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听到皇帝为了让赵谦葬回故土而有意动兵南下,不论这话有几分真,光是说出来就足以表示皇帝对赵谦的看重与悼念了。这是莫大的哀荣,赵温顿时泪如雨下,再次伏地叩首道:“臣代亡兄叩谢陛下厚恩!”
他心怀激荡,一时语无伦次:“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自然之道也。这是亡兄生前常说的话。亡兄久在病榻,尝尽病痛折
第一百零三章 推身致君
“一心齐志,上与等之,下不违令,动从君命。”吴越春秋勾践入臣外传
“不遂人意又如何他们难道还舍得辍学了不成”皇帝冷笑道:“你直接发太常府的公牍给太学,让明经的几个博士组织那些学子,现场组织行文策试,按优劣排名,两百名以外的全都调往他处。若真有弃学不读的,当真以为太学是想读就读、想走就走的既然交了凭证和束脩,那就得老老实实完成太学的学业,一切按太学的规矩来。”
说完,皇帝忽又问道:“原本给太学定的几条学规,其中一条是怎么说的”
太学共有十三条学规,涉及到各方面的内容,比如不得非议朝廷、不得叛逆人伦、不得违法犯事、不得以所学事外国、不得私下聚斗等等,其中就有对擅自退学的处罚。
赵温知道皇帝问的是哪一条,只是他当初与众人跟皇帝一同定下这些基本学规的时候,还道皇帝对擅自退学未免太过杞人忧天,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是皇帝早给自己预留的应对手段。
见赵温哑然无语,皇帝自顾自的说道:“擅自弃学者,以蔑视朝廷、狂行不悖论处。尚书台及各府给该生记档,十年之内不得征辟荐举。”
“这、这是否应先传告祭酒等人”赵温想说这事应该让利益攸关的杨氏等人参与进来讨论,没料到皇帝却说:
“祭酒管学、仆射管政,彼此两不干涉、互不越权,这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规矩。”皇帝直盯着赵温说道:“你只管与仆射潘勖去说,这事杨懿只负责召集博士出题准备策试,其余的不用他管。”
赵温不敢与皇帝对视,立即俯身答道:“臣谨喏。”
“此外,我听说报太学的士子中间,有许多谎报年龄的”皇帝问道,这是王辅先前对他说的事情,说是有的人为了入太学,十二岁谎称十五岁,相貌老些、身子高些就自称十八岁,结果被查了出来,一一清退了。
此事赵温也有所耳闻,他当时还没放在心上,毕竟谎报年龄的事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只要甄别出来就可以了。却是不知道皇帝突然问起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皇帝说道:“德业教化、经义传习,即便是圣人也得少而学之,使道合乎本性,浑若天成。是故蒙童稚子,亦当使入庠序,先识字明礼,尔后再传经义。依我看,这太学之中理应增添童子学,专收十四以下、十岁以上的童子,授以句读认字之法,教习孝经大义。等到了十五岁再统一策试,优者录入太学五科,劣者黜退。”
赵温接着皇帝的话音说道:“这个事情,大可广开地方庠序,任凭地方办学,似乎不宜由太学来做此事”
“你不懂。”
其实这才是皇帝隐藏在太学背后的真实意图,什么太学五科、分科策试都不过是混淆视听,只要他从寒微之家出身蒙童抓起,时时培养,不消数年便可改变太学豪强士子与寒门士子的比例。
这个时候,皇帝又岂会将开办庠序的事情交给地方去处理地方胥吏管不管得了是一方面、他手中有没有那么多的优质教师资源是另一方面,所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帝是不会把主办教育的权力下交给地方的。
皇帝指了指赵温,正色道:“这童子学,我打算比照羽林孤儿的往例来办,今后但凡南北军将士遗孤、或是臣子遗
第一百零四章 渭桥踏麦
“多往嬉游,跳掷践踏,颇为喧扰。”阅微草堂笔记槐西杂志一
萧瑟冰冷的秋雨,在经过一晚上的淅淅沥沥之后,到了近午时分终于渐次停歇。按说秋雨不及夏雨暴烈、也不及夏雨水量充足,可偏偏在一夜之间让渭河涨了几分,险些将渭桥的桥墩给全数没在水里。
渭桥两岸除了来往不绝的商旅行人以外,还有大片来不及收割的麦田,沉甸甸的麦穗末梢还沾着些许雨滴,让麦穗更加沉重。数名农夫挥舞农具,弯着腰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着,时不时的在无边麦海里起伏着腰背,仿佛不知疲倦似得。
偶尔累了,他们也会直起腰,抹把额头与脖颈之间的汗,看一看渭桥上来来往往的车马、渭河上漂泊着的船只。
数辆马车带着尘土打桥上经过,车壁四角挂着的铜铃轻轻摇晃出清越的响声,音色清亮。
一名年纪约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车中,浑身透着常人所没有的贵气。哪怕经过长途跋涉,身心早已疲惫,他仍然挺直着腰背,保持着士族高门才有的风度,只是从他的眉梢间仍能寻出几分困倦之色。
“公子,过了渭桥,咱们就算是到长安了。”车夫在前头挥了个鞭花,大声说道。
“嗯。”少年轻轻应了一声,低垂着眼睑,也不管车夫听没听见。
许是旅途太过无聊、又或是即将到达目的地,车夫一下子放开了,他坐在车辕上,自顾自的说道:“要不是在路上遇到那场大雨,耽误了功夫,咱们这会早就到长安了。也不知道过了期限,太学还会不会”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我们有右扶风发给的荐举凭证,而去情有可原,太学不会拒我于门外。”少年不耐的说道:“若真是过期不候,那我们就打道回去,我家也不少那些书读。”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车夫连忙说道:“夫人可都说了,这太学可不仅仅是为了,今后无论是结交宦仕、还是拜访名师,有个太学生的身份都是再好不过的。”
少年正准备再说下去,却听见车后的官道上传来一片马蹄声,马蹄声十分轻快,大约是十几匹马的样子。
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路边的阵阵慌乱之声、以及雀跃的笑声。
“尊驾!求尊驾勒马,莫要害苦了小民啊!”
