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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人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谢杜宁
观天悯只蹙了一下眉头 , 便抽出自己掌骨全裂的手,身体将皇帝越缠越紧 , 嘴角的笑也越来越yīn。
皇帝一惊 , 此人的骨骼竟如此绵软 , 且会收缩。
他快速将他紧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挣开,拔出佩剑,再次迎战。
就在观天悯落败之时,匈奴王宫内的灯倏忽全部点亮 , 大批匈奴军队在匈奴王的集结下向着此殿包围。
匈奴王的身边,跟着一名蒙面黑袍男子 , 正是当年北燕的国师蛊圣。
“皇帝小儿 , 你太轻敌了!”匈奴王挺着大肚腩,对着殿内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匈奴王的出现 , 皇帝没有一丝的意外,他手下的剑术加快,将观天悯逐渐bī入绝境 , 片刻之后 , 皇帝一剑刺入他的身体 , 鲜血横流。
接着,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身上落剑 , 观天悯的手脚经脉皆被挑断,身体再受皇帝的重重的一脚 , 殷红的身子被踢出殿外。
观天悯哀嚎一声,跌落在匈奴王与匈奴大军的面前。
等在殿宇之上的秋夕看见一个人影飞出殿外,心脏止不住皱缩,是那个男人!
而此时北燕的将士还没有赶来 , 皇帝一人被匈奴军团团包围 , 秋夕焦急起来 , 却又不断告诉自己要镇静 , 皇帝定自有安排。
“去守着老朽的宝贝,不要在此添乱。”一道粗嘎yīn鸷的声音响起。
坐于匈奴王身边的蛊圣缓缓开口,嗓音冷漠 , 对着跌倒在地的观天悯下着命令。
宝贝?秋夕想起瓦黛宫井内为水妃换血的那个医者说蛊圣得了一样宝贝 , 有了那宝贝做引 , 可令水妃起死回生。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秋夕想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宝贝究竟是什么 , 若不去看,她坐立难安。
看着地上的观天悯虫子般抽搐着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离开,趴伏在背上的秋夕轻声开口:“跟上他,乖。”
扭头看了一眼下面殿中的皇帝,爪子轻轻拍打着身下的瓦片,踌躇着。
“跟上他,他伤得那么重,定动不了我 , 且还有你在,不会出事 , 回来我会和皇上解释。”秋夕继续说着。
呜咽着哼哼了两声 , 终于还是化成一道黑影,跟上了观天悯。
观天悯此时伤势惨重 , 耳力与脚力都变差 , 不曾发现身后一直有影子尾随。
他趔趔趄趄地走着,身后蜿蜒了一地的血 , 走着走着 , 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不断响起 , 身体忽然越走越直,脚步越走越稳。
连那不断流出的血,都开始变少。
秋夕惊愕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他进入一殿之后 , 将书架上第二层的书全部扫下,随着书被扫落 , 那书架逐渐转动 , 露出一道暗门。
观天悯进入。
事已至此,无法再退 , 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跟上。
观天悯走入暗格深处,矗立在一个满是研钵与瓦罐的几前。
他的身前有一张软榻 , 他站在那 , 遮住了榻上的人。
越是靠近 , 秋夕的心越是揪紧。
“今日也得放血哦……若不放血,蛊圣大人用什么去研究呢……”观天悯cào起手边的刀 , 对着眼前已经骨瘦如柴、满是伤痕的小手腕割去。
“啊——”稚童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却很虚弱 , 虚弱到仿若下一刻便会消失,“坏人……别碰我……”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秋夕的心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热泪涌出眼眶 , 心痛到无以复加。
是昭儿!
观天悯在割昭儿的手腕放血!
“杀了他!”秋夕抓紧了手中的长毛 , 艰涩的嗓音中蹦出这三个字。
杀了他!
此生 , 她也没有说过比这三个字更bào戾、更恶毒的话。
嚎叫一声 , 在观天悯惊惑地回首之际,扑了上去,对准他的脖颈一口咬下。
就在同时 , 秋夕夺过他手中的那把刀 , 对准他那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手一刀砍下。
霎时之间 , 眼前这具殷红鲜活的身体被切割成三块,头颅飞向了软榻的内侧 , 一只手飞向了那只满是瓦罐与研钵的案几。
瓦罐被那只断手打翻,各色蛊虫爬出,逐渐将那只手啃咬殆尽,最终只余一节干枯的白骨。
秋夕看向软榻上紧闭双眸的小太子,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软榻上这个被折磨得面黄肌瘦、已经脱相的孩子,真的就是她的昭儿么?
