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一触一面
我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诧异。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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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见天日,没有日光,她却莹白的仿佛一块透明的玉,夹在一队神se茫然的魂t中间,在微弱的烛火中缓缓移动。
这里是静默的,她却比空气还要更清淡一些,小小的个头,一身细绸白衣,衣袂拖在黑sey冷的地面上,像是一个白se的影子在漂浮。
这里是转轮宫,地府的倒数第二层,是我管辖的地盘。
周围灯火渺然,在黑森森的空荡转轮宫里流雾样散开,零星的光火冲入深浓的y暗中,不一会儿就湮灭了,这转轮宫,终究是y静的让人怅然。
可是她,却g净而清凉,微微发着白se的光,她的手臂和颈子j乎是透明的,越发显得睫ao和一头柔软的鬟髻鸦翅一般漆黑。
别的魂魄都或者怅然,或者慌张,或者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移动着,死亡究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无论生前是欢喜还是愤懑,到了我的转轮宫里,人人都是一副沮丧的模样。
可是她却不一样,她挺着直直的背脊,于一p青幽幽的烛火中稳步挪动,她仔细看着转轮宫黑金se的石阶和冲天而上、不见尽头的巨大擎柱,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强烈的不舍。
我拨开眼前的帘子,认真的看。
旁边的文判递过来生死簿,眼睛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瞟过去,弯下身子轻轻的念,“转轮王殿下,您在看那个小姑娘么?”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文判很诧异,因为j十年j百年过去,我的话一向很少,少到他j乎忘记了我的嗓音。
我站起身,在帘子后面缓缓跟着那小姑娘的步伐而移动,我的手指因为常年不见y光,已经苍白的近乎于透明,我生怕这样的苍白吓到了她,所以不愿露面。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文判的声音徐徐跟在耳后,“转轮王殿下,那小姑娘的命数本不该如此,她原不该出现在人间,她甚至没有寿数,只是……”
我点了点头,示意文判可以不必再说。
人间的命数被苏倾容篡改了,许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修改一个人的命,就会牵扯出千千万万的不同,人间,已经云翻雾改,山河骤变。许多本该存在的人消失了,不该存在的却出生了。
这个小nv孩,便是本不该存在的一个魂t,她是第一世,g净剔透的j乎没有沾染上人间的烟火气。
这一批魂t到了转轮宫的回廊尽头,便纷纷停下来等在那里,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里将是他们地府之行的终点,他们将在我的宫里进入新的轮回。
在下一世,判给每个魂t什么样的命格,便是我的权利和职责。下一世的命数有好有坏,相貌有美有丑,家世有穷有富,有的人将终其一生凄婉叵测,有的人却一世福禄,享尽人间锦绣……这一切,都取决于我的手指尖。
我是转轮王,只要不是永堕地狱、罪大恶极的魂t,他们来世的命运,皆在我一掌之中。
所有魂t都殷切的看向我,我面前有青烟珠帘,他们不能看到我的形貌,却知道我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主人。
转轮宫有六道轮回,三善道为天道、人间道、修罗道,三恶道为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求道的人希望入天道,贪恋繁华的人希望去人间道,沉迷福报的人则愿意去修罗道,而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自然无人问津。
我一个一个的问询,一个一个的查阅,然后将一个接着一个的魂t送入他们该入的轮回。有的喜悦,有的哀嚎,但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项做了千百年,味同嚼蜡的重复x动作。
终于,那个小姑娘停在了我面前。她是初生的魂t,生前g净的如同一p白纸,没有任何冤孽和罪过,我可以任意替她书写命数。
但我却迟迟没有下笔。
这小nv孩子令人心生ai惜,我有心替她安排一个福禄双全、长寿多子的命格,可既然要她长寿,那么若我再想见到她,就要等许多年她寿终、重入轮回之后了。
地府的日子太漫长,多年之后,她会变成怎生的模样?等她再度回来我面前,还会是这般晶莹剔透么?
