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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吐维
纪宜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艺术品前,听着周围讨论和惊呼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抖到连唇也静止不下来,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看见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在各种素材堆积成的小山上翻滚、挣扎、呐喊,?裸裸赤?的毫无遮掩,他们的感官、他们的肉体和情欲,全都毫不保留地曝露在阳光下。
而牵系这些形形sese人群的,是那些红色的丝线。纪宜不知道那些丝线具体代表什么,他只觉得窒息、觉得躁热,觉得喘不过气,他甚至感觉到,那些或紧或松、缠着人像的丝线,就像他平常在床上感受到的,从?内体?涌出的欲望。
他仿佛看到过去躺在他床上,对着他张开双腿,微张着眼,喘息挺腰的那些学弟,就躺在这些人群中,?挂不丝一?、无所遮掩。而他也和他们一起,用情欲拥抱着彼此、拘束着彼此,热腾腾地传达着彼此的体温。
床上全是纷红的色彩,紧接着转为红,再变为鲜血般的鲜红,学弟们忽然变成野兽,而他是更为凶猛的野兽,情欲中带着冰凉的鲜血,彼此冷酷地撕咬对方的肉。
站在阳光下,纪宜的背脊却一片冰凉。他不得不把视线移开,才能够稍微恢复属于人类的呼吸。
他在一群翻滚的人像中,看见了自己摔坏的那副画。
介鱼竟然没有把他复原,就照原来的样子将他组合到作品上,断裂的上下半身中,缠着比其他人像还多的鲜红丝线。纪宜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正张着丑恶的大口,吞噬着自己的下半身,他在吸吮着他、挑逗着他,最后?性兽?大发地张口咬断他。
他被自己的欲望咬断成了两半,鲜血淋漓、遍体鳞伤。而兀自被丝线缠着不放。
纪宜颠颠倒倒地离开了那座装置艺术品,额上还全是冷汗。瓜子好像也凑过来要看画,看见低着头、脚步不稳的纪宜,不禁愣了一下:
小蟹……?喂,小蟹?
他拍了一下纪宜的肩膀,纪宜才惊吓似地回过头来。瓜子也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未见过纪宜露出这种彷徨、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表情:
喂,小蟹,小蟹!你还好吧?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小蟹?
纪宜始终没有回答他,只是踏着不稳的脚步走回了戏剧学院。
瓜子的担心终于在排练中显露出来。夏季公演的排练进行到后段,公爵找到了一种稀有的花卉,那是公爵与画家初识时,画家告诉他那是自己追求一世的梦中之花。
当公爵拿着千辛万苦找来的花,闯进自己为画家设计、量身打造的画室时,正好见到画中的少女向画家表白,甚至向他献上誓约之吻。
公爵顿时心灰意冷,知道自己一生为画家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打动画家的心,以后也不可能再打动,就拿着花,对着画家凄然一笑,举枪自尽了。那些花被枪声打散,从舞台上飘散到公爵身上,就像公爵的爱情一样,是一世也追求不到的虚妄之花。
之前的排演一切顺利,但就在纪宜闯进画室,看见拥吻的画家和少女刹那,纪宜忽然就静止不动了。导演同学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纪宜,但纪宜还是一动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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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却忽然大叫了一声,扑向了那个画家。
小蟹!
还好瓜子,他在纪宜身边待得久,已经学会从他眼神判断他下一步的动作。他很快看出自己的室友不对劲,伸手就架住了他的肩。
还好纪宜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睁着茫然的眼睛,环顾了一圈舞台上目瞪口呆的众人,瓜子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回看他的双眸里,还带着轻微的湿气。
瓜……?他认出他。瓜子咬着牙点点头:
对啦!难道是你公爵家的仆人不成?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你到底是怎么了,小蟹?最近真的是怪透了!
