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陛下,王公曾有功于社稷,功大于过。既遭贬谪,如今一朝亡故,朝廷理应有所赙祭”荀攸淡淡的说着,抬眼看了下皇帝,似是提醒:“死者为大。”
皇帝茫然四顾,看见身边众人无不是忐忑的等待,他缓缓说道:“朝廷不可因小过而菲大功,诏赐赙钱十万赠安车,择其子弟一人为郎。”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赠安车与恩荫后人都是朝廷对德高望重的老臣所给的待遇,但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司马懿单薄的身子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立即就明白了少的是什么,跟卢植相比,王允没有谥号。尤其是在听到恩荫子弟这句话后,司马懿心里更是笃定
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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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合纵连横
“纵横间之,举兵而相角攻城滥杀,覆高危安。”淮南子览冥训
关于袁绍接下来的行动,皇帝早已与荀攸等人做了推演,无非是从此忍气吞声,专心与公孙瓒死斗,等河北在手之后,再来跟皇帝扳手腕。此外,随着朝廷的重振雄风,原本反目成仇的袁氏兄弟或许会暂且联合,共同应敌。
要知道在最初的时候,袁绍坐拥冀州,袁术手握南阳,都是天下最富盛的州郡,实力强劲,若不是历史上这两人兄弟阋墙,天下早就姓袁了。此时朝廷振作,要清算地方不羁之臣,面对着共同的外敌,袁绍或许会做出退步让利,以换取袁术的谅解合作。
若是两人重归于好,那么朝廷将会面临的就是从冀州、兖州、到豫州、扬州这一条贯通南北的政治军事联盟,皇帝即便再有自信,再想通过战争来削弱士族实力,也不会坐视这种强敌的诞生。所以,合纵连横、远交近攻,才是最好的破局之道。
“方今袁绍气挫,袁术必然声威大涨,二者一起一落,情势更移。袁术既与袁绍有隙,几个月前还为袁绍指使的曹操、朱灵等人击败于封丘,逃窜扬州。若真要化解恩怨,出手相帮,恐怕没那么容易。”荀攸对形势保持乐观的态度,说道:“袁绍至少得做出极大的退步才行,而这个退步,他不可能承受。”
“以防万一。”皇帝考虑了下,沉吟道:“你们看,给袁术加官如何彼二者既然不和,倒不妨先用名利稳住袁术,待收拾冀州之后,再作图南之策。”
“袁术既已为后将军、假节、成武侯,坐拥淮南、豫南诸郡,兵马数万,雄视一方。”荀攸陈说事理,对皇帝的意见委婉的表示同意:“爵薄、则彼不以为意禄厚、则恐养虎之患。依臣浅见,不若诏其为扬州牧,江东诸郡不乏水贼陆匪,其兵锋转南,应一时不得窥北。”
这其实是有些低估了袁术的实力,历史上袁术只派孙策领孙坚旧部就平定了江东,剩余的时间全放在徐州的争夺上,根本没有为江东付出太多精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北方。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可行,日后孙策叛出自立,也能够在背后作为一支牵制袁术的力量。而且皇帝眼下也实在拿不出什么能打动袁术的东西,加食邑没有用,人家已经是后将军,总不会直接给他车骑将军吧若是前脚受了车骑将军,他后脚就跟袁绍走一起去了,或是打着车骑将军的旗号在南方发展壮大,那皇帝岂不是亏了。
皇帝点头说道:“循序渐进,先命他以后将军领扬州牧,容后再观成效,若是未有与袁绍亲近,再行加封不迟。”
“陛下睿鉴,臣也正有此意。”荀攸拱手道,他知道皇帝并不放心袁术,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在袁术身后多加了些刺:“荆州牧刘表毕竟也是汉室宗亲,曾与袁绍夹攻袁术,二人交恶已久。臣以为,当派使者南下荆州,劝之以君臣大义,在朝廷与袁氏面前,彼于情于理,都应该做出表率。”
“上回岁旦朝贺,他派了娄圭入长安奉献,我也只是升其为荆州牧、拜镇南将军,跟旁人比起来委实薄了些。如今袁术都有节、侯,我也不能弱了他的风头。”皇帝思量着,很快答道:“这次就派使者过去封他为阳翟侯吧,正好也借此做个名目。”