就在我思量许久,打算下笔之时,小nv孩突然走上前来,仰面正对着我遮脸的青烟。
她清澄的眸子没有一丁点的恐惧,只有真挚的恳求,我透过青烟对上她小小的脸蛋,手指一缩,一滴墨轻轻的掉在她的名字旁边,却没有书写出任何文字。
文判轻轻的“啧”了一声,打算斥退那小姑娘,她却很大胆的仰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不才江采玉,愿入畜生道,请殿下成全。”
周围一p死寂,没有任何声响,转轮宫外一p开到无法无天,红艳泼地的曼珠沙华,血红花枝从地底密集拥簇而上,给转轮宫的青烟里映出一p诡异的青红光线。
其他的魂t捱捱挤挤,很惊骇的看着那小姑娘。畜生道何其苦,她却自愿要去。
我默不作声,遣散了其他的魂t之后,徐徐走了下来,走到这个叫做江采玉的小姑娘面前。
她很小,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个头才到我的腰,我垂下头,从光滑地面上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鲜红的嘴唇,那是我脸上唯一的一点艳se,我蹲下了身子,在她面前显示出了真容。
江采玉退后j步,在我面前屈折双膝,规规矩矩的跪下。她的教养和礼数极好,每个动作都很规范,她前额贴地,细柔的鬟髻扎在脑后,平静而柔和的用童音叫我,“求转轮王殿下成全,不才江采玉,愿入畜生道。”
我伸出手,在她背后的黑发上虚虚的抚摸了一下,然后就缩回手。
她见我不做声,殷切的抬起了眼睛,她上前j步,小声问,“行吗?”
行吗?
我默然,冰冷的指头压着唇角。
行,自然是行的。一个魂t想要荣华富贵、长长久久的来世不容易,想要自折福寿、堕入畜生道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我同意。
“你不愿做人,却愿做畜?怪哉怪哉。”文判在一旁很意外的笑,“小姑娘,你还是选人间道吧,人世再苦,也好过去做猪马牛羊,任人宰割。”
她摇头,“我要入畜生道。”
文判再劝,“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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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吧,入了天道,再加修行,你便能享受天人福报。”
她还是摇头,“我要入畜生道。”
文判讶异,“何必那么想不开?即便是修罗道,也能活得逍遥自在,比畜生道好上许多。”
她垂下头,手指头大胆的伸过来,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殿下,我愿入畜生道。”
我被她扯动的地方微微泛起了轻颤,于是抬手阻止了文判的话,柔声问她,“你入畜生道,想做什么?”
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希望,紧紧攥着我的衣袖,甚至摸到了我冰冷的手腕,她紧紧盯着我,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清脆的说,“我要做一只萤火虫,殿下。”
……
“见过急着投胎的,没见过急着去畜生道投虫胎的。”
小鬼们聚在转轮池前,叽叽喳喳的j头接耳。他们见过走过来,便轰的一声四散开去了,独留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畜生道的转轮池边,看她白se的身影缓缓沉寂下去,然后重入人间,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看了她的前世,我也明白她做此选择的原因。她答应了她的姐姐,会变成一只萤火虫回去陪她。
萤火虫,不过是一只虫,夏虫不可语冰,她活不过一个夏天就又会来地府报道了。
萤火虫寿命如此短暂,她不久以后就要重新经历一遍死亡。无论是人还是虫,死亡的滋味最是难熬,或许j次之后,她就不会再如此执着了吧?毕竟她在人间的身t已经死去,她的姐姐已经永远失去了她,她会慢慢忘记那一世,那一些执念,那一些旧y光,一晃就过去了,死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不过就是一世的情分而已。
在地府之中,我见过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在炎凉的世态之中灯火一样,只是没有一种深情敌得过时间和轮回,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果然,j个月的功夫她便再次死去,回到转轮宫,但她通常没有耽搁j天就会再入畜生道,重新变成一只萤火虫,去陪伴她的姐姐。
