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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姐俩坐着闲聊一阵,铁锤便哭了起来,景老娘像支箭似的扑到门口。连声问“是饿了还是尿了”,把门拍得山响。花小麦晓得刚生下来的孩子难照应,也便不好久待,忙告辞出来。回了村东小饭馆不提。
自这天起,孟老娘便日日都在小饭馆儿中盘桓,大多数时候都赶着要吃饭了才来,吃完调头便走,但偶尔在家闲得发慌。也会早早地便跟着花小麦一块儿去,在村东一呆便是一整日。
婆媳两个成日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吵个两句,但相处得久了,花小麦却也摸着一点门道。
孟老娘这人。不是那种能“顺毛捋”的性子,你越是依着她,她便越发得寸进尺,不两日怕就要跳到天上去,但倘若你时不时地刺她两下,一句话噎得她半晌透不过气,过后再哄她一哄,她却反而要老实许多。
没有人愿意受气,孟老娘更是半点亏吃不得,被花小麦气得凶了,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要离了这小饭馆儿,往后再不来,最终却只能作罢。
这小饭馆儿做出来的饭食,又岂是家里可比?厨房中各种菜蔬肉类齐全,酒也有好几种,又现成有个手艺精湛的大厨,端上桌的菜肴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吃完了还不用洗碗,甚至有时候,若有食客点了好菜,花小麦还会顺手多做一些,给孟老娘也送去尝尝——这样的好事,谁能轻易舍得下?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于孟老娘而言,这小饭馆儿中的菜肴,就是她的“甜枣”,使她狠不下心,再回到那一整天都空空荡荡,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的院子里。
就是在这样永无休止的吵吵嚷嚷中,花小麦和孟老娘两个,居然逐渐熟了起来。
没错,嫁进孟家半年,也是直到这时,花小麦方才算是与孟老娘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熟人”。或许不见得和睦,看起来也万万称不上“感情深厚”,但在厨房被灶火烤了一个中午之后,出来与孟老娘斗上两句嘴,反而变成了花小麦的乐趣。
果然,要摸着一个人的“脉”,就必须与之相处,而这世上,原本也没有“无法相处”的人。在孟郁槐离家的这段期间,花小麦与孟老娘的日子过得竟还不算坏,而春喜腊梅她们,也从不解到惊讶,渐渐目瞪口呆。
倏忽七八日过去,这天午后,送走店内食客,花小麦洗了手出得厨房,在大堂中小坐,将春喜腊梅和周芸儿都唤了来。
“明日做完了中午的买卖,我想去县城一趟买些东西,所以晚上咱们就不开门了,两位嫂子可早点回家歇着,芸儿却不能偷懒,要好好在厨下练刀功,我回来是要查的。”她随便拣了张帕子,一面擦手,一面笑吟吟地道。
半天不做生意不算什么,春喜和腊梅也并不十分在意,噗嗤一笑,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得了吧,我们都晓得你是想去瞧郁槐兄弟,还说什么买东西,在我们跟前儿还遮遮掩掩作甚,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我是打算去瞧瞧他,可也确实有东西得买。”花小麦才不会被她们这攻击力极弱的一句话便臊得抬不起头,照旧十分镇定,“我琢磨着,咱们店里得备一辆牛车,往后去县城买食材,或是要去个什么地方都方便,只靠两条腿,实在又慢又累人。明儿我去看看,要是合适就给买下来,顺便给郁槐送点吃的和衣裳。这雨季过去了,日头愈加烤得慌,他带的那几件只怕不够换。”
“那你晚上可回来?”春喜坏心眼地嘻嘻笑道。
“我不回你咬我?横竖我又不住你家,你瞎问什么?”花小麦白她一眼,转而望向周芸儿,“对了,芸儿明天再帮我跑一趟郑牙侩家,你就跟他说,我想招一个小伙计。他那边若有合适的人,便带来给我看看,工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周芸儿乖巧应了,春喜和腊梅却都傻了眼。呆呆道:“小麦妹子,你这是干嘛,咱如今人手够了,好端端的,又为甚么请人?莫不是……你觉得我俩不好?”
花小麦一抿嘴角笑了出来:“现在知道怕了?看你们往后还编排我!两位嫂子自然很好,干活儿也尽心,很能帮得忙。但咱们店里眼下全是女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招个小伙计回来,让他帮着跑腿儿。做些搬搬抬抬的粗重活儿,咱们不就省事了吗?”
