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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吐维
纪宜愣了一下,带着壳?
嗯,带着壳。深红色的,很厚、很厚的壳,里面热热的,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却不肯把他拿出来。有很多、很多的小人在里面,他们在挣扎、在叫喊,拼了命地敲打着,但是因为壳太厚了,所以没有人听得到。
这是纪宜头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他想起女王对他舞台上的评价,心头抽了两下,他把视线转回介鱼身上,定定地凝视着他:
那你喜欢吗?那个……带着壳的男人。他发觉得自己的唇干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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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鱼看了他一眼,纪宜已经把眼镜戴了回去,他便失去兴趣般转回了头,
不知道,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他把玩着手里的铁罐,湿发再次盖住他清澈的、宛如总是看着什么地方的双眸:
壳外面什么也没有……那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男人。
***
为什么,我为你做得,难道还不够多?我为你建造了世上最舒适的屋宇、为你开辟视野最美的花园,我为你备置乖顺的仆人、享用不尽的珍馔,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愿意脱去朝服,跪在你的足趾前,吻去你脚上滴落的颜料。
这样还不能满足你吗?我贪心的人儿,你究竟要我从我这里挖出什么来,才肯让我交换一个温柔的笑?
夏季公演的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从上次的插曲,纪宜始终无法好好把那幕自戕的戏演完,总是会出状况,要不然就是像断线的风筝般,站在舞台上只是发呆。导演和指导老师都只好先把那幕跳过,先演其他的部份。
除去那幕戏,纪宜的表现依旧精彩。他不曾忘词,也不曾犯错,在前段费尽一切心血追求画家时,那种焦躁易怒、喜怒无常的扭曲脾气,更是表现得入木三分。
公爵甚至为了画家,赶走了自己结发十多年的妻子,那幕戏的逼真感让全班同学都屏息以观。
因为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被被赶出去的室友一号在舞台下碎碎念着,立刻被舞台上的纪宜瞪了一眼。
纪宜和介鱼,就这样开始了室友的关系。
一开始纪宜很不习惯,少了可以使唤的奴隶,有时临时想吃宵夜,叫人的时候才发现瓜子已经不见了。他还真的用纪宜的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高级套房,住到里面去当大爷,听说又重新交到了男朋友,走路都还有风,一整个脱胎换骨。
纪宜从被人服侍,现在反倒像他在服侍人。介鱼果真是在做什么新作品,每天和那些铁罐为伍,他担心介鱼又忘记吃三餐,所以每天都会抽时间回宿舍,看着介鱼把带回来的食物吃下肚,才满意地赶回去上课。
他甚至注意起介鱼的喜好,发现他鲁肉饭剩得比较多、拉面剩得比较少,之后他就多添几次面食,发现介鱼喜欢甜食、不喜欢酸的,他就在饭后多买了布丁,欣喜地看到介鱼吃得津津有味。他还发现介鱼喜欢泡澡,特地去精品店买了高级的沐浴香料。
住进纪宜的房间后,介鱼开始渐渐变得结实了一点,身体不再和以前一样突兀地削瘦,和圆脸也搭配起来,他不再像弃犬,反而有种小绵羊的感觉。
纪宜好几次都想从背后偷袭,把他抱到怀里,再好好地捏一捏他的脸。这种近乎丢脸的冲动,纪宜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那个他一直坚定地守着、用枷锁层层束缚着的空间,正在逐渐地失速、失控,速度快得令他焦虑。
纪宜有一次从戏剧学院回来,就看到他跪在毛毛雨里,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地上,正卖力地拣着餐厅附近被人丢弃的铁罐。
他走过去,本能地想叫他。但介鱼的神情如此专注,和他相处一阵子,纪宜才发现介鱼也好、女王也罢,甚至罐子和knob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当他们投注于手边的工作时,这个世界的一切是静止的、与他无关的,甚至连现世的自己,也是不存在的。
就像热恋一样,纪宜想起罐子的话。那种即使把自己烧尽、即使把自己拖向地狱,也要与手中的创作同归于尽的热情,纪宜光想就觉得浑身战栗。
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如此无畏无惧?
