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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还那么客气做什么,平安叔你和太公太婆,今天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尝尝我小妹的手艺!”花二娘早已抢着表达起热情来,笑眯眯地道,“我们家泰和啊,平日里纵是兴致来了想喝两杯酒,也没人陪!”
“好好好。”潘平安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花小麦便提了那一尾鲢鱼,去厨房忙碌。
鱼极大,只怕有四五斤重,花小麦琢磨了一阵,先动作飞快地将鱼剖洗干净,鱼头剁下来加豆腐用瓦罐做成鱼头汤,剩下的鱼身鱼尾,则连骨斩成几大块,加了一料酱、醋和姜片,烹制成汤汁浓浓的醋溜鱼。
邻居过来吃顿便饭,也用不着如正经宴客一般摆盘精致,大锅大碗地上桌,吃起来反而亲香过瘾。花小麦见菜篓子里有一把新鲜还滴着水的豌豆苗,便取出来摘洗了,稍稍用滚水烫过之后以芝麻酱生拌,临端上桌之前,又舀了一小勺仙酱浇在表面上。
豌豆苗清香爽嫩,花小麦一边忙碌,一边就在心里盘算,待得到了播种时,得让花二娘在房后也种上一些,无论素炒还是配菜,都是个好选择。
花二娘将饭桌就摆在了院子里,因是家常菜,这顿饭花小麦做得便格外利落,不出半柱香的工夫,饭菜便都上了桌,景泰和与潘平安也已经敲开酒坛子的泥头,对斟对饮起来。
“果真好手艺!”
潘平安话本来就多,喝了两口酒,话匣子彻底打开,更是像开闸的洪水似的,收也收不住,拿筷子点住那碗芝麻酱拌豌豆苗,高声连连赞叹:“这鱼汤鲜嫩,鱼肉酸爽,这豌豆苗也好吃啊!我说花家小妹,你这里面除了芝麻酱之外,还搁了别的东西吧,我怎么觉得隐约有一种清香味?……不不不,不是豌豆苗的味道,我吃着,倒有点像嫩桃叶似的,爽口得很呐!”
潘太公也在旁跟着点头:“唔,麦子这手艺的确见长,这几道菜,似比之前那麻辣酒香兔滋味还更足些,好吃!”
花小麦笑得眯起眼睛:“平安叔,还有太公,你们的舌头还真是挺灵的。上回做那麻辣酒香兔,我只用了一点豆豉酱——还是从太公家借来的,最近闲来无事,我便在家自己做了几味酱料,如今正好差不多都吃得了,每样菜里加了一些,味道还行吧?”
“酱料?”潘平安双眼之中立刻泛出亮光来,“酱料你也会做?哎哟,我真是……”
捡到宝了啊!
“来来,你快跟我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酱料?”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花小麦便指着墙角中几个大坛子娓娓道来:“那醋溜鱼中加了一料酱,豌豆苗里用了些芝麻酱和仙酱,除此之外,还有豆豉、糟油和豆酱油。等到三伏天,还可以做甜酱和梅酱、梅卤,至于冬日,便可取那枝头的雪做腌肉水……总之,只要二姐不嫌我烦,我能做的还多得是。”
潘平安听得眼冒精光,似有金闪闪的两枚孔方兄要从眸子里蹦出来,一张嘴笑得合不拢。
商机啊,银子啊,就摆在眼前,不捡是傻子啊!
“花家小妹。”他吞了一口唾沫,万般期待地紧紧盯着花小麦的眼睛,“你这酱料,肯卖吗?”
话音刚落,潘太公便兜头给了他一掌:“吃饭就好好吃,满脑子里只想着做买卖!”
花小麦仿佛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继而笑着道:“若有人想买,我这酱料自然也是可以卖的。但平安叔,这做酱比不得做蜜饯糕饼,就算那用时最短的仙酱,也得足足花上半月的时间才能做好……”
“无妨,无妨!”潘平安顾不得脑袋疼,忙慌慌地掏出钱袋子,胡乱抓了三四吊钱出来,财大气粗地往桌上一拍,“这酱料你就只管用心去做,下个月这时候,我领着人来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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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第五十八话 反正不能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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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蓦然变得很安静。
一大把铜钱丢在桌上,光是那哗啦哗啦的动静,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就已经足够震撼。花二娘与景泰和都有些瞠目结舌,貌似还很没出息地吞了一口唾沫,潘太公和潘太婆两个,则是讶异于自家这抠门儿子何时变得如此豪气,不约而同地抬眼去看他。
至于花小麦,倒还算得上平静,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纳闷。
潘平安每天都在身上揣这么多钱干嘛?他就不嫌重得慌?