春喜和腊梅这才放下心来,拍着心口连道“好险好险”,正说着,孟老娘自楼上念念叨叨地走了下来。
“成日让我在那雅间里窝着。屋子狭小,房顶又低,压得我憋屈,气都喘不过来!偌大个火刀村,你怎地就选了这么个破房子来做买卖?”
花小麦连眼皮也没抬。指着门外道:“喏,那外头宽敞,要不然娘往后到那儿吃?您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哪怕是一边吃饭一边打筋斗也没人拦着,好不好——是您不肯和食客们打挤,我才将您安顿到楼上去,这会子您又抱怨,到底是想怎么样才好?”
孟老娘刚刚下楼就给气了个倒仰,正要发作,却听得花小麦又对周芸儿道:“去将我搁在灶台上的珊瑚西瓜羹端出来。”
周芸儿答应一声去了,不多时,果然捧了半个西瓜出来,孟老娘低头仔细一瞧,却见那西瓜壳已被切成花形,里头的瓜肉切成块,上面淋了些熬得粘稠的银耳杏仁汤。脸凑近一点,那凉气便浮了上来,隐约还带着些许蜜糖的甜香。
“我知道这天太热,娘愿意吃口凉的,但太过贪凉,到底对身子有损。这珊瑚西瓜羹,做好之后在井水里湃了一阵,又取出来搁了一会儿,现下吃应是更合适,娘瞧瞧,可还合胃口?”
花小麦这时方才偏过头去看了孟老娘一眼,唇边带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孟老娘很想硬气一点,但这东西汤汤水水颜色可爱,还凉气森森,看着委实诱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撇着嘴捧了去,拣了张稍远的桌子坐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再不曾言语一声。
花小麦忍俊不禁,还待说点什么,恰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人,她抬头一瞧,却是那陶知县府上的蒋管事。
这人……办完名士宴之后,应是再无交集,怎地却突然跑了来?
花小麦心下纳闷,飞快站起身含笑道:“呀,蒋管事,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店走走?天儿怪热的,快进屋坐!”一面说,一面回头吩咐周芸儿斟茶。
蒋管事依旧是那副万般不耐烦的模样,一挥手:“别烦我,茶就不必了——也不知你是从哪里捡来的运气,那日名士宴之后,我家大人回到府中,将你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家夫人听说你本事如此了得,又是个女人,心中便起了好奇,想来尝尝你做的菜。怕你不得空,预先打发我来跟你说一声,明晚我家夫人过来,你可得好好招呼,回头出了岔子,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
知县夫人要来?花小麦心里咯噔一下,立时有点不乐意。
她和孟郁槐已经好些天不曾见面,心里怪惦记的,早就盘算好了明日去看他,可现在……
许是从她面上看见几丝犹豫,脾气急躁的蒋管事顿时不悦,怪腔怪调道:“怎么,有难处啊?”
难处?倒真有,问题是我敢说吗?花小麦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我是在想,不知陶夫人是否忌口,或是……”
“总之油不要太重,清淡些好。”蒋管事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大老远跑来,连大堂都没进,便又离开了。
“用得着那么嫌弃吗?”花小麦估摸他走得远了,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回身看看幸灾乐祸的春喜腊梅,故作凶恶地鼓了鼓眼睛。
因为这突然落在头上的事儿,隔日便少不得又是一通忙碌,采买了许多新鲜菜蔬,后厨里也做了万全准备。下晌酉时初刻,一乘马车于小饭馆儿门口停下,知县夫人果然来了。





食味记 第二百二十九话 一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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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这辰光天还未黑,小饭馆儿的大堂内一个食客也无,唯独楼上的雅间,早早地点了一盏灯,透出一星儿暖黄的光。
