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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越
少杰于柏拉图氏之《理想国》颇有置意,著有《三代之治与理想国》、《理想国说》,另有《以民为本》、《民本治国与言论自由》二书传世。
白水潭十三子,以少杰享年最短,年五十而卒。其自白水潭之狱后,自知无望于功名,三十年不离杭州,专意石学,阐发民本思想,鼓吹言论自由,欲于之中构建一理想之社会,是为西湖学院空想派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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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张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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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英杰传?白水潭十三子》agi改订
张潮,字敬之,河南卫辉人。潮幼而笃学,负气慷慨,屡试不第。熙宁三年,入白水潭学院明理院,与xx、xx(注1)善,好放言天下事,以不得用为恨。先是,潮作《新莽改制》(注2),言新法与莽类,皆以变法为名,聚敛为实,固诋安石。新党极衔之。白水潭之狱起,陈绎定案,潮等十三子功名皆革去。人多惜之。潮独笑言:“潮不能读书登科,光显闾里,意外获名于斯,所得亦足偿矣!”
西湖学院草创时,诸子诵经义,辩得失,朝夕不释卷。潮独早出诣市楼酒肆,与诸妓笑谑唱和,至晚方归。治平尝面责之,潮略敛迹,然交接释道,多谈性理空寂之言,终不能安治六经。
潮自矜文章敏捷,又慕苏轼为人,愿从之游。轼笑曰:“子甚大才,然流于滑稽。轼为人虽少检点,诗文上需放荡不得。”潮亦笑云:“愚性好之,竟不能改。”终不得入苏门。
居一年,潮自往谢苏轼曰:“吾非学究,不能老于书院。生气索然。”遂辞诸子,遍游天下。所至处多与优伶为朋友,自持檀板说书于瓦舍。又与市中说书山人不同,多讲史传所不载者,其描摹至微,声口毕肖,迥出众上。而男女老幼闻听而至,忘饭摒事,驻足侧耳,目注心随。每一段毕,人皆不去,坚请续之。要其曲折开阖,关节紧峭,情不能舍耳。往往连宵至旦而不能罢。偶有旧识相逢,大讶异,潮恬然不以为意,语笑自若。人有诘其书中故事,云书传所载若此,何公之改窜大也,理有是乎?潮曰:“当时理之未有,何必情之所无?设柄政诸公如此,则国事如何如此!余特为古人哀耳。”又云:“若是不才当时生,并肩长,一把拖住,则宇内乾坤大不同矣!”人皆不能对,或有怪其狂悖者。
潮游历三十余载,北至契丹,西通西夏,南入大理、安南诸国。年六十结庐金陵,后十八年卒。自书墓志铭曰:“生常作十七字诗,死足为百千世法”。人不晓其意,然哀之,共醵钱葬于安国寺之东北桧柏林中。
潮著作甚杂,多小说家言。有评话本《熙宁变法评话》三卷、《东京旧事》三卷、《安南故事》一卷、《平辽传》四卷、《大理逸趣》一卷、《上古神仙评话》三卷、《三代盛事》四卷八书传世。《三代盛事》由石燕公《三代之治》敷衍成书,多莫测之言,诡诞之事,然流传遐迩,世人多信之不疑。《熙宁变法评话》述石燕公左辅星下凡中兴事,一时传遍九州。新党目为“邪书”,屡请毁板。然书肆口耳相传,竟不能禁。
潮另有《张氏游记》三十卷、《九州地理志》十卷传世。
桑充国言:“潮遇人清简阔达,内实激烈。”
潮自负才学,而一挫于科举,三赴场闱,二十有八不得举进士;二挫于白水潭之狱,入学一载即因言获罪;三挫于苏门,不能从苏子学文章以知名天下。其迹虽不以为意,心实耿耿,乃疾世自放,甘没于倡优之流。潮居白水潭仅一年,于石学沉迷甚深,自以为怀才抱璧,而终不能获一职,方壮而废,遂借评话以伸己意。其《三代盛事》、《熙宁变法评话》首述政事,切切拳拳,虽多凿空之言,而情出于至诚,感通天下。《东京旧事》、《平辽传》诸书,烂漫骇怪,于言论自由多有鼓吹,以为民权至上,君权为次。以村夫愚妇不能解经国之奥义,遂托于神仙星宿,宿命因果。至《张氏游记》、《九州地理志》,述山川风物甚详,存《禹贡》之意,足以传之千古。
注1:人名暂未定
注2:即《变法为名,聚敛为实——王莽改制与本朝变法之比较》一文
阿越按:《》称不得文言,不过前有读者讥《陆少杰传》半文半白,就特意请朋友较订,交一篇像样子的东西出来,博大家一笑。(肯定有读者在大摇其头了,呵呵……)这一篇,加第七节(中)里一段真正可以称为“文言”的奏章,算是阿越少年心性吧。下次再发篇现代版的《英杰传》出来,做为给现在正在摇头的读者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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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卫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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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景文阿越著
