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庶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两条鱼
以前陈初雪脾气不好骄纵自大,自从她亲娘死后,她就陡然转性,变成一副小心翼翼,可怜楚楚的模样。按说这样的女孩该是遭人怜爱的。但是,正如邱广裕的转变令她觉得不能相信一样,陈初雪的转变她也觉得太过突兀。
陈初兰坚信人的性格是天生的,而且还有遗传的因素在里边。邱广裕父家都是那种暴躁的性格。而陈初雪,她原来的性子跟她那愚蠢的亲娘简直一模一样。要说她真变成现在这种小白兔一样的人,陈初兰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难为陈初雪一个孩子这么些年来,为了生存,一直在辛苦地伪装了。记忆里,她唯一一次情绪爆发,是在四年前那晚被二夫人迁怒甩了一巴掌之后。她把陈初兰推下石阶,害得陈初兰崴了脚。
陈初兰倒是原谅了她。因为彼时她不过六岁。任何一个孩子,遇到那样的委屈,多是会情绪失控的。
却是这一回,陈初兰生气了。
陈初雪要怎么装是她的事。毕竟她陈初兰也没资格说她,她自己从出生起就在装了,不是么?
两人的关系四年来始终不咸不淡。最初一年陈初雪将她和林姨娘当作救命稻草,黏了她一点,后来,大抵是她和陈初兰真的喜好不同,说不到一块儿去,渐渐地她也就很少腻过来了,但也从没有恶化,无事在一起闲聊,有事各乐各的,总归来讲,她们就是大家族里的一对普通小姐妹罢了。
不过,这种关系保持下去的前提是,陈初雪莫要故意耍心机做出对别人不利的事来!
陈初兰拧着眉头,盯住那块门板。
陈初雪这是故意把邱广裕带来让她心堵吗?她分明说清楚了,纵然四年过去,她还是很“怕”那邱广裕的,她不想在大多数人的视野外和邱广裕碰面!
“兰表妹?”邱广裕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能进来吗?”
陈初兰当然不想他进来。而他定然也知道陈初兰不会放他进去,就叫陈初雪来帮他的忙。
“四妹妹……”果然陈初雪开口了,声音弱弱的,“你开个门好吗,我进去……进去歇歇。”
陈初兰长长吐了口气。陈初雪可是跟她睡一屋的,她能把她关屋外吗?或是说,让大表哥走开,她再给她开门?陈初兰揉太阳穴,这可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没办法,她只得示意春桃过去开门。
春桃将门打开。邱广裕果然和陈初雪一同进来了。
陈初雪进来后,很对不起似的坐到了她的小床上,低垂着脑袋,双手交叉至于腿上,一动不动。
而那邱广裕,面带笑容,自己拿了凳子,坐到了陈初兰床前。
陈初兰盖着被子,面色苍白,想挤个笑容出来,却觉得对着邱广裕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必要,便就闭着嘴,看着他示意他有什么话快讲。
四年不见,邱广裕倒长得愈发帅气了。乌发如瀑,肤色健康。一对剑眉下居然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笑起来,好像连周遭的空气都荡漾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怎么瞧着怎么坏!
果然什么谦恭有礼都是骗人的!
“兰表妹为何这样看我?”邱广裕笑问出口。一口光洁的白牙闪瞎陈初兰的眼。
陈初兰摸了摸晕乎乎难受得要死的脑袋,没理他这一句太过亲密的问话,标准客套的句子一字字地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多谢大表哥前来探望初兰,初兰身体不适,不能起身招待大表哥了,望大表哥见谅。”
“哈哈哈——”邱广裕大笑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果然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这说着,他瞥眼瞧了坐在边上的陈初雪一下。低着脑袋的陈初雪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浑身一僵,接着不经意地抖了起来。“你说你怕我,恩?”邱广裕又把视线集中到陈初兰身上,“我瞧这么些年来,唯一不怕我的只有你吧!”