笼络亲近刘表,提前预算孙策,使二人成为袁术后方的两根刺,不使其有余力北上与袁绍合兵,这是皇帝对袁术的牵制,是合众弱以攻一强的表现。
关于天下今后的格局,本来按荀攸与贾诩的想法,袁术再如何也不会甘心交出权力,任朝廷宰割,很有可能会在袁绍大幅让利的前提下与之合流,共同抵抗中央。
如此一来,朝廷就将直面拥有冀、兖、豫、扬四州的袁氏集团的军事压力
第十章 推刃之道
“臣不讨贼非臣,子不复仇非子。”春秋公羊传
此时不是让臣子揣度君心的时候,皇帝说完,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让自己感到为难的地方:“先说曹操,我适才也说了,为父报仇乃天经地义,本无可厚非,但他迁怒无辜,这确实有罪。朝廷一向伸张爱民之意,曹操擅自妄为,我本该严加惩处,可如今正处用人之际,若是太过切责,曹操索性去投奔他的旧友袁绍,如此二袁连接声气,中间再无阻碍,届时该何如若不闻不问,对其恩遇亲近,那又置王法于何处
除了刘表、公孙瓒以外,处在袁氏兄弟中间的兖州,也就是曹操的立场,对皇帝来说同样至关重要。他们也是皇帝合众弱的争取对象,只是他们二人之间龃龉,不太好办。
“唯。”荀攸说道:“臣也是如此以为,曹操、陶谦各有大罪,但时局如此,倘若朝廷对彼等稍有失当之处可就不止罔顾王法那么简单了。兖州地处二袁之间,天下之中,四战之地。曹操有雄才,朝廷正需要他镇守此处,隔绝南北,以免二袁联结声气。即便是要定罪,那也得等到以后再谈及此事,而不是现在。”
贾诩曾认为皇帝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为了掌握权力,他可以狠心铲除、甚至是逼死王允为了制衡朝局,他可以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成为皇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雄心壮志,他可以放弃去学光武得天下的成功案例,毅然选择最大的难度、不惜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为徐州百姓的惨死而感到惋惜,甚至想将始作俑者曹操、陶谦两人绳之以法。古往今来,要想争夺天下,谁会有这些妇人之仁,谁又会把这些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贾诩自己也知道,真正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去管曹操等人犯下多大的罪过,该给兖州牧的给兖州牧,该用名利拉拢的就用名利拉拢,只要暂且收拢他们的心,能为自己所用,最后平定天下就好了。
给黎庶伸张王法,在这个世道中论是非,说起来是多么的可笑,但皇帝似乎还是想在利益与公道之间选择一个平衡点,这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皇帝么
贾诩看着皇帝微皱的眉头,心里不由涌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而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秋后算账,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皇帝接受了荀攸的这个方案,他手里拿着缰绳,目视远处,那几个在干涸的渠道里放牛撒尿的牧童正躲在桥下,对着皇帝这一行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好奇的指指点点,时或传来一阵哄笑,似乎有个小孩大言不惭的立下了丈夫当如斯之类的宏愿。
在这个时代,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世间的一切,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给前者做牛做马,有的人死了会有千乘万骑前去吊丧,有的人活着那也是待宰的羔羊。
世道就是这样,皇帝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他若是真的自私,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与士人共治天下就好了,死了之后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个美名。
