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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不倾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衮衮
煊赫宫殿就在前面,她却越走越慢,终于在玉阶前顿下了步子:“言伯母,我在此处等候便可。”
言澈回身看去,见她低头窘迫,双脚始终与那方台阶刻意保持距离,心中酸涩,他知道她的顾虑,可正因为此,他也更是窝火,三两步便行至她跟前,刚想开口却听后头传来母亲的声音:“阿鸾许是累了,也罢。”
林鸾感激一笑,言澈皱眉沉眸,幽怨地看向母亲。言母却并不睬他,冲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机灵,福了个礼便俯首碎步至林鸾跟前。
“阿鸾倘若觉着乏味,可去御花园散散心,听闻最近园中桃花开得极艳,本想亲自过去看看,奈何实在抽不开身,不如你就代我好好赏观一番,回头细细说与我听。若有事尽管同墨香说,不必拘谨。”言母面上虽笑意浅浅,心中却不免唏嘘,这孩子的心结何日才能了?
“是。”
见这二人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安排妥当,言澈完全chā不上话,脸色便越发难看,赌气走回母亲身旁不再看她。林鸾只当没瞧见,笑着目送二人消失在长阶尽头,这才长吁出一口气。
虽是春日,可日头晒久了到底是难受。林鸾在玉狮子旁伫立良久,除了偶尔整齐经过的宫女监和身旁垂首不语的墨香





名花不倾国 第 23 章
外,再无旁人。瞅了瞅宫墙另一头,三两处枝丫缀满嫣色羞答答扣在朱红墙上,瞧着很是惹喜,不由兴致高涨。
“墨香,御花园的路,你可识得?”
墨香原就是宫里出身,既得了长公主的命,便自觉引在前头为林鸾带路。
说起这京城中稍有名气的庭院楼阁,林鸾见过的也不少,被抄家的……虽然方式可能与别人不同,但确有好些布置出众的,不禁叫她拍手称绝,直至现下亲眼瞧见这皇家后院,林鸾才真切感觉,什么叫天家至尊,光是这后花园中随意一块石头,搬出去都足以叫旁的庭园羞得无地自容。
且行且赏,心中yin霾渐渐散去,杏眼流转,被这园中的一草一木染上明媚之色。远远瞧见这鹅软石小路尽头隐约散漫着大片粉色烂漫,大抵就是言母口中说的桃花,兴致正高,脚下步子也越发轻快,似带着风一般。
眼瞧着拐过这道弯便到了,没承想丛中竟突然蹿出一活物扑至她脚下,吓得她不由失声叫出了口。仔细一瞧,这活物通体毛绒身形似猫,个头却又比普通小猫大上许多,赭黄皮毛上布满斑点,咋一看竟同那铜钱一般。
猞猁?林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东西可不常见,许是宫中某位贵人的宠物。
圆毛小兽瞧着有些怕生,低伏身子凄凄呜咽着往后褪去。乌黑圆溜的双眼不住打量来人,没退几步便停了下来,须臾又奔跳着飞扑到林鸾脚边,摩挲起她的小腿,叫声中带着欣喜,似在讨好。
林鸾被它逗乐,弯腰将它抱入怀中。小家伙很乖巧,不挣扎也不乱叫,一个劲地直往她身上蹭。林鸾轻柔抚顺它的皮毛,继续往前走去。这家伙许是迷路了,一会寻个宫人问问来头就送回去,免叫那贵人等急了。
还没等步子迈开就听见拐角处传来稳健足音,林鸾下意识循声探去,但见灰白鹅软石上落下双粉底皂靴,向上是一袭杏黄长袍,龙纹盘踞,烨烨生辉。艳丽颜色下却是一张极为白净的面庞,眉目清秀,宛若清风明月般不似凡间俗物。
甫一照面,二人皆有些吃惊,错愕对视良久林鸾才反应过来,倒吸口凉气匆忙跪下,xiōng口跳动剧烈,就连怀中圆毛小兽也感应到了她眼下的慌乱,舒展四肢好一顿折腾。
“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无意冲撞,望皇上赎罪。”
朱轩收起微讶神情,垂眸看向下方瑟瑟身影,因头埋得极低,他只能瞧见一头鸦羽青丝,细细软软似云絮,不知摸上去是怎样手感。
半晌不闻上头动静,林鸾心跳得越发快,手心隐隐渗出冷汗。小猞猁被箍得难受,嗷呜挪动身子跳出怀抱,弓身舒展筋骨冲她哀怨叫道。
“朕当你去了哪里,原是躲这来了。”
清冽声音自顶上响起,却不是责备,反而带着几分调侃。
林鸾狐疑地微昂首偷瞄,竟瞧见那猞猁正乖巧缩在那皂靴旁蹭脸,恍然大悟,原来是皇上的宠物,怪不得敢这么嚣张蹦跳于御花园中。可她怎么办?她可没那么硬的靠山,眼下这窘境该如何度过?
