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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太史慈最后还是听从了曹操的建议,率领一千越骑营向拼杀最激烈的地方冲了过去。在江淮这片平原之,几乎没有哪一支部队能真正拦住全力冲刺的骑兵。越骑营甫一出击,便瞬间杀散了魏续、成廉两人率领的百来名骑兵,甚至趁着宋宪来不及转身逃走将其一刀劈落马下。

    在势不可挡的越骑冲锋之下,士仁很快鼓起军心,带领一干兵众反击。曹性所率的部众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的首级被越骑士挑飞半空,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洒,蔚然可怖。随着越骑营的加入,局势很快又一边倒了起来,很快,魏续、成廉已经单骑退回吕布跟前,曹性也开始扭头奔逃。

    吕布此时见关羽已明智的退了回去,也不追击,而是策马挺槊迎了去:“太史慈!”

    宋宪是太原宋氏旁支,随吕布转app下载地址xbzs战各地,勇武过人,是吕布从并州带至雒阳、又从雒阳带至长安,最后一路走到徐州的故将。如今宋宪被对方一槊刺死,吕布心中竟无半点惋惜或痛恨,而是犹在颤声喝道:“太史慈!”

    太史慈仍在毫不留情的冲杀着,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往他这里看。

    “太史慈!”

    这一下掷地有声,太史慈终于听见了,此时他与吕布只有数步之遥,就这么短的距离,两个人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不同于吕布作战时嗜杀狂热的眼神,太史慈的目光冷漠得毫无感情,像是柄尘封已久的利剑出匣。

    两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此时再多的言语也是无用,或许在这战场之,只有一方倒下,另一方才会彻底摆脱!

    “是否要去帮校尉”士仁伤痕累累的站在地,喘着粗气看向场中激烈的打斗。

    关羽不满的斥道:“既已用胜负决生死,何须旁人插手你真是愚笨至极!”

    他未能擒下吕布,又致使军众溃败竟要太史慈冒着声名出来救场,关羽心中很是惭愧,偏偏士仁又说了不开眼的话,怎么不令他勃然动怒。

    “此时还用得着你,此前作战不力之罪,我先给你记下。”关羽复杂的看了一眼犹在死斗的二人,按捺下心中的冲动,冷声说道:“此刻尔等随我追讨郝萌、曹性等将,侥得战功倒还罢了,若仍是无功,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士仁身子吓得抖颤,忙称不敢,于是不顾身伤痛,毅然带令兵马助关羽扫清残敌去了。

    军令初下,身后的曹营中哗然一声,只见曹仁、臧霸等将各自带兵出营,气势汹汹的杀了出来。而对面的袁谭大营中也跟着一阵喧闹,却是麴义、昌豨等将也率部助战。战况只在瞬间便被扩大,曹操敏锐的抓住了太史慈压倒吕布的战机,一鼓作气,似要与袁谭展开决战!

    “快看!吕布跑了!”士仁突然指道。

    关羽是冲在最前的,首当其冲的他正忙着杀敌,此时匆匆一瞥,心里冷笑连连。

    “吕奉先!”郝萌迎头正赶返身折回的吕布,他先是一声吼,而后看到吕布杀红的双眼,不由吓得气势全无:“你、你要做什么”

    “想拦我就死!”吕布长槊横扫,直接打到郝萌的腰侧。

    郝萌格挡不及,身形不稳,腰间登时传来一阵剧痛。而就在这个时候,吕布口中突然吹出一声唳响,郝萌座下的赤兔马立即扬起前蹄,暴烈跳跃着。郝萌腰侧受了伤不能发力,又没有像越骑营一样有助力的马镫与改良后的马鞍,当时就从马背掀了下来。

    赤兔碗口大的足蹄雨点似得落下,将地的郝萌踩了个半死。

    吕布腰腹发力,在马背一个健跃,像只矫健的巨猿,稳稳地坐在赤兔背。赤兔马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很快平复了下来。

