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上的蘑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吐维
爱情。
介鱼看着那些飘动的铁罐,被喷漆染得也五颜六色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
这是这个作品的名字。
纪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铁罐,只是看着介鱼的背影,又钻到那些晃动的铁罐间,这边拨一下,那边敲一记,好像在调整他震动的频率,又像单纯和孩子玩闹的傻爸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成作品的瞬间,介鱼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快乐。
好痛,除了脸身体以外。还有其他不知什么地方,确实地在疼痛着。
对了,你怎么了?
介鱼站在罐海里,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纪宜,纪宜发现他竟盯着自己的脸:
你受伤了吗,纪宜?
纪宜愣了一下,本能地狂喜起来,如电流般的兴奋感窜过他的心头,他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发抖,当介鱼叫他名字的时候。但随即又醒悟到,他竟然为了一个学弟记住他的本名,而高兴到这种地步,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顿时忘了。
啊,他忽然明白了。明白罐子的话、也明白那一幕,他始终演不出来的原因所在。
但是,已经太迟了、也太多了。
大概是见他没有回答,介鱼走到他面前来,纪宜便忽然伸出了手,用力抱住了他。他忽然发现,他这一生,竟从来没有真正拥抱过一个人,那种热度、那种几乎把人逼疯的冲击,胸口仿佛被人挖出来、揉碎了再装回去,再也摸不清原来的模样。
介鱼……
他感觉到自己眼眶潮湿,看了一眼仍旧不明所以的介鱼:
小鱼……我……
螃蟹以为伸出蟹爪,就可以补捉到眼前的小鱼,却反而被鱼吃去了伪装。
他的壳不见了、融化了,被眼前这些嘈杂的铁罐给敲碎了、击溃了。
但他却已离不开那条鱼,被鱼拖进了他所不熟悉的汪洋大海里。
而这一迷失,就是整整七年的光阴与折磨。
***
小蟹学长!
纪宜才一走进那间约定好的lounbar,就看到座位那头有人朝他大力挥手。染着俏丽红发的女孩,虽然三年多不见,纪宜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杏!
即使是一向稳重的他,见到久违的老友,还是小跑步起来。林杏比他更激动,他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就抱住了扑过来的纪宜:
小蟹学长,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喔,你一点都没变!
她的唇上涂着高雅的唇膏,穿着白色的短晚礼服,头发烫卷了高高盘上头上,还配上镶珍珠的发扣,看起来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过度减重的黄毛丫头了。她又看了旁边一直站着、看来十分局促的男人一眼:
介鱼!你是纪学长口中的小鱼吧?幸会,久仰大名。
林杏笑着说,介鱼才从纪宜背后冒出一颗头,见林杏伸出了手,赶忙伸出手来跟她握了握,林杏却握着他的手不放,笑得灿烂又暧昧:
你真有本事,竟然真的到英国去把我们的小蟹追回来了,否则我们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介鱼立时脸红起来,纪宜连忙低喝一声:
小杏,不要这样,小鱼他很容易害羞。
林杏打量了穿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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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西装,难得端端正正的介鱼一眼,才抿着唇放开了手,还嘻嘻地笑了一声:好嘛好嘛,我知道,小蟹学长最怜香惜玉了。
听见久违的学生时代调侃,纪宜心中泛起许多感触。抬头见林杏跑回座位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从他身边站起,林杏还挽着他走过来,纪宜不禁一愣:
这位是……
林杏低了低头,苍白的后颈泛起红晕:
啊,是我的未婚夫,也是现在我那个剧团的演员之一。我们明年春天结婚。
这样啊,恭喜你,林杏。纪宜由衷地笑着,看着林杏像新人般羞涩地低下头,回想起当年舞台上,那只活泼、放荡的母猫,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感慨万千。
啊对了,其他人呢?