瓜子难得关心地问着。纪宜却只是怔愣地看着前方,半晌摇了摇头,和导演的同学还有指导老师道了歉,就匆匆地奔向后台。
瓜子跟过去的时候,发现纪宜就蹲在布幕后,整个人抱着膝盖,肩膀起伏着,看起来竟是在饮泣。瓜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踏前了一步,终究又缩了回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一向冷静、凡事菁英作风的大少爷,在后台崩溃般地哭个不停。
从那次之后,瓜子的宿舍生涯就改变了。
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礼拜,才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那就是纪宜的房间里少了什么,以往这个可以开学弟博览会的高级宿舍,竟然连续一个礼拜都没有访客。每晚纪宜不是背对着他在书桌旁念剧本,就是静静地站在窗口,像在想什么似地沉默着。
小蟹,你……转性啦?
有天晚上,瓜子终于忍不住问。老实说这么久没看到优质的学弟?挂不丝一?地出现在纪宜的床上,他还真有点寂寞。虽然自己吃不到,但纪宜骗来的学弟,往往都是一个科或一个班级里最漂亮的几个,饱饱眼福对身体健康也有帮助。
闭上你的嘴。纪宜却总是这样回应他。
纪宜的怪异,一直持续到期末考前都是如此。
那天纪宜经过剧场研的门口,却碰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女王,所谓女王,纪宜从进这间艺大前就久闻其名,他的本名是虞诚,是个从长相到身材都非常大叔的大叔。但第一次选修他的课纪宜就被震憾到,不是他的才华,而是那一脸浓妆和七色的头发。
虽然对女王的品味感到不可思议,但三年薰陶下来,纪宜却渐渐地被这位艺术家感动。他看得出来,女王心底有一块谁也触及不到的领域,某些方面而言,竟像那个做出那种艺术品的学弟,他们的眼睛永远都有一半,在看着世人看不到、也无法触摸的世界。
但自己看不到,怎么也看不到。
小时候时而升起的怨恨,又再一次在纪宜心头乱窜,他的兄姊、他的父亲,全是各个领域的天才,虽然许多理论总是试图证明,天才是九十九分的努力,外加一分的天份。但就是那一份的天分,便足以将努力的庸人逼向绝路。
经过一次夏季制作,纪宜和女王也熟络起来。女王曾经对纪宜说:
你有才华,小纪,但是你还有一层壳得褪掉,像螃蟹的壳一样。如果你褪不掉,在舞台上就只有两条路走,一是被自己设的限制逼疯,二是永远离开这个舞台。
表演课时,他甚至感慨万分地握住表演中纪宜的肩,摇着他的身体:
你在迟疑什么?小纪?是什么绑住了你?
女王看见憔悴的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出声叫住:小纪!纪宜也看见了女王,走过去问了声好。女王看着打着伞、怀间还抱着一堆书的他,勾了一下唇:
又去图?
嗯,是啊,虞老师。纪宜郁郁寡欢地说。女王又问:
这么认真?你是不是有参与夏季公演,剧本是shern的改编剧虚妄之花吧?还是演主角之一?
纪宜勉强点了一下头:嗯。可是因为期末考快到了,不念不行。
女王听了就笑起来:
真了不起,真该叫那两个小王八蛋好好学学。那两个混帐,一个中文太差、一个英文太好,叫他们交个报告给我,写得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真气死我了。
纪宜知道他指的得王八蛋,就是和他最亲的两个学生,二年级的辛维和于越。他虽然不太清楚这三个人间的具体关系,但他长久处在父兄那种环境,稍微明白那种天才间互相珍惜的感觉。他正想着,女王又开了口:
对了,你来得正好,讲到那两个小王八蛋,我才想到我有东西要给辛维。你接下来会经过系馆吧?还是排练室?顺道帮我带个东西给他。
女王说着,就把一迭资料放到他手上,纪宜看了一眼:这是……?
喔,辛维请教我的,关于一出戏的背景资料,叫作剪刀上的蘑菇。
剪刀上的蘑菇?