陈初兰深吸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大表哥,我晕船晕得厉害……”她的意思是叫他有屁快放,放完了就赶紧滚。
邱广裕嘴角勾起,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药瓶,放置于边上的小桌子上,道:“这精油,是舶来货,清凉醒脑,涂在太阳上或许你会舒服点。”
“多谢大表哥。”陈初兰向他道谢。
却是突然,邱广裕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了陈初兰的嘴,令她不得不瞪圆眼睛看着他。
春桃惊叫:“大表少爷!”接着就要扑过来,却被邱广裕狠狠一瞪给吓了回去。
而陈初雪,骇得整个人往后一仰,脑袋都砸到了后边的木墙上,“咚”得一声响。
“啧啧啧,”邱广裕盯着陈初兰说道,“瞧这小脸蛋儿,的确就是个小不点儿,怎的……”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陈初兰知道,他想说的是,“怎的就不像个寻常的小不点儿呢?”
陈初兰使了好大的劲才一掌拍掉了他的手,她摸了摸自己被捏疼的嘴,怒道:“都道大表哥变好了,原来都是骗人的!”
却是邱广裕一笑:“哦?我怎生变好了?难不成我以前很坏?”
“……”陈初兰瞪着他。
“大、大表少爷……”站在一边的春桃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你又这样欺负我们姑娘,难道不怕我们告到大姑奶奶那去?”
邱广裕充满戾气的眼神又往春桃那一扫。
春桃呼吸顿滞,慌忙低下了头。
他嗤笑道:“去告啊!两个庶女而已!”
陈初雪脑袋都快垂到胸上了,浑身抖个不停。
陈初兰气得恨不得掐上他的脖子。
却是邱广裕突然低下头来,凑到陈初兰的耳边,声音低沉带着魔性:“兰表妹,我等你长大!我们来日方才哦!”
陈初兰差点把牙咬碎。
邱广裕这才直起身来,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给了陈初兰一个找回猎物般的笑容,最后转身大步出了门去。
门外很快不见他的踪影。
春桃浑身一软,差点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还好扶住了墙壁缓了缓。
陈初兰坐了起来,一连几个深呼吸,然后对春桃硬声命道:“春桃,关门!”
“是!”春桃拖着步子,上前去将门给关上了。
陈初兰一个厉色朝陈初雪扫了过去。
这个时候,陈初雪低低地抽泣起来,她仍是没有抬头。“对不起……”她泣不成声,“我知道大表哥会找四妹妹麻烦,可是,可是,他逼我带他过来……我害怕……”
“……”陈初兰瞧着她不语。
陈初雪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满脸都是泪痕:“幸好,幸好大表哥也没对四妹妹你做什么,四妹妹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这俨然回到了当年那晚她将陈初兰给推下阶梯。可是,一个是无意的,一个却是有意的!
陈初兰的声音冷冰冰的:“是啊,幸好他没对我做什么,可要是万一有做什么呢?!三姐姐你因为害怕就非得把他带过来不可吗?你是在哪里遇上他的?附近就没有人吗?我想你只要呼叫一声他就不会逼你带他过来了吧!他现在可是大人眼中的乖宝贝!”
“我……我……”陈初雪一脸混乱的样子,“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初兰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吧!”
“四妹妹……”陈初雪眼中出现欣喜。
却是陈初兰道:“仅因为大表哥的威胁,你就任他摆布,那假设说,有一日我们一齐遇上匪徒,那你岂不是因为害怕就先把我推出去喂刀子?!”
陈初雪惊得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料到陈初兰居然会这么说。
陈初兰躺了下来,翻了个身:“我累了,三姐姐也歇息吧!”
“四妹妹……”陈初雪含泪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咬了咬唇,什么都没有讲下去。
大船在滔滔河水中一起一浮,陈初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忍受着胃部里的翻滚。
陈初雪始终坐在她的床边,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屋中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
这便是出行的第一日。此后日子飞逝。整整三天一晃而过。陈初兰都不知道自己在船上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有夜间在岸边稍作停歇的时候,她才感到天地原来是那么得可爱。
陈初雪眼见陈初兰是真的生气了,这三天都不敢触她的霉头,默默地进默默地出。由于陈初兰极少到上面去,居然没有人发现她们俩是“吵架”了。
邱广裕的事,陈初兰,陈初雪,还有春桃,当然是绝口不提。“庶女而已。”邱广裕的原话。确实如此,她们说了,就算其他人都信了,那大姑奶奶指不定就大发雷霆,说她们诬陷她的宝贝儿子,她的宝贝儿子如今可是性情温良,哪会捏着陈初兰的嘴对她阴险说话的?而二夫人难说会不会为了安抚发怒的大姑奶奶,把她们三人臭骂一顿。
没事她们何必自去找骂?