纪宜转头看了一眼lounbar的四周,林杏就嘟了一下嘴:
还说了,只有我们准时而已,啊,熊先生已经到了,不过他好像拉肚子,跑去上厕所,到现在还没出来。纪宜愣了一下,反射地问:熊先生,那谁?林杏就说:就是女王的排助啊,叫teddy的,你忘啦?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有这个角色……
纪纪宜苦笑了一下,介鱼一直捏着他的手,他就回头看了眼怯生生的情人,温柔地笑了起来:你先去那边坐着吧,这里的酒听说很不错,反正大概是我要付帐,你就尽量点吧。介鱼却还是没有放手,纪宜就笑道:
放心,我不会再偷偷跑到英国去,最近机票钱很贵的。
介鱼才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到沙发上乖乖坐着。这时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林杏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
干,不对,喔,我姊她们来了!
似乎发觉自己的言行不符淑女风范,林杏红着脸捂了一下唇,还偷看了下坐在沙发上的未婚夫。她和纪宜都跑上bar的阶梯,到寒冷的屋外去,因为是大年初二,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几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
其中一辆就在他们面前紧急煞停,是重型摩托车,重金属管滑垒的瞬间,竟让纪宜想起一位已故的故人。那个人的重型摩托车,后来被女王保留起来,一直留在活动中心的办公室前,当雕塑一般地装饰着。
堇!你迟到了!喔,还有姊夫!
林杏刻意强调地叫道。摩托上载了两个人,驾驶的人一贯的紫色冲天头,还变本加厉地涂了同样紫色的眼影。后座的人则留着一头黑色长发,毕业多年,只有她看起来一点没变,依然是冷漠、艳丽的冰山美人,只是眉间看得出些许成熟的痕迹。
杏,你胡说什么!老娘才不会嫁呢。
堇一跳下摩托车就说。林杏笑着接口:
哎哟,堇,你就别逞强了,你看阿耀学长多情深意重,都不离不弃地缠了你四年了。前座的阿耀就拿下安全帽,对着堇穿皮衣的背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想娶你这种人做老婆吗?
林堇、何耀,好久不见。
见两人又要吵起架来,纪宜连忙踏前一步,温和地说道。阿耀首先瞪大了眼睛,好像认不太出来似地瞪了他好久,紧接了张开了嘴,费好了大力气才叫出声来:
小蟹?!
他不可致信地扑上去,双臂环绕住纪宜的肩:妈的!真是你?你回来了?什么时候?从英国吗?靠,死小子,我们都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林堇也走到纪宜身边,白痴,他是被小情人追回来的。否则他纪大少爷哪有这么容易滚回来。她说着。纪宜脸红了一下,他放开阿耀,堇也忍不住伸出臂,和纪宜紧紧相拥了起来:
欢迎回来,小蟹。她难掩感动地说。
你们还是每年都会来聚会一次?
走回lounbar的沙发,介鱼看见纪宜回来,表情明显松了口气。纪宜挨到他身边坐着,每个人都点了杯酒,纪宜点了掺水的威士祭,替介鱼点了香槟,他的视线逐一扫过剧组成员的眉目,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就缺你一个人,小蟹公爵。阿耀笑道。林杏在一旁接口:
本来是女王召集我们的,我们每逢这天的早上,就会一起……去他们两个的墓上转转,然后晚上到这附近聚会,聊聊近况、大伙儿一起喝喝酒。
林杏呼了口气,林堇就看了一下周围:
咦对了,女王呢?他还没来?
喔,老师有打电话给我,他说他今年不能来,他好像要去探望什么人,要到东海岸那一带的山区,好像是一间疗养院还什么的。
熊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但很快又抱着肚子冲回厕所去。
沙发上的众人脸色都略微变了一下,纪宜的神色倒是平和,他在众人的沉默中喝了一口威士忌,淡淡说:我有去过,他一搬到现在这间疗养院,我就去看他了。他的情况很好,很健康、很快乐,他的亲人一直陪着他。
大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介鱼担心地握了一下纪宜的手。沙发周边的人都低下了头,阿耀一语不发的挂在把手上,林堇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林杏则忽然捂住了面颊,旁边的未婚夫递过手帕,她就强笑着接过,还拭了拭眼角。
或许他……真的是幸福的也说不一定。
开口的还是纪宜。他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望着他的介鱼,温婉地笑了笑:
因为世界从来不止一个……人只要能待在他向往的世界里,就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虽然当我们掀开他人的故事、坐在舞台下,观赏别人搬演的戏剧时,总会觉得舞台上的演员如此不幸,为他们愤愤不平、为他们一洒同情之泪。一旦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从自己的眼睛看出去,才发觉这些悲伤的事物对自己而言,竟也是种另类的温柔。
他握紧了身边的介鱼,感慨地笑了笑:
不是吗?我想罐子他们,现在应该也在世界哪个地方继续演着吧!