他看着介鱼忙碌的背影,沉默地替他撑了一阵子伞。过了一会儿,干脆蹲下来替他一起捡,介鱼把捡来的铁罐全放到带来的洗衣篮里,路上的学生停下来诧异地看着他们,纪宜也咬牙不在乎。金属的碰撞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更增添两人之间的无言。
把最后一个铁罐放进去时,介鱼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人说话,他们就一人提着洗衣篮的一边,慢慢地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介鱼就把那些铁罐,全都用细铁丝串起来。有时纪宜坐在旁边看他工作,他细心地帮每个铁罐底部钻孔,再在上面同一个地方也钻孔,穿过铁丝、栓紧固定,然后再拿起另一个铁罐,依样画葫芦地一路串下去。
串成一大串时,介鱼就把他立起来,悬在一根很长、很粗的木条上,就像做帘子那样,当一串串的铁罐都挂上去时,整个木条就像一张巨大的玉帘。把木条架在天花板上,从下面拨过,铁罐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那是惹人心烦意乱的杂响。
纪宜只要有空,就会留在宿舍看他制作。介鱼还帮铁罐用喷漆涂上各种不同的渐层色,房间的高级壁纸被喷得半毁,纪宜也全不在乎。他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这是什么作品?有题目吗?但介鱼没回答他,只是专心地替铁罐上着色,铁罐渐渐被染成梦幻一般的炫丽色彩。
介鱼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走在铁罐串成的行列间,像孩子一般拨弄着那些铁罐,听他们发出的刺耳声响,仿佛那是世间最悦耳的音乐。
那种时候,纪宜就会又有那种感觉。即眼前的少年消失了,从这个房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星期六的时候,天空依旧下着雨,夏季公演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纪宜却仍旧在那一幕失常,他像个失魂的木偶,看着画室里相吻的画家和少女,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台词:
我明白了,就像在雪地里捕捉夏蝉、在炎夏里寻找冬蕈,我总以为这世上的一切,只要循着正确的道路追求,就像背负着十字架,走在漫长道路上的我主,总有一天会蒙受上帝的宠召。然而我错了,这世上有一种花,只能存在于梦中,人们追求着那种花,即使明知一世也碰触不到,却仍无法移开目光。
别了,我的挚爱。愿我再睁开眼时,能看见世人遗忘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遍地开满了你我所寻求的虚妄之花。
排练室的时间已经到了,纪宜却仍呆立在舞台上,任凭导演再怎么引导都没有用,只好先叫他从舞台上下来。
二年级是接下来的租用者,早就全等在位置上了。纪宜在里面看到女王,还看到旁边的罐子和knob,才想起他是那出推销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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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指导老师。女王一直看着舞台,盯着他反覆尝试、却又反覆失败的身影,让纪宜更添挫败感。
算了,小蟹,下次吧!导演同学看起来也很挫败的样子,用剧本敲着头:唉,到底怎么回事,其他地方明明很顺利啊,难道要改剧本吗?
纪宜坐在舞台边缘,发呆了良久,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茫然地从台阶上下来。就在这时,一直等在下面的女王,竟忽然开了口:
等一下,小纪,你再上去。
三年级的剧组都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位置上的女王。纪宜很快张口,
可是,排练室的时间……
管什么排练室时间!你又不是排助!小纪,你是演员!你老是这样,演员就给我什么都不要想,站到舞台上就对了,快回去!
纪宜只好愣愣地又站回舞台上,其他三年级的都已经在帮忙收拾,其他的演员也换下了戏服。只留纪宜一个人待在舞台上,女王似乎呼了口气,对旁边的人一比:
辛维,你也上去。
二年级的更是愣成一片,纪宜看着罐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自己好像也很疑惑,询问地看了一眼女王,最后还是听话地单手撑着舞台边缘,跃到纪宜身边。
女王看着两个演员不知所措的表情,交握着十指开口了:
扁他。
舞台上的两人都愣住。女王马上就不耐烦了:
叫你们互扁对方没听到吗?你们现在站在哪里,辛维,小纪?他扬了扬下颚。
罐子立刻就有了反应,他摆开架势,专心地看着仍然一脸彷徨的纪宜。纪宜开口想讲些什么,蓦地下颚传来风声,他还没反应过来,侧脸已经重重中了一拳,力道大到让他瞬间后移,整个人跌坐在舞台上:
什……
他错愕地抬起头,下手的人是罐子,他竟然真的就这样扁了自己下巴一拳。他听到观众席上的女王大叫起来:
谁叫你们打脸,不准打脸!两个都是,你们还要演戏,辛维,给我收敛力道,你的拳头会打死人!罐子扬起脸,挑衅地勾起唇角,
我有收啊,否则纪小子现在哪能醒着?