    “将军、君侯……”郝萌双手抱头,蜷缩在地苦苦求饶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赤兔马远比一般的马匹还要健壮修长,耐力速度惊人,据说是孝武皇帝征讨大宛缴获的汗血马的后代。吕布身形高大,骑在赤兔马更显威武不凡,他居高临下,睥睨着郝萌:“就你也配骑我的赤兔马”

    说完他便轻轻一勾缰绳,赤兔马通人性似得扬起前蹄,而后重重的落下。

    “将军!将军没事吧”魏续、成廉二人先后带着数百残兵来到身边问道。

    吕布看着眼前二人,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败于李傕,身边也是只剩下这几个部将,哪怕千里奔波也未有叫苦一声。如今时移俗易,这些人也不断的死在了战场,他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老面孔,强忍悲声,故为振作道:

    “区区鼠辈,岂能困我这里的浑水我们不蹚了,我们走!再跟我寻一条出路去!”




第五百零六章 旋行旋灭
    “夫公义私恩适不两全,犹当以道,权其轻重。”

    诸人无不是他的老班底,自然以他言听计从,何况此时战斗方炽,他们中途无论倒向谁都是为人鱼肉。至此,倒不如先避开锋芒,留下有用之身再做打算。

    抱着这样的心理,众人然诺一声,率领残部聚在吕布身侧,最终冲开了一个口子。

    奔逃、低伏、中箭,不断有人被飞来的箭矢射中倒下,吕布连一瞬间都没有停留,最后冲出军阵后,身边只剩下寥寥十余骑。

    “吕布逃了!”一名越骑禀告道。

    太史慈眉头皱紧,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他下意识的勒马道:“吕布不得轻纵,去追!”

    “将军!”忽然有一名越骑营都伯冷不防说道:“越骑营是朝廷的兵!”

    言下之意,是提醒太史慈不要只顾着私情而忘记了来此的诏命。

    太史慈应对很快,他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带一百骑去追,尔等暂且听都尉调度!”

    东海海滨。

    吕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也不知天地之大,他还能往何处去。他一心只想离开那个让人倍感压抑的地方,只有他骑在赤兔马上,两耳之间唯有呼呼的风声,吕布的心仿佛才能静上几分。

    赤兔马在胯下轻轻喘着粗气,适才的奔逃让这匹良驹都有些吃不消了。吕布身至穷途,望着茫茫大海,碣石沧浪,天海之间偶有白鸟结伴飞过,心中顿时生起无限凄凉。

    回想当初他初来青州,攻略东莱,打败公孙度伪置的营州刺史,一路追杀至海滨。那时候他正意气风发、准备从青州这片齐鲁大地上建立属于他的功业,这个从九原郡辽阔草原出生的汉子第一次见到比草原还要宽广浩瀚的大海的时候,内心的澎湃丝毫不弱于翻涌的浪潮。

    可如今他再一次看到海时,内心的苦楚凄凉也就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我吕奉先一生自诩武力不弱于人,策马关东、纵横青徐,一路走来无有敌手。”吕布望着天边的大海,两眼满是疑惑不解,喃喃自语道:“可为何还是输了呢”

    他的姻亲魏续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将军,此际非战之罪,是袁谭小儿不足以成事,故而连累我等。如今朝廷既不接纳,当速去下邳投奔袁公才是。”

    “下邳哪有什么袁公”

    吕布讥笑着尚未说完,身旁的成廉忽然抬手指道:“太史慈追来了!”

    他们如今就十来个人,早已精疲力尽,此时才一停下松懈,很难再鼓足士气抵御。太史慈一骑当先,人还未至,身后便如展翅般分出双翼,百余骑从左右将吕布等人围在其中。

    “子义!你到底是不愿放过我么”吕布怒目相视,在适才的大战中不知是什么时候掉落了兜鍪,衣甲上也多了许多剑痕血迹。

    太史慈看着对方这副狼狈的样子,神情微变,开口道:“你降了吧!再往袁术哪里去,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吕布一愣,随即笑道:“时到今日,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么想了!可奈何做主的不是你。”

