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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山的呼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断欲
赵二道:“就按你说的那套办,女人们全都回去种地,男人们留下修路,人员统一管理,工具统一管理,还有大家的吃饭问题,也要解决。”
看着这轰轰烈烈的场面,我有点激动了。
其实山民的心已经跟我贴在一起了,他们不是不想修路,而是没人牵头。
大家都在观望,一个人冲锋,很多人都会一扑而上。
立刻,我开始给大家分工了。将所有的人分为了几个小组。
第一组,有我跟赵二带领,挑选山里最精壮的少年,准备打炮眼。
第二组,有狗蛋带领,炮眼爆破险石排除以后,他们这群人就一扑而上,把崩塌的石头全部清理。
第三组,有茂源叔带领,作为后援,筹备粮食,锅碗,跟一切必须的工具。也就是安排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问题。
第四组,有翠花带领全村的女人,回家种地。该犁地犁地,该播种就播种。
这么一安排,人员就散开了,各司其职,果然顺畅了很多。
就这样,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修路队组建成功了,七八天的时间,就修出去不到二里地。
这二里地的山路足足有十多米宽,可以并排走四辆大马车。
路面全部用石粉铺垫,后面的人用夯子一砸,比水泥路面还要光滑,整齐,结实。
十天以后,山路绵延进了大山,再往前就是悬崖峭壁了。这个时候,就要用炸药爆破。
孟哥没让我失望,果然带来了好消息,县里的炸药跟柴油被批了下来。
我爹跟茂源叔赶着马车,立刻跟着孟哥进了一趟县城,将所有的的炸药跟柴油拉回来的同时,还拉回来一台钻机跟发电机。
发电机跟钻机是孟哥帮着我联系的。
而且孟哥也不走了,兴高采烈加入了修路的队伍。
我心里过意不去,问:“哥,你帮我修路,农技站的门市咋办?”
孟哥说:“有活计们照顾,不用我管,这儿我不放心啊,因为你们根本没用过炸药。怕出危险,我当过兵,知道这些炸药怎么用。”
“哥……你真是……太好了。”
孟哥大手一挥:“废话少说!马上上山,我教你们怎么打炮眼。”
就这样,我跟孟哥,赵二还有狗蛋每人背起一条绳子,攀岩而上,上去了半山腰。
打炮眼是技术活儿,也是危险活儿,必须要用绳索将人掉在半空中,高空作业。
其中一个扶钳一个抡锤,将眼儿打出来,填上雷管接上电线,然后迅速离开。
爆破以后,不能立刻清理石头,首先是排除险石,险石排除不干净,砸下来就会出人命。
每天打几个炮眼,用几个根雷管,全部要仔细登记,一旦出现错误,造成误炸,同样是要出人命的。
各行有各行的技术,各行有各行的学问。孟哥真是我命里的福星,每次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个站在我的身后,而且无所不能。
一句话,这辈子没有他,也不会有我杨初九的以后。
霎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人,打炮眼的,排险石的,清理路面的,铺垫石粉的……叮叮当当的钳子声震耳欲聋,纷纷扬扬的号子声也震耳欲聋。
终于,第一组炮眼打出来了,所有人员离开,孟哥开始读秒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爆破!”