整个排练室里没人敢出声。纪宜看见罐子又朝他移动过来,这回竟出拳朝他肚子,他忍着痛挣扎地爬起来,本能地想逃离舞台,但女王很快又开口了:
小纪!不准跑!你今天下了这个台阶,以后就不用想在我面前再站上去。
纪宜僵了一下,脚停在台阶边缘,就这样一迟疑,罐子的拳已经往他肚子上招呼。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而且纪宜根本不相信他有收敛力道。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抱着肚子在舞台上跪倒,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心跳也扭曲起来:
唔呃……
观众席上传来女生的惊呼,三年级班好几个女孩子用心疼的目光看着他。
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上衣,正轻快地跳着小碎步。拳头仍然没有收起来,对着他张牙舞爪,纪宜扶着舞台地板,颠颠倒倒地重新站起来。
但他才撑起一只脚,罐子的拳又朝他挥舞过来,这次技巧地打在侧腹上,还好纪宜有前车之鉴,紧要关头闪了一下,否则绝对又会被打飞出去。但这一下还是擦在肋骨上,疼得他额角都出汗了,
可恶……
罐子拳收拢在颊前,架势稳若泰山,纪宜头脑有些晕眩起来,刚才下颚那一拳的麻痹效果还在,让他耳朵嗡嗡作响。他强迫自己站直,正对着罐子锋利的拳头,罐子却没等他站稳,照面又是一拳过来。
这次纪宜冷静下来,往右一闪,罐子这一拳就扑了个空。蓦地脚下一绊,罐子竟然声东击西,右足往他的脚胫重重一扫,纪宜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右碰地一声倒了下去。他紧急伸手去扶,但侧脸还是撞到舞台边缘,眼镜被撞飞出去,额角甚至碰出血痕。
观众席上传来男同学的笑声。其中笑最大声的就是瓜子,他很快又自制地捂住了嘴。
这样就不行了?纪小子?反应迟钝啊,年轻人。罐子看起来十分享受这场互殴的戏码,居高临下地挑着手指。
纪宜缓缓地扶起脑袋,也不去捡眼镜了。他他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一点,他感到有把小小的火焰,在他心底慢慢点燃起来,他看着持续朝他挑衅的罐子,顿时观众席上的惊呼也好、笑声也好,纪宜觉得自己都听不见了,眼前只有罐子一个演员,还有他自己。
他缓缓地站直起身,罐子又朝他脖子挥了一拳,这次是直拳。纪宜上身往后一缩,双手一上一下,巧妙地夹住罐子的前臂,然后反手抓住,下狠劲一扭。
罐子,反射地往后一退,挣脱了纪宜的掌握,
不错嘛,有点意思。罐子扬了一下唇角,看着纪宜的架势,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放水了。
他话还说到一半,拳忽然变得又快又狠,每一拳都打中纪宜的要害。纪宜咬了一下牙,在舞台上拼命招架,一下子退到舞台边缘,又从罐子身边钻到布幕旁,冷不防侧脸又被刷了一下,顿时热辣辣地疼。但纪宜的拳也扫到罐子的额头,让他踉跄地退了两步:
干!就叫你们不要打脸……
女王的骂声又起,但显然舞台上两人都已经不见了。纪宜一开始还遵守学过的章法,规规矩矩见招拆招。但罐子越打越狠,每一拳打在身上,都痛得纪宜浑身发颤,他到最后也不管那么多了,逮到空档就反击,每一次下手都比前一次重。
顿时舞台上闷哼声不断,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两个人就像互咬的疯狗般,彼此偷袭着对方的空档。
纪宜干脆脱掉戏服,只留下里面的内衣。罐子的胸膛上都是汗,胸口又中了纪宜一次手刀,终于往后坐倒,但他很快扯住了红色布幕,稳住了身体,竟然伸脚侧踢纪宜的肚子。
纪宜被他的足尖扫过,隐隐生疼,他也不再客气,伸手抓住罐子的脚,一扭把他在舞台上翻过来。罐子胸口着地,发出一声痛哼,纪宜披头散发、就连裤子也歪了一边,全身的瘀青都在痛,脑子因为多次中拳糊成一片。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从四肢百骸,啪地一声释放开来。
他骑到罐子身上,罐子,翻身过来仰对着他,又对他的脸挥了一拳。纪宜心头火起,只觉得脑袋和胸口都有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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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烧,有个声音在脑袋里不断轮转,他也没去细心他们叫些什么,他只想尽情地、不受任何拘束地扁眼前这个混帐一顿。