    太史慈抿了抿唇,语气坚定说道:“我会向曹公给你作保。”

    “凭什么”吕布拧起眉头,忽然反问道:“凭你讲信义凭你是天子选派的亲将”他看着太史慈欲言又止的神情,紧接着打断对方未开口的话:“你不要将信义想的太好了,它不是什么好东西,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太史慈抓着马缰的手骤然一紧,像是被触犯了似得,多日来一直想出口的喝问怒而出声:“当初你我分别时,你是如何说的要为天子守北海,如若真的恪守信诺,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吕布面色深沉,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我从不信什么承诺、道义,天下人在我眼中只有两类。一类是假借道义之名,行逐利之实另一类就是连道义都不要了,一心逐利的。与那些假道义比起来,我至少没有欺人欺己!”

    “你”太史慈脸色铁青,他既是没想到吕布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当初一副信义相随的模样竟然是刻意欺骗他。如今看对方仍冥顽不灵的样子,太史慈觉得自己煞费苦心,到头来却是自己错了。

    这时吕布抬眼看了太史慈一眼,眼神中既是愧疚、又是决绝,他惨然笑道:“你追到这里,岂能空手而返来、来,大好头颅给你,你拿去换个万户侯!”

    说完,吕布便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太史慈身边越骑随机而动,一众拦在太史慈身前。在这一刻吕布爆发了最后的武勇,他左右冲杀、挥槊迅捷如蛇鸟探颈,越骑营虽是精锐,却也难挡,只能凭靠数量压制。

    很快,吕布身后追随着的残部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降了!我降了!”

    闻声却是吕布的姻亲魏续,接着又是伤重的侯成落马被杀、成廉被擒,跟随吕布一路逃来的部署全军覆没。而吕布置若罔闻,犹在不停的向前冲杀。他已经不在乎死伤,甚至不顾背后重创,双眼血红的紧盯着一众越骑身后的太史慈,像是还企图在最后一刻破军斩将。

    太史慈紧盯着吕布悍不畏死的疯狂举动,想起他毫无来由的放弃了最后一次生的希望,以及那一番故意激怒人的话,他忽然明白了。

    对方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成全他,更不愿太史慈搭上身家性命去保下一个劣迹斑斑的自己!

    无论嘴上如何抵触、内心如何抗拒,这个来自胡汉杂居的、常年浸染胡族唯力是图观点的边郡汉子,到最后的时候终究还是选择了义!

    这或许是有吕布屡遭算计、内心疲惫而急求解脱的缘故也或许是自知降而不能、以后也很难保存于朝廷的绝望又或者,他是真的在最后幡然悔悟,想要成全太史慈这个自己入中原以来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报答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信义相托。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太史慈这时已策骑而出,枪尖直指吕布。

    吕布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战场上发出畅快的笑声。

    日暮时分,太史慈情绪低落的带兵回营,曹操亲自出来迎接:“子义,听闻你斩了吕布”

    曹操看到其后马背上伏着的吕布全尸,眼中眸色一深,轻声安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放眼天下,再无第二人能为朋友做到这等地步。”

    “国家曾说曹公年轻时甚有游侠胆气,足堪英豪。”太史慈低着头,声音沉沉的问道:“朋友有难、或是走上歧路,自当舍命相助。而这等事,连曹公也做不到么”

    曹操被他问住了,这一问仿若重拳直击心口,几乎让曹操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太史慈,伸出去准备拍对方肩膀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第五百零七章 战不料己
    “利害安危存亡,其机相为倚伏。”

    下邳国,淮陵。

    淮陵位于徐州西南,北临淮河,溯水往西可直达寿春、钟离,往东又能联系广陵郡,时刻窥伺惨胜后实力虚弱的下邳。

    这里是袁术一路南逃,收拢残兵败将后最终选中的安身之处。

    如今距离下邳战败已有十余天的时间了,袁术此刻麾下除了收集的万余残兵,还有从广陵调来的驻守兵马若干,加上强征的青壮,勉强恢复了三万人的部属。人数虽然恢复了,但声势却不如从前,在朝廷接下来的征讨下,彼等能否支撑几场战斗都是让人悬心的问题。

