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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嘴甜一点的,应该都会立刻回答“媳妇的事儿最大”,或是“再忙也不能不管你”之类好听的吧?孰料那孟郁槐,沉吟了片刻便略一颔首,淡然道:“无妨,青平县离咱们村只有半天路程,一来一去,当日便可回来,这一整天的时间,我还耽误得起。”
听听,听听,在你看来,陪你媳妇办事就纯粹是在“耽误时间”是吧?
花小麦半真半假睨他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忽觉自己腾空而起,下一刻就被那人挪到了床榻间。
“晚了,早点歇着,这事明天再说不迟。”他说罢,噗一声吹熄了灯。
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很快花小麦便是一声低叫。
“孟郁槐你别乱动,不是说歇着吗——这哪里是歇?!”
……
花小麦估计得不错,约莫三两日之后,吴文洪的第二份礼,又送到了。
来送礼的照旧是那东子,只是除他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汉子,推了一架车,上面满满当当堆着各式各样的野味。
“您瞧,野鸡、野鸭、野兔、黄羊还有鹿子……我们青平县挨着深山,有些东西能从里头打回来,但像黄羊和鹿子,便只能从外地置办,因此多耽搁了几天。”东子将那板车上的东西一样样指给花小麦看,“另外这还有几筐野菌子,甚么黑牛肝菌、羊肚菌、竹荪、鸡枞……煎炒烹炸,怎么做都好吃,您这馆子,又能添上些新菜色了!”
花小麦甚少烹制野味,却也知道,什么黄羊、黑牛肝菌之类,无论在哪个年代,决计都不便宜,数量又这么多,更是得花上一大笔钱。
她是实在不想收,忙就开口道:“不行,我已说过请吴老爷不要再送来,你还是……”
“这话您跟我说可不顶用,我又做不得主,您得跟我们老爷去掰扯。”东子笑嘻嘻地道,似是早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过我估摸着,您且得等上两天。我家老爷去省城办事了,领着夫人一块儿去的,说是预备在那儿多住些时日,踅摸几样美食,兴许能让夫人喜欢,胃口变得更好。那些个野菌子倒还好说,像野兔野鸡啥的,是一早就已剥洗干净的,您要是搁在那儿不管,只怕再过几日肉就吃不得了!”
花小麦简直无话可说。
这吴文洪,真是太狡猾了,这分明是让她没办法拒绝!
见她做不得声,东子便笑得见牙不见眼:“您也别发愁,这些个野味,您现下就可用来做菜,若是吃不完的,剁成块抹上一层盐,就挂在房梁上,包管吃到明年开春儿也不会坏。那您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这就走了?”
话音未落,扯着那推车的汉子就跑,不过转眼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第二份礼,真真儿是不收也得收,否则就得担上个糟蹋东西的罪名。花小麦左右无法,只得将那些野味分成三份,较大的那一份留在饭馆使用,其余两份,一份带回家,另外一份,送去景家小院。
这晚打烊后,她便跟周芸儿吩咐了,说是明日自己会晚些来,让她预先将所有的菜蔬都摘洗好。翌日一早,她便特意与孟郁槐一块儿出门,从他手中接过包裹得妥妥当当的野味和菌子,立刻去了村西。
花二娘肚子里那小祖宗,如今已五个来月,瞧着挺明显,冷不丁瞟一眼,像是揣了个小簸箕在衣服里。见花小麦来了,花二娘自是欢喜,丢下手里正做着的针线活儿便迎了上来。
姐俩儿凑在一处,少不得要互相问问近况。花二娘满口打听花小麦在孟家过得好不好,孟郁槐待她如何,有没有被孟老娘欺负;花小麦则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花二娘的肚子上,问些吃不吃得下,睡不睡得香之类的问题。
“旁的都还好。”花二娘便抚着肚子道,“就是你姐夫那人,实在太啰嗦,别说干活儿了,连饭也不让我做,生生将我当成个废人一般。我跟他百般说如今已五个月了,不必再怕,他也听不进去。”
“你也理解理解我姐夫吧。”花小麦笑不哧哧地道,“他不让你做饭,实是为了你好。就你那厨艺,做出来的饭菜若吃下去,往后我那小外甥落了地,保准要埋怨你!今儿我带了这么些东西回来,少不得让你们打打牙祭,一会儿我就把那野鸡汤炖上,晚上姐夫回来,也能吃顿好的。”
花二娘破天荒地没有恼,只瞟了那些野味一眼,不无担忧地道:“你拿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婆婆没絮叨你吧?”