卫朴,淮安人也。少时以目疾失明。治平中,寄居楚州北神镇神庙中,以卖卜为生。其人有过耳不忘之能,又精擅算学。乡人有好事者难之,使人以筹算与之相较,朴口诵乘除,须臾即毕,顾筹算者,尚未及其半也。沈括偶过楚州,闻其名,往见。与语天文历算,朴识见精奇,多有发前人之未发者。春秋日食三十六,所得多者不过十七八,朴独得三十五。
熙宁初,沈括提举司天监。以前代历法之弊,颇欲更张。而日官皆市井庸贩,苦无人可行其事,乃欲以书召卫朴,议未定。适逢燕公草创白水潭学院,乞上允沈括为教授,括乃荐朴于桑充国,遂入格物院教授。朴出身卑贱,以卜者入学院,不为士林所重,朴亦谦退不言。邵康节初至,颇自矜,偶于讲演堂讥之,朴诺诺而已。诸生或然康节,或服卫朴,交相辩驳,其词渐出于常度。朴不得已,乃与邵康节论天文,以心算推知古今日蚀,一座皆惊。康节折节谢曰:“今日乃知先生之能。”
朴为人常慕神仙玄怪之说,多务高远,不以尘务为念。熙宁四年,石燕公提举虞部胄案,议建兵器研究院,欲得白水潭诸生之助,朴从容谢曰:“不欲为杀人之术。”燕公为之敛容嘉慰。其节多有类于此者。白水潭初建,以石学七书惟《算学初步》颇不如人意,故颇置意古今算经校订刊印,朴与贾宪、刘益辈共为此事,不一年即有十余书行世,及白水潭狱起,士夫哗然,宪等亦不能安,朴独曰:“桑长卿以算经托我等,彼既去,吾当成其志。”乃与数生安坐白水潭,校订算经,日夕不辍。五年初白水潭刊印诸算经,卫朴犹有力焉。充国既释,执其手叹曰:“非先生不能成此事。”朴又仿燕公算学初步之体,会诸书之要,折中于一书,整齐故术,芟夷杂乱,抉微发隐。书成,沈括览其书叹曰:“古今算术,尽集于此。”乃名之曰《算学菁华》。世之习算学者,几家置一编。
卫氏所学,常在天文算学之间。初,石氏七书行世,卫朴得之,叹曰:“不世之奇材矣!”尤许燕公地圆之说,作《石氏地圆说旁证》,以天文力证其说。其后《白水潭学刊》多有详论《七书》得失者,朴开风气之先也。
五年,西湖学院草创,以燕公之意,多译塞族天文几何之书,凡有译本,必抄录急送京师,朴颇置意,日夕揣摩,叹赏有加,又颇能纠其谬误,有《校书手记》传世。逮燕公知杭州,遂请同行焉,沈括送别,叹曰:“吾道南矣。”《白水潭学案》以为石学南宗之兴,自此始。
既至杭州,与诸生讲学不辍,天文地理,算术几何,皆多所发明。尝于海滨立高台十余丈,测日出之时差,推算地球径长二万五千六百里弱,又造为器具,以天文测算经纬,其术具见《地学广义》。此外尚多著述,以注疏塞人托勒密天与塞族几何学者为要,《艺文志》详列书目,数以十计。
燕公柄政,修订历法,朴与沈括共主其事,数年乃成,谓之《奉元历》。括以官职日高,事务日烦,挂名而已,朴来往于汴杭之间,又遣人于各地置天文台,不畏劳烦,务求精密,历法之成,朴最有力。事成,赐天文博士。
年六十有三,以疾辞教席,结庐海滨,少见外人。但偶言燕公日心说。又两年,疾笃,一日梦海潮如雷,曰:“吾命尽矣。”起而复算天象,未完而卒。袁景文等收其稿百余页,论次其编,名之《七曜细行》,刊于《西湖学刊》。
自燕公订礼改制,以孔庙、先贤、英烈三祠供奉国之贤者。或谓朴亦大贤,可配享孔庙,难者以为孔庙非宗师大儒、有可为百世法者不得入,袁景文等虽力争,终为所沮,遂入先贤祠,然亦足荣矣。
论曰:先生起于寒微,初则困穷潦倒,未有异于人者也,而终乃名显当时,声播后世。其读七书而叹,已知之乎?奇矣!而华夏之大,俊杰之士,代不乏人,而老于户牖之下者,亦已多矣。而先生乃独能如此。其传愈久,而名愈显,衣被后学,非一代也。盖人生遇合之迹,荣枯之理,多出人所意料之外,亦奇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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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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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石越的目光停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身上,温和地问道。那孩子有一副好容貌,清俊中带着倔强,让石越心生好感。
“回公子,小的叫旺财。”那男孩恭敬地回答,声音甚是清澈。
石越笑,心想旺财这名字倒是如雷贯耳,只是……糟蹋了这样灵秀的一个孩子!想来乡下人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便道:“你父母呢?为什么卖了你?”