“轰隆!……轰隆!……轰隆!……”滚滚的尘烟四起,碎裂的石块纷纷飞溅,哗哗从山坡上向下滚。
山脚下就传来一阵人们的欢呼声,一山的鸟雀也被惊得扑扑楞楞乱飞。
险石排除干净,其他人抓起工具一哄而上,抬的抬,撬的撬,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块被翻进山沟,剩下的就是宽阔的路面。
再大一点的石头,人翻不动,就套上几匹骡子一起拉。茂源叔跟我爹策马扬鞭,同样呼呼冒汗。
22岁这年,作为仙台山最年轻的村长,我杨初九为村子里办了第二件好事。
那就是一条山路开修了。
轰隆隆的炮声震慑了仙台山千百年的宁静,整个大山都在剧烈颤抖。
这条山路开辟了梨花村走向巅峰的新纪元。
可没有人知道我们当初的难处。
这条四十里的路,我们整整修了一年零四个月,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全部竣工。
中间,没有任何山民拿过一分钱工资。磨坏的铁镐无数,砸坏的钳子无数,拉断的绳子无数,消耗的柴油无数,爆破用掉的炸药无数,累得吐血的牲口也无数。
后期购买柴油跟购买炸药的钱,都是山民利用卖菜捐助的。
这种办法叫以山养路。
而且,最让我悲痛的是……赵二哥付出了他年轻的生命。





野山的呼唤 第202章 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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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的初期,每个人的热情都是空前的高涨。
在这一年半里发生了很多惊心动魄的事儿,让我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重。
第一件事儿,仙台山小学又重开了。
去年的冬天,一场大狼灾祸害了学校,咬死五个孩子,受伤的不计其数。
孩子们全都吓得怵了胆,香菱跟小丽两个老师也吓得怵了胆。
所以,学校整整关闭了四个月。
今年的三月,我跟赵二和孟哥商量了一下,孩子们不接受教育不行,于是,打算重开仙台山小学。
想要学校重开,就必须做好对野狼的防护,于是,我安排几个人把学校的围墙又加高了足足一米。
这还不算,而且在院墙上安装了很多铁丝网,铁丝网上都是铁蒺藜,密密麻麻围着校墙缠绕一圈。
别管那一条狼,想从学校的围墙外面跳过来都是不可能的,摔不死它,也要刮死它。
其次,三个大殿的窗户房门全都换了,窗户上安装了手臂粗细的铁栏杆,房门也换成了厚厚的铁门,足以抵挡野狼的牙齿跟利爪。
学生上课的时候,门窗都是严丝合缝,狼想钻过来,门也没有。
而且四个村的孩子有了新的习惯,就是每天上课必然要带上自家的狗。
仙台山家家户户喂狗,带上狗,孩子的安全系数又增加了一半,早上上学把狗牵进学校,晚上放学,狗再跟着小主人回家。
我们家的那条小狼崽也参战了,成为了香菱的护花使者。香菱每天上班下班,全都有这条狼跟着。
于是,这一年梨花还没有开放,学校里再次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孩子们在上课的时候,狗们是不能打扰的,全都停在学校围墙的土疙瘩外面,绝不离开五十米的范围,时刻保护着小主人的安全。
狗们一字排开,在狼崽的带领下相互嬉戏扑闹,追逐,撕咬,锻炼各种生存的绝技。
小狼崽俨然成为了这群狗的狗王,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狗王。
它面目冷峻,趾高气昂,威风凛凛,显出了王者的风范。
它已经是一条成年大狼了,可还当自己是条狗。
趁着这个机会,小狼就训练那些狗,让它们排布狗阵,教会它们各种搏击的技能。
很快,梨花村一支强壮霸道的野狗军团悄悄被狼崽训练成功了。
它们训练有素,有组织有纪律,分工细致,安排了放哨狗,攻击狗,后援狗,进可攻,退可守。
一个个身怀绝技,昼夜保护着仙台山村民的安全,每天晚上都把村子守护得宛如铁桶。
自从去年学校被袭击那件事以后,香菱对小狼崽爱护有加,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辛巴。
这个名字来自于一个童话故事,传说是一头狮子的名字。
香菱说辛巴非常威武,跟狮子王一样,所以就叫它辛巴了。
爱叫啥叫啥,反正它是条狼,又不会说人话,你叫它别的名字,它也不能跟你抬杠。
所以我也懒得管这种闲事,只要香菱乐意,你叫它亲老公,我也没意见。
辛巴很听话,香菱每次喊它:“辛巴,过来,舔舔姐姐的手。”这小狼就屁颠屁颠过来,舔香菱的手心。
“辛巴,蹲下!”小狼崽就屁股一撅蹲下。
“辛巴,吃饭了!”小狼崽就撒开蹄子,颠颠地跑向食盆。
翠花跟香菱每天回家都会跟辛巴打招呼,辛巴对一双妯娌也是言听计从。
这王八蛋带翠花跟香菱比带我还亲,嫉妒得老子光想用脚踹它。
辛巴不但是香菱跟翠花的保护神,也是整个大山的保护神。
那时候,没有山民知道,辛巴为村子里付出了多少。
它带着自己的家狗军团,整整跟仙台山的狼群对峙了十几年,几经搏杀,才保得村子里的孩子不被伤害,村里的家畜不被伤害。
狼崽不但是我兄弟,是我朋友,更是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一员。
小学校重开,朗朗的读书声从仙台山上飘下来,一直飘进野地里,飘进那些干活女人的耳朵里,也瞟向那条正在修建的山路,每个人听了都是如醉如迷。
接下来,我媳妇香菱陷入了新的纠结。
那就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大肚子,没怀上孩子。
香菱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为啥自己肚子就是不大。
她喜欢孩子,又是老师,整天跟孩子们打交道,可想怀上我跟她的种了。
所以刚开始修路的那些天,因为离家近,我每晚照样回家,照样跟香菱折腾。
俺俩每次都很卖力,夜以继……日,孜孜不倦,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每次干活的时候,香菱老重复一句话:“初九,这次俺能怀上,一定能怀上!”