    “以我军如今形势,实不可在外接战、更不得攻城。理应退守淮南,分兵扼守寿春、钟离、蓼县等重镇,静候北方音讯为上。”府邸中说话的正是袁术硕果仅存的大将纪灵,他当初装作逃兵,在假意被人收降时突然奋起,杀人夺马,带着百来名淮南兵卒沿江南逃,费尽一番周折才追上袁术。

    袁术本来正在惋惜张勋、纪灵两员最亲近的大将折损后,自己将无人可用,正好得闻纪灵死而复生,方知当日敌军所言竟是欺诈。由此既是气愤刘备用兵无耻,又是感动于纪灵的忠心,对纪灵加官进爵、恩信无以复加。

    “张绣此时正攻打钟离,我等若要回师,不单要尽弃徐州之土,更要直面张绣锋芒。”袁术低头看着地图,只见钟离县正靠着淮水,夹在寿春与淮陵之间。钟离一旦易手,袁术的退路就会被张绣切断,庐江、九江两郡将群龙无首、孤掌难鸣:“此时当有良策!”

    袁术轻拍桌案,抬眼看向沉默不语的李业。

    李业察觉到袁术投来的目光,轻轻瞥了眼地图,而后竟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哼!”袁术不满的冷哼一声,这几天李业像是在与他赌气,每每与会都在那里装傻充愣,若不是自己对阎象尚存一丝愧疚,哪里还能容李业自行其是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长史杨弘干笑一声,轻声说道:“淮南是我军基业,绝不可失。用兵者当以正合,以奇胜。张绣虽勇,但麾下止数千人马,连日攻城不下,士气早衰。倘若袁公大张声势,多作旌旗金鼓,诈称十万回援,再配合城中李丰反击,必能大破张绣。”

    “善、善!”袁术连忙拊掌笑道自诩得计,眼前计略初定,只待回到淮南后坚守重镇,静待局势走向再做抉择。然而他仍旧放不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徐州广陵等地,有些不舍的看向杨弘:“那广陵该遣何人镇守”

    杨弘闻声皱眉,暗道事已至此,还惦记着广陵做什么那个地方刘备无力去争,自己也无力去守,索性都弃了不好么至少广陵还有袁术指派的官员,也能提供些粮草辎重。

    反倒是李业忽然插了句嘴,冷不防说道:“局势危急,不妨调孙策领兵北上,镇守广陵”

    袁术面色一沉,眼神冷厉的看着对方,而李业一副坦然的样子显得毫不心虚。良久之后,袁术方才收回目光,暗自想着这条建议的可行性:“不错,不错。孙策麾下兵马不少,有他守御广陵,不仅让人放心,更能让他趁机北上,为我将徐州拿下来。”

    他越想越是觉得可行,眼下刘备虽胜亦败,实力虚弱不堪,而曹操正一心对付袁谭,不得抽身。等若是徐州腹内空虚,只要孙策领精卒北上,可一路势如破竹,配合袁谭攻灭曹操都不在话下。

    至于孙策是否会听令,在袁术看来,对方先后间接导致魏桀、陆康等朝廷大臣死亡,其父孙坚又是个狂悖不法,一言不合就杀刺史、太守的人物。有种种劣迹在前,朝廷岂能容下孙氏所以眼下他与孙策纵有再多龃龉,在大局面前也当摒弃搁置才是。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袁术喜道,这些天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忽视掉了孙策的动向,此刻想起他来,竟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孙策呢立即命他调兵北上,我表荐他为广陵太守、不,让他做徐州牧!”说完,袁术脑筋一转,又添了一句:“袁胤不是丹阳太守么让他再领偏将军,在江东收拾郡兵,以为后用!”

    在这个关头,袁术想的还是如何从孙策手中接过江东的势力,并将此地打造成自己的下一步退路。万一事情不谐,他至少还能退守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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