桌上菜肴俱已齐备,不过四五碟碗而已,此外还有一壶温好的酒。所用食材亦并不是甚么十分精贵之物,坊间乡野都算常见,只是因为摆盘精致,颜色也好看,瞧着便格外与别不同。
那陶知县夫人杨氏是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妇人,因长了一张圆鼓鼓的甜净桃子脸,看上去仿佛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身段儿略微有些丰满,打扮得秀雅得体。
她将跟来的小厮留在门外等候,只领了两个贴身的丫头上楼,一进雅间的门,便笑盈盈对花小麦道:“今日真是叨扰了,还带累着你这里做不成买卖,我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呢。”
话虽如此说,眼神里却分明透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不用人招呼,就已自顾自地快步走到桌边,兴致勃勃地张望了一回,扭头微笑:“你今日做了甚么好吃的与我?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引得我也百般好奇,来时路上便觉有些饿,丫头们明明带了糕点,我都忍住没吃,满心里只想着尝尝你做的好菜。我这样馋,你可别笑话我才是。”
在花小麦印象中,但凡官夫人,应该多半都举止稳重端庄才对,却不想这杨氏却是这样活络的性子,也笑着道:“是陶知县谬赞了,乡下地方,也没甚好东西,便只拣了几样应时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杨氏连连摆手,就在桌边坐下了:“我并不挑嘴。只因天气炎热,便想吃些清淡物事。你今日安排的这几样,我瞧着倒都还挺合适的。”
一面说着。便又朝桌上打量一眼,蓦地抚掌而笑。指着一个碟子道:“呀,这个是不是唤作祈福喜虾?去年与老爷赴宴时,我曾吃过一回,一直心中念念不忘,却不想今日在这里又能尝到,真好。”
那“祈福喜虾”,是将青虾掐头。挑去虾线之后搁进小圆碗中,敷上一层厚厚的鸡茸,只留一条尾巴在外,表面中间位置。再用手指摁一个凹印,打一颗鹌鹑蛋在里面,大火蒸熟之后,撒一层细细的火腿末,以芫荽叶做装饰。淋上薄芡汁即成。
上桌时,盘底垫一层烫熟的青菜,虾尾通红,鹌鹑蛋金黄,与油光碧绿的盘底相映。委实浮翠流丹,娇艳欲滴。
第一道菜便恰巧投其所好,对厨子而言实在很值得欢喜,花小麦抿了抿唇角:“您爱吃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河里涨水,正是青虾最肥的时候,虾肉也比平时更嫩,您……”
然不等她把话说完,那杨氏的注意力却已被另一道菜吸引了去,秀眉一挑,眼睛也瞪圆了:“这一盘又是什么?”回过头去看了看立在身后的丫头,“是黄雀吧,可对?”
那丫头不十分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这边厢花小麦便含笑道:“正是黄雀,这菜便叫做‘卤汁泼黄雀’。”
“卤汁?”杨氏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抬头道,“我家乡有种吃法,是将肉糜填塞进黄雀肚子里,再用酱汁红烧,滋味极好。可我看你这一盘中的黄雀,却仿佛十分完整,通身也没个刀口,里头是没加东西的吗?”
“您尝尝。”花小麦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噙着一抹笑,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道菜,是用筷子将黄雀的内脏挑出,灌入绍酒洗净之后,往里塞一块挑去筋膜的猪板油。把黄雀整整齐齐码在小瓷钵中,以热油熬开的卤汁反复浇泼,再在锅中稍煮片刻而成。虽未直接落油锅,却皮酥肉嫩,用来下酒最是得宜。
杨氏果然拈起一只黄雀,姿态优雅地咬了一小口,拒绝半晌,菱角嘴微微一翘:“真是奇了,里头明明塞了一块油,吃着却怎地半点也不觉得腻?反而嫩滑可口,满嘴喷香,真是好吃!怪道我家老爷那样夸赞于你,今日我方是真的信了!难为你,这样年纪,却是怎么将这些菜想出来的?”