“这蠢物适才迷了路,好在遇见了你,不然只怕要被人逮去做了下酒菜。你也算是它的救命恩人了,起来吧,地上凉,作何一直跪着?”
林鸾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咽了咽口水讪讪起身,稍稍后撤几步,仍旧不敢抬头,瞥了眼那猞猁,暗暗腹诽:谁敢吃皇帝的宠物,就不怕皇帝吃了他?
“朕听闻长公主进宫了,你同她一道来的?”
“是。”
第一次同皇上站得这么近,林鸾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暗恨不该叫墨香侯在外面,否则也不至于没人提醒自己皇上来了。
朱轩倒平静如常,笑容清浅打量眼前人,见她眸子于眶中不住转动,却始终不敢往这头看,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春日暖阳懒懒散在那白嫩的面颊上,晕开淡淡粉色,不由叫他忆起园中初绽的花盏。
“园中桃花烂漫,阿鸾可愿陪朕一同赏玩?”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震。
皇上刚刚,唤她什么?林鸾瞪圆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那人双眼,脑中一片空白,竟将那规矩礼数都全盘忘却。
朱轩察觉自己失言,清咳两声聊解尴尬,瞧见她眼中惊讶,面上掠过一丝绯色,旋即转身大踏步走去。脚下猞猁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打量二人,见主人走远赶忙迈开步子跟上,却是三步一回头,似在为身后那人担忧。
走了几步见她不动,粉底皂靴顿足:“还不跟上。”语气淡淡,同适才彷若两人,不是在柔声征询建议,而是在强硬命令。
换做别人此时心中因凉了半截,可林鸾却莫名呵出口气,暗暗点头,这才是她知晓的皇上,遂快跑几步,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他身后默默跟随。
偶有清风裹香,摇曳枝头烂漫,红白相间,似朵朵浪花奔涌而来。
林鸾深吸口气,那甜腻芬芳便顺势闯入心脾,叫她身心愉悦。因是背后跟随,她便松快许多,不似最初那般拘谨,余光打量前方走着的那人,步履姿态确有几分先皇的意味,却不似那般刚硬矫健,反倒多了几分儒雅俊秀,明明走在凡间,但又好像漫步仙境般。不由咋舌,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同某些蛮横登徒子完全不同。
朱轩似觉察出了身后视线,chún角压抑不住直往上挑,因适才的失态而产生的云翳也散去大半,瞧着两旁的花枝也越发美艳。那人现下是什么神情,可是在笑?心窝里春水dàng漾,叫他忍不住去遐想,忍不住停下步子,忍不住转身,只为看她一眼。
视线相jiāo的一瞬,他瞧见杏眼垂下前的慌乱,也瞧见她面颊上一闪过儿的羞赧,心中窃喜,便又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只觉这满园春色,都叫她盖了过去。正巧有风自南,卷下几瓣粉嫩,悠悠转落歇在她髻上。朱轩下意识抬手替她取下,玉指刚一触及乌发,便清楚地感应到那人颤了颤身子,垂眸正好对上那双惊慌失措的杏眼。
这回就连朱轩也怔住了,抬起的手一时不知如何放下,自有记忆起,他从未在人前失态至此,即使当初处于夺嫡紧要关头他也能镇定自若,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同先皇定下的约定?”
朱轩随意扯了句话想掩下这场尴尬,可少女香甜的气息却随着清风徐徐飘至,叫他迷离片刻,待回过神来,才觉这话问得不妥。
林鸾心中忽然咯噔,赏花的雅兴一扫而空,虽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有此疑问,但还是迅速郑重神色,拱手朗声回道:“臣定会履行约定,不叫皇上失望!”