我看着她用各种方式死去,被大雨淋透而死,被鸟雀啄食而死,被碾压而死,被寒冷秋霜封冻而死……她尝尽了不同的痛苦,萤火虫是一种太过脆弱的生命,她一次一次的死去,短暂的生命、反复承受的折磨。
可她依旧如此执着,每每回来,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感谢我让她再入畜生道,感谢我让她这样周而复始的重复死亡的滋味。
而我已经习惯了在转轮宫里等待她,我每每数着时间,在她快要来的那条路上默默等着,突然就觉得地府里茫茫无尽的日子里有了一丝乐趣。
她是个快乐的孩子,一身白衣,出现在遍地血红曼珠沙华道路尽头的那一刻,我沉寂的眼睛里仿佛就突然就溢满了y光,虽然,我已经许久不知道y光是什么样子了。
若彼浮生,或琴瑟在御之静好,或金风玉露之相逢,皆聊复尔尔,唯她让我觉得有难得的灵犀一点,剔透异常。
但是这样一次一次的投胎和转生,极为耗费魂t的灵力。一个灵魂,拥有的轮回数就那么多,转生的太多,魂t的灵力就会越来越稀薄……这样下去,她终究会磨光自己的魂魄,变成天地间一缕氤氲,再无入世的可能。
这一次回来,她的魂t已经异常虚弱了,只要再入世一次,她便将魂飞魄散。我实在不愿意。
于是我破天荒的把她接到了自己的王座前,拉着她的手去找阎帝。
她的手软而冰凉,是一个魂t的手,轻轻的很虚浮,我很小心的握着,生怕吓着了她。
阎帝的宫殿灯火通明,他是个倒霉c的工作狂,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天地间各个时空彼此通透,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总是一副生不如死的牙疼表情。
毕竟每天都要死好多人,生生死死大大小小,不但是人,还有魔道和天尊们偶尔也回来找找麻烦,走走后门,阎帝这名声叫的好听,其实是个让人恨不得爬回坟墓歇一会儿的活。天尊们福寿无疆,潇洒起来只管袖手去看天际流云,避世隐居,魔君们只管捣乱,而我们地府却是一个一刻都不能停止运转的机构,想想,我们也好久没有放过假了。
阎帝挂在嘴上的话就是:咱这么辛苦,没日没夜的g,图啥啊?
大鬼小鬼们都无语。
我走路的声音很轻,许是在地府呆的久了,习惯了这样的幽静,我的步伐连阎帝都无法察觉,直到我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小九啊,”阎帝从一堆文件中抬起杂c一般的脑袋,匆匆看我一眼就重新埋首下去。
我抱起江采玉,绕去阎帝的桌案旁,这一次他吓了一跳,铜铃般的眸子等着我怀里的孩子,警惕的问我,“你g嘛?”
我微微垂下颈子,对惊慌的阎帝露出一个微笑,“大哥,我要给这孩子讨一张来去人间的通行牌。”
只要有了通行牌,她便能自由来去地府人间,以她喜欢的形貌去陪伴她思念的人,这便是我唯一的,能为她做到的事情,尽管我要来求这位脾气火爆的阎帝。
果然,阎帝一张老脸顿时被血冲的通红,青筋直直冒起在前额,他死死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没、有、编、制!”
哎,对了,通行牌这种东西,只有地府在编人员才能拥有,不能擅自发放。编制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所谓的“正果”,我觉得极其无聊,别管你道行多高,妖力多强,只有入了天界的册子,得了这个所谓的编制,才叫做修成正果,塑成金身。
你们以为西游记里面唐僧、悟空、悟能、沙僧辛苦一圈,图的什么?图的就是这么个编制罢了。
编制这东西,每一百年,每个机构就么j个,人人都想要。不过地府的编制不太热门,这里有名的待遇差、工作辛苦、环境不佳,不像那些满地仙姬、仙桃、灵泉的地方抢手。可是即便如此,阎帝也不想给江采玉一个编制。
我知道他的想法,他觉得这孩子灵t薄弱,替他g不了多少活,还要分走一部分地府微薄的薪水。地府已经j百年没有涨过待遇了,虽然我们有钱也没处花,可阎帝一定要把员工的x价比压榨到极致才甘心。
“你有编制,”我淡淡将手指压在阎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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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不让他躲,“我是转轮王,地府的一切我都清楚。我不要别的,就要一块通行牌。”
我怀里的孩子怯怯的看着我,莫名的,我就搂紧了她,她的灵t让我觉得暖和,软软的。
阎帝头大如斗,极其不满意的看着江采玉,我抬袖遮住她的小脸,“不许吓她。你心疼钱的话,她的钱从我那里扣。”反正j千j百年过去,我没有一点需要花钱的地方,犯不着割阎帝的r。
阎帝瞪着我,一脸牙疼加生理期的痛苦表情,我无视他的愤怒,径自从柜子里取出一份卷宗,填好了,取出阎帝的s章,毫不犹豫的盖了上去。
“小九,你你你……”阎帝颤抖着指着我。
我什么?有本事开除我啊。我冷冷笑了一声,“来求你,是尊你是阎帝,你还真想在我面前拿架子?”