结果鼓捣过来,鼓捣过去,媳妇的肚子还是像被人扎了一针的气球,就是鼓不起来。
最后香菱气馁了,说:“初九,咋回事嘞?为啥别人能怀上,俺就怀不上?是不是你生理有问题?”
我每天上山修路,累得不行,她还没完没了折腾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不耐烦地说:“别折腾了行不行?姑奶奶,我都被你抽空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孩子没出来,你老公先嗝屁了。”
香菱说:“不行!是不是咱俩……姿势不对?要不然也跟俺哥和嫂子那样,咱俩到红薯窖里去弄?你不是说红薯窖接地气吗?”
我差点哭了,说:“媳妇,当初我那是骗你哥跟嫂子的,你也信?”
“那你说咋办?初九,俺要孩子,要孩子嘛,俺要留下你的根,扯住你的线,要不然你将来发达了,就跟穿裙子光两腿的妹子跑了。”
我说:“饶命啊!瞌睡死了,我发誓,别说穿裙子光两腿,就是将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美女全站我前面,啥也不穿,搔首弄姿,本老公保证不雄起,只对你一个人好,行不行啊?”
香菱说:“不行!赌咒不灵,放屁不疼。反正没孩子,俺的心理就没底!起来,再加把劲儿!”
女人又把我按在了炕上……。
没有孩子,是香菱最大的一块心病,女人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第二天是礼拜天,不用上课,我上山以后,香菱就打扮一新,过来找娘。
娘在北屋里织布,织布机咣当当,咣当当乱响,娘坐在那儿拿着梭子,手舞足蹈,手脚并用。
香菱走进北屋的门就哭了,抽抽搭搭。
娘吓一跳,赶紧放下织布的梭子问:“妮儿,你咋了?哭啥?”
香菱说:“娘,俺是不是恁媳妇?恁是不是把俺当闺女看?”
娘说:“当然了,你跟翠花在娘的心里是一样的,都是乖媳妇,好孩子。”
香菱就说:“娘,你偏心,对俺不好,对翠花好。”
“娘咋偏心了?没少你吃,没少你穿啊?”
香菱说:“既然都是儿媳妇,那俺跟初九到现在没孩子,你咋不管?”
娘一听噗嗤笑了,说:“原来是这个事儿啊?其实娘可想抱孙子了,比你跟初九还想。所以你跟初九那么折腾,娘跟你爹才装作听不见……。
可娘咋管啊?你肚子不争气,娘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香菱说:“俺怀疑初九跟俺,是不是谁有生理病?不如,你带俺到县医院检查一下呗?”
娘一听,毫不犹豫从织布机上下来,开始穿鞋,说:“中,娘就陪着你,到医院去瞧瞧。”
就这样,娘也起来打扮一下,拉着儿媳妇套上牛车进了一趟城。
她娘儿俩带着小狼辛巴是天刚亮走的,晚上搭黑回来的,来回八十多里。
回到家,都快半夜了,香菱的脸色很不好,娘也是唉声叹气。
我问:“咋了?”