字字清晰,落在朱轩心里却好像细针刺入,伤心于无形。看着眼前这纤瘦身影,柔弱却坚强,仿佛一下又回到了五年前,隐约中似有武英殿上的龙涎香萦绕鼻尖,叫他额间微微作痛。
阖上眼,却是几日前商弋道貌岸然同自己说话的情形:“林家这丫头果真厉害,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把三法司中的两位大人给扳倒了,只怕这日后……”那人笑得和煦,表面上像是在夸赞这女子能力出众,字里行间却盛满了对自己的告诫。朱轩不是傻子,知道他的意思,只是……
漫漫思绪忽地被一声厉叫打断,脚下这猞猁不知为何zhà了毛,冲着一旁摆出攻击姿势。二人面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许疑惑,顺着它视线望去,却见那鹅软石路上,百花尽头正站着个人。
修长身材挺拔若松柏,剑眉如峰,英气十足,此刻却不知为何染上了淡淡不虞。长腿一扬,几步便到了二人跟前,目不斜视,对着前方杏黄衣衫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
声调高昂,惊起枝上倦鸟。朱轩微蹙眉,面色如常:“免礼。”
小猞猁似很不喜欢这不速之客,目光森然,缩在朱轩脚下不住戒备。言澈起身时也注意到了,虽是不解,但也并不在意。
“见过太皇太后了?”
“是。”目光依旧不看旁侧,“因怕打扰太皇太后歇晌,家母决定回府,命我来这寻人。”
林鸾闻言颤了颤身子,心下发虚,将头埋得更低。
朱轩促狭着双眼看着他,嘴角微不可查地轻挑了一下,语气冰凉:“今日有劳长公主了,替我同她问声好。”话一刚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还深深看了眼那纤瘦身影。
没走远几步,又侧身浅笑道:“朕险些忘了,程家侯爷近来常常夸起你,改日你可别忘了好好谢谢他。”
林鸾心中再次咯噔,怎么又是程家?玉手缓缓团成拳,心中暗啐:yin魂不散!
“多谢皇上提点,言语上多谬赞,臣定怀感激之心。”言澈拱手再行一礼。
只言语上的感激?那感情上呢?
朱轩懒得同他做文字游戏,和煦一笑便转过拐角去了身影,独余他们二人。
真正值得她害怕的人走了,可林鸾依旧觉得寒意森森,滚了滚喉咙不敢抬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童,心虚至极,可她为什么要心虚?她也不知,只是……就是莫名地心虚,说不清缘由。
“走吧,别叫母亲等急了。”
声音低沉,语气命令,说完便自顾自走了。
林鸾嗯了一声,加快步子跟上,心下有苦却说不出。今日这是怎么了?平白叫人呼喝来呼喝去的,一点也不像她。偷眼了一下身旁那人,辨出他眼中愠色,任凭多少委屈也不敢多言一句。
暖阁内,言母收拾妥当,敛衽福礼与软榻上卧着的人道别。
老人家微笑颔首,目送她出去,忽地又想起什么,开口叫住她:“听说那孩子也随你一道来了?怎么不见她?”
言母愣住片刻,无奈扯出笑意:“那孩子,太皇太后您是知道的。”
老人家见她为难,便也不再多问,长长叹出口气:“是个好孩子,可惜福薄。”倏尔又一蹙眉,好奇道:“澈儿同她如何了?”
问及自家那混世魔王,言母忍不住哂笑:“但愿他是个有福的。”
春日昭昭,花开漫漫,也不知谁能取一朵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只猞猁叫“三月”
emmmmm先暂定这个名字吧
☆、鹊桥仙
最近北镇抚司内气氛古怪得紧,因着里头两尊大佛在打冷战。
大伙虽不清楚缘由,但都耳聪目明,有多远就躲多远,免得伤及自身。自然也有那躲不开的,便是那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温绍铭。
上一刻刚从林鸾这得到吩咐,下一刻就被言澈唤去办事,不过十来步的距离,这两位活祖宗偏就不肯对看一眼,即使有话头要jiāo换,也只派温绍铭跑腿。
言怀安瞧出他们在怄气,却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并未放在心上,反倒又指派了好些差事于他们,想叫二人在磨合中增进感情。可几日下来,两人的关系并没多大好转,倒是叫这温绍铭练出了不得了的腿力,就差加把火就能习成绝世轻功。
林鸾在气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觉某人这火来得蹊跷,只是一场偶遇他何至于气恼至此?起初她也试图讨好,奈何这于她而言委实困难了些,又是端茶又是逗趣,却只换来他几声不明所以的哼哼,林鸾自己也着恼,索xing撂挑子不干了。
言澈在气什么?很简单,在气那日所见所闻。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自然比林鸾要看得透彻,他们这位皇上,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想法一旦开始便如春风野草般再也遏制不住,之前一直盘踞于心的疑惑突然间豁然开朗起来。
