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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江采玉看了看阎帝,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从书堆中爬了出来,拍一拍膝上的白衣,蹬蹬跑来牵住了我的手指。
我弯身抱起她,扭头就走。
“阎帝陛下,我明日一早就来,”她趴在我肩上规规矩矩的跟阎帝招手,“转轮王殿下睡不好,我先去陪他。”
阎帝的咆哮声在我背后追了一路,“小九!!!!你丫都死了j千年了,睡哪门子的觉!哪个鬼是需要睡觉的!?自从这小nv娃来后,你倒越过越像人了!!!!!你是鬼!!!!已经死过了!!!!不需要睡觉!!!!也不会过劳死!!!!给我回来g活!!!!!!!!!!!!!!!”
我一甩袖子,砰的关上了阎帝宫的大门。
我从来不知道,鬼也是有泪的。
江采玉是个快乐的孩子,我很少见她难过的样子。宫里的大鬼小鬼都喜欢亲近她,她心底清澄,无论怎样的龌龊冤屈都不能在心底留下痕迹。可终有一天,我看到了她哭泣的样子。
那一天地府的青se熹微刚刚露出一线,我刚刚回宫就看到江采玉坐在yy镜前,呆呆的看着镜子,小小的身子僵在原地,还在微微发抖。
yy镜可以看到人世的一切,通行牌还没有发下来,江采玉便常常守在这里看着她的姐姐,一天也不会落下。即使人世的那个人听不见,她一样会柔声细语的对着镜子里的姐姐说话。我便也从镜子里看到过她的姐姐。
那是一个很清丽的姑娘,和江采玉的眉眼有七八分相似,大约十三四的年纪,只是意态和江采玉并不相似,隐隐有一g戾se藏在眸底。地府的时间过得很慢,一切人世悲欢都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不过都似连点点江萍,可是这一对姐m之间却仿佛从心里长出了千丝万缕的线,透过了yy两地紧紧缠在一起,从来不曾淡化。
那边,她姐姐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这边江采玉放不下的惦念,即使死亡也不能消抹的执意。
江采玉每日都固执的守着yy镜,她姐姐轻轻扬一扬嘴角,她便能开心一整天,她姐姐伤心掉泪,她便急的在镜子这边不住安抚,用手指不断抚摸着镜子里的人,似乎这样就能消磨掉她姐姐的忧愁。
我看江采玉哭的伤心,便提起衣袍半跪在yy镜前,揽着江采玉的肩膀往镜子里看去。
镜子里是一p艳红。
红的石榴灯,红的纱幔,红的座椅,红的绸缎,一泼泼令人发腻的喜气似乎能通过镜面淹过来。镜子里是一处宅子,看这规制,非富即贵,很有些身份,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皆喜气洋洋,来来往往熙攘笑闹。
彼时正值秋日,梧桐叶上积着薄薄的早雪,宅子的瓦檐和砖石被清扫的很g净,一场盛宴正在主院儿摆的满满当当,所有的窗棂和灯笼上都贴着烫金边的大红双喜字。
显然这府人家有红喜事,正在嫁娶。
虽然是这样的喜事,但是这户人家总是透着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低沉,或许是被江采玉的情绪感染了,我觉得那院里的天se总显得有些y沉,云压得很低,似乎马上就要下了雪一样。
主屋里走出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身段特别纤细,穿了一身艳红。一身缎子极好,用的是珠丝锦,打扮的很精心,眼角眉梢的喜气遮都遮不住,娴静的笑着,很殷勤的招呼前来道贺的nv孩们。
我认得这姑娘,她闺名江采茗,是江采玉的异母姐姐。
随后远侧又走出来一个青年f人,这便是江采玉的继母宋依颜了,她的鬓发高高耸起,从正中央攒了一只纯金打造的缠丝点翠凤钗。天候比较冷,她穿了一身正红的锦袍,襟口滚着浅浅的白狐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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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罩的薄薄绢袍子也是正红的,上面透着清浅的金红se“囍”字,衬她一张脸如同桃花逢春,满满的得偿所愿。
“今儿是姨娘扶正的日子,奴婢们给您道喜了!”一院子的奴婢屈膝,齐刷刷的在宋依颜跟前行拜见主母的大礼,宋依颜抿嘴角,一弯身子坐在了主屋正堂。
“不得叫姨娘!”一个小丫鬟很有眼力劲的笑道,又盈盈拜了一拜,“以后都要改口叫夫人,省的侯爷听了不高兴。侯爷ai重夫人,瞧瞧今日府里这排面儿,侯爷把大半帝都的夫人小姐都请来了呢,咱们都是沾了夫人的光,才能见识到这样的场面,以后,更要尽心尽力伺候夫人和小姐!”