“她没瞧见,我让郁槐替我拿出来的。”花小麦满不在乎地一挑眉,“我只不过是为了省点事而已,其实,她看见了又怎样?是别人送我的东西呀,理所应当由我自己做主。”
花二娘便低头一笑:“其实我们现下也不自己开伙了,你姐夫每月给隔壁的潘太婆两个钱,央她帮忙置办吃的,食材也格外买了拿给她。老太太可经心呢,专拣适宜我这大肚婆吃的东西做,我俩如今挺省事的。”
她提起潘太婆,花小麦倒想起一事来,皱了眉道:“说起来,那平安叔不曾回来过?往常他每到月中就要回来与咱们结账,再定下下月的酱料,如今已过了好几天了,怎么连他人影子也瞧不见?”
ps:
这算是肥章么……
河蟹期,昨晚改了一下文,发现好像要改的地方不多……吧?
感谢iaolin少年打赏的平安符,感谢随便my少年的粉红票~╭(╯3╰)╮





食味记 第一百六十九话 三份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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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二娘自打怀上了娃娃,便一直处于诸事不理的状态,景泰和也压根儿不许她多管。此刻听花小麦这么一提,她才反应过来,双掌一对:“是啊,今儿都二十二了吧?他还真没回来过!敢是他不想做那买卖了?”
“不可能。”花小麦撇撇嘴,“咱做的酱料又不是卖不出去,你只瞧之前平安叔每个月回来时那兴头的样子,便晓得他将这头买卖看得多紧要,怎可能随随便便就撒手不做?我估摸着,他多半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咱也不必着急,等上两日,他肯定会回来的,左右咱也不等着那几吊钱使。”
花二娘微微笑了一下,低头想想,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其实和你姐夫商量过了,如今你已嫁了人,这酱料买卖,若还算是咱们一块儿做的,有点不合适——毕竟,我和你姐夫也没出甚么力,更担心你婆婆有话说。你没嫁之前,她若找茬,我尚可以同她过过招,可现在,我就不得不替你多考虑考虑,我不管不顾与她闹上一场,回头遭罪的还是你。所以,往后这买卖你就自家做,不用……”
“你几个意思?”花小麦立时拧起眉头,没好气道,“你现在是要和我撇清了是吧?”
花二娘有了身子之后,正学着逐步控制自己的脾气,如今已初见成效。往常花小麦倘敢用这种声口同她说话,她保准立刻就要跳起来打人,而此刻,她却不过是在口中“啧”了一声,仍轻言软语道:“什么撇清?你是我亲妹子,这辈子都是撇不清的。我只不过是寻思着,咱们一块儿做那饭馆儿的买卖,我尚且担心你婆婆会唠叨你。若被她晓得还有这酱料……”
“你几时变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花小麦不假思索地打断她的话,“是你说的,咱俩亲姐妹。这辈子也撇不清,有些事。我嫁了之后也许会改变,但还有些事,我出嫁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眼前这事就是如此!这事没的商量,你也不必和我多说了,我这就去把那野鸡汤炖上。之后就得立刻回村东饭馆,你稍稍看着点儿火。”
说罢,也不理花二娘是什么反应,挽了袖子便跑进厨房。
花二娘争不过她。又顾着自己的肚子,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
花小麦猜测得不错,潘平安的确是被一件大事绊住了脚,而且,这事还让他喜欢得心花怒放。坐立难安,待事情有了眉目,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赶回火刀村。
这一回,他却是没有去景家小院找人,而是径直奔到了村东。
彼时。花小麦正在做一道野菌汁煎鹿肉。
趁着鹿肉还新鲜,将其切成厚片,表面上抹一层野果浆液,再以胡椒、绍酒、和盐腌渍,直等到将那股膻味尽皆去掉,便放在大锅中以小火慢煎。
野菌、黄酱、绍酒和盐熬煮成汁,大火收浓,淋在已装盘的煎鹿肉上,再加上两片香茅紫苏做装饰,看着便很漂亮,咬一口,既扎实又细嫩,满嘴都是野菌子和鹿肉的香气。
这是她这小饭馆儿新推出来的菜色,价格不便宜,却广受往来的行商欢迎,这两日已卖出去十来盘,并因此,而引来了更多的食客。常在这条官道上行走的,人人都知火刀村的小饭馆儿有好鹿肉吃,竟很快变得小有名气起来。
潘平安赶来时,饭馆儿里坐得很满,他因为心中太急而脚步匆匆,一个没留神,被一块儿小石头绊了一下,竟朝前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正正跌倒在大门前,顿时惹得饭馆大堂内哄然大笑。
花小麦在厨房听见动静,忙赶了出来,迎面瞧见潘平安的窘境,“呀”了一声,赶紧冲上前将他扶起,关切道:“平安叔你没事吧,摔着哪儿没有?唉,你走慢些啊,干嘛这么赶?”