但不管怎么说,之后邱广裕是没再来了。或许,因为他想让陈初兰知道的事,他已经表达清楚了——“我等你长大,来日方才。”
陈初兰鸡皮疙瘩落一地。
……
第四日一早,船终于到岸。二夫人领头的一行人下了船。之后派去雇车的随从去车行雇了一个车队过来,车队向济宁驶去。
傍晚,到达济宁。二十七号人停歇在“客归客栈”。
这个客栈是济宁城中规格较好的一个客栈,光是站在外头就可见其装潢之用心。但见那高高的楼檐下挂出一排彩灯,彩灯上夺目赫亮四个大字,把这客栈的名号映得老远就清晰可见。翠绿窗轩,朱红栏杆,大门洞开却还挂着晃闪闪的珠帘。珠帘卷动之际,酒香四溢。
负责途中一应事宜的随从和客栈老板交涉妥当,然后就亲自领着自家的大小主子们向后方走去。那后方,原是个偌大的院子,院子里边,双层小楼,便是天字号房所在了。
二夫人安排陈初兰和陈初雪住一间。
春桃还有陈初雪的丫鬟绚香给她们各自的主子整理好床被,伺候她们换了衣服,便一起去了外间。
晚饭自有人送过来。却是陈初兰连晚饭都没吃,就先躺下歇息了。她快死掉了。晕船后遗症在马车上一并显现了出来,好吧,或许她本就会晕车,只是没有晕船那么严重罢,却是这一回,官道上一路行来,她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四天来,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顶多喝点水。
陈初兰翻身朝里,浑身蜷作一团,一想到还有好几天的水路,她就觉得恐怖!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活!
倒是陈初雪这个时候在边上轻声说道:“姨娘去求母亲了,很快就会请个大夫过来给四妹妹瞧瞧,兴许能开些晕船的药也不定。”
“……”
那日过后,她和陈初雪几乎没说什么话。当然,她晕船晕得快死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四妹妹,我……”陈初雪坐在她的床边,手里绞着一条帕子,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
大概还是些“对不起”,“希望你原谅”的话吧!
却是这个时候,外间大门有人敲门了。然后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接着,居然春桃和绚香领着一个官家打扮的小姑娘和她的丫鬟进来了。
陈初雪惊地立即站了起来。
陈初兰也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但见那是一个和她们年岁差不多的官家姑娘。黄色上衫,蓝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小丫髻。脖上戴着金锁,腰间挂着环佩。她鹅形脸蛋,大眼睛,小嘴巴,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很是可爱。
“三姑娘,姑娘,”春桃介绍说,“这是蓬莱县令的女儿,蓬莱县令接到调令,即要去往福建任职。因不便带上家眷,就让她母亲带着她和兄长先行去往京城外祖家暂住。方才他们才刚到这里。因客栈房间不够,再转去其它客栈又不方便,掌柜的就派人询问夫人可否让他们的姑娘到这边来,跟我们的姑娘挤上一晚。夫人一听说有官家家眷要同住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派人把这位姑娘给送过来了。现下夫人正跟那蓬莱县令夫人一起吃茶说话呢!”
“那明日……?”陈初雪问道。
绚香接口笑道:“明日自然也和他们一道,一同进京!听说蓬莱县令夫人高兴坏了,连说正愁着她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行路,谁曾想,竟遇上了我们这一大家子!”
陈初雪便笑了。
陈初兰也无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她冲着那蓬莱县令的女儿弯了弯身上,抱歉道:“因为这一路晕得厉害,浑身没劲的,不能下床招待这位……姐姐还是妹妹?真是抱歉!”
那蓬莱县令的女儿笑眯眯地道:“无妨无妨。”说着,她就行了一个万福礼,率先自我介绍道:“我叫苏蓉蓉,祖籍镇江,今年九岁,见过两位……姐姐?”她看了看陈初雪,又看了看陈初兰,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会飞起来一样,真是太可爱了!