她的chún止不住颤抖着,泪水一颗一颗得砸在小太子灰白无色的脸上,一把将他抱起,搂入怀中,失控地大叫出声:“昭儿——昭儿——回答我昭儿——”
她经历过数次磨难,其中有两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 , 每一次都疼到撕心裂肺,然这一次 ,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疼。
伤不在她身 , 却痛在她心,这种痛 , 无法用言语表达 , 仿若一开口,便会窒息。
作为母亲 , 她是何等得不称职 , 早年在宫内失踪 , 没有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没有给过他母爱。
如今她回来,却也保护不了他 , 让他伤上加伤,被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恨自己 , 为何不乖乖在京华等着太医署的配药 , 为何要意气用事带着昭儿来到塞北,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昭儿。
似是被她的哭喊声唤醒 , 怀中的小太子忽然颤了颤眼睫,干裂的嘴chún蠕动了一下。
“昭儿——”秋夕惊喜地叫起,不断摸着他瘦小的脸颊 , 那双手抖得剧烈。
小太子终于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 但看清眼前人之时 , 干涸迷离的眼眸瞬间cháo湿猩红,他挣扎着要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抱她,轻声在她怀中喊着:“母后……”
母后……
秋夕的泪水越发肆无忌惮 , 她哭到哽咽,这是孩子第一次开口叫她。
不是你 , 也不是她,是母后。
她再也忍不住,将小太子紧紧拥入怀中 , 身体贴近 , 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母后在,母后一直都在……”
不知过了多久 , 身后的蹭着秋夕由于抽泣而颤动的脊背 , 张口叼起她的衣领,将她与她怀中的小太子放到自己的背上。
此时瓦罐内的蛊虫几乎全部涌出,蛇鼠蝎子、蜘蛛蜈蚣悉悉索索地爬着 , 黑压压几乎占满了这个封闭的狭小空间。
此处已无法再呆人。
帖墙而走 , 秋夕看着脚下的东西渐渐将观天悯淹没 , 当那群蛊虫退散,地上什么也没有剩下 , 连骨头都没有。
秋夕再次抱着小太子回到那座宫殿的顶端时,皇帝的脚下已经血流成河,秋夕从未见过皇帝杀戮征伐的模样,以往,他都是在她看不见或不在的时候出征迎战。
她看一眼此时的皇帝,便觉得好似从不认识他一般,面前那个人,杀红了眸子,俨然若来自修罗道场 , 全身上下,唯有手中的那把佩剑始终光亮无血 , 闪着沁骨的寒光。
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匈奴的千军万马 , 竟也游刃有余,可秋夕还是心惊 , 还是担忧 , 因为匈奴兵越来越多,而皇帝的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刻。
为什么那群北燕将士还未到来?
算着时辰 , 早该到了。
正此时 , 一银袍战甲的男子苍鹰一般向着皇帝越去 , 手中长枪在月色下泛着灼灼的乌光。
皇帝的身边此时已经无人胆敢靠近,唯有那银袍战甲的男子上前,执起长枪。
“疲乏战术,三年前 , 吾皇是对本将用过这一招的,如今 , 以牙还牙。”景容的声音响起 , 带着蔑视的轻笑。
皇帝擦了一把眼眸上血红的水,声音听不出情绪:“将军学得倒是好。”
“吾皇不必再等北燕的那群将士了 , 他们已经全部被困于荒漠,不会再赶来。”蛊圣yīn鸷地笑着,“看那月儿 , 多亮 , 多圆 , 今日yīn气极盛,很适合施展巫蛊之术 , 老朽只略施雕虫小技,便可使北燕的千军万马迷失道路。”
秋夕越听心越是揪紧。
原本就算赵集和方询将北燕将士带来了 , 也是凶多吉少的,只是盼着哀兵可胜,以为破釜沉舟、奋力一搏会有一线生机。
此时他们迷失道 , 那么 , 便真的剩下皇帝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 任皇帝武艺超群 , 也有力竭之时,况且此时还出现了与皇帝本就难较高下的景容。
“,去帮他。”秋夕抚摸着的脑袋 , 嗓音哽咽又急切。
却不为所动 , 只将秋夕与小太子圈在自己硕大的身躯里紧紧护着 , 躺在殿顶的月光之下。
他此时很虚弱,鼻子里哼哼出了一口气 , 便垂下了眼眸。
月亮越是圆满,他的jīng力便越是衰竭。
皇帝与景容大战,然此时皇帝显然剑法不如之前稳健,乱了几招之后,之后的便全乱了。
秋夕抓着紧紧绕在她身前的尾巴,怀抱小太子,眸中的泪水没有停止过。
难不成今日,老天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力竭而死么?