潘平安也没觉得疼,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一拍,面上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麦丫头,有好事,真是好事临门哪!”
“您别急,进去再说。”听他这么说,花小麦心中也是一动,将他带到楼上雅间让他坐下歇会儿,又麻利地沏了一壶茶来,这才坐在他对面道,“什么好事?您先简单地跟我说一说,我厨下还有许多事要忙。”
“嗨呀,都这时候了,一中午的买卖不做又能怎样?”潘平安走得热了,撩起袍子来扇风,一面就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喜滋滋地道,“我跟你说呀,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我高兴得一两夜都没睡着,商量得差不多,立时就赶回村里,好尽快让你乐呵乐呵!你先猜猜,到底有什么好事落到你头上了?”
花小麦简直哭笑不得,这人,竟还卖起关子来。
她朝椅背上靠了靠,唇畔微微漾起一个笑容:“我猜不着,您赶紧说吧,我真得忙着去做菜。”
她不肯捧场,潘平安就有点没趣,却很快又高兴起来,摇头晃脑地道:“我跟你说,你可得坐稳了——有人要出钱,给你开个酱园子!”
“什么?!”花小麦倒真差点从椅子里跌下来。
“怎么怎么,我就说让你坐稳些,给吓着了吧?”潘平安嘿然笑道。
花小麦没空接他的话茬,脑袋飞快地转了好几个念头,迅速生出个猜测来。
东子说,吴文洪前几日去了省城,紧接着,潘平安也没有准时回到火刀村,而现在,他欢天喜地跑了来,一开口就说有人要给她开酱园子,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当中有某种联系?
敢情儿这就是吴文洪要送她的第三份礼?当真……太胡闹了!
“那人是不是姓吴?”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直直望向潘平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诶,你怎么晓得?”潘平安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哟,瞧我这脑子,你与那人自然是认识的,他才肯给你出钱做买卖,若是素昧平生的,谁会当这冤大头……哦不,谁会如此仗义?”
一不留神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吧?花小麦瞥他一眼,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那姓吴的,是怎么跟你说的?”
潘平安早等着她来问,立刻绘声绘色地道:“你别说,我也觉得奇怪哩,他是如何得知我与你一块儿做那酱料生意,又为何不来寻你,却山长水远地专程到省城找我?他说,晓得我与你在一块儿卖酱料,问了问我生意如何,听见我说,如今省城里有七八家酒楼食肆都指明要用咱们的酱料,其中还有两家是赫赫有名的大酒楼,登时便向我讨意见,说是如果开个酱园子,这头生意可会赚钱,我当然立马就使劲点头了!”
“哦,为何?”花小麦稍稍抬了抬下巴。
“这还不简单?”潘平安言之灼灼地道,“咱们那酱料现如今虽不愁销路,却终归是没名没姓的,既然受欢迎,就该尽快做大了才好,狠狠压那安泰园一头。咱现下是没本钱,有心无力,但既然有人愿意出银子,为何不牢牢抓住这机会?那吴老爷说了,只要咱愿做这买卖,买园子、添置家什、请伙计……这些事都包在他身上,不要咱们操一点心,花一文钱,这搁在平日,是盼都盼不来呀!我说小麦丫头,那吴老爷口口声声说你帮了他大忙,是他家的恩人,你与他究竟有甚么交情,竟能令得他如此帮你?”
花小麦不想同他多做解释,压根儿没接茬,径自道:“平安叔,你不必再说,也莫想得太多,这事万万不可,我是不会答应的。”
潘平安面上神色便是一僵,嘴皮子也有点不利落了:“这是……为什么,你唱哪出啊?这么好的事,你……”
“我是帮过他家不假,但他即便要报答,凡事也该有个度,这太夸张,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花小麦不容置疑地道,“我会自己和他说清楚,咱们的酱料买卖,往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那位吴老爷,是否已离开省城?”