娘哎了一声摇摇头,香菱却哇地哭了,飞身跑进屋子,扑在棉被上痛不欲生。
我吓一跳,赶紧扑进屋子抱上了媳妇的肩膀:“香菱,出啥事儿了?半路遇上流氓了?被欺负了?”
香菱的肩膀一抖一抖,说:“遇到流氓倒好了,比这个还要惨!初九!咱俩……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呜呜呜……。”
她哭得我心神不宁,也心惊肉跳:“你倒是咋了?说啊!想急死我啊!”
媳妇拉开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甩在我面前。
拿起来一瞅,原来是医院的检查结果,上面几个字弄得我如遭雷劈:天生软巢发育不良,输软管不通。
我可是小中医,当然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就是说香菱有生理病,她是个不完整的女人,没有生育能力。
我浑身颤抖一下,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好慢慢把媳妇抱在了怀里,帮着她擦去了眼泪。
香菱梨花带雨,满脸的愧疚,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初九,咱不会有孩子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咋办?咋办啊?”
我说:“没事,咱可以治,花多少钱也要帮你治好。”
香菱说:“没治了,医生说的,是不治之症……。”
我说:“那就……不要孩子,反正孩子是快乐过程留下的附属品,有没有不打紧,有我,有你,有炕,足够了。”
香菱说:“可留不下你的根,你将来跟人跑了,俺咋办啊……?”
我媳妇魔怔了,整天担心我跟着其他女人跑。
我他妈能跑哪儿去?
香菱跟赵二哥是兄妹,这一对兄妹也够命苦的。哥哥是无精症,妹妹是天生没软巢。
我那老丈人有义叔上辈子不知道做了那门子孽,生下一双儿女,到赵二跟香菱这一辈,彻底没了后,断绝了根苗。




野山的呼唤 第203章 天降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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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休息的时间,我跟香菱除去衣服,躺在了炕上。
觉得她很可怜,于是过来摸她,打算抚慰一翻。
可香菱却破天荒第一次将我推开了,说:“初九,别耕了,俺这田再耕也没用了,啥也长不出来,你的好种子撒上去就糟践了。”
媳妇面无表情,神色很冷落。
我说:“你别这样行不行?我说了,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可俺在乎,不能生儿子,就是杨家的千古罪人。还是把你的好种子留给翠花吧。”
香菱的意图很明显,有富余种子别往她这不出苗的地上撒,撂下翠花那块肥田正荒着。
我说:“你又来了,我跟咱嫂子是清白的。”
香菱说:“那就留给别的女人,谁能生儿子给谁,初九……。”
“恩……。”
“你去和翠花好吧,只要翠花能帮着咱家生儿子,俺……不在乎。”
我说:“你疯了?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你才是我媳妇……。”
香菱说:“明天俺就不是了,俺会走。”
“你去哪儿?”
“回娘家,给你和翠花……腾炕。”
我吓坏了,赶紧把香菱抱怀里拼命地拥,拼命地亲。
一边亲一边说:“媳妇,咱不玩了中不中?不要孩子了行不行?我就要你,这辈子就要你一个……。”
香菱说:“没孩子,那管啥用?你留不住俺,俺也留不住你。初九,要不……你在村子里偷人吧,偷黄花大闺女,让那些大闺女给咱生儿子,是你的种就行,儿子生出来……俺养!反正村里有忒多小姑娘待见你。”
疯了,真的是疯了,生理的缺陷让香菱显得神经错乱,脑子里胡思乱想。
这种生儿子没后门的事儿……其实我是很想干的,可担心天打雷劈。
不是我嘚瑟,红霞当初死去那年,四个村子就有很多未婚少女对本少爷眉目传情,暗送秋波,频频示爱,投怀送抱。
只要抬手一招,那些女孩们都会纷纷扑过来,争先恐后帮我生娃娃。
也不是瞧不上她们,关键是那时候顾念着红霞,也贪恋着翠花。
所以刘媒婆把俺家的门槛踢断好几根,也没有跟她们相亲。
我说:“你别胡思乱想,大不了咱抱养一个呗,将来一样孝顺你。”
香菱叹口气说:“抱养的哪有奶大的亲啊?不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将来跟俺就不是一条心。”
我说:“一样的,你亲手把他喂大养大,他还能忘了你?照样喊你娘,喊我爹。”
“可俺没奶水,咋办?”