她不愿再去看那拼力迎战的男子,可却不得不去看。
她怕,怕看他一眼 , 便少一眼。
少顷,黑暗的角落中 , 忽然飘出一片白色的布袍 , 白衣男子手中挟持着一名大腹便便的紫衣女子,跨马而来。
“将军——将军救救妾身和妾身肚子里的孩子——”
秋夕睁大了眸子 , 是李承谟挟持着彩翼来了。
李承谟不是一向跟在景容身边的么?
女子凄厉的叫声从那匹烈马之上传来 , 传入景容的耳中,景容的身形显然一晃 , 回首 , 皇帝抓住时机 , 一剑刺向他的xiōng膛。
“将军——”彩翼哭喊着哀嚎。
伴随着彩翼的这声哭嚎,皇帝拔出深埋入他xiōng膛的剑,一时之间,血如雨下。
“你……”景容一手指着挟持彩翼的李承谟 , 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请匈奴王退兵,否则 , 孤的剑下无眼。”皇帝一剑架在景容的脖颈上 , 嗓音低沉。
马背上李承谟手中一把匕首,已经割破了彩翼的脖颈 , 血浸染了那件紫色的纱裙:“请将军劝说匈奴王退兵,否则,彩翼夫人与她即将临盆的孩子 , 怕是要命丧黄泉。”
匈奴王面色大惊 , 看向一边的蛊圣 , 蛊圣眸色晦暗,讳莫如深。
“御植兄何意?”景容看着这个昔日好友 , 口中吐出一口血,面色纠结不解。
“将军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追一个女人不远万里跑来的塞北么?”李承谟盯着景容 , “我铭感皇上当年的特设之恩,这些年,一直在为皇上效忠 , 也盼着将军可以回头是岸。”
李承谟这些年在为皇帝效忠?
原来 , 皇帝不仅让前去瓦黛宫保护她 , 连李承谟都是皇帝的人 , 想起瓦黛宫内李承谟的种种异常,想来李承谟确实是早已知晓她身份的。
原来她竟至始至终没有脱离过皇帝的羽翼。
是呀,若那个人真心疼你、爱你 , 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脱离他的手掌,只身犯险?
秋夕泪眼涟涟得盯着那个黑色的挺拔身影 , 告诉自己 , 这个男人,是她生生世世的归宿。
是生、是死、是痛、是伤 , 她都要与他在一起,陪着他,直到万物凋枯,苍生覆灭。
景容摇了摇头,无力地摇着头,看向马背上的李承谟:“瓦黛宫的爆炸……是你?”
“是我引爆的炸药。”李承谟毫不避讳地承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景容惨笑,蘸了鲜血的牙齿露了出来,“难怪皇帝敢于只身先来此地,将百万大军置于后……原来,是有了你这个眼线与接应……”
怕是他早已将匈奴王宫的地图都给了皇帝了吧?
“将军——啊——妾身肚子好痛,将军救我——”此时彩翼的神色越加痛苦 , 在李承谟的怀中扭曲着,挣扎着 , 捂在肚子上手不断握紧。
看起来 , 她似是要生了。
“彩翼——”景容大喊出声,神色痛苦又焦急“末将请求大王退兵!请求大王退兵!”