林堇一直背靠在沙发上抽烟,这时忽然悠悠地开口,
女王……你们还记得吗?女王曾经说过很多次,为什么这出戏,不找专业的演员,非得找年轻、像我们一样青涩的学生来演的原因。
她似乎感慨地吐了口烟,眼睛直视着前方:
大概就是因为……这出戏,那出剪刀上的蘑菇需要的,正是那一种荒唐和毁灭的力量。而只有年轻、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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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所谓的无知和懵懂……才能允许那样的力量,也才有可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现在叫我们再去演一次,只怕这剧组没人再能演出来了,而还演得出来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沙发周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静静地喝着手边的酒。林杏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看着紧紧牵着手的纪宜和介鱼,忍不住破涕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默:
对了,小蟹,别光讲别人的事,这么久不见,我们都很好奇你的事。
这话说得沙发旁众人都点头赞同,纷纷直起了身,八只眼睛全望着纪宜。纪宜苦笑了一声,放下酒杯摊了摊手:
还能怎样?只是去个陌生的国家流浪了两年,一事无成地回国来,就只是这样而已。林杏还不打算放过他,笑道,
少来,我们不是要听这个。你怎么会跑回来的才是重点。
纪宜瞬间有些局促,人也安静下来。介鱼捏了一下他的手,竟开了口:
是、是我去……带他回来的。
他一开口,纪宜就立时出声:小鱼,没关系,不用说。
我……我很……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真的很多。但是我…这么多年来……七年来,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是我害他……
小鱼,不要说了!纪宜忽然放大了声量,bar里的人都朝这里看了一眼。
纪宜仿佛也察觉自己反应过度,见沙发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不禁有些脸上发烫,他捏了一下手里的毛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去上个厕所。
他说着,就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厕所。不知道是否有些酒意,脚步看起来格外不稳。介鱼立时跟着站了起来,追着纪宜的背影:
小蟹……小蟹!他叫着。
纪宜几乎是冲进厕所,自动门在他身后碰地一声关上。他看着镜里的自己,早上梳理好的头又乱了,西装也有些歪,他有些茫然地调整好,今天外头仍然下着雨,年关的雨,把他肩头都打湿了。
他忽然想起来,他们好像总是会碰到雨,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如此。
新年的雨,冷冷的、时有时无的,就像介鱼过去七年来对他的态度。
一定是太漫长、太难熬了。一定是太漫长、太难熬了。所以他才会愚蠢地决定放弃一切。所以他才会愚蠢地决定放弃一切。
门被人慢慢推开,有人走进来,纪宜知道是介鱼,他对着镜子慌忙抹了抹脸,从镜子里看到介鱼低着头的身影,忙看着镜子笑了:
小鱼,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忽然跑进来,一定吓到那些小毛头了,我们还是回去喝……
纪宜,
介鱼叫了他的本名,往他的背走近。久违的称呼让纪宜再也忍不住地红了眼眶,他只好闭上眼睛:
纪宜,对不起……对不起。
介鱼忽然靠了上来,丰润起茧的十指贴上他的背,唇上反覆着这样的细语。纪宜靠在洗脸台旁,忍住满腔的鼻酸,强笑着扬起唇角:
道什么歉呢?你又……没有错。
介鱼拥住了他的肩,用唇触碰他的脸颊。纪宜看着他满怀忧伤的眼神,像是再也忍耐不住,紧紧咬住下唇,泪水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滴湿了镜子里的自己,就连介鱼的身影,也跟着模糊了。
自从剪刀上的蘑菇公演后,纪宜就不再参与任何学校的剧场设计,专心投入论文的研究,两年多前,纪宜终于从剧场研究院毕业,取得剧场的硕士资格。他的父亲接到这个消息,褒奖了么子一番后,就打算把他送到英国继续深造,和他其他兄姊一样。
那一年,纪宜陷入了最大的犹豫。那时候他和介鱼住在一起,已经长达五年,正为了纪宜的毕业,在一起另觅新居,好替介鱼找一间画室。