“我什么时候拿过架子!你又哪一回听过我的话!”阎帝用额头磕桌子,邦邦直响,“十个兄弟里面,就你在我宫里想来就来,想g啥就g啥!哥哥们说话你当耳旁风,谁不顺你的意了,你能j百年不见一面!连上次西王母想把nv儿介绍给你认识,你也一翻袖子扭头就走!人家一个尊上级别的nv仙,不嫌弃咱们地府的条件自愿下嫁,图的还不就是你那张脸!你知不知道,西王母差点掀了我们地府?你倒好,转轮宫门一关,破事全留给哥哥们收拾!哥哥们跟你商量点事,都得掂量着小心再小心,生怕那句话不顺你的意思被你噎个半死!还有上上次……”
我扭头,在他哀怨的目光中一声不响的抱着江采玉离去。阎帝就是那种最讨人嫌的类型,一面g活一面抱怨,g了活还不落好,一肚子的不满不敢跟天庭发泄,逮住一个人就要叨叨,我没兴趣搭理他。
我走下阎帝的宫殿,漆黑的袍子滑在冰冷的石砖上,我抬头看向地府微微发青的天空。地府没有太y也没有月亮,这里的天空是一p混沌青烟,在头顶浮游盘旋。
“江采玉,”我对怀里的孩子说,“在通行牌发到你手里之前,不要再入人世,记得么?否则的魂t就会消亡,再也回不来了。”
她乖巧的在我臂弯中点头,然后她突然靠过来,用细细的手臂抱住了我的颈子。像是什么刚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带了些眷恋和感激,,“转轮王殿下,谢谢你。”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y光了,可是在她依偎而来的时候,我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怀里的这一点柔软和温度,像是搂着一朵暖暖的棉花,她的手指捧着我的脸颊,须臾就有某种细弱的热流从手指一直绵延到脸颊,我垂下头,将小家伙更搂紧了一些。
地府的办事效率低的吓人,通行牌要许久才能办的下来。我知道这孩子挂心她前世的姐姐,便带她去自己宫里的yy镜前,在那里,她可以看到人世间的近况。
顺便,我也将江采玉留在了自己身边。我的寝殿很大,空旷的让人发冷,我便将这小小的魂t放到自己的寝床上,每日搂着睡去。
睡眠于我,是一种形式而不是必须,直到有了她,我才似乎想起来这一项被我遗忘许久,j乎已经丧失的功能。
我每日睁眼的一刹那,就能看到她半跪坐在枕畔,一袭轻薄柔软的白衣搭在光l而yn的脚踝上,用手轻轻抚摸我撒在枕侧的黑发,然后依恋的蜷进我的手臂,那模样骤然令人感到晨光的愉快和美好。
初时她有些怕我,久了,便似乎习惯了我冷淡的相处方式,总是时时找我说话。即便我不甚回答她的话,她也自得其乐。她说话的调子像是有糖在舌尖慢慢融化,她喜欢讲人间词话,讲旭y山水的柔和,讲她家里高高的大柳树,她最喜欢讲的,便是她的姐姐。
我记得她为人时的生平,她刚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她的姐姐x烈如火,ai她如珍如宝,可惜她自小身t便娇弱,她姐姐在内宅无权无势,保不得她太久,于是她受尽苦楚之后,便无奈撒手人寰。
我本以为她心里是有苦怨的,哪知道,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人世间的一切都清澄无暇。她似乎不记得父亲的冷淡粗暴,不记得继母的苛刻算计,不记得被人推入寒池的冰冷和绝望。她说出的,只有美好的回忆。
“我们家有一颗大柳树,是祖上的老爷爷栽下的,一道开春了姐姐就会带我去大柳树下赏景。姐姐怕我寂寞,爬上树给我养了一窝小雀,叽叽喳喳的特别闹腾。”
“住在帝都的时候,邻里邻家都很照顾我,我身t不好,不能出去玩。邻家的小公子就会翻墙头来送我j笼蛐蛐,姐姐还给我养了一只兔子,可乖啦,呆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能睡上大半天。”
“我姐姐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每到过年,姐姐就会给我做这么大……”她比了比两根小小的指头,“铜钱一般大小的饺子,里面裹了蜂糖,咬一口都是ss甜甜的。还有h花小菜汤配在一起,吃了就一点也不觉得y苦。我姐姐的针脚可好了,你看我这身寿衣,就是姐姐亲手绣的。”