“他倒是比我还先离开省城,可是……”潘平安都傻了,结结巴巴地道,“眼前就摆着个挣大钱挣名声的好机会,你偏生不要,难不成每月只赚那几吊钱,你就满足了?你这是……”
“平安叔您的意思,是看不上咱们这芝麻绿豆大小的买卖,往后不想再与我搭伙了?”花小麦蹙了一下眉,也懒得和他再掰扯,径自问道。
潘平安顿时瞪大了眼珠子,讪讪笑道:“我哪会不想和小麦丫头你搭伙?咱们不一直合作得挺愉快吗?你做的酱料那么好……只是这事儿,你就真的不打算再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花小麦果断摇头,又道,“明日我得出门一趟,下个月该做多少酱料,都是些什么种类,等我回来之后再说,烦您在村里多留两日。”
潘平安像是被人兜头淋了一盆雪水,回来之前那满心的欢悦,此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悲伤和失望,没精打采地点了一下头,也不愿再多留了,慢吞吞下了楼离开,脚步都有点踉跄。
这一整日,接下来的时间,花小麦也没心思好好做生意了,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关门,立刻迫不及待地回到家,直奔房中拉住也刚刚归来的孟郁槐。
“那吴文洪真是越来越夸张了,我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将那些野味和菌子的钱还给他,如此正好,明日你就陪我去一趟青平县行吗?”




食味记 第一百七十话 不占便宜的事儿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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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郁槐这一向因为镖局的事正焦头烂额,成日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时候,用忙得昏天暗地来形容,只怕也不为过。
镖局里走了那么一大半的人,又恰逢年底,许多商家需要运货送货,如何调配人手,真真儿得花尽心思。柯震武尚在病中,虽已有好转,每日里却仍旧闷在家中不肯露面,将镖局一应事体丢给孟郁槐,乐得躲起来自在清闲。
村里人人都言孟郁槐年轻有为,然说穿了,他也不过是个镖头罢了,在这之前只需听柯震武安排,并不需要考虑太多。如今所有事都落在他头上,即便再小的细节都要考虑周全,他未免有些不惯,颇花了几日,才算是将连顺镖局理得顺了,倒觉比出门押货走镖还要劳累。
眼下见花小麦急吼吼地想扯着他一块儿去青平县,他心中便有些活动。
陪媳妇出趟门,只当做是四处走走放松一下,好像……也不错?
他许久未曾开口,花小麦便有些发急,赌气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不悦道:“不过是让你同我一块儿去趟青平县,就需要你想这么久?我若不是认不得路,才不要你陪!”
孟某人原是能轻而易举躲过她那一掌的,却坐在那里没动,生生受了,顺便就将她的手拖过来,不紧不慢地:“你别急,我是在想明天一早,得找人替我给镖局带个话。你既要去寻那吴文洪,说不得,我自然要陪你走这一遭——不过我估摸着你去了恐怕也是白搭。”
花小麦忙不停口地追问,那人却是再不肯细说,微微一笑,自去沐房洗漱上床歇息不提。
隔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将孟老娘一整日的吃食都备齐全之后。孟郁槐又在村里觅了个原就要去芙泽县采买的人,让他帮忙去连顺镖局交代一声,之后便领着花小麦出了门。
依着他的意思。他们二人成亲之后头一回一起出门,就该一路慢行。赏赏景,吃些美食,也算是游玩一趟。无奈花小麦心里揣着事儿,拽住他一路疾奔,未到午时,便入了青平县的城门。
吴文洪在青平县是有些名头的,孟郁槐在县城里打听一番。问的十个人当中,倒有八个人都听过他的名号。晓得了他的住所,也便不必再那么着急,两人随便找了间瞧着生意还不错的饭馆儿吃了午饭。又喝了两杯茶,估计吴家人即使是要歇中觉,这会子差不多也该起了,便匆匆赶往城北。
吴家宅子处于一个闹中取静的巷弄之中,是个三进的大院子。门前和庭院内栽着柏树,冬日里,望过去依旧是满眼的绿。花小麦自打来到这地界,便甚少在这等富贵人家出入,少不得四处打量多看了两眼。孟郁槐倒是显得很淡定,与那守门的老汉通报了姓名,便被引入前厅中等候。
吴文洪很快便自后院赶了来,甫一入得厅中,立时蹬蹬蹬行至花小麦跟前,笑哈哈道:“啊呀妹子,他们说来的人是你,我还有点不相信,想着你那小饭馆事忙,怎会有空跑来这青平县?你真赶得巧,我与内人也不过刚从省城回来两日,你若来的早了,咱可能还见不着呢!”