似是猜透了花小麦的疑问,潘平安嘿嘿哈哈地笑道:“我平常身上也没几个钱,因着此次回来是为了买花家小妹做的蜜饯糕饼,才格外多带了些,想着有备无患。如今知道花家小妹还有这样一手做酱料的好本事,咱们自然应该把这买卖也尽快做起来。这些钱,只当是我预先给的定金——毕竟,你做酱料的时候得买许多食材,也要使不少钱哪!”
花二娘此刻已经走到花小麦身后,暗暗捏了拳头狠命往自家小妹脊背上捅,一下比一下力道大。花小麦给她捶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实在忍无可忍,转过头去对她怒目而视,压低声音叫道:“二姐!”
花二娘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又皱眉又努嘴,表情十分精彩。那意思表达得也很明显了:花小三你真的是个蠢货吗?这么好的事你给老娘麻溜地赶紧应承下来!
花小麦一把拨开她的手,看看桌上的铜钱,又抬头望向潘平安,顿了一顿,冷静地开口道:“平安叔,这钱你还是先收回去吧。”
“……啥意思?”潘平安不曾料想她居然是这种反应,一时有些心慌起来。
方才忙乱中抓钱出来的时候,他也没顾得上仔细数,现在粗略瞧瞧。倒足有三吊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难道这景泰和的小姨子是嫌少?又或者……压根儿不愿意跟他做这笔买卖?
“花家小妹,敢是你还有甚么顾虑?嗨,这真是个挣大钱的好买卖!”他双掌一拍,正色道。“哪个酒楼饭馆做菜不用酱料?什么芝麻酱、豆酱油。可都是厨房里的必备之物,要我说,比那鸡鸭鱼肉还来得紧要!你做的酱。滋味比外头酱园子卖的那些,好的不是一点两点,我拿到相熟的食肆这么一推销……喙,包管立刻便大受欢迎呐!”
似是害怕自己的话不够分量,他又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添了一句:“我跟你说啊,这可比那些蜜饯点心要赚钱得多,错过了,你肯定后悔!”
花小麦笑呵呵地看着他,不紧不慢道:“平安叔您误会了。只要是能挣钱的买卖,我又怎么会不想做?只不过,您冷不丁抓一大把钱出来,我还真是不敢贸贸然就收下,否则,将来若是有个什么银钱上的纠纷。岂不影响咱们两家的关系?您看得上我做的酱料,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只是在这之前,咱们还是应该将整个事儿理理清楚才好。”
潘平安没有说话,只面带疑惑地侧了侧头。
见他好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花小麦便耐着性子笑道:“譬如说,我家里现下有四五种酱料呢,您是每种都要,还是只看上了其中的一种、两种、三种?再譬如说,每一样酱料用的食材各不相同,花费的精力也有多寡之分,您又预备如何来定价?”
潘平安之前情绪亢奋,气壮山河地便掏了钱出来,根本来不及想得太多,此时听花小麦这样说,不免有些发愣,张了张嘴,却半晌出不得声。
不等他回答,花小麦就自顾自地接着道:“反正您不是今天刚回到村里吗?我也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糕饼,趁着这两日,您可以去村里和县城的干货铺,打听一下现在各种酱料的市价,再考虑考虑该给我多少,自己又能赚多少。把这些都琢磨清楚了,咱们再慢慢商议不迟。所以啊,这事急不得,这钱,我也暂时不能收。”
她说得气定神闲,潘平安也就无甚可反驳,细想想,这价格的事也的确需要事先弄清楚,以免自己一个不留神多给了钱,最后吃个闷亏。
“行,那我就先去探探行情,完了咱们再细说。”他嘿嘿一笑,伸手将桌上的铜钱又全数拢回自己怀里。
虽然事情没能彻底敲定,但总算还有很大希望,因此,景家小院里的这顿便饭,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潘太公和潘太婆年纪大了,戌时左右便要上床歇息,潘平安扯住景泰和又说了两句话,便也扶着自己的爹娘回了隔壁院子。
花二娘将花小麦早早赶回西屋,自己在厨房里洗碗收拾。然而,正当花小麦抖开被褥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却又快步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先朝潘太公家的院子望了望,这才小心翼翼地掩上门。
她身上围着围裙,来不及擦干的手还在往下滴着水,花小麦看不得,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扯过一条帕子丢给她,啼笑皆非道:“二姐你又干嘛?”