嗯,很有意思的戏,你搞不好也会喜欢,辛维他们好像想拿来当毕制之类的。要是你对剧场有兴趣的话,高年级选修剧场的课,我可以你让你参与。你的个性很适合做剧场相关的工作,很细心又一丝不苟。
纪宜沉默了一下,虽然女王的夸赞得来不易,但纪宜听得出女王避开了他在舞台上的表现。他不像罐子他们那样,是一站上舞台,就能光芒四射的人物。
即使如此他还是爱着舞台,爱着那个逐渐把它逼疯的地方。
纪宜拿着资料回到系馆,问了一下那里的学弟妹,有个学弟一看到他,脸就低下来红了。纪宜以前见到这种反应,一定会温言逗弄个两下,但是现在竟一点也没那种心情:
啊,学长问罐子吗?他和knob一起在大排练室喔,好像有戏在排练的样子。
学弟羞涩地说。纪宜向他道了谢,拿着资料就匆匆离开了。
进了大排练室,纪宜还是没在舞台上看见罐子他们,舞台上正在排演赫赫有名的戏,arthuriller的deathofasale?s?an中文改译剧,是二年级今年的夏季首选。
这出戏由熟悉美国剧本的罐子执导,knob饰演高难度的主角,主角的儿子则由同样相当优秀的二年级演员何耀担岗,是很受学院学生嘱目的一场公演。
如果不是现在自己心烦意乱,纪宜本来还很期待二年级的这个演出。但他现在只瞥了一眼,就问下面的排助,排助说:
罐子吗?他和knob在后面的更衣室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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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宜拿着资料就要走,但那个排助同学却叫住他:
呃,我想你现在还是不要……纪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冷漠和恍惚却吓了排助一跳,他忙误会地修正,毕竟纪宜在学长中还是极有份量的:
不,没什么,学、学长请自便,不好意思,小蟹学长。
纪宜根本没再听他说些什么,拿着资料就走到更衣室前。还没进去就看到门是半开着,里头传来一般而言绝不会在更衣室里听到的声音。
嗯……嗯……啊、啊,罐子,不要……那里……啊啊……不、不行……
纪宜愣了一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排助会露出那种表情。更更衣室外只看得到罐子颀长的背,结实的臀部毫不吝啬地对外?露裸?着,两条有力的腿上缠着另外一双白皙、精致的小腿。而腿的主人正背靠在墙上,仰头承受身前的人狂风暴雨的?插抽?。
罐、罐子,不要这样……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嗯啊!
说完又是一声彻骨的?吟呻?,修长的身子被顶得波浪般乱摇,罐子干脆把他放到地板上,让他的双手和头发抵着墙,从后面承受罐子等不到尽头的猛烈冲击。
纪宜从背后看着,虽然当事人不是他,但光看罐子这种猛兽般的劲道、knob被做得死去活来的表情,当然还有麻酥入骨的叫声,虽然心情紊乱,也不由得起了反应。knob细长的四肢不住挥舞,在罐子刚猛的肉体下辗转挣扎,看起来真像快不行的样子。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是该默默观赏到他们做完(他承认画面是很赏心悦目),还是出声阻止他们。一向自忖临事冷静的纪宜,此时也陷入了彷徨。
原、原谅我……罐子……呜……原谅我啦,下、下次不敢了……不要了,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knob终于开始哭求起来,罐子的手握住了他的xg器,一边狂chou猛cha一边快速地套nong起来。knob前后都在男人的掌握下,被qg2yu4bi1得身躯不住颤抖,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汗水和泪水,唇也咬得渗水微红起来,唾液顺着下颚滑下来,却挡不住一阵阵?吟呻?。
那模样竟让纪宜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影像,顿时手脚冰冷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指得是什么,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真喜欢上什么人,你就不会去思考那些事情。当你什么都没办法思考,除了他以外什么都看不到、想不到,甚至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丢在哪里的时候……纪小子,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纪宜的背影,回头看到笑得暧昧的knob,用手肘顶了他乳尖一下,才搔着头背过了身:
妈的,说这些话真不像我。
纪宜从图书馆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今年夏季雨水丰沛,到处都湿湿黏黏的,露天剧场到现在都还无法启用打扫,让很多学院的学生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夏季公演的进行。纪宜撑着惯用的黑伞,一个人抱着满怀的书步回研究生会馆。
经过新生宿舍的楼下时,纪宜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那个学弟,现在是在休息吗?还是又在做着下一部作品,做到饭也忘了吃?或是为了得奖的事情,正在和指导师长庆贺呢?