说着便吩咐一旁侍立的丫头去将吴夫人请出来,一面又望向孟郁槐,微笑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花小麦还在考虑,在外人面前,到底是应该将孟郁槐称为“夫君”还是“外子”,那人却已抱拳同吴文洪见了礼,彼此客套了两句,少顷,吴夫人也从内宅赶了来,少不得坐下寒暄一阵,花小麦又问了问吴夫人最近胃口如何,接着便从孟郁槐那里接过两锭银,搁在桌上推了过去。
吴文洪见状不由得一愣,睁大了眼,过了好一阵,才仿佛十分不可理解地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这钱……”
“早就该给您送来的,因为听说您去了省城,便给耽搁了。”花小麦冲他笑了一笑,“您送来的那些野味和菌子,在我那小饭馆儿里很好卖,不过几日便赚了不少,我心里琢磨着,不能这样占您的便宜,还是该将钱给您送来心里方算踏实。我没置办过野味,也不知那么些东西价值几何,若是少了,您……”
“这不是胡闹吗?”吴文洪当即便有些不高兴,虎了脸道,“难道东子没同你说清楚?那些个东西,无论是之前的番椒种,还是黄羊、鹿子等各色野味,都是我送你的礼,就是为了感谢你替我夫妻二人解了那困扰大半年的麻烦。我当初便立过誓,只要有人能令得我夫人的厌食之症有所好转,哪怕让我搬金山银山去换,我也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如今不过是一点子野味罢了,就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还专程将钱送来?”
那吴夫人也在旁帮腔,抿唇笑眯眯道:“可不是?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连出来与人相见的精神头都无,直到今日,我还惦记着你用腊梅和火棘做的那软糕,只想想便口舌生津呢!还有,你让东子带回来的那糖冬瓜条和海棠脯也很好,我吃了药后抿上一块,便将那苦味尽皆压了下去,觉得好受许多!只不过几样野味罢了,你何必同我们算得那样清楚?”
这倒的确是真话。花小麦是亲眼瞧见的,吴文洪夫妇两个头一回出现在小饭馆那天,这吴夫人从头到尾,始终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连一个字都不曾吐露,今天却能如此神采奕奕,其中固然有汤药的功劳,但花小麦做出来的那几道菜,却是在一开始,就发挥了无法忽视的作用。
“那软糕子您若是喜欢的,得空可去我那小饭馆走一走,我再做给您吃就是,不同的季节,所用的花卉果子也大不一样,保准您瞧了新鲜。”她笑着向那吴夫人点了点头,又转而望向吴文洪。不慌不忙道,“我并不是那起矫情的人,您要谢我。我也是不跟您客气的,如若不然。您送来的那些番椒种,我又怎会痛痛快快地便收了?只是,我自个儿做了多少事,自个儿心下清楚,实不值得您一而再再而三地以物相赠表示感激。”
吴文洪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抢先打断了:“您听我说,今日我来。除了将那买野味的钱还给您之外,还另有一样重要事体。我知您去寻了与我一块儿搭伙做酱料买卖的潘家大叔,同他说,愿意出钱给我开酱园子。他昨日回村,已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与我。我心下晓得您是一番好意,但……要正正经经做那酱料生意,所需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您大可不必……”
“呵……”
吴文洪之前见花小麦执意要将置办野味的钱还给自己。原是有些发急的,现下听她提到这个,却反而气定神闲,甚至笑了起来,仿佛十分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再开口时,说的却是全不相干的话题。
“妹子,你是个不愿占人便宜的好姑娘,但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对你表达谢意?”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吹开表面水汽,慢吞吞呷了一小口。
“想来你也有所耳闻,早年间,我是甚么买卖都做过,一年当中倒有七八个月都在外行走,留在家中的时日,可谓少之又少。我夫人嫁与我之初,日子实实称得上艰难,她是跟着我挨过苦的,到得后来,家境日渐宽裕,我又时常不在家,宅子里大小事务,全都丢给她,难为她一句怨言都没有,替我一一打理得妥妥当当。如今我们也不过三十余岁,因着那病,我眼瞧她一日日地消瘦委顿,让我心中如何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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