也对,他贵为天子,即便有赏赐或是差事,也该jiāo由他父亲转达,怎就无端直接宣两个七品小吏进宫?起初也只是奇怪并未上心,直到那日亲眼目睹他的眼神……言澈将眉头促成川字,如此想来,招呼上自己应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落人口实,毕竟招他进宫可以对外宣称只是单纯的走亲戚。
侧眸透过书卷,瞥见林鸾身旁空置着的食盒,心中更是不虞。那日赏下的吃食,应也是早早就叫人预备好的,还知道投其所好。要打赏就大大方方打赏便是,何必非要扯上他?明里摆出一副慷慨随意的姿态,实则却是在掩饰自己准备匆忙的不足。
言澈越想越窝火,胡乱翻了几页书,只觉纸上文字搅得他头晕目眩,竟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一气之下将书狠狠摔在地上。动静过大,引来两道异样目光。沉眸对上那双杏眼,细细梭巡,见到的却是满目无辜疑惑,头顶顿时又冒出一团火,她到底懂还是不懂?添了记眼刀,长腿一扬风也似的走了。
林鸾心下骇然,刚刚那一眼看得她心慌,这家伙到底在气些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春日的暖意就被滚滚而来的暑气替代干净。自有那些爱美女子早早便换上中衣,单薄衣裙,尤衬玲珑身段。
言母早早就备下好些布料缎子叫林鸾挑选,奈何她素来于穿着打扮之事不甚上心,一概塞给小夕□□。瞧着外头群芳争艳,而里头这位依旧素面朝天,小夕一咬牙,顺着自己的心意挑了好些料子花样,并暗暗开始了自己的小计策。
正当裁缝还在为新衣的样式发愁时,小夕已蹦跳着进了北镇抚司内,不找林鸾,也不找言澈,左顾右盼,寻的竟是那温绍铭。
“我琢磨着这两位再闹下去不是个办法,所以想了个法子,不过需要你配合,成吗?”
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温绍铭,状做恳求,声音软糯,叫人不好拒绝。温绍铭觉察出耳根温热,赶忙别过脸去,结巴结巴应了下来。
见他轻松允下,小夕咧嘴笑得灿烂,忘了男女有别,扑上去摇着他的手谢个不停:“你真好!”
风吹得喧嚣,平白惹来许多暑意,温绍铭滚了滚喉头,抬起另一只手快速抹去额间细汗。
小夕有什么计策




名花不倾国 第 24 章
?能有什么计策?抬头望着天,只见群星暗淡,唯有两颗星最是明亮,一颗唤牛郎,一颗唤织女。
入夏后,暑热气氛浓重,言母特地命人送来好些冰块置于房中消暑。林鸾本也是个怕热之人,想着近日无大事烦忧,便告了几日假于家中避暑,顺便避一避某人yin沉的脸。
这日,外头蝉鸣沉哑,伴着午后炎热日光一道闯入,声声入耳,搅得林鸾心烦。本想好好歇个晌,奈何身上湿热难受,索xing翻身下床唤过小夕备下浴桶净身。
温水没身,惬意难挡,于是林鸾……又睡着了,再醒来却是被小夕拎着耳朵揪出来。
“小姐真是渴了?想喝水?怎就没淹死你呢!”
林鸾讪讪赔笑,乖巧坐在铜镜前任由小夕擦拭水渍。可瞧着瞧着,就有些不太对味,怎么瞧着像是在给她打扮?
“这是做什么?”
林鸾拣起桌上花簪,不解地问道。
小夕显然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心不跳,手上动作也不见停歇:“今日是乞巧节,外头可热闹了,小姐不想出去走走?”
“不想。”
小夕并不意外,玉手仍不离秀发,甚至故意加重力道叫她吃痛:“你不想去,就不能陪我去吗?”
林鸾倒吸口凉气,抬眸正对上那双怒目,便起了犹豫。细细打量,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自yòu陪伴在侧的小丫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长大了便要嫁人了,嫁人了就不能在陪着她了。想起之前言澈说过的话,心中莫名酸涩,好怕明日一起床,小夕便会不见。她不想这样,可事事岂又能如她所愿。
“只逛一会,天黑了不安全。”
“好。”小夕心下暗喜,转身从里屋取来衣裙,“正巧,言夫人早上送来了新做好的衣裙,小姐就穿这身吧。”
林鸾懒懒斜了一眼便再挪不开眼,海棠红绚烂在楠木托盘上,恍得她眼晕,她何时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连连摆手叫小夕去换一件。
“不成!好不容易做好的,怎能说不穿就不穿!平日里那身难看的官服还没穿够吗!难得的节日,小姐你就莫要扫兴了。”
就这么半威胁半哄骗的情况下,林鸾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新衣服,羞得不敢照镜子。正踟蹰着要不要出门,就被小夕蛮狠推搡了出去。
刚把人推到门口,小夕却止了步,蹙起小山眉嘟囔:“好像……忘了什么?”