那男孩低下头,黯然道:“我父母都去世了。”
石越也是一愣,他只道是哪个贫苦人家日子艰难,不得已卖了孩子救命,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孤儿!他心中生出一股怜惜,柔声道:“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亲人?若你愿意,我可以赠你些银两,送你去投亲。”
那男孩大是惊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糊涂的年青公子是不是傻了,自己卖给了他,生生死死便是他的人了,哪有倒贴银两又把自己送回去的?他心中思索,满脸狐疑,不知如何回答,倒把石越逗笑了。石越道:“我说真的!若你愿意,我便送你返乡,虽然你父母过世了,别的亲人总也还是亲人……”他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地被送到这个世界,父母亲人、同学朋友再无相见之日,不由黯然神伤。
那男孩自幼受人牙子训练,察颜观色自是在行,他看到石越神情,又想起桑府流传的这位石公子的种种传闻,才终于相信石越不是开玩笑。这位石公子真是个好人呢!他心中一暖,顿觉鼻酸,眨眨眼睛将流泪的冲动努力逼回去,强笑道:“小的……已想不起家乡在哪儿了……小的既被卖给公子,便是公子的人了,便请公子发发慈悲留下小的,小的愿意一辈子跟着公子,忠心不二!”他一面说着一面跪下,深深地叩下头去。
石越微微一叹,轻道:“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我吧,若你想起家乡在什么地方,便跟我说,我自会把卖身契还你,放你自由!”
他话语中的抚慰关怀之意,再次令那男孩眼中泛起一层泪光,那男孩又磕了一个头,道:“谢公子成全!小的必定肝脑涂地,报答公子。”他站起来,冲着石越甜甜一笑。
石越忍不住微笑:“你既跟着我,便须守我的规矩。第一,跟我说话的时候,自称‘我’便可;第二,有事说事就行了,肝脑涂地这些话不用再提,我听着头晕;第三,不要跪来跪去的,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虽是书僮,却并不低人一等,你可明白?”
那男孩笑着点头:“小的明白了——啊,‘我’明白了!”他口里答应,心中却在思索:书僮也是奴仆,奴仆还不低等?
石越点点头,想起这孩子的名字,轻笑道:“旺财这名字……我一听便想笑,给你另起个名字如何?”
那男孩道:“但凭公子做主。”却不明白旺财这名字有何可笑。
石越沉思片刻,方悠悠一叹,似在自言自语:“莫谓书生空负剑,迎风立雨障狂澜……从此后,你就叫侍剑吧!”
侍剑留在了石府,他按照大婶的多年训练,严格地履行一个奴仆的职责。石越身边没有丫环,他自然而然便主动担起了照顾主人饮食起居的所有职责,一大早起来,先将自己收拾干净,再到厨房打了洗漱的水,端至石越房外静候。
天微明时,石越拉开房门,侍剑连忙端着洗漱用品上前,石越惊讶不已——在他心中,十二三岁的小孩正是赖床的年龄,不三催四请是不会起来的,此时见侍剑这样,心中更增怜惜,笑道:“以后不必如此。你睡足了再起来,我自会照顾自己。”
侍剑满拟自己的懂事能赢得石越的赞赏,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没趣,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把东西送入房中放下,低声道:“哪有让主子自己做这些事的?我不做这些事,难不成在府中吃闲饭?”他这话似抱怨似申辩,又似夹着几分不满,倒让石越不知该说什么好。在石越心里,实则把他当做弟弟,总有几分宠溺之意,见他这样,忍不住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傻孩子!我是怕你睡不够亏了身体,再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你站在屋外吹风,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侍剑心里又是一阵暖意,他抬头看看石越,笑道:“多谢公子关心,小的……我不会有事的。”他还不太习惯自称“我”。
石越又揉揉他的头,便过去洗漱,既然侍剑已经把水送来了,也不便拂了他的好意。
洗漱完毕,石越便来到院中打太极,古代医疗水平太差,身体不可不顾,坚持锻炼是必须的。侍剑知道石越大约要练半个时辰左右,一时无事可做,便站在旁边看,不久就被这种刚柔并济的拳法吸引住了,忍不住轻翻双腕偷偷模仿。石越转身时看见了,笑道:“来,跟在我身后,慢慢学。”
侍剑脸上一红,嗫嚅道:“小的不敢。”
石越笑道:“你想学便学,什么敢不敢的!在我府里,无论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当然,偷摸拐骗另当别论。”
侍剑不敢多话,红着脸站在石越,悄无声息地跟着学。既然是公子让学的,那就不算僭越吧?