他拗住罐子的脚,把他又翻了回去,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汗湿的脸朝自己扭过来,竟用额头猛地撞过去,就撞在罐子脆弱的鼻子上,顿时双方脸上都是鲜血:
罐子!观众席上有人惊呼,是knob的声音。
但纪宜完全听不见、看不到,他气疯了般,抓紧罐子的额发,死死压着他企图逃脱的身体,右手又是一拳,再一拳。罐子踢着腿挣扎,从纪宜身下翻起来,纪宜就扑上去揪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倒在身下,对着他的下颚又是一撞。
罐子被撞得往后直飞,纪宜就像个疯子般再一次骑上去,对着舞台旁狂吼一声,抓起罐子的脖子,举高拳头就要补上一记狠的。
停!停下来,两个都给我住手。
女王忽然开口,罐子几乎是立时就停止了所有动作,躺在地上看着纪宜。但纪宜似乎犹不解愤,手抓着罐子颈子不放,一副要把他脖子扭断的样子。
观众席的同学几乎全都站了起来,女王走到纪宜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拳,只轻轻一扭,就把还在喘息的纪宜给拉了起来。
小纪,
他看着双目瞠出血丝、喘息不已,满脸愤怒的纪宜。纪宜还瞪着慢慢爬起来的罐子,好像想把他碎尸万断那样。女王严肃地看着他的表情,然后扬起唇角,
感觉到了吗?
他用沉静的声音问。纪宜总算恢复一点神智,唇角淌下血渍,他伸手将他抹去,女王忽然伸出手来,把掌心贴在他胸口,
感觉到了吗?小纪,这就是你的壳!你现在拿下来了,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你应该可以感受到。小纪,那才是你,那才是真正的你。永远要记住这一刻的感觉,当你站上舞台,就用这个去感受舞台。舞台比什么都敏感、什么都纤细,你的一点点伪装,都会阻碍你前进,把这些通通都丢掉!小纪,不要害怕,站在舞台上,你可以无所畏惧。
纪宜愣在聚光灯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罐子已经爬了起来,正在擦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他看见knob担心地跳上舞台,拿了纸巾给他,却被罐子摇手婉拒了,
打得不错,纪小子。
他走过怔愣的纪宜身边,拍拍他的肩。被knob扶着走下台阶时,还背对着他,对他比了个姆指:
下次找个地方玩真的吧!不演戏的时候。
纪宜在回宿舍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保健室,三年级的执导同学也很担心地跟去。还好罐子好像真的有手下留情,都打在不太明显的地方,除了唇角的伤,其他都只是轻微瘀青,用舞台妆应该可以盖掉,但肚子和手脚都还在隐隐作疼。
眼镜歪掉了,纪宜没时间再去配一副,只好先把他收到衣袋里。
他一拐一拐地回到会馆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他才想起自己忘记买晚餐,介鱼没有他看着,一定又没有好好吃饭。
他不禁叹了口气,在走廊的大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现在的他,还真是够狼狈了,从身体到内心都是,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痛快了些。
他走到门口,忽然发现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第一个想到会不会是瓜子跑回来,但仔细一听,又觉得声音不像。为了让介鱼可以自由地跑出去捡铁罐,不会因为回来忘记密码锁被关在外头,纪宜都没有锁门。
房内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然后是介鱼一惯细微的嗓音。纪宜心头一紧,立刻就冲了进去:
介鱼!
一冲进去,纪宜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脸上的伤隐隐抽痛。他看有个不认识的男人,看年纪和穿着应该也是这学校的学生,正压在介鱼身上。介鱼则四肢放松地躺在地上,周围散落着两、三袋的铁罐,而男人正笑着对他开口:
这样就对了嘛!总不能让我免费帮你,反正你也被很多男人上过,不差……
纪宜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就冲过去推开了男人:介鱼!发生什么事了?