花二娘皱着两条好看的弯眉,立在桌旁十分苦恼地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啊,那潘平安一气儿掏出三四吊钱来,那可是咱家小半年的嚼用,你不赶紧收下还等什么?那些酱料是怎么做的,我虽不是特别清楚,但看你每日里并不很忙,想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你怎么……”
果然还是为了这个,刚才在厨房洗碗那阵,恐怕都魂不守舍地想了好久了吧?
花小麦摇摇头,拽着她在桌边坐下了,开口就道:“二姐我问你,咱们跟平安叔做买卖,为的是什么?”
“还能为什么,赚钱呗!”花二娘想也不想,翻了个白眼。
花小麦抿嘴一笑:“那我再问你,现下市面上那些酱料,大概卖多少钱?”
花二娘怔了一怔,低头细细思索着道:“这可不一定。如你所言,每种酱料,用的材料大不相同,除此之外,店铺的招牌,酱料的好坏,都会对价格产生影响。咱就说那豆豉酱,便宜的五文钱就能买一斤,但若是县城那等老字号,最好的货色,卖到五六十文一斤,也照样不愁买主哩!”
“这不就结了?”花小麦摊了摊手。
“啧,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花二娘最不耐烦地就是兜圈子,劈手一巴掌就盖在她头上,“给我好好说话!”
“哎呀疼!”花小麦倒抽一口冷气,连忙伸手使劲揉了揉脑瓜顶,瞪花二娘一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做酱料,是为了咱们自己家吃,格外干净不说,用的也都是最新鲜的食材,滋味更是比酱园子里的还要鲜美许多,总不能卖得太便宜吧?平安叔二话不说就扔了一把钱出来说是定金,我若迷迷糊糊就收下了,将来这帐不好算。”
“你是说……担心他把每种酱料的价格定得太低,自己却赚个盆满钵满?”花二娘,抬头望着自家小妹,“这不至于吧?之前那两样蜜饯糕饼,他给的价格虽不太高,却也还算是市价,我觉得,他应该不会……”
“二姐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们跟平安叔一块儿做买卖,图的就是他在省城有些人脉,可以帮着咱们把各种吃食销出去,咱们不占他的便宜,却也绝对不能吃亏。我让他先去探探市价,一来的确是怕说不清楚,二来,也是想看看,他在弄清楚各种酱料的价格之后,打算如何给咱们定价。若是他开出来的价钱合适,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开得太低,我也还能跟他掰扯掰扯。但如果我今天收了他的钱,可就不好张这个嘴了,拿人手短呀!”
花小麦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
花二娘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使劲点了点头:“对啊,还是你有脑子!贪着眼前这点小利,万一吃亏了,后悔都来不及!”
“可不就是?”花小麦冲她吐吐舌头,“好了二姐,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也别太发愁,我觉得,这事到最后,一定是个好结果。”
……
潘平安果然没有急着再提那买酱料的事,只与花小麦商量好,那酥杏仁和假山楂饼同酥黄独一样,仍是十五文钱一斤,每样要三十斤,至于鸡肉松,则以二十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定下十斤,约定三天之后来取。紧接着,他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据潘太公说,潘平安每日里都没闲着,在附近几个村子的干货铺转悠一圈之后,又特特去了一趟县城,显然是正在打听各种酱料的价格。
花小麦也懒得想太多,手头事情多得要命,她就只管和花二娘一起忙碌,心中琢磨着,不管这酱料的事成不成,都要先将那蜜饯果子的钱赚到手里再说。
这天傍晚,吃过饭之后,花小麦正在看顾灶上那一大锅蒸南瓜,不时添减些柴禾,关蓉却忽然再次造访。
真是躲不过啊……听见关蓉在院子里和花二娘说话,花小麦只觉得一阵发愁。
“景大嫂,小麦妹妹在家吗?谷子村那个卖糖水的婆婆,又来咱们村做买卖了,摊子就摆在河边。小麦妹妹还没尝过她家糖水的滋味吧?我想叫她一起去吃糖水,不知她有空吗?”