练了将近半个时辰,侍剑白净的脸上泛起了运动后的红晕,原本微冷的身子也出了一身汗,他心中十分兴奋,从旁边拿起早准备好的帕子递给石越擦汗,正要去厨房为石越拿早餐,却被石越一把拉住:“你出了不少汗,去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免得受凉。”
对石越关怀备至的举动,侍剑已不会感到惊奇,他只觉得很激动、很温暖,心中有一种暖暖的、软软的东西在涌动,让他感觉十分舒服,又让他觉得想流泪。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虽然他所受的训练告诉他应该先服侍公子,但他实在拒绝不了这份好意,便顺从地回房了。他迅速换了干衣服,便向厨房赶去,安大娘已备好了早饭,见侍剑过来,连忙盛了放在托盘上,侍剑端了正要给石越送去,却见石越已大步走进了厨房。
“呵,正好,我可饿坏了!”看见托盘上的食物,石越毫不客气地上前抓起一个肉包,咬下一大口,被烫得张着嘴直呼气。他四下一看,见厨房一隅有一张木桌,便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向侍剑指指桌子,示意他把托盘放在那张桌上,而侍剑和安大娘早已惊讶得呆立当场。
侍剑看看手中托盘,又看看那张半新不旧木桌,迟疑道:“公子,这里腌臜……不如到小花厅吃吧?”
石越一边狼吞虎咽地啃包子,一面道:“端来端去麻烦,这里……”他四下看看,续道:“安大娘打扫得挺干净的。来,你们也都坐下,一起吃!”
侍剑已明白这个主子没有架子,却不想他没架子到这种程度,居然跑到厨房来吃东西,还叫下人跟他一起吃!他无可奈何,只得把托盘放到桌上,刚把粥放到石越面前,便见石越抓起一只鸡蛋在桌上一敲,忙道:“公子请先喝粥,小的这就给您剥蛋!”说着便伸手去抢。
石越手一缩避开了,道:“你坐下吃饭,吃了饭还要出去,抓紧时间。”
侍剑无可奈何,只得放弃为他剥蛋的想法,叹道:“哪有下人与主子一桌吃饭的道理?!传出去,旁人还道我们这些下人不懂规矩。”
石越道:“我家里由我定规矩。叫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侍会儿还要我等你不成?”他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侍剑心中一紧,想到大婶曾经教诲:凡事要顺着主子!便不敢再坚持,只好从厨房另拿了一个碗,盛了粥拿了包子,坐着桌角飞快地吃起来,石越面前的那些小菜,他却怎么也不肯去碰一下。石越知道这些等级观念一时半会绝难纠正过来,只好由他,而安大娘却无论如何不肯一桌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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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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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饭出来,桑家派来的马车已候在门外了,石越带着侍剑来到白水潭处理校务。
侍剑是第一次来白水潭,白水潭的种种传闻却已听过不少,他跟在石越身后走下马车,看见那气派的大门,心中的景仰之情不住泛滥:听说,学校门口那几个字是官家亲笔写的呢,只有公子才有这本事,能请得动官家亲笔写校名;听说这里的先生有好多都是朝廷的大官呢,这里的学生好多比公子还年长呢,可他们见了公子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还有,这里真漂亮,跟花园似的,只有公子能建出这样的学校来……
白水潭刚刚开学五天,虽然校务仍然十分烦杂,却已不似前几天那般千头万绪了,石越也就有了一点闲心,一边走一边留心侍剑的反应,见侍剑满脸惊喜渴慕之情,不由一笑。“侍剑,读过书没有?”
侍剑回过神来,忙道:“没有。大婶没教我们读书。”
石越随口问道:“大婶?是你亲戚?”