宋依颜面上的喜se怎么都遮掩不住,举着帕子直掩嘴儿笑,头上的凤钗珠子在额前悠悠晃荡,她喜不自胜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正红衣裙,叹道,“熬了这许久,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你们都是懂事的,也熟悉府里规矩,只要尽心理家,伺候好了小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正说着江烨也进来,很配合的穿了一身红se蟒袍,宋依颜一见他就含笑起身,挽着丈夫的手在正堂坐下,温柔的将头靠在他肩上,“侯爷,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这么想哭呢?”
江烨含笑拍拍她的手,“前些年给爹守孝,累着你管家,却又不能给你个正经名分,委屈你了。如今,好歹都补齐了给你,你心里酸楚也是有的。”他很温柔的对q子一笑,“多么高兴的日子,你快笑一个给nv儿看才好。”
宋依颜给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小小打了江烨肩膀一下,这才坐正身子,“侯爷,尽管爹娘生前对我有些误会苛待,可他们毕竟是你的生身父母,妾是从打心里孝敬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咱们府里虽说袭了江老侯爷的爵,可韩家的祖宗也不能忘。妾把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牌位也挪到江家祠堂里面了,咱们做儿nv的,逢年过节的也应当一并孝敬才是。”
江烨显然很感动,连连说好,众人也都赞夫人贤惠心细。宋依颜低头一笑,抿了抿唇,越发柔软的向江烨依靠过去,“这样大喜的日子,咱们怎么也该给爹娘磕个头,我刚刚让茗儿换了衣f、也准备了香案果子,侯爷……”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江烨,似乎有些犹豫的,“就是大小姐那里,我遣了j个丫头去请,她却不回话也不出门儿。妾知道大小姐和我不亲近,但我如今也是她的嫡母,心里拿她是当自己亲生nv儿一般看待的,比茗儿也不差什么。她如今封了县主,又是侯爷的嫡长nv,妾身这样的喜事,断断不敢惊扰大小姐……只是,这会儿毕竟要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牌位磕头,两位老人家生前最疼她,她却不来,这……”
说罢红了眼睛,睫ao下透出一丝丝的委屈,却仿佛y是咽了下去似的。
立刻就有丫头低声埋怨大小姐不懂事,在夫人扶正的大喜日子也不出现,摆明了就是不给夫人和侯爷脸面。
江烨果然发怒,手掌狠狠一拍乌木桌面,指着屋边角的丫头怒斥,“去把大小姐叫来!这样的日子,她窝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给夫人贺喜、帮着茗儿c持席面也就罢了,连礼都不知道过来行一个,真是半点孝心也没有!”
那小丫头被江烨的呵斥吓得一缩身子,咬了咬嘴唇,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惊叫了一声,“大小姐!”
正屋的檀香帘子被猛然打起来,秋se并着寒霜从屋外哗啦啦一把卷入温暖的内室,屋外馀花落处,满地和烟雨。浓重的y寒冲淡了一室浓艳的喜se,让人骤然骨子一冷。
檀木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高高举起,然后拽向一边,砰地一声摔在乌木门槛上,门帘上缀着应景的红玛瑙坠角,急雨一般的碰撞碎响。
江采玉的姐姐江采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这姑娘一身单薄白衣,素的比隆冬的雪原还更荒凉,长发轻轻用了一根素面白玉簪不经心的挽起,发梢上还带着深秋的轻霜薄冰。
江采玉的手抓在我的臂上,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江烨看到江采衣这表情德x,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孽障!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是爹爹大喜,你姨娘扶正的日子!你穿一身白丧衣过来给依颜磕头,存的是什么心?”
宋依颜连忙站起来扶住江烨,一手在他x口轻轻抚摸,“侯爷别气,大小姐x子狷介,侯爷慢慢劝导也就是了,妾身不介意的。”说罢转向江采衣,一双水眸楚楚动人,“大小姐,今儿个毕竟要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牌位磕头,他们二位生前最疼你,这礼数不能不行,你还是快去换了衣衫,和茗儿一起来行礼吧。”
江采衣微挑嘴角,低头挽着腕口的白袖,“说得好听,给二老磕头?垫子往地上一摆,你坐在堂上,我岂不是连你也一起拜了?姨娘这算盘怕是打了好j天吧?孝敬祖父祖母是假,b着我给你磕头才是真的!”