食味记 第五十九话 糖水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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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娘虽不喜自家妹子和关蓉一块儿做生意,说白了就是怕吃亏,但两人无事时凑在一处说笑玩闹,却是没关系的,见关蓉来了,倒也拉着她寒暄了两句,然后顺手往厨房一指:“喏,我家小妹正在里面里忙活呢,你自去寻她,让她倒碗热水给你喝,这一路走过来,吃了不少冷风吧?”
关蓉略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谢过她,抬脚走到厨房门口,趴在门框上笑吟吟道:“小麦妹妹,谷子村那位婆婆煮的糖水滋味好得很,我几个月不吃,还真是有些挂念呢,咱俩一块儿去尝尝,好不好?”
花小麦委实有点不情愿。
这两天她确实很忙,马上就要将做好的糕点交给潘平安了,虽有花二娘与景泰和帮忙打下手,到底还是自己守在灶火旁更加牢靠些。出去吃糖水,若是闲暇时光,或许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眼下,却无疑太过浪费时间。
况且,如今只要一看见关蓉的脸,她立刻就会无可避免地想起,田埂上那个迎风落泪的凄凉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撞破了某个秘密。关蓉现在来找她,是想干嘛?吞吞吐吐凄婉哀绝地诉苦吗?
……还是不要了吧,不是她不善良,只不过,这事儿跟她压根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回头再吸收一身的负面情绪,保不齐连做出来的糕点菜肴都会变味的!
想到这里,花小麦便也冲着关蓉弯了弯嘴角:“对不住啊蓉姐,可是我只怕抽不出空来呢。隔壁的平安叔看中了我做的蜜饯,想拿到省城去试着卖,三天之后就要我交货,你看这大晚上的,我还得忙着蒸南瓜,所以……”
“你又开始做蜜饯的买卖了吗?”关蓉霍然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朝灶上那大蒸笼多看了一眼。“这生意,一定赚得很多吧?果然,你有那一手好厨艺,走到哪儿都不用发愁,不像我。从小到大都靠爹娘养活。三天两头的,还得花钱买药吃……”
她紧走两步赶到花小麦面前,一把攫住她的手。恳切地道:“小麦妹妹,我知道你忙,但累了一天,好歹也该放松放松不是?谷子村那位婆婆的糖水摊子就在河边,咱们吃完了就回来,拢共也花不了半个时辰。我成天在家里呆着,怪闷的,你就当是陪陪我行吗?虽然在村子里住了十几年,我却也没几个朋友……”
嗯。所以咱们第一回见面时,跟你在一块儿的那三个姑娘是鬼吗?
花小麦忽然觉得很泄气。
关蓉原本就生得柔弱,又是扮可怜的一把好手,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你敢硬起心肠拒绝,她立马就会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死死盯住你。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你有脾气发不出来,更不忍心吐出一句重话。
这实在,算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吧?
该怎么拒绝才好呢?我不想出去啊!花小麦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正烦恼间。偏生那花二娘,还要来凑热闹。
“我说花小三啊。”许是在院子里听见了关蓉和花小麦的交谈,花二娘蹬蹬蹬地走到厨房门口,敞着喉咙高声道,“关家妹子邀你去吃糖水,你就随她一块儿出去走走呗!整天在那灶台边上转悠,时间一长,包管你还没嫁人就被油烟熏成黄脸婆!蒸锅有我和你姐夫替你看着,不会出问题的,你快去快回就好,啊?”
说着,还立时冲回东屋,取了二三十文钱塞进花小麦手里:“我也常听人说那婆婆的糖水做得格外好,你去了,索性给我和你姐夫也带两碗回来,让我们也尝尝滋味。”
有了花二娘的支持,那关蓉更是轻易不肯放弃了,扭着花小麦的胳膊小声道:“走吧,小麦妹妹,咱们一块儿去吧……”
花小麦给烦得不行,心想今日不跟着走一遭怕是过不得关了,只好点了头,脱下围裙回西屋大概收拾了一下,跟着关蓉出了门。
……
初春的晚上,风格外寒凉,一踏出景家小院的门,关蓉立时便打了个寒颤,将衣领又系紧了些。
花小麦也觉得有些冷,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耿婶子跟三四个中年女人站在一棵大树下,咭咭哝哝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那天陈火生从景家小院仓惶离开,之后花二娘觉得不妥,曾亲自往耿家去了一趟,想要好好将事情说个清楚,免得两家往后生了龃龉,面子上不好过。谁料那耿婶子一见到她,阴阳怪气地满嘴冷嘲热讽,没说三两句,两人都是怒火中烧,当场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自此,花二娘在路上见了耿婶子,便是白眼一翻,只当做不认识。
此刻狭路相逢,身边还有个关蓉,花小麦就觉得有点头疼,伸手拽了关蓉一把示意她走快些,打算无声无息地从那几个女人身边闪过去了事。
不成想,那耿婶子却是个眼尖的,抬眼便瞧见了她二人,嘴皮子一掀,登时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几个女人立即都侧身看了过来。
花小麦虽然听不清,却也知道她说的多半不是好话,心道反正本姑娘脸皮厚,你爱絮叨就絮叨个够本,到头来还是你自家嘴皮疼,牵了关蓉就往前走。直到与那几人擦身而过,走出五六步,才听得那女人忽然不高不低地嘟囔了一句:“哎哟,浑身都是油烟臭,还真以为谁稀罕你啊?”