“那就用奶粉,天天让他喝三鹿。”
香菱这才噗嗤笑了,不过笑得很凄苦:“你真不打算找个黄花大闺女?将来可别后悔。”
我说:“不后悔,你一个人就把我抽空了,再来一个,我还活不活?”
香菱点点头说:“行!那就听你的,抱养一个!”
“现在可以抱,可以亲了吧?”
香菱说:“可以了……”
于是,我翻身压了上去……这一晚她特别乖巧。
不生孩子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缺陷,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香菱尽量对我好,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在爹娘的面前,她也成为了一个罪人,老是抬不起头。
走在大街上女人也低着头,不敢用正眼光瞧人,觉得矮人一节。
就是在翠花的面前,她也不那么趾高气扬了。
香菱不能生养,我老娘也发愁地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该咋办?
老人家也产生了抱养一个娃娃的念头。
于是,她多方托人打听,让城里的亲戚也关照一下,看谁家有多余的孩子,养不起的,直管往这儿扔,多多益善。
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孩子好,不缺胳膊不掉腿,精明伶俐就行。
终于,几天以后,一个孩子从天而降。那个孩子,就是年初一到茂源叔家拜年,见到的那个娃娃。
茂源叔跟茂源婶子抱着那个娃娃来了,进门就喊:“前进哥,前进嫂,你俩在没?”
爹在屋子里抽烟,娘还在织布。
娘听到了呼喊,坐织布机上把窗子打开了:“瞎嚷嚷个啥?想吊嗓子,恁两口子咋不去唱戏?”
茂源叔说:“老嫂子,我给你们送孩子来了?”
娘问:“啥孩子?”
茂源叔说:“初九的儿子啊,他有儿子了。”
娘一听兴奋极了,一下从织布机上窜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赶紧问:“啥儿子,啥儿子?在哪儿呢?俺瞅瞅。”
茂源叔跟茂源婶子抱着孩子进了屋子,兴高采烈:“瞧瞧,这孩子怎么样?是个大胖小子。”
娘仔细一瞅,还真是,茂源叔手里的孩子眼睛大大,脸蛋圆圆,鼻子挺挺,嘴巴小小。白白净净一个娃。
这小子头戴鸭舌帽,两岁左右的样子,还不会说话,长得可精神了。
娘立刻乐坏了,恨不得一口把孩子吞下去:“这娃……哪儿来的?”
茂源婶子嘴快:“恁家初九亲生的……。”
“啥?”娘吓一跳:“跟谁?”
茂源叔使劲瞪老婆子一眼,怒道:“别听她瞎说,这孩子是她娘家侄女的。”
其实香菱不生孩子的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娘满大街宣扬抱孩子的事儿,茂源叔跟茂源婶子也晓得。
前几天娘还跟茂源婶子絮叨,附近有买卖娃的,让她留点神,俺家初九想抱养一个,男娃女娃都中。
这不,刚说完没几天,茂源婶子就把孩子送上了门。
娘问:“红霞娘,您娘家侄女的孩子咋不要了?为啥要卖?”
茂源婶子开始编瞎话了:“哎呀,这不计划生育紧张嘛,罚不起了,本来想再要个闺女,谁知道呱唧,又来一小子。家里罚得倾家荡产了,养不起,给你抱来了。”
娘问:“多少钱?回来俺跟初九说,让他给你们钱。”
茂源叔眼睛一瞪:“要啥钱?乡里乡亲的,只要恁对这娃子好,那就是有缘,以后他就是初九的亲生儿子。”
爹拿着烟锅子说:“不行!儿子是娘的心头肉,生养一场不容易,十月怀胎受尽苦楚,必须要给钱。”
茂源叔说:“前进老哥,如果你拿钱,这孩子我就不给了,我们不是买卖人口,那是犯法的。”
“那你的意思?”
“白送!”
爹尴尬地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
茂源叔眉头一皱,眼睛又一瞪:“一句话,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送给别人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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