纪宜很快地甩了甩头。不论如何,那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和介鱼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个人体模特儿的交易,而那已经被他亲手放弃、亲手给搞砸了。
他又走了两步,忽然发觉宿舍的墙下有东西。因为光线很昏暗,天空又下着雨,所以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等到站定一看,才发觉不是错觉,墙下放了一个很大的纸箱,大到可以把一辆车放进去,但更令纪宜惊讶的是,纸箱里冒出了一个人。
咦……?
纪宜忍不住拔下了眼镜,在手里擦了擦。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毕竟光是纸箱里冒出人,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但那个人从箱子里冒出来后,又重新钻了回去,纪宜听到铁罐相撞的声音。那个人从箱子里抱出一大堆铁罐,放在纸箱外,把箱子清出一点空间,然后自己又钻了回去。最后掂起了脚尖,好像试图把纸箱的耳朵拉下来遮雨,但却始终构不着,只好放弃。
他在纸箱里找了个地方躺下来。从纸箱的破洞里,可以看到他周身都堆满了形形sese、不知从哪捡来的铁罐。他就睡卧在那些铁罐里,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被。
这次纪宜再无怀疑,会做这么诡异的事情的,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
介鱼!
一叫出这个名字,纪宜原本好不容易平静熄火的心,又再次躁动起来。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跑到纸箱前,往里面一看,那个穿着白色罩衫、披头散发的瘦弱身影果然就蜷缩在纸箱的一角,一边发抖着一边准备入睡。
介鱼!你……在干什么?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他,被铁罐簇拥着的介鱼,看起来更有弃犬的感觉。这是在干嘛?难道这次的艺术品,把自己装到纸箱里,在上面写着:我很乖,请收留我吗?
介鱼被他的叫声惊醒,抓着被子跳了起来,还朝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看到纸箱上拿着黑伞,一脸焦急的纪宜:
呃……对、对不起……
他反射地道歉,但纪宜从他的判断出他不太认得出自己。
他连气也懒得生了,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很重很实的东西,热热的、又沉甸甸的,压得他连鼻子也酸起来,眼睛里都是热气。
他很想大叫,对着眼前的人大叫,偏生又什么也叫不出声:
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他声音沙哑地问。介鱼眨了眨眼,蓦地对着他睁大了眼睛:
啊,你、你是……
纪宜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就算是对自己愤怒也好、恐惧也好,至少他能牢牢记住自己,纪宜心里就觉得舒坦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卑微,如此窝囊。但介鱼看着他的脸,表情又迷惑起来:
啊,你……你是……纪宜再也等不下去,他抓住介鱼的手腕,像那天一样,从纸箱中把他拉起来,让他站到黑伞的庇护下。
我叫纪宜,戏剧学院戏剧科三年级,你可以叫我小蟹。
他又自我介绍了一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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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人自我介绍超过三次。然后才开口问:
怎么了,为什么睡在这里?不回宿舍去?你在做作品?
啊……因、因舍监说,太吵了,晚上……不能做……所以……
介鱼为难地看了一眼散了满地的湿铁罐,纪宜心想果然如此,这个家伙,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作品,竟然甘愿睡到这种地方,还和这些纸箱和铁罐睡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纪宜竟不觉得荒谬,除了生气之外,有种酸酸的、细细的冲动,从胸口像条丝线般抽了出来,像他在中庭看到那作品的红丝线,很快扩散到全身:
你是?痴白?吗?在这边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番外纪宜tbc
番外
纪宜(下)
你是白痴吗?在这边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他问道,介鱼却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捡起一个滚落的铁罐:不、不要紧的,现在是夏天……但纪宜却打掉他的手,严肃地牵过他的身体:
接下来就要秋天了,那你要怎么办呢?作品在外头也会淋湿吧?