陈府庶女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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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蓉蓉的性格就像她的外貌一样讨喜。甜甜的,软软的,真叫人恨不得把她抱住,圈在怀里,脸贴着脸蹭上一蹭。
她很快就同陈初兰,陈初雪打成了一片。
当然,确切来讲,她跟陈初雪相处的更好。因为陈初兰实在是无力爬起床来招待她,全是陈初雪在跟她谈笑交流。
三人比较了一下年龄。自然是陈初雪最为年长。而苏蓉蓉五月生,又比陈初兰小了两个月。三人便姐姐妹妹地互相称呼开来。
苏蓉蓉讲她家的情况。说她父亲是成康五年的进士,先被授广元县丞,后才升为蓬莱县令。“这次他是要去永春担任知州。”苏蓉蓉无不自豪地说道。
难怪苏蓉蓉会自豪,短短七年,她的父亲就由一个八品县丞升任为从五品知州。从她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她的父亲中进士应是第三甲,不属于朝廷着重培养的对象。却是她父亲能在任职期间,逐步得到朝廷的重用,可见他是一个极有能力,非常有才干之人。
为何陈初兰会如此断定?因为福建是倭寇横行的重灾区!
苏蓉蓉的父亲在蓬莱期间,定是治下有功,配合当地守军,狠狠地打击了这一带的倭寇。朝廷看中他的能耐,就升了他的官,让他前去福建配合抗倭。这话说回来,虽然福建抗倭前沿危险了点,但若他再次立功,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说完了自己的父亲,苏蓉蓉又讲起了她的哥哥。她说她父母年过三十才得一子,对她这个哥哥宠得不行。“十二岁了,哥哥他还跟个皮猴子一样。”她说起话来,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整个人瞧起来笑容不断,显然是个天真单纯,不识愁滋味的幸福孩子。她说她的父母宠她的哥哥,但明显只宠不溺,否则,她岂会笑嘻嘻地只用“皮猴子”来形容她的哥哥?
无需多猜,苏蓉蓉的家庭,定然幸福美满。
这是陈初兰和陈初雪羡慕不来的。
就这样,三人说了会儿话,(基本上都是苏蓉蓉和陈初雪在说,陈初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吃饭的时间就到了。
饭后,那二夫人还真请了个大夫过来。他给陈初兰开了些药,嘱咐她明天船上熬了吃。但陈初兰对那几包草药的药性根本就不信任。一想到又要上水路,她的恐惧就由心底渗出。
但再如何恐惧,也敌不过她浓浓的睡意。
陈初兰太困了,坐船期间根本就没睡好。
却是挤在一张床上的陈初雪和苏蓉蓉,像是多年未见的旧识,盖着被子细细碎语不断,时不时地还传出银铃般的轻笑声。
伴随这样轻语轻笑,陈初兰沉沉地睡着了。
夜,渐渐深去。
春月悬挂高空,温风似酒。整座济宁城笼罩在一重重厚厚的雾霭之中。
“邦!——邦!邦!”大街上更夫打着梆子,高声吆喝:“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三更天了!
陈初兰睡得天昏地暗。
而陈初雪和苏蓉蓉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头靠着头呼呼大睡了。
一方天地,寂静得只有外边院中零星的几声蛙叫。
……
本该一觉睡到天亮的。却是突然,噩梦惊起!
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被人狂砸。“开门!快开门!”粗鄙的男人的吆喝声在一片嘈杂中暴虐地响起。
陈初兰猛地睁开眼睛,撑着床板就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屋中油灯早已点亮。绚香和苏蓉蓉那个叫做书香的丫鬟,站在陈初雪和苏蓉蓉身边,紧张得要死,皆透过前方挂下的珠帘,死死盯住那大门紧闭的外间。
而陈初雪和苏蓉蓉则抱作一团。陈初雪娇小的脸蛋上,满是惊恐。倒是苏蓉蓉,虽瞧着也颇为害怕,可脸上的神情比起陈初雪来,却有几分镇定。
春桃年岁最大,正站在那被敲得“砰砰”响的大门前,提着一盏油灯,胆战心惊地问道:“谁……谁?”
外边的灯光很亮,挤过门缝照射进来。连陈初兰这里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奉济宁卫指挥使之命搜查逃犯!速速开门!”