江烨暴怒,登时就站起来,“目中无人的东西!来人,给我把她按住,给夫人行礼!”
江采衣冷笑一声,骤然从袖子里chou出一把尖锐的匕首,高高举起。
宋依颜和江采茗都惊叫一声,宋依颜吓得浑身发颤,拉着nv儿躲在江烨背后,粉唇发颤,“大小姐,你,你要g什么?”
江采衣紧紧握着匕首刀柄,紧的手背都泛起了青se。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举着匕首的姿势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毫无威慑力。江烨武将出身,自然不把这一点花架子放在眼里,整个人护在宋依颜和江采茗身前,脸se铁青,“大逆不道!j年没有好好教训你,x子竟然恶成这样,你想在爹和夫人大喜之日行凶不成!”
江采衣惨然一笑,刀尖反s着室外一地寒瑟的秋光,“大喜之日?是啊,辛酉正y秋月,十月初三,据说是宜嫁娶的日子。可你们记不记得,两年之前的今天,正是我mm的忌日!”
我一凛,怀里的江采玉骤然绷紧了身子,她哭着,爬在yy镜前,轻轻抚摸她姐姐的脸颊。
江烨的侯府张灯结彩,满庭红烛,人人笑颜开,却没有人看到江采衣的屋里那一室惨然焚烧的白蜡和香烛。她从午夜时分就为死去的mm烧着白蜡,从星夜烧到了月明,她抱着江采玉曾经穿过的小的衣衫倚在窗前,整整一夜,熬红了眼睛,却在天明时分等到了继母被扶正的消息。
深秋的风声低低的擦着h梨木窗棂过去,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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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jp枯旧的树叶积着冰水堆在门槛下面,冷而枯涩。
白日的蜡烛熄灭的时候,江采衣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纯白的衣裙,单凉而冰冷,披在她纤细的背脊上,似乎从骨缝里都透出了寒凉。
她就踏着一地的落叶迎风走向满堂红灯的艳丽喜堂,犹如一p冷冷的雪飘进了那一p虚无的喜庆之中。
“放肆!”江烨怒喝。江采衣不肯向宋依颜行礼事小,自己的长nv居然胆敢在自己的大喜之日让他颜面全无,才是彻底激怒江烨的根本。
“我不指望你记得,也不指望你难过。”江采衣淡淡一笑,尖锐的刀锋缓缓移向自己雪白的手腕,轻轻割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线,“亲戚或余悲,他人亦以歌,不过如此。我自己的mm,我自己祭奠,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侯爷你一件事。”
坚y的刀尖深深扎入的pr之中,鲜血顺着江采衣的手臂蜿蜒流下。满堂人惊叫出声,旁边的婆子尖声嘶叫,“快!快拦住大小姐,别让她伤人!”
“我不是来行凶的,也不会伤人。”江采衣笑一笑,举起满是血水的手腕,“江侯爷,今日这个头,我是不会磕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江采衣跪天地,跪父母,但我不跪你!”
“身t发肤,受之父母,我江采衣这条命有一半是侯爷你给的,今日我还给你!”
“谁也不许过来!”江采衣直指刀锋,厉声喝住前来抓她的婆子丫鬟们,一线奔涌的血水掩着她的白裙子蜿蜒下地,迅速聚集了一滩,喜气洋洋的喜堂顿时乱作一团。
“今日,就让我流完身上一半的血,从此以后,我江采衣再也不欠你江烨任何东西!”