花小麦摇了摇头,表示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将另外几样菜也递到她面前,让她一一试过。
用河沙炒制的“松豆”大如龙眼核,只加了油盐少拌,入口松脆无比;以薄荷霜和白糖裹着烘烤的“莲子缠”,甜蜜清凉,吃上一块儿,浑身的暑气都散去大半。杨氏每吃一道菜,便必要赞个两声,喜得眼睛也眯了起来,连称自己今日是饱了口福。
花小麦直到这时方算是轻松,笑道:“菜式合您的意我就放心了,如此我便不打扰,您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一声就行。”
说罢,领着春喜腊梅自雅间退出去,径直去了厨房。
因今日知县夫人大驾光临,孟老娘便没有留在楼上雅间,见周芸儿不敢和她凑得太近,便唯有独个儿孤零零地坐在并不算宽敞的后院,无事可做,望望天看看地,间或抬手赶走四周飞过来的蚊虫。
花小麦得了空,手脚麻利地将晚饭置办好,端到后院与孟老娘同食。两人碰在一处,少不得又要斗两句嘴,一顿饭吃得倒是很有趣味。杨氏晚间还要赶回县城,用过饭后稍坐了一会儿,便也下了楼,打发丫头来后院唤了一声。
“今日这顿我吃得很好。”她望着匆匆赶来的花小麦,和颜悦色道,“往常我竟不知,这样小小的一个村子里,还会有你这般的能人,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要我说啊,整个芙泽县,也难寻你这样好厨艺的女子。”
她一边说,一边就踏出大堂,往四周瞧了瞧,微微叹了口气。
“是否有何不妥之处,您……”花小麦心下不解,抬了眼去看她。
“不是不妥,只不过……”杨氏又叹了一声。“这火刀村离芙泽县实是远了些,我今天是专程赶来尝你的手艺,往后若想再来吃。却又不知几时才能拨得出空,即便我有心在你这里摆宴。请的客人们,也未必愿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若是你这小饭馆附近有景色可瞧,或许还能引起旁人的兴致,偏生你这里周围都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花小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登时心中也生出一股想要叹气的情绪。
火刀村不算富裕,与芙泽县相比。无疑要寒酸的多,尤其是她这小饭馆儿,背后倚着一大片黑魆魆的林子,旁边临着官道。门前除了田地,连所房子也没有,城中那起非富即贵的人,谁肯轻易上这儿来?
如今她这小店的生意确实很不错,却并不能让人完全安心。只因为来吃饭的食客,流动性实在太大。熟客不是没有,却大抵都是三两天便要在官道上来往一回的行商,其余的大多数人,自门前经过一回。也许一年半载也不会再来——对于一间饭馆而言,熟客的数量不够,绝对是大忌呀!
只是,这种情形,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地方晚上看起来还怪怕人的呢!”杨氏恹恹地又补了一句,“况且,你这里也不是专门招呼女客的地方,我来一趟,便要害得你做不成生意,就算只看在这一点上,往后恐怕我也不能常来打扰,带朋友前来就更不行了。唉,好容易寻到一间钟意的食肆,却……想想就觉得气恼。”
这话花小麦实在没法儿往下接,只得向她笑了笑寒暄两句,将她送上马车。眼见那车走得远了,便又忍不住,朝四下里打量一回。
这地方……还真是怎么瞧怎么偏僻,多看两眼,别说那杨氏了,连她自己都没法儿喜欢!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孟老娘那极之不悦的声音。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人都走了,你还不打算回家?”话音未落,人已蹬蹬蹬地走了过来。
她方才在后院,将花小麦与杨氏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见自家儿媳妇四下里乱看,便冷笑一声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说得没错,你这小破饭馆儿周围什么都没有,合该你这辈子只能做穷人生意!人家嫌弃你这里寒酸呀,莫非你还能给她造出个景儿来?”
这句话就像是道闪电一般,噼啪一声轰进花小麦脑子里,霎时映得一片雪亮。
“娘你说什么?”她快步走过去,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拽住孟老娘的袖子,“再说一遍好不好?”
“啧,你聋啊?”孟老娘翻了个无比精准的白眼,“我说,莫不是你还真打算给她造出个景儿来?”
……有何不可?!花小麦一下子将眼睛瞪得溜圆。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不久之前横亘在她和孟郁槐之间的那个矛盾,在这一瞬之间得到了解决,而且非常妥善完美。
干嘛非得去省城不可?若能将那些手里攥着银子的食客,吸引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村,才算是她的本事!
她喜得要跳起来,一把搂住孟老娘的脖子,一叠声道:“娘,您太聪明了!一句话我便茅塞顿开,谢谢您!”
“你发疯了,赶紧给我滚蛋!”孟老娘先是愕然,继而便死命想要掰开她牢牢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浑身油烟味,你想呛死我啊!我说你又琢磨什么呢?!”