少年忍不住往外看去,原来是群十几二十岁的青年,正在路边跃马驰骋着,像是纨绔子弟在淘气取闹。他们一会在大道上撒欢奔驰,一会像是控制不住马匹一样,纵马冲入田野之中,践踏麦禾。
田间的农夫不敢上前,只得跪在地上不断的苦苦哀求着。
那些骑士犹自不顾,反倒放任马匹啃食麦穗,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奇怪的语言。
“这都是羌人。”车夫喃喃道:“长安附近怎么会有这样的羌人”
“停车。”少年立即吩咐道,待车子停下了,他方才走了出来。
这群骑士领头的是一个骑白马、着锦袍的年轻人,他在马上昂然挺立,手中凌空抽打着鞭花。他看似骄纵癫狂,其实很小心的没有抽到路人,似乎只是想以此为乐,看路人被惊慌驱散。
只见他把两指放在嘴里,朝天吹了一个尖锐的呼哨。这群人便嘻嘻哈哈的策马迎了过来,围着骑白马的年轻人在路边闹腾。
人群中,少年眺目远望,隐约看见那骑白马的青年有张很英武的脸。
他看在眼里,心里暗道:此人虽然身手不凡,但行迹放肆,不知道是哪家的将种。
这群人倒也没有玩闹多久,他们聚在一起往城门而去,每个人浑身撒发着臭汗,马鞍旁无不挂满了野兔之类的猎物,显然是刚刚打猎归来。
少年强忍着恼怒,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打他身边经过。
如果现今的长安城尽是这等纨绔的话,那他还真是来错了。
这时,骑士中为首的一人注意到了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目光忍不住瞥了一眼少年身旁的车驾,忽
第一百零五章 郡邸宿论
“郡国朝宿之舍,在京师者率名邸。”汉书帝纪四颜师古注
长安城,汉阳邸。
邸舍,是指各地州、郡、国、县等地方行政机关派驻在首都的办事机构,用以提供地方上计吏入长安时食宿、并且用来及时观望朝廷局势,这是自秦汉发源的邸舍制度,同时也是后世驻京办事处的前身。
汉阳邸就是凉州汉阳郡设立在长安的郡邸、办事处。
在赵谦死后的第二天,观望许久的马腾、韩遂这才款款而至,他们一来就受到了朝中上下的热情欢迎,皇帝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亲口许诺不咎昔日之罪,并赐下封赏,拜韩遂为凉州刺史、马腾为平狄将军。
朝廷的这番表现让马腾彻底放下心头顾虑,开始放心享受在长安的日子。
马腾的安心自有他的理由,韩遂的忧心也有他的道理。
朝中巨擘之一、司徒录尚书事马日磾早已默认马腾的身份,是属于扶风马氏的旁支。今后凭借马日磾的关系,马腾说什么也能飞黄腾达,而别看韩遂坐镇一方,待过几年,谁家日子过得好还不是一目了然
韩遂担忧自己今后可能会屈居马腾之下,心中隐隐有些妒忌,看向马腾的眼神也就有些不自然了:“足下承先人遗泽,光耀门第,实在是让小弟愧煞。”
马腾注意到了韩遂在称呼上的改变,乐呵呵的笑道:“若非朝廷宽赦、司徒马公睿鉴,我又何能重返官身,回归宗族”
韩遂手把着杯盏,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啊,想当初我等起兵,彼此扶持,共历艰难。如今既已安定,足下今后长居京畿,小弟不日就要赶赴金城,以后再要相见可就难呐。”
马腾没听懂韩遂话里的意思,正欲细问,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你又出去乱跑”马腾厉声道。
话音刚落,却见马超牵着马打庭下经过,身后还跟着十数名同样牵着马的骑士。
“阿翁!”马超把缰绳甩到苍头手上,迈步走了进来,说:“我刚与令明他们去了城北游猎。”
“这里是长安,多得是豪强望族,你少给我惹事。”马腾告诫说道。
“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么”马超忍不住叫屈,忽然又低声说道:“令明又跟阿翁你说什么了”
马腾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在外面闯过祸,细问之下,原来只是策马外出时踩了农人的麦子:“若是寻常人家的麦,且不用管他,若是寄托在别家门下的,就得遗金致歉。切不可闹出人命,我父子才归顺不久,即便有马氏家名,但终归得谨慎些。”
韩遂见马腾一本正经的以马氏后人自居,全然未曾想过马日磾是不是真心接纳,不免感到好笑:“幸而朝廷未有爱农惜物的律令,不过也无妨,足下门第高贵,朝廷正是倚重足下的时候,再如何也不会罚到足下。”
