!”
诏狱深处光线昏暗,四下寂寥,除却那偶尔经过的灰皮老鼠,就连那狱卒都不爱往这处挪动。
秋实依旧半蜷着身子,背对狱门,眼神空洞,呆呆望着墙上的小窗发痴。几日光景,那叱咤朝堂的老狐狸已颓然至一山野老翁模样。沉重的落钥声传来,他也恍若无闻。
“秋大人,别来无恙。”
尖锐声音响起,稻草垛上半蜷的身子颤了颤,猛然回头,杂乱无章的毛发掩住了他半副五官。借着窗下那微弱光线,反复打量才敢笃定,面前这位华服贵人确实是他故jiāo商弋无误。
“你你你……可算来了!”秋实喜不自胜,都顾不上先站稳身子便连滚带爬地扑向狱门,抓着那铁栏杆结巴道,“皇上怎么说?我,我是不是有救了!?”
恶臭味扑来,尖脸小太监皱起了脸,面上满是嫌恶。商弋却依旧笑得和煦,自然向后倒退两步:“秋大人放心,皇上他呀,心里头还惦记着您呢!”
秋实狂喜,双眼瞪得圆溜:“那,那,那旨意呢?”
“您别急,我今日来,不就是为了给您带话的么?”商弋扬了扬拂尘,挥去眼前飘着的几颗尘埃,“皇上说,他是不会要您的命的。”
秋实心中大石落下,还未来得及道几声“陛下圣明”,那商弋又开口补充道:“这诏狱里最是清静,极适合人思考,皇上的意思是,要您在这处好生反省,静思己过,终了一生。”
一字一顿,似把把磨锋利了的钢刀,一刀一刀扎进秋实心中。原本灿烂的笑容漠然僵硬在脸上,双眼瞬间失了神采,倚着栏杆怔怔发愣,良久才回过味来。
“不!不!这不可能!皇上他不会这么狠心!”布满龟裂的双手将铁栏摇晃得哐当作响,边咆哮边伸手yu拽住商弋的衣袖,“你去同皇上好好说说,他一定会放我出去的!他现在不过是受小人蒙蔽才会……”
“秋大人可真幽默。”小太监瞧见商弋眼色,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头,“您纵容自家夫人行凶,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申辩的。若是再敢多嘴!wū蔑圣上!仔细你的小命!”
秋实怒火中烧,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撒野!”
“在督公面前,小的自然算不得数,可若是在您面前……哼哼。”小太监翻起白眼讥讽道。
“好啊!好啊!”秋实踉跄几步,抬手指着二人,面露狠色,皮笑rou不笑,“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初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是谁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求我办事的?啊!?如今我落难了,一个个都只想着往外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弋蹙起了眉头,小太监眼尖,撸起袖子便要冲进去教训他几下。
“商弋啊商弋!你可莫要忘了!我们乃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秋实突然发狠,瞠目对上来人,小太监被他气场震慑到,一时间不敢妄动,“我可告诉你,前几日林家那小丫头可来找过我,你若是还聪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强烈的威胁促使商弋yin沉下脸:“秋大人累了,需要好生休息,小夏。”
“小的在。”
“回宫。”
一路上,任凭小夏如何挑话头扯笑话,商弋都不甚在意,只冷声嗯唔几句打发了事,眼角寒光凛冽盯着前头,隐约还有磨牙的声音传来。小夏能混到今日这地步,全仰仗自己那双慧眼和一颗八面剔透的心,眸子骨碌一转,便省的此中利害,乖巧学了河蚌不再作声。
“你觉得他的话如何?”沉默良久,这尊佛爷终于肯开金口。
“
名花不倾国 第 18 章
公是何许人物,而他又是什么身份,竟也敢跟督公您lún宗排辈。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小夏笑得诚惶诚恐,眼中满是谄媚。
商弋自是知道他在扯谎,却奈何自己听后心中极是熨帖,只含笑啐了他一句“油嘴滑舌的东西”,便也就不追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学后遗症,头好痛呀!
☆、十年约
回来得不巧,皇上正在用晚膳,商弋遣人递了句话进去便回了自处更衣用饭,待到皇上重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才姗姗去见驾。
“他?真是这么说的?”
朱轩怔了怔,眼中写满了怀疑。携笔的右手滞在半空中,一滴圆墨于笔尖摇摇yu坠。
最近颇有些倒春寒的意味,朱轩便倒霉惹了风寒,本就白嫩的皮肤眼下更是气血不足,整个人瞧着羸弱不堪,可偏又是个不服输的xing子,不喜穿着太过臃肿,只披了件猩红缎子衣在身上。伴在左右的宫人很是为难,却又不好直接开口劝阻,只得将殿内的火龙烧得比别处更加旺热。
“千真万确,臣亲耳听到的。”商弋恭敬福下身,笑得和煦。
“哼,倒难为他有心了。”朱轩挑起一边嘴角,不置可否,注意力转回到折子上。
“皇上的意思是……”商弋稍稍昂起身子,探究地望向龙案处。
“既然他甘愿自请在诏狱中忏悔,从了他便是。”朱轩头也不抬,蹙眉只一味钻研纸上笔墨,神情极是专注,忽地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搁下笔将折子丢到一旁,“朕记得,他家还有个小女儿?”
“回皇上话,是有那么一个,过年刚满十二岁。”商弋停顿片刻,又试探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朱轩摇摇头,似笑非笑:“依商公公的意思,朕该如何处置她才是?”
“呃,这……臣哪敢妄言。”商弋愧然笑笑。
“商公公糊涂,自然是要依律法办事,”朱轩看人,眼中总带着几分深意,“秋家女眷皆贬为贱籍,没入教坊司,男丁都发配至边关戍兵。”
商弋滚动喉咙,面上依旧笑得和煦:“皇上英明。”
“明日一早你就去办吧。”
商弋领了命,俯身后退几步,刚yu转身,却听后头传来慵懒声音:“送到教坊司前,先叫那女孩看看自己的父母,望她千万引以为戒,不可再萌生害人之心。”
“……是。”
许是路滑,刚出殿门不久,商弋便脚底打滑,险些栽倒。小夏连忙上前扶住,惊觉他身子颤得厉害。
“督公,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狗东西!”商弋没好气地抽回手,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地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问道,“下面的生意,可都收拾干净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