介鱼还是一样,做着他永无止尽的创作。他的脑子里像是有数不清的美丽构想,总是能在不可能的地方另辟蹊径,五年来拿了一个又一个的奖,即使毕业之后,也持续在国内的美术比赛中展露头角,甚至有国外来的老师主动说想指导介鱼。
但他本人倒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愿,一来介鱼惧于和人接触,二来对介鱼而言,他的艺术细胞仿佛是天生的,在哪里创作都盖不住他的光芒。
离开这个国家,就等于离开介鱼。纪宜知道介鱼对自己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太微弱,像星火一样,时燃时灭,纪宜甚至不确定那有没有爱情的成份。
他就像个捉到萤火虫的孩子般,为了介鱼一点亲腻的表现而狂喜、为了介鱼突如其来的冷漠猜疑、为了介鱼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轻描淡写的一句言语,患得患失、思潮起伏。研究生涯的最后一年,纪宜差点毕不了业。
不知不觉,介鱼已经把他整个人吞没。世人已找不到纪宜这个人,纪宜已经化成邮票、化作铁罐,化成千千万万个破片,散在介鱼的每个部份。少了介鱼,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纪宜。
他始终在恐惧着,到底自己在介鱼眼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裸着身体,横陈在昏暗画室里的人体艺术品。
他和介鱼自从那一次以后,始终没有过肉体关系。他不止一次向介鱼告白过,甚至曾经在一晚喝醉后,崩溃般地抱住介鱼,哭着陈述自己的感情。但是介鱼总是忘得很快,第二天起来,有了新的构想,又埋头到属于他的异想世界里。
回想起来,纪宜直到那时候才察觉,当年在舞台上有多么青涩、多么愚蠢。如果他能早一点感受到这些东西,就不会因为一次的卸甲失控,终生都不敢再站上舞台。
三年级的夏季公演,在他心中已是永远的烙印。
他不想找借口是为了介鱼,那是他应得的惩罚,他亵渎舞台的明证。就算是为了介鱼,为了他放弃任何东西,他都甘之如诒。
这一次,他几乎要为了介鱼,再一次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他知道自己会因此成为家中的逆子,被菁英世界盖上不求上进的标签,但或许他也有疯子的基因,这个学院里的人都有,他想一生一次地疯狂一回,从骨子里的。
但是那一天,他走回他和介鱼的新居,打算把留学的资料扔进垃圾桶里时,却撞见了令人意外的场景。那就是他多年的室友,竟然坐在窗口,和另一个男人接吻,那个男人他竟也认识,是他很久以前的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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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瓜子。
介鱼的表情看来有点错愕,抬头看见纪宜,脸色更是苍白。
但当时的纪宜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他只觉得全身无力,五年来提心吊胆、念兹在兹的追求,那种等待、再等待,却始终怎么也等不到的煎熬,尽数化成束手无策的绝望。
纪宜永远记得自己转过身刹那的心情。五年的执念、五年的心血,要在一瞬间割断,对凡人而言根本不可能。所以纪宜死了,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听见灵魂衰亡的声音。
他一个人火速办好了所有手续,连父亲也没打招呼就跳上通往英国的飞机。那是单程机票,一落地他就毁了所有的手机、退掉父亲为他准备的宿舍,也没有去那间等待着他的学校,切断了一切和国内的连络方式。
第一次踏上异国的雪地,纪宜真有一种自己已经完了的感觉。他在街头流浪,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最后像个流浪汉一样倒在地上,他才知道他切断的,不止是他的过去。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介鱼、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纪宜就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最后他加入了一个小剧团,在那里打一些杂工、做些简单的会计工作,竟就这样过了两年。如果没有发生奇迹,那个死去的纪宜,说不定真的就会这样死去了。
但是奇迹还是发生了,延迟了两年,或者是七年。公爵最终找到了他的虚妄之花。
……小蟹,其实,瓜子他是来找我的,说你的事。
介鱼始终从身后拥着他,他吻着纪宜不住颤抖的、发青的唇,
他跟我说了很多……真的很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担心我的事、为我做的事,还有那一次作品被烧掉,你替我去求情、拼了命地修补的事。还有,为了我……演戏失控,从此再也不站上舞台的事……很多事情……