关蓉脚下一滞,偏过头去疑惑地看了耿婶子一眼,伏在花小麦耳边小声道:“小麦妹妹,她这是说谁呢?”
“这我哪儿知道?”花小麦无所谓地抬头望天,“反正跟咱们没关系,理她做什么?”
“哦……”关蓉应了一声,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她像是终于按捺不住,期期艾艾地再度开了口。
“那个……小麦妹妹,你听说了吗?我家隔壁的孟大娘,要给郁槐哥说亲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这句话的语气格外轻快。
“嗯,我姐夫在饭桌上也提了两句。”花小麦点点头,“据说那姑娘不是火刀村的,十八九岁,长得挺不错,家境也富裕。”
“是啊,我也是这样听说的。”关蓉低了低头,“郁槐哥那年纪……也的确是该成亲了,这二年孟大娘为了这事,没少替他操心。之前也有人给他说过几回亲,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终都是没成……小麦妹妹,你说这次,他能答应吗?”
花小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蓉姐,你今天怎么老问这种我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啊?孟家大哥心里怎么想,我如何能猜得到?你若真个好奇的,等他过几日回了村,自然也就知道结果了不是吗?”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跟你……你家走得挺近的,或许……”关蓉小声嗫嚅,欲言又止,“我……”
花小麦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反复纠缠,万一关蓉拉着她哭诉,她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慌忙指了指前方,笑着扬声道:“蓉姐,那就是你说的糖水摊子吧?还冒着热气呢!”
关蓉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河畔,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花小麦却已经松开她的手,三两步跑过去,果见一个老婆婆正在摊子后面张罗,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摆摊说来也简单,用板车将需要用的一应家什都推过来,一口灶,两口大锅,几张便宜的桌凳,便可开始做买卖。炉子里烧的是木炭,火候大小也还算好控制,春日的寒风中,往那炉子边上一站,浑身都好像暖和了几分。
“杏仁茶、核桃糊、鸡蛋莲子、红豆沙……婆婆,您这儿的种类还真是丰富呢!”花小麦也不去理落在后面的关蓉,径自与那摆摊的婆婆寒暄起来,“从前没见过您,您不是天天都来摆摊的吗?”
那婆婆却没有答话,只冲花小麦笑了笑,扯着喉咙很大声地问:“小姑娘要吃啥?”
这当口,关蓉从后面赶了上来,拉了花小麦一把道:“孙婆婆耳朵不大好使,大约没听清你说什么。她是谷子村人,一年里,就在这附近几个村轮流摆摊,每隔三四个月才来咱们村一回,摆半个月就走,我也是等了许久,才盼得她再来呢!”
花小麦点点头,稍稍提高声调对孙婆婆道:“婆婆,那我要一碗芋泥,还要两碗核桃糊是带走的!”
关蓉也点了一个杏仁茶,两人就在靠近河岸的一张桌子上坐了,花小麦左右看看,偏过头又道:“我瞧着来买糖水的人还挺多,孙婆婆生意很不错吧?”
“那是当然。”关蓉虽心情郁闷,却仍是强笑道,“你别看这摊子小,却很受欢迎的!咱村里的老老少少,难免遇上夜里肚子饿,又不耐烦自己动手做吃食的时候,出来花两个钱买上一碗糖水,热乎乎地吃下去,浑身都舒服。我听人说,县城里到了晚上,街上还有卖面买馄饨的,生意也是好得很!”
咦?花小麦闻言心中便是一动。
糖水摊子如此受欢迎,如果在火刀村里摆摊卖点别的东西,不知生意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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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停了一会儿电,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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