啊,没关系,做好的部份……我会挪回宿舍,我自己在外面没关系。
纪宜听着他像傻话一样的发言,又想起阳光下,那个令他浑身发冷、却又禁不住打从灵魂发颤的作品。他咬了一下牙,拖着介鱼的手就往大路那头走:
走!跟我过来,我让你有个安心创作的地方。
他咬着唇说。介鱼被他拉得站不住脚,忙挣扎着回过头:
不、不行!这些铁罐……
他俯身抱住了那推铁罐,但细瘦的手臂抓不住,很快就漏了一个,他回身去捡,却在大雨里跌了一跤,整个人倒回铁罐堆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学生宿舍那头似乎有人骂了一声干,还碰地一声关了窗。
这些铁罐非带走不可吗?
纪宜静静地旁观介鱼的狼狈样,最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地、渐渐地,察觉了一些事物,
嗯,房间里还有,已经串起来,做好的……
那你等一下,我请人帮我们一起搬。你别担心,我不会妨碍你,只是让你有个专心做作品的地方,这样行吗?
他看着介鱼,镜片下的双眸闪烁着安静的光茫。好像被纪宜的语气安抚,介鱼微微点了一头:好是好,可是你……他疑惑地看着纪宜,好像在努力思考他是谁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视着自己,纪宜发现自己的喉口,竟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所谓请人当然是请瓜子,他叫瓜子到指定的宿舍去,把里面看起来像铁罐的东西全搬过来。自己和介鱼各提了一大袋铁罐,他就一手拉着介鱼,把他半拖着拉回了自己的研究生会馆,沿路因为怕介鱼淋湿,所以走得很慢。
他低头看了眼大雨朦胧下,介鱼不知所措的眼睛。每次他们相遇,好像都会碰上雨。
他把介鱼再一次带到房间门口,看见来过的房门,介鱼还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抱着那两袋铁罐,瓜子已经比他们先到了,看见纪宜带着上次那个学弟,不由得大叫出来:
啊!你不就是那个……
纪宜不等他说完,把那两袋湿淋淋的铁罐扔进了房里,在口袋里摸了一阵,竟拿出了一张白色的信用卡:
这个拿去,里面的额度随便你用,就当是这些日子照顾我的谢礼。你今天之内搬出这间宿舍,去学校附近随便找间房子租,租金和家具都记我的帐,今天以后不要再回来这里。你的行李,我会请人打包之后再寄去你的新居。
瓜瓜子目瞪口呆,他看着已经在检视从新生宿舍搬回来,成山成堆铁罐的介鱼,又把视线定回纪宜身上:
喂,小蟹,难道说……他的视线飘向介鱼的背影。纪宜不耐烦地抓着头:
就是这样,这间房间我要和他一起住。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快出去!
瓜子怔了一下,随即又叫了出来:
一起住?小蟹,可是……难道你……
纪宜再也不想多谈,把手上的伞朝他一扔,伸手握住了门把:
快滚就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就不再是室友了。
说着便关上房门,他隐约听见门口的瓜子嘟嚷了一句重色轻友……,但他已经没力气再开门骂人了。
他转回头来,看见介鱼蹲在那一堆铁罐前,正专注地检视着罐口。他走到他身后,一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介鱼的背影。他比上次看到时又更瘦了,仿佛把所有的能量,都燃烧给眼前这些铁罐、这些作品般,自己连生命力都吝于剩下。
他看着他湿透的背,还有看到铁罐完好时,脸上露出的喜悦神情,终于走了过去:
先换衣服吧,你的衣服全湿了,最好去冲个澡。
介鱼听到人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纪宜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却发平时情欲那种激动,而是某种更深、更磨人,仿佛连自己也无法摸清的冲动。
他已经不期待介鱼叫出他名字,他把眼镜拿下来,擦去上头的雨珠,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我这里,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什么作品也随便你。不过唯一一点是三餐要照常吃,我会逼着看着你吃下去。
他稍微加强了语气,本来想介鱼至少会说声谢谢,要不然就是对他的提议加以抗拒。但介鱼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回铁罐上去。
目光擦过时,介鱼看了一眼没有戴眼镜的纪宜,忽然张开了口,
啊……你是那个……他看着他的眼睛:
那个……带着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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