纪宜的泪流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感受着介鱼的体温,那跟他在伦敦街头,乍然遇见找了他两年的介鱼时,体温完全不同。
那时的介鱼,体温好冰冷、弱小地发着抖,哭着对他叫着:终于找到你了,小蟹,终于……即使和他拥得那么紧,也回复不了半点温度。
他看我还是不懂,所以就……忽然吻我,然后问我,他吻我的时候……和你有时吻我的时候,感觉到底有什么不同。他说,如果我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就马上离开你,不要再折磨你了,他还说,因为我,你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快散架了,他看了很不忍心。不止他,你的朋友都很不忍心,但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介鱼的声音同样颤抖着。纪宜握起他的手背,抿着唇吻着,介鱼眼眶也红了:
但是后来……你就不见了……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找遍了你所有的亲人、朋友、同学,每个人……每个人都告诉我……叫我放过你、叫我放你一马……但是我……我真的不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我……我发觉自己也不能没有你,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你……做完作品,也一点都快乐不起来,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介鱼真的抱紧了纪宜,一根手指也不肯松开,
是我……是我放不开你了。对不起……小蟹,对不起……
两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时,沙发上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到两人脸上的泪痕,脸色都暧眛起来。阿耀还用手肘撞了坐回来的纪宜一下,惹得他低首瞪了他一眼。
纪宜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他从背袋里抽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更是吓了一大跳,毕竟已经有两年没接到这通电话。回国之后,他还费心去找了以前的亲友,把被他毁掉的电话簿全部补回来,现在显示的就是那时补上的电话之一:
是虞老师……他喃喃开口,怔愣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小纪。电话那头很快就开了口。
听见久违的、恩师的嗓音,纪宜刚停住的泪水,不自觉又有些哽咽了。剧组的人全都靠了过来,纪宜也不太好意思再掉泪,吸了一口气:
喂,虞老师,你那边还好吗?我们全都在等你呢!阿耀在旁边大叫了一声:新年快乐,女王!其他人也跟着叫了起来,顿时电话周围吵成一团。电话那头传来女王笑着喝斥大家安静的声音,几年光阴下来,女王的嗓门还是一点功力不减:
小纪,你回来啦?
众人安静下来后,女王才问,随便的语气中,难掩令人怀念的关心。纪宜抿了下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啊,我回来了,虞老师。
电话那端传来女王的轻笑,他笑了一阵:
那么,你的壳褪掉了吗?他又问。
纪宜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唇笑了,是啊,我想是褪掉了吧!他说着,又握紧了身边始终和他相握着,如今已然和他同样温暖的手:
只是,好像又长了新的呢!
是吗?那就努力把他在敲碎吧。
女王笑着说。但纪宜摇了摇头,他回过头去,和介鱼相视一笑:
这世界上,还是有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虞老师,我现在明白了,我是小蟹,所以一辈子都会带着壳,这就是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女王哈哈大笑,剧组的人也跟着开怀笑了起来:
啊,那就带着你的壳,努力寻找吧!属于小纪你的幸福,还有属于你们的世界。
螃蟹迷失在大海里,很多很多年。
然而,再把他抓回来的,竟是当年他试图捕捉的小鱼。
小鱼和小蟹,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是人们所知他们最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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