侍剑道:“不是,大婶是养我的人牙子的浑家。因为大叔要出去做生意,所以一直是大婶在家里教导我们,我会的都是大婶教的。”
石越想到侍剑的种种聪明懂事处,不由对这位大婶升起好奇之心:一个人牙子的老婆,能训练出侍剑这样的出色奴仆?便问:“你大婶是什么样的人?听起来是有些见识的。”
侍剑脸上浮起一点温柔一点孺慕,悠然笑道:“大婶长得挺标致的,又文雅、又精明,听说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家破了,不知怎么就嫁给了大叔。大叔原来做买卖不过中间转一道手,赚点辛苦钱,可娶了大婶后,就开始做长线生意。就是从买来的孩子中挑一些年纪小、资质好的,教养几年再卖个大价钱。听说,大婶教出来的孩子很抢手的,寻常富人还买不到呢!”
石越心想,这是不是就叫鲜花插在牛粪上、美女嫁给山大王?他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那你大婶对你大叔好不好?”
侍剑想了想,道:“应该很好吧!我们和一个嬷嬷住在一个小院里,大叔他们一家住隔壁,没在一处。不过每次丫头过来通报说大叔回来了,大婶都会急急赶回去,看她的表情,还是很喜欢大叔回来的;既然她喜欢大叔回来,她那么聪明的人,自也不会对大叔不好,我听说大叔就是听了她的话,才不再把女孩子卖到青楼里去。不过,嬷嬷有时会悄悄对大叔翻白眼,嬷嬷以前是大婶的奶娘,一直觉得大婶嫁给大叔很委屈……”
侍剑不愧是受过训练的,说起话来颇能简明扼要,石越听侍剑描绘种种细节,不由微笑,心想这是侍剑天生敏锐还是那位大婶教导有方?他微微一笑,丢开这个话题,问道:“你可想读书认字?”
侍剑猛抬起头,满脸企盼地使劲点头:“想!公子愿意教我?”他大婶曾经说过:做家奴也要有本事才能出头,若主人家是生意人,他们便要学会买卖货物、记账算账;若主人家是读书人,他们便要学会识文断字,这样才会受主人重用,成为一个有地位的家奴。一个有地位的家奴,日子会比许多平民还要风光如意。侍剑一直记着这句话,寻思找个机会求石越教他识字,没想到石越竟主动问起。
石越扯过一张纸,招手让侍剑站在自己身旁,一边写一边说:“这五个字便是‘白水潭学院’,你刚才在大门上见过了。白是白颜色的白,它下面的几个字分别是红、黄、黑、蓝、靛、紫,都是颜色;水下面这几个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潭是指比较深的水池,它下面几个字分别是江、河、湖、海、溪、池;这两个字是学院,有了学院就会有学生、先生,不过我们这里叫教授,教授两个字是这样写的……另外,我叫石越,字子明,这是你的名字,这是石安的名字……”
石越的字虽然写得丑,但他这种教学方法却十分新颖,侍剑一边看他写一边默默记忆,记住了每个字的位置,石越写完后确定侍剑辩认无误,便将那张纸递给他,让他自去学着写,自己则埋头处理校务。侍剑一边留心石越的有无茶水、砚中还有没有墨,或者跟着石越在学院里穿梭,一面用心识字写字,稍有空闲便用手指在空中虚划,到晚上石越考校他时,四十来个字他均已辨认无误,书写时也只错了十来个。
见他如此聪明,石越大是高兴,对他的疼惜更增几分;侍剑也极为兴奋,晚上竟难以入睡,索性起床点灯把那些字又写了十几遍,错的那几个和石越新教的二十多个字又多写好些遍。
侍剑睡晚了,第二天便误了起床的时辰,醒来时天已大亮,石越早出门去了。侍剑悔恨不已,想到自己到石府第三日就犯下这样大错,不知公子会如何看待自己?!安大娘有心要责备他几句,见他那副神情也就罢了,只传了石越的话便自去打扫庭院——石府下人少,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并没有懊悔多久,侍剑便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事,他软磨硬泡向石安借了点钱,出门买了些笔墨纸砚,又找了个练字用的沙盘——公子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他一个书僮怎么能用呢?回来后他先把石越的书房整理一遍,便拿了沙盘猫在门房里练字,这样既不浪费时间,石越回来后他也能立刻知道。石安对侍剑睡到大天亮才起来原本颇为不满,碍于石越的吩咐才不好说什么,此时见侍剑这样,便打消了对他的恶感,坐在旁边看,侍剑写了石安两个字给他看,石安咧着嘴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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