她低头抚摸白衣上小小的雏j,这是她最为珍惜的东西,我从没见她太过在乎过什么,唯这一身她下葬时穿着的白se寿衣,她那样小心的护着,便是穿过层层密密的曼珠沙华花海,也要小心的提着裙裾,不让花叶划伤了她的裙子。
她会跟宫里的大鬼小鬼聊天,吹曲子,这里没有柳叶,我便给了她一管通t翠绿的碧玉笛。玉笛是哪里的东西我不记得了,转轮宫里珍宝成堆,于我而言,却不如一p小小的,能被她含在唇间的柳叶有价值。
阎帝极嫌弃她,可她不以为忤,会跑去各处帮忙。阎帝再恼火,也没法冲一个小孩子吼叫,她便很自觉的接手了些很是浩繁冗余的文件誊抄工作,弓着小小的背脊埋在那一堆高高叠起的文书间。
阎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发现一个人好用,就逮住拼命用。恨不得把自己的工作量掰一半给江采玉去,别的大鬼话,也总是明里暗里找她分摊,这么小小一点孩子,竟然快要比我还要忙了。
可她没有一句埋怨,总是谢谢阎帝同意收留她,谢谢鬼阁的文书教她整理资料,谢谢文判偶尔的指点,谢谢大鬼小鬼们……在她嘴里,阎帝很好,文判很好,孟婆很好,大鬼小鬼们都很好很好。
这个世界,在她眼中,怎的就这般光彩明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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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转轮宫的寝殿里,静静看着面前水一样镜面。里面的容貌苍白的近乎于透明,唯独唇线红艳的惊心动魄,我轻轻抚着耳畔的青丝,忽然觉得手畔空的厉害。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过来f侍的鬼侍居然吓得瑟瑟发抖,青着脸避在黑se的廊柱后头。
这是我就寝的时间,但宫里却少了那个让我愿意睡眠的人。我淡淡起身,披上外衣向阎帝的宫室走去,一路上曼珠沙华血红se的花瓣漫过了我的脚,地府这p望不到边的血se花丛有灵x的避开了我的衣袂。
阎帝的宫殿灯火通明,他自己没日没夜的加班,还要拖着江采玉一起忙活。我撩开前来阻挡的鬼侍,一手推开阎帝的大门。
阎帝一面忙里偷闲吃点心,一面支使着江采玉整理文件,一见我进来,顿时噗的一口喷出茶水,一脸炸ao胡子都挡不住那张通红的老脸。
我转动眼眸,冷冷的看着他。
“小九……”阎帝pg左右挪动,坐卧不安的抹汗,“最近,最近工作量大,你家小姑娘又能g,我多锻炼锻炼她也是好的嘛……哈哈,哈哈……”
我不搭理他,径自对江采玉伸出手,“跟我回宫。”
江采玉从海一样的文件里伸出小小的脑袋,她看见我立刻开心极了,从高高的书堆上爬了出来。
“小九!”阎帝终于找回来一点身为地府最高统领的威严,呼啦一下站起来,“这nv娃是地府的在编人员!在编!地府不是养闲鬼的地方,进来了就要g活!你要把人收进来,要讨通行牌,我p都没多放一个……如今我抓她做点分内之事,你都要拦着,你让我这个阎帝怎么当?”
说罢他摆出一副和蔼的姿态,对那有点呆呆的小nv娃露出一副诱哄的笑容,可惜这笑容配上他铁青的p肤和浓黑的胡须效果十分有碍瞻仰,“nv娃娃,你不要嫌这里活儿多,我阎帝不是个黑心的。我派给你的都是文墨、文书之类轻省的活儿!你坐下来动动笔杆子就好,不用像其他鬼差一样天天跑腿疲于奔命。我这,也是提前培养培养你嘛!你脑子灵秀,工作态度又兢兢业业(比我那个九弟强多啦),好好g,不愁没有提拔的一天!回头我给天庭说一声,给你封个……”
“江采玉,跟我回宫。”我打断阎帝,把手抬得更高了一些,静静的看着她。
阎帝哀嚎,“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亏咱们六千年前还是一母同胎的十个兄弟,也没见你这么心疼过我!地府里的鬼差们一天比一天会偷懒,好不容易来个愿意g活的,你还要徇s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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