匈奴王依旧看向一边的蛊圣,寻求他的意见。
“区区一女子和一没有出世的孩子 , 与这锦绣江山相比 , 何足挂齿?”蛊圣粗哑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绞杀皇帝的决心,自然 , 这个李承谟他也不会放过。
只要是与那场瓦黛宫爆炸相关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瓦黛宫内的那些井 , 是他按照五行八卦费尽心思挖掘安放的 , 每一口井都是一个生口,秋水只需在每一口井内换完血,最后在用那最纯净、最有益的北燕小太子做引,服下他的一味丹药 , 便可起死回生。
这一切他准备了三年,原本已经一切就绪 , 秋水已几乎在每一口井内都换过血 , 北燕的小太子也捉到了,只差最后一步……
那场忽然的爆炸,毁了他三年的心血 , 整整三年的心血,秋水如今也不知所踪,连尸首都寻不到。
这个仇 , 说什么,他都要报!





蛊惑人心 第六十八章 决战之夜
秋夕惊恐,盯着那骑跨在马的黑袍蒙面男子 , 此人会巫蛊之术且得到匈奴王的倚重,他便是观天悯口中的蛊圣大人了吧?
那个每日放昭儿的血、将昭儿折磨得面目全非的蛊圣大人,那个企图用昭儿做引去救水妃的蛊圣大人!
怀中的小太子轻若无物 , 秋夕甚至感到他嶙峋的骨头硌着自己的骨头。
摸着怀中小太子消瘦的脸,恨意将秋夕的眼眸填满。
当她的眼眸看向皇帝时 , 又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今夜,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 只能在此处枯等。
等待的时间仿若无尽漫长,等待的人更是备受心理与时间的双重折磨。
“蛊圣大人说的是!与那京华的良田沃土、金银美女相比 , 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算的了什么?”匈奴王命令着景容 , “请将军拼尽全力,为本王与皇帝决一死战!”
“杀了皇帝 , 他的女人,他的江山,你都可以分享。”蛊圣接口,yīn鸷浑浊的双眸盯着倒地的景容 , “还记得当年老朽施展换血之术,你是怎么答应的么?”
景容的手掌握成了拳,目光从蛊圣、匈奴王、李承谟的身上一一扫过 , 最终落在彩翼的身上 , 眸中泛红,犹豫了。
倏忽见 ,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李承谟的马背后窜出,扑上了李承谟,由于过于突然 , 李承谟始料未及 , 身体倾斜 , 险些摔倒在马下。
女子的身后还跟了几名侍卫,即刻上前去与李承谟纠缠起来 , 乘着此刻,那女子将马上的彩翼拉下 , 护着她的肚子,往匈奴兵中间拖拽。
“锦川?”景容被眼前女子的出现惊呆,“不是让你安稳呆在殿内么?”
“将军的孩子,便是妾身的孩子 , 妾身怎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拿捏?”锦川的声音响起 , 圆圆的脸蛋满是悲决。
当秋夕再次看见这个曾经对她来说如恶梦一般的女人时 , 心中已燃烧不起多少的怨恨 ,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且她也是因为那场劫难而脱离了将军府,这才得以遇见皇帝。
李承谟很快将纠缠自己的几人解决 , 然也并没有再去追锦川 , 而是纵身飞至皇帝的身边 , 提剑与他并肩,准备随时与皇帝一同死战。
那个彩翼 , 看来是没什么利用价值的。
就景容方才的所为来看,景容不会为了她违背蛊圣与匈奴王的命令。
景容重伤,然而皇帝也好不到哪去,他虽依旧站得笔直,身姿依旧傲然,然他终究大战了太久,方才若不是李承谟挟持彩翼闯出,皇帝或许即刻便会在景容强劲的攻势下落败。
此时稳稳站立的皇帝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与yīn寒,手中的夭阏颤动着 , “争争”作响。
景容一手握住那剑,一跃而起 , 皇帝抬手 , 锋利的剑身将景容的手掌几乎横面切断,鲜血从景容的手中四散 , 然他哼也未哼一声。
若不是皇帝实在体力不济 , 手下力道不足,便就是皇帝有意为之 , 否则以夭阏的锋利 , 景容的手断不可能还长在身体上。
“想我风流纨绔二十多载 , 流连烟花柳巷,真是从未沾过人血,啧啧,今日首开杀戒 , 定要过足了瘾!”此时此刻,李承谟的脸上依旧挂着顽劣的笑。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 , 点燃了这血腥压抑的空气 , 战斗一触即发,匈奴王宫内乱作一团。
皇帝的主要打斗对象依旧是景容 , 而李承谟负责对决扑上来的匈奴兵。
战斗的实力悬殊实在是过于明显,落败、被杀,仿若只是时间的问题。
更加糟糕的是 , 不知何时 , 从这群厮杀的人群周围新涌上了一群匈奴兵 , 个个手中弯弓,背上负箭。
“弓箭手准备——放——”
匈奴王一声令下 , 万箭齐发,雨一般。
秋夕感到自己的心尖都在打颤 , 加上弓箭手,皇帝差池也难逃。
她等在此处,是希望等到天明 , 一家三口和全身而退 , 不是等着看他战死 , 自己孤儿寡母回到京华。
殿下很乱 , 由于是夜晚,黑魆魆一片,然秋夕依旧可以一眼看见皇帝的身影。
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滞缓、身上所中之箭越来越多 , 血不断从皇帝的黑袍战甲上滴落 , 秋夕的嗓音已经哭哑。
她摸着的脑袋 , 带着哭腔的暗哑声音不断响起:“,……振作起来,去帮他……好不好?”