她猛然将匕首摔下地,握着双拳转身向堂外走去,一地鲜血站在鞋跟上,一步一印的苍凉,她的衣袖已经全部被染成了红se,像是一只鲜血淋漓的翅膀。
喜堂上的人皆呆滞住,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宋依颜抖抖索索的靠在江烨肩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江采玉的姐姐就这样鲜血淋漓的跨出了喜堂,她失血失的唇se惨白,独自在渗骨的秋风中行走,她找到了一棵凋敝的柳树,靠在树g下蜷起了身子。艳丽的红影从喜堂里面透出来,鬼魅一般追在她的背后,像是在招展嘲笑。
她这一番动作并没有阻止江烨和宋依颜的婚事,不久之后,隐隐的喜乐终究还是从主堂传了出来,丝竹唢呐,琵琶调弦,欢腾腾的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江采衣的刀,江采衣的血,并没有冲淡这分喜气一点点。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以歌,谁还记得你呢,我的小玉儿。”江采衣从怀里chou出了江采玉生前的小裙子,将脸蛋轻轻贴了上去小声呢喃,闭上了眼睛。
“玉儿,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回首百年去,那时间太长太长了,姐姐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来找你好不好?玉儿,我现在就去看你吧……”
江采玉跪在yy镜前,哭的撕心裂肺,我将她抱在怀里,手腕都被她抓得生疼。
“我怎么就这样死了?”她哭着问我,“如果能多陪姐姐一天就好了,如果能再多活一天就好了……”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离别。
江采玉哭累了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半跪在转轮宫冰冷的地板上拥着她小小的身t,抬头看向对面巨大的yy镜。yy镜里,江采衣的手腕鲜血已经g涸,她躺在柳树下,一p一p的秋叶伴着深冷的露水落在她的裙子上。
宫门外鬼侍,“殿下,无间王求见。”
我站起身,将江采玉放在寝殿的床上,她似乎没有察觉我的离去,偏了偏头埋在被褥间继续睡着。我举起袖子轻轻擦g她脸颊上的泪珠,也没有惊动她。
无间王是地府排行第十的阎君无间地狱的王。他个x疲懒,j乎不踏出无间宫,每天钻在里面研究些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九哥。”
无间王喊我。他站在转轮宫的檐牙下,h铜的檐角把他的侧面映的微微发青。一身月白se的绸袍,拖着长长的衣袂,浮云一样搭在漫展的彼岸花上。
我坐下,泡了一壶茶给他。
无间王眨了眨眼睛,伸出十根白骨似的手指拖过茶杯,嗅了嗅,t一口,有点不敢置信,“九哥,你泡茶给我?”天下红雨还是咋地?
我嗯了一声,“你的宫里还有哪些无间狱?”
无间狱,是专属于无间宫的鬼狱,一旦进入无间狱,便永世不能解脱,只有罪大恶极的魂t才会被关进去,比炼狱更加可怕。
炼狱中的酷刑有火焚、油烹等等,无间狱的刑罚没有那么疼,但是比那要痛苦的多。因为,无间狱没有尽头。
一座没有尽头的苦狱,连时间都是无休无止的,时间轴线在无间狱中是一个闭合的圆,即使山无棱天地合,无间狱也没有边沿。轻易不会有魂t进入那个地方,所以,无间王算是十殿阎君里面最清闲的一个。
无间王眨了眨眼,“现在有雪狱,活棺狱和深井狱。”
他向我解释了一番。
雪狱。入狱的魂t将在一p无穷无尽的雪原上行走,身边只有飘扬的雪花和一望无际的雪原,深刻及膝,雪原没有起伏,没有变化,只有永无至今的空白和冰冷,他永生永世也走不出这个雪原。
活棺狱。魂t被封在一个狭小窒闷的棺木中,犹如人被活活塞入棺材,埋进地底。那里闷热b仄,身t一动也不能动,每呼吸一口就是s臭污浊的空气,魂t被永生永世处在窒息边缘。
深井狱。那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枯井,只有缝隙那么狭窄。魂t被抛进去,挨着身t只有滑腻cs的井壁,周围黑洞洞一p,人在枯井中不停的下坠,下坠,没有止境的下坠。这井没有底,没有天,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所有进入无间狱的魂t,都不能疯,他们将始终在清醒中接受折磨。
在雪原、活棺和下坠的深井中,这些魂t将会意识到一件令人惊恐无比的事情无尽。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没有尽头。
我托着下巴,看了看t茶的无间王,“留一间深井狱给我。”
无间王直起身子,“九哥,你打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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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关进去?”
我打开膝上的生死簿,指尖点向其中的一个名字。
“柔莹?”无间王咕哝,“哥……这个魂t虽然罪孽深重,可是还不到进无间狱的程度啊,炼狱就差不多了吧?这事儿,你得去找三哥……”
我按住无间王白骨一样的手指,微微收紧,对他露出一个浅笑,“无间,我要把这个人关进深井狱,你现在只回答我,可以,或者不可以。”
无间王咕哝,“如果不可以呢?”
我舒展背脊靠向冰冷的椅背,“不可以,就当我没有求过你。”
无间王抖了一抖,白骨手指抓着青玉桌面点点点点点点点,“九哥,你简直就是地府里的霸王。虽然大哥是阎帝,可你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那一个。你管着转轮宫,所有人的生死轮回都捏在你手心里。我们虽然是鬼,可万一哪天要大判轮回,我们个个儿都是你手里的蝼蚁,连大哥也逃不过。你不讲情面又ai记仇,谁惹了你,真特么八辈子没烧好香。”
“……”
“行吧行吧,等这个柔莹死了,就直接送来无间地狱,”无间王摊手,“虽然这事儿违规,但是咱们y曹地府的也没人来查,你要让谁永死不得超生,谁还能说个不字?”