介鱼看起来有点错愕,他看了一眼满脸是伤、眼镜也没了的纪宜,好像有认出他是谁。又看了一眼被纪宜推到墙边去的男人:
啊……他只是……
只是什么?你认识他?
纪宜眯起了眼。介鱼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地说:
我……我在路上遇到他。因为捡了太多铁罐,一……一个人搬不回来,他就忽然走过来,说、说是要帮我搬,我就把袋子交给他,和他一起提回来……
纪宜觉得胸口有东西在撞击,他咬住了牙,
然后他就跟你说,既然他帮了你,你就应该付给他报酬,就像人体模特儿时一样。所以你就让他对你为所欲为?
介鱼没有答话,只是对着纪宜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男人听了介鱼的话,得意地笑了一下,边脱着上衣边又走了回来:
听见了吧?小子,他都同意了。反正你应该也上过他吧?彼此彼此,老实说上次在那间破房间上过之后,一直觉得不过瘾,又找不到借口再来一次,这次在福利社旁边撞见,原来他又开始招揽起男人啦!还住到这么好的房间……
滚。
纪宜仍旧蹲在介鱼身前,背对着男人说。男人愣了一下:
什么?你没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是他自己……
纪宜从地上站了起来,仍然没有回过头,我叫你滚,听到了没有?
男人被他低沉的声音慑得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放弃,还伸出手来抓过纪宜的肩:
喂,就跟你说了,是他自己说……
碰地一声,鼻梁骨断裂的声音在房间回音里听来格外清晰。纪宜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男人已经捂着鼻子倒退了好几步,一路退到了墙头:
干!你干什么……
男人捂着淌血的鼻子,声音已有些惊慌。纪宜才慢慢转过身来,边靠近男人边捏了捏手骨:
我刚才才被人莫名其妙扁了一顿,现在心情正好很差,顺便告诉你,我是戏剧学院的,还是你想当我下一出即兴演出的对手?
纪宜一边靠近一边扬起唇角,没了镜片的遮掩,盈满笑意的眼神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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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骇人。男人先是逞强地挺了一下脖子,然后退了一步、两步,最后终于踉踉跄跄地退出了房门,从房间里可以听见他飞也似地跑下回旋梯的脚步声。
纪宜吐了口气,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老实说刚下舞台时,他是真的有点不爽,毕竟被学弟这样海扁,虽然知道罐子大约也明白女王的用意,在协助自己、引导自己,所以才这样拼命地,对介鱼来说,就只是接受,一如他对恶意的态度。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感一百倍的人……
正发呆着,介鱼已经把刚刚做到一半的、最后一串铁罐也串上铁丝,串在最尾端的一条大木条上。铁罐已预先喷上了喷漆,串在五颜六色的铁罐上,更增添梦幻的色彩。
介鱼好像相当兴奋,他从地毯上跳起来,走到那一张张铁罐做成的大帘子最前端,竟是开始搬动那些铁罐。
怎么了?要帮忙吗?
纪宜惊醒过来,看到他吃力地曳着大木条,忍不住出手帮他。介鱼就说:到庭院去!到有风的地方!纪宜搞不懂他想干嘛,但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放弃搞懂介鱼的想法了,就帮着他把一串串帘子搬到了下面的中庭。
警卫听见铁罐的杂响,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他们合力把铁罐串成的帘子全都搬到庭院里,庭院的风很大,天空悬着一轮明月,星星数量不多,但足够明亮。两人就在庭院的凉亭架上,把那些帘子全都悬了起来。
介鱼走到最前端的帘子前,双手用力向那些铁罐一推。
铁罐被风牵引,立刻起了连锁反应,先是一串铁罐,然后是两串、三串,前头的帘子先动起来,撞到后面的铁罐,后面的铁罐也跟着摆动,就这样牵动了整片罐海。
铿啷、铿啷,介鱼和纪宜都站在铁罐前,听着铁罐相撞的声音,扰人心绪的刺耳声响,配上奇异梦幻的色彩。纪宜站在风中,痴痴地看着那篇飘扬的罐海,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些声音占领了、眼睛被那层色彩给迷惑,心却越来越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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