“这事儿等我和郁槐商量之后,假使他答应了,我再告诉您不迟。”花小麦止不住地发笑,终于将她松开,却又不依不饶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咱这就回家去,我再做两样好吃的孝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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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云中锦书来同学的粉红票~
今明两天暂时单更,存稿中~~




食味记 第二百三十话 大白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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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
烈日似火,将村间小路晒得硬而烫,树桠间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田坎上的草垛子发出一股干燥的香味。
花小麦与孟老娘两个自小饭馆儿出来,急匆匆地回到村东孟家院子,便立刻钻回房中,将昨夜拾掇好的,要带去给孟郁槐的物事都提了出来。
“娘,您真的不跟我一块儿去?”站在院子里,花小麦便冲着孟老娘那间房喊了一嗓子,下一刻,她那永远没好脸色的婆婆便晃悠了出来。
“我去做什么?这大热的天,我可不耐烦四处胡乱走,动一动便是一身汗,倒不如在家中呆着清静些。且我跟你说不到一处去,懒得同你费那唾沫星子!”
“您可想好了。”花小麦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难道您就一件想买的物件儿都没有?今儿若与我一同去,无论您买什么,都由我付账,改天您若单独去,可就只能自己给钱啦!再说,您就不想去瞧瞧郁槐?”
这话果然奏效,孟老娘脸上露出两分犹豫的意思来,然而考虑来考虑去,终究还是竖起眉毛来,没好气道:“我瞧他干什么?我杵在他面前,只怕反倒碍了他的眼!我说你赶紧走行不行,成日里只晓得烦我,今天就不能让我歇一歇?”
想了想,又问道:“你晚上回不回来?”
这母子俩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得了的,眼下再劝说只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惹得孟老娘生厌。花小麦也便不再坚持,状似羞涩地低了低头:“那您要是不去的话,我就……”
“你晚上就不回来了是吧?你正经是我儿的媳妇,去瞧瞧他,住一宿,不是很正常吗?用得着你这样吭吭哧哧不爽利?”孟老娘白她一眼,“不回来也好。两口子动辄十天半个月不见面,再这么下去,几时我才能抱上孙子?你赶紧走赶紧走。”
一边说,一边腾腾地取了卷新编的草席出来,不由分说塞进花小麦怀里,然后便把她往外推。
花小麦哭笑不得,不停口地叮咛她晚上闩好门,天黑了便莫要到处走动,这才大包小包地踏出门口。
这日是孙大圣与她同去,入得芙泽县的城门。二人便兵分两路。孙大圣一径去了市集。花小麦则直奔连顺镖局,迈入那扇黑漆大门,打眼便看见孟郁槐正立在树下,与一个年轻后生正说着什么。
身边“嫂子来了”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孟郁槐应声回头,看见花小麦,唇边立刻浮起两丝笑意,沉声道:“你怎么来了?一个人?”
花小麦将手里的东西拎得高些,故意大声道:“娘惦记你,让给你送来些吃穿之物。是大圣哥与我一同来的,他去了市集那边帮忙给小饭馆儿买牛车,过会子直接赶回去就行,我便过来了。”待他走近了。却马上压低喉咙,眯了眯眼道,“怎么,我来不得?你七八天不回家,还不许我来瞧瞧你?你不乐意。那我走就是了呗!”
孟郁槐笑斥了一句“别胡闹”,顺手就将东西全接了去,与那后生又说了两句,这才不慌不忙引着她去到后院,打开最靠里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这一溜房子倚着墙根儿,拢共有五六间,想来是连顺镖局兴建之初,为了照应家在外地的镖师特意而建。屋子不算大,日常所用之物自然也比不得家中那样齐全,所幸镖局里除了左金香一个厨娘之外,剩下的都是男人,对于吃穿住行并不十分讲究,倒也勉强住得。
花小麦甫一入得房中,便啧啧嫌弃了一番,将东西放在桌上一样样拿出来给孟郁槐看,一叠声道:“喏,给你带了些香糟肉,平常在家时见你筷子经常往这上头招呼,想必你喜欢吃,便多拿了些,你分与大伙儿一起吃罢,原本想再做些新鲜吃食一并带来,但这天儿太热,若在路上沤坏了反而麻烦,这东西能放。”
又掏了一个单独的包袱出来:“还给你拿了几件衣裳两双鞋,你勤着换,若有来不及洗的便交与我,我带回家收拾,不要你动手。”
有点唠叨?她也觉得自己很唠叨,可是……身边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他唠叨个不停的家伙,好像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孟郁槐笑着立在一旁,仿佛有无限耐心,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声,勾唇道:“我也没忙到那地步,几件衣裳而已,我自己洗了也使得,何必……”
“你傻啊?”花小麦歪头半真半假地睨他一眼,“你身边少留几件衣裳,我便能借着由头多来几趟——还是你压根儿不想我来?可是我惦记你呢,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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