马腾久居羌旅,虽常自称是马氏之后,但由于出身卑微,又参与叛乱,故而这么些年根本无人承认。直到这次归顺之后,得到了马氏当家人马日磾的背书与接纳,他这才能正式以马援后人自居。
无论是返祖归宗、还是攀附豪强之家,都让马腾的阶层提升了无数个档次,远在韩遂之上,再也不会出现以往与韩遂在凉州平起平坐的情形了。
马腾为
第一百零六章 顽嚣不友
“逮迹其自为,则因循惰弛,罕克自强,措心积虑,甘心为小人,而不以为病。”西畴常言
桌案上摆了酒和一些肉食菜类,伺候的苍头奴仆早已经被遣散出去,屋中唯有马腾和韩遂相对而坐。眼前虽是美酒佳肴,两人却各有心思,都没有动箸的意思。
马腾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愿闻其详。”
“这得从司徒马公说起。”韩遂这时拿起箸筷,徐徐轻点几下,道:“马公认足下为亲,在旁人看来,是为朝廷安抚将军。但就我所见,此事多半出自马公的私心。”
“私心”马腾心里一动,两手按着双膝,身子稍稍前倾,皱眉说道:“是想拿我做军中外援给他助长声势”
韩遂颔首道:“正是此理,朝廷三方如鼎而立,车骑将军董承麾下直属有大批将士,这暂且不说,就连杨氏都有亲族担任军职,虽为护羌校尉、驻地遥远,但也不容小觑。司徒马公看似势大,其实身在泥淖、举步维艰。”
“所以马公就得仰仗我”马腾嗤的一声笑了:“我手下不过四千多人,论精锐、论甲兵,都比不上樊稠等人的部众,更遑论南北军了。他若真要假我为势,那就该拿出本钱来,一个马氏的家名,还不足以让我用身家托付。”
韩遂冷笑道:“这还由不得你从壁上观,就你这点本钱,哪够与人商量”
“你这是何意”马腾目光霍地一跳,吃惊地盯着韩遂,道:“我不愿给他助长声势,难道他能还强逼我不成”
韩遂仍是揶揄的笑着,刚才刻意保持的奉承与恭敬此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副看好戏的语调:“你还不明白吗自打你接受马公的认亲、承认自己是他扶风马氏的一员开始,你就等于是做出了选择,今后无论如何都要站在他一边了。更何况陛下还在后面推了一手,把庞德调走,让你手下兵马彻底成为你的亲军,也彻底成了马氏的亲兵。”
“这时候要反口、要撇清关系,别人信么”
马腾听了这话,恍若遭受雷击,雨后如此凉爽的气候,他竟然惊起了一身冷汗。
韩遂说的没错,自打他入朝开始,他就面临着马日磾给他开出的条件,那就是认回马腾这个马氏旁支。当时他还以为这是马日磾对他的示好,而且自己正陷入认祖归宗的狂喜与亢奋之中,并没有往深处想。
可天底下哪里有白给的好事,马腾得了这个名,无论自愿不自愿,都将与马日磾紧紧绑在一起。
马腾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初入官场的小白被自家人欺负的事实,他气得嘴唇发抖:“我看他好歹也是一时名臣,怎么如此不由分说的就”
“名臣又如何”韩遂冷哼一声,打断道:“王子师不是名臣黄子琰不是名臣杨氏等人就不是名臣朝中名臣多了去了,可该斗的还是会斗,该争的还是会争,这就是朝廷!”
马腾想着韩遂话中之意,不禁深吸一口气,用手抚着胀痛的脑门,也不言语,只是沉吟。
韩遂转了转眼珠,目光深邃,不怀好意的说道:“现在你可是退无可退,以后就留在长安给你本家助声势,若是司徒马公斗不过旁人据说他最近居于下风。那时候你可就要小心了而我呵呵,凉州刺史虽然才六百石,但也够我在金城快活了。”
“文约,你我好歹曾彼此共事,有兄弟之谊,可不能坐视不理!”马腾心知韩遂既然敢这么跟他说,那就一定有自己的计较。
他此
第一百零七章 算前思后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牧童歌
马腾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再又说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韩遂斜视了一眼马腾,故作腔调的说道:“就得看咱们了。”
韩遂迎上马腾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解释道:“我空守凉州,朝中无援,终非长久之计。而你同样也有如此困境,倒不如我等联合,彼此互为奥援”
真正需要倚靠的不是马腾,而是韩遂自己。在得知马腾被马日磾拉拢时,他就知道自己与马腾即将被朝廷分化,那时候马腾有扶风马氏做靠山,而他韩遂却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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