陈初雪和苏蓉蓉面面相觑。
了解本朝官制的陈初兰则倒抽了口气。济宁卫指挥使!军队!正三品的大官!
是什么样的逃犯,居然要指挥使大人亲自下令捉人?!
除了陈初兰她们这间,隔壁几间房的房门也被拍得“砰砰”直响。这般想来,是一队官兵于这深夜之中,突然冲进这家客栈,一间房一间房地查过去。
也难怪陈初雪她们比陈初兰更早醒来。定是嘈杂之声早就响起,只是陈初兰睡得太死,没有听到罢了。
春桃倒退一步,显然不明所以。她结结巴巴道:“这、这屋里没有什么逃犯,都是官家小姐,还、还有蓬莱县令家的千金……”
“春桃。”却是陈初兰出生打断了她,“开门吧!”
蓬莱县令家的千金算什么?就算她父亲在场,面对指挥使大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搜查,也得乖乖地开门!
果然,春桃才是回身讶异地看向陈初兰,那门外就是一声怒吼:“什么蓬莱县令家的千金!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给我开门!快开!再不开老子踹门了!”
春桃这便心惊肉跳地抽开门栓。
未待她伸手将门打开,那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还好春桃躲得快,闪到一边,否则定然当胸被踹,吐血倒地。
两个身穿军服的山东大汉提着油灯闯了进来。
身材高大,满脸横肉。
他们一个在外间到处乱翻,另一个径直走进内间。
陈初雪脸色煞白,浑身抖得犹如筛栗。
倒是那苏蓉蓉,伸开双臂,将陈初雪护在身后。
陈初兰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只瞧她一双大眼睛睁得忒圆,脸色虽有点发白,但还算无碍,两片红唇紧抿,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走进来的士兵先看了看她,然后探头瞧了瞧她身后的陈初雪,再弯下身子,掀开她们的床,瞧瞧里边是否躲人,接着起身转向陈初兰,也是看了看她,才弯腰查看她的床底。最后放眼屋中迅速扫了一边。眼见着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了,才转身向外走去。那佩刀,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着实有些吓人。
“没有。”那士兵对外边的那位说道。
外边的那个也道:“这里也没有。”
说完后,两人齐齐向外走去。
绚香和书香都快吓晕了。
陈初雪抓住苏蓉蓉的手,至始至终躲在她后头,好像苏蓉蓉才是年龄比她大的大姐姐。
陈初兰倒一直很镇定。直看到那两个士兵走出门后,她才长长吐了口气,心道:“连住个客栈都会遇上这种事!这是有多倒霉?!”
却是在那两个士兵出去后不久。外边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抱歉:“惊扰了苏夫人,本官多有抱歉,不过追捕逃犯,事关重大,还请苏夫人多多见谅。”
然后,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张大人哪里的话。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我们自当配合,岂有见怪的道理。只是……”她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还好我家还有陈大人家的姑娘们都还年幼,要是待字闺中,那可就……”
“是、是。”那个张大人连声附和,也是笑道,“要真是有待字闺中的千金,我们也不敢这样大肆进屋搜查啊!便就是指挥使大人,也会怪罪的。”
他这话音落下,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于是,留着长须,高高壮壮的张大人请苏夫人进屋,接着拱手道别,转身走了。
苏夫人急急忙忙地迈步进屋。
她几步走进内屋。
“娘!”苏蓉蓉激动地叫了起来。
苏夫人走过来,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我的儿啊……”
苏夫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这大半夜的被惊起,却也及时穿戴清楚,只是简单的发髻上配饰未施,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灯光之下,她的面貌呈现得一清二楚,瓜子脸,蛾眉细眼,说话时候两颊浅浅梨涡,瞧上去就知她年轻时定是个美貌女子。
苏夫人抱着苏蓉蓉有好一会儿,像是要把苏蓉蓉受到的惊吓全部驱走。然后才托起她的小脸蛋,问道:“吓到了吗?没事,娘在。”
苏蓉蓉眼中闪着泪光,却是笑道:“没事呢!娘!有两位姐姐陪我。”
听她这么一说,苏夫人才把视线转向陈初雪,接着又看向陈初兰。
两个女孩皆要下床来给她福身。当然苏夫人制止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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