我嗯了一声,将茶壶提起来给无间王斟茶。
无间王,“九哥你别再给我倒茶了,你的茶喝的越多我心里就越慌,老觉得要给你跑腿办事……还不是什么好事。今儿这茶喝完了没?喝完了小弟要告退了,我回去给自己点个蜡。”
我点头,“走吧。”
无间王刚起身,转轮宫寝宫的骤然大开,j个鬼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喊,“转轮王殿下!出事了!江采玉,江采玉……”
我霍的站起身,一g不祥的预感充斥全身,只觉得心口一阵闷闷裂痛,猛地抓紧了身侧的把手才能稳住身形。
“怎么?”
鬼侍哭叫,“江采玉趁殿下不在,偷偷跳进转轮池,再投虫胎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太大意了,江采玉那般挂心她的姐姐,怎么可能睡的着?她为了支开我,装作哭倒熟睡,趁我约见无间王的时候偷偷溜去转轮池,变成萤火虫回到江采衣的身边!
江采玉还没有通行牌,这是她最后一世,她的魂t太弱太弱,这一世身死之后,她将烟消云散!
“殿下,”鬼侍颤抖着抬头看向我,“江采玉说……”
我举手打断鬼侍,“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说过,在等待通行牌的时候说过,在一次一次死亡的时候说过。
“殿下,我答应过姐姐,会在她需要的时候赶去陪伴她。即使没有通行牌,即使要一遍一遍的死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静静的说,“我不怕死亡,不怕魂散,我只怕,去的太晚。”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守。
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一寸寸蔓延至全身,我抬头看向地府青灰se的天空。地府的天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烟雾聚成的迷障。
“叫黑白无常来。”我眯了一下眼睛,吩咐无间王。
“九哥……”无间王t了t嘴巴,pg粘在凳子上不肯走,“九哥,你想g啥?万一大哥知道”
我转头看向无间王,大概我的脸se极其可怕,无间王最后一个字y是含在嘴巴里没敢吐出来。跳起来去找黑白无常了。
“去取我的衣f,”我吩咐鬼侍,一步不停的朝转轮宫门外走,j百年,我很少踏出这个宫门,足下的鲜红花朵在衣裾边刮擦。
鬼侍捧着我的长袍绶带,追在身侧问,“殿下,您去找阎帝陛下么?”
找阎帝有什么用?这种事情他绝然不肯出头的,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办法。我拽过长袍一下披上身,沉沉冷笑,“去开h泉门,我要逆行h泉道,直接去人间。”
鬼侍讶然,“殿下!你已经j千年没有去过人间了!还要逆行h泉,您……”他知道阻止不了我,只好对着赶来的黑白无常嚷嚷,“今天的魂儿都先别勾了!停一停,f侍好殿下是正经!”
黑白无常扛着勾魂勾,轻飘飘的跟在我背后。
h泉道很长,s漉漉的青苔长在泥hse的甬道壁上,又s又冷,地面上的黑se石砖冷y而森幽,踏上去有着轻柔绵长的回响。
h泉尽头,是地府和人间的界限,我伸出手去发力,轰然打开了那一道十丈之高,恍若青山铁壁一般的古铜大门。
铜门吱吱呀呀打开,我眯起眼,用手指挡住炽热的光线,人间的气味和温度和着y光扑面而来。
黑白无常和我都是鬼,世人r眼凡胎,看不见我们的身形,我们自然可以自由来回。人间的土木砖石于我而言根本不是障碍,我直接带着黑白无常来到了江家府邸。
江府上上下下贴着的大红喜字在夜se里盈盈闪耀,冰凉的屋檐角结了轻霜,把红se的石榴纱灯敷上了层薄薄冰绒。檐角下挂着个桃木鸟笼子,里面睡着的鹦鹉陡然一个激灵,瞪着黑豆豆的小眼睛冲我们尖声嘶叫。
“这鸟儿今日怎的这般闹人。”一个丫鬟来用竹竿子挑下鸟笼,拉了油盖布盖住,“晚上是侯爷和夫人洞房花烛的大喜时辰,它叫成这样,真是渗人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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