林鸾瞅瞅她,又看看自己,似乎并不缺什么。
“想起来了!”小夕握拳拍在掌心上,指着巷子口道,“小姐你且在那等着,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就溜烟跑远了,只余林鸾一人痴愣在原地。
望着粉裙蹦跳着跑出视线,林鸾觉着莫名其妙,干扯嘴皮想笑又笑不出来,兀自提着那鱼戏莲花灯摇着头往巷子口走去。
去了du日,夜晚的风要凉爽上许多,拂去林鸾不少忧思。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抬头顺着鸦青色屋檐隐约可见烟火明灭于星辰皓月中。
转过岔口,但见绚烂夜空下,狭小巷道间伫立着一修长身影,如松如柏,被烟火氤氲上五色光芒,恍若天神下凡。在那人听见脚步声,垂眸与她对视之时,林鸾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滞了片刻,远处的喧嚣骤然淡去,天宽地阔却只有他们二人。
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当他看向自己时,林鸾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回视他,仿佛犯了错的三岁孩童,心虚得紧。该死,他怎么会在这?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瞥见他还在往这边看,吓得她将头埋得更深,心窝处越发躁动,连带着脸颊也灼上热意。为什么要躲?自己究竟在心虚些什么?
同样的疑问也盘旋在言澈脑中,但须臾间就被他轻松破解,这丫头害羞了。情不自禁细细打量起来,海棠红与月牙白相间,香腮上飞霞潋滟,当真惊艳。她素来不喜这种富贵颜色,可言澈却觉得这世间唯有她最担得起这份清艳。连日横亘于心的愁绪渐渐淡去,就在刚刚还在同她疏远置气,竟只因一点艳色就动摇了,果然是色令智昏。
“邵铭约我在此等他,说是有要事相商,原来还叫上了你。”
言澈心中还是别扭,决意再冷上她一冷。
“邵铭?不是小夕吗?”
林鸾茫然抬头,眉头拧成个川字,可下一刻她又恍然大悟,恨恨磨牙,这该死的小夕!
想走,可双脚却好似于地上生了根,怎样都挪不开步子,紧握灯柄的手心隐隐渗出汗意,瞧见那人眼中几分调笑,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扮相上的不同,慌忙垂下头,面上火热加重,都快赶上这衣衫。换做平时,他胆敢这般放肆,林鸾只怕早就挥拳招呼上了,可眼下……她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也正是这一低头的娇羞,彻底化去了言澈心底最后的倔强,兀自欣赏良久,这才满意道:“走吧。”
林鸾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又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接着还鬼使神差地陪他说起了话。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好似活在梦中,双脚踏着棉絮闲散游dàng人间。
“前几日我往程家去了封信。”
言澈讲得随意,余光不住转向下方,却只得到了“嗯唔”两声。
“信直接jiāo到了程家姑娘手上。”
瞧见某人睫毛微颤,言澈chún角上扬。
“我同她说……”
某人面上瞧着不在意,可身子却往这头凑近几分。
“同她说……”
某人脖子扬起,微微将耳朵抬高。
“说……”
“说什么了!”
某人终于忍不住跳脚,瞠圆一双杏眼急急催促。寂静许久的烟花恰逢此时绽开,倒影在少年眸子里,叫她看愣了一瞬。广袤星空中星辰满布,正有两颗星翻过十万大川,绕过连绵高山,向着彼此徐徐靠近。
恍惚间,耳垂处覆上温热,林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发现竟是某人不老实的双手,怒意顿生,适才的柔情脉脉顷刻间烟消云散,挥手拍去,不留丝毫情面。下一瞬,耳下坠感又叫她失了判断,狐疑地抬手探去,指尖生温,才发现是只耳。惊愕抬眸,正巧撞入某人璀璨星眸中。
“那小伙计说的没错,阿鸾生得白净,最衬红色。”
失神间,另一只耳朵也隐隐yu坠。言澈笑得越是温和,林鸾就越是不知所措,不敢直视他的眼,大抵是因为他身后烟火太过晃眼。
“所以……你同她说了什么?”
言澈挑眉,故意揶揄:“真想知道?”
林鸾狠狠扎了记眼刀,强忍着好奇心冷哼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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