可以一当千 , 速度奇快,行踪诡谲,若他可以帮助皇帝,说不定他们可以逃离此难,然谁也没有料到,会在满月之夜jīng力衰竭。
紧闭的双眸睁开,眸色悲伤地看着她,他努力想要尝试着爬起,秋夕扶着他 , 期望他可以站立,然而下一刻 , 他庞大的身体便重重摔倒在瓦片上。
他眸中哀伤 , 瘫倒下来,发出痛苦到让人心碎的呜咽声。
秋夕趴在他的身上 , 大哭 , 哭到肝胆俱颤,耳鸣目眩。
泪水模糊她的视线 , 然视线中不断中箭的人影依旧那样清晰 , 且不断闪现。
她什么也看不见 , 唯可看见他。
看见他的招式一下慢似一下,嘴角的血越流越多,越来越不敌对手,直到他摔倒在地 , 片刻都没有站起。
他倒下了。
很久没有站起。
身体逐渐被匈奴兵淹没。
秋夕将小太子塞入柔软的腹部:“待到天明,背着昭儿回京华 , 去找左相石焚。”
她说着 , 便迅速向前飞奔,朝着那个她爱的男人扑去。
即刻想要阻止她 , 却无力。
若他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该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她应当做一个坚强的母亲,在殿顶等到天明 , 和昭儿一同回京华 , 辅佐昭儿登基 , 守着昭儿长大,让他的江山得继。
她也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 然此时此刻,当事情真的发生 , 当她真的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腹背受敌、跌落在地,她无法再安静地等待。
是他高估了她,其实她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理智冷静 , 她比他想象地更爱他 , 更在乎他。
在乎到 , 愿意陪他赴死。
生当同衾 , 死当同xué,如此,才算有头有尾 , 善始善终。
当皇帝疲惫染血的眼眸看见殿上的那抹红色身影向着自己扑来时 , 眸中惊慌一闪而过 , 破了那层迷茫,即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 飞身去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秋夕的脸靠在皇帝的xiōng膛,蹭了满面的血,却笑了。
皇帝捧起她的脸,心中想要责备,却怎么也没有开口。
由于无力,也由于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二人互相对视着。
秋夕在他满是wū血的脸上啄了一下,泪水滑落脸颊,感到身体正在急速得下降 , 而皇帝抱着她的双臂却越发用力。
用力到她感到肩胛骨被皇帝的手按得疼痛。
“你这该死的女人……”
他出口骂着她,手下的力道仿若可以将她捏碎 , 眸中却闪着细碎的柔光。
秋夕的泪越发凶猛 , 看着她由于开口而嘴角溢出血:“嘘……不要再说话,否则死相会很难看的……”
皇帝将闹到埋入她的肩颈,秋夕感到肩颈处一阵颤抖 , 竟传来皇帝的低笑。
耳边陡然传来狼嚎声 , 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一个圈子 , 将匈奴王宫包围。
皇帝旋即脚尖在一人的头上轻点 , 躲避着箭雨 , 抱着怀中的人纵身跃上了身边的殿宇之顶。
秋夕的脑袋一懵,没有从方才的悲伤中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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