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活着就是要试着挑战那些可为却难为的事情啊。
皇帝轻轻别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贾诩,笑道:“贾公可有什么良策”
贾诩恍然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随即答道:“兖州关系紧要,曹操收降青州黄巾降卒,颇有武功。若是能使其投效朝廷,足以拦住袁氏兄弟合兵,让朝廷有机会各个击破。若是任其自至,则关东南北一体,将愈加难制。”
他并不在乎曹操屠城是否有失仁义,他只在乎的只是利害这两个字:“曹操即便有违仁义,那也是陶谦有过在先,朝廷稍加戒书斥责即可,绝不能严惩贬抑。”
这是早先议定了的事,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而已,并不是贾诩真正的想法。皇帝点点头,眼睛仍旧是盯着贾诩看。
贾诩垂眸避开了皇帝的直视,眼中光芒闪动,状若无意的说
第十一章 斯言既发
“君反其国而私也,毋乃不可乎”————————【礼记檀弓下】
就在皇帝移驾左冯翊,在万年县郊率众告祭太上皇陵,并诏命迁弘农郡战俘家属、涉嫌叛乱的小豪强等三千余户充实万年公主汤沐邑的时候。冀州牧袁绍也早已率军回到了冀州,收到朝廷申饬的戒书后,袁绍不为所动,直接将其甩给了文士陈琳,命其写了篇文采华丽的表奏呈上去敷衍了一番。
连朝廷的戒书都没有被袁绍放在眼里,更遑论原河内太守、现冀州牧张杨手中拿着的封拜诏书了。
张杨本来只是瞅准时机,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站队,却没想到被馅饼砸了脑袋,朝廷给他的回报会如此之巨!冀州!户口百万,谷支十年,专出强弩精兵的冀州如今是他的了——至少是名义上。
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朝廷驱狼吞虎的阳谋,常年被袁绍压制的张杨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选择了打着奉诏上任的旗号,出兵朝歌。他到底是谨慎的,等他带着万余人抵达冀州与河内的边界朝歌县的时候,张杨又驻足不前了,因为他知道袁绍这时候要忙着将公孙瓒赶出冀州,两虎相斗,他不妨隔岸观火,乘机取利。
“张稚叔若是真有胆略,敢犯冀州,大可直接到邺城来,我与他一决死战!他赢了,我把冀州让给他又何妨!现在倒又作那市侩姿态,逡巡不前,等着捡便宜,也不怕为人笑话!”袁绍站在楼阁之上,手里抓着一根详述军情的简牍,犹如抓着一柄锋利的短剑,威势凌然:“义渠!”
身前一名面色沉稳的汉子从容有度的走了出来,声音低沉浑厚,语调平缓,让人听了不由得安心:“属下在!”
袁绍麾下诸将,若说战功显赫,无人能及麴义;若说巧变识计,无人能及张郃;若说勇冠三军,无人能及颜良、文丑。但若是论及用兵稳重,临危不惧,则以蒋奇为先。
这个姓字叫做蒋义渠的汉子,历史上他是袁绍在官渡战败后第一个选择投奔的将领,也正是他,在军士离散的乱局之中,为袁绍招徕残兵败将,迅速收束部众,这才使战败的袁军勉强恢复实力,不至于彻底崩溃——这也是曹操不敢乘胜追击的缘故之一。
如今同样是面临着危机的境况,袁绍也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手下这个沉默寡言的将领:“我给你三千兵马,你即刻南下前往荡阴,不急进击,先坐观其变!”
给自己带三千人不是为了防守荡阴,而是要去进攻兵马万余人的张杨这个‘坐观其变’的意思,难道是指张杨军中会有什么变故不成蒋奇虽是不明白,见袁绍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再去问,顺从的接下了军令:“奇必不辱命!”
袁绍大步上前,鼓励似得的拍了拍蒋奇的肩,在他身旁轻声说道:“此战把眭元进带上,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河内郡南可入雒阳、西可入河东、北又与上党隔绝丛山,更是邺城南部的屏障。若是不在袁绍手里,则根本无法让他放心,对此他早已在河内郡、在张杨身边布置多时,就等着哪天有个合适的契机,能为他一举拿下河内。
“公孙瓒已兵至脩县,不日即至广宗。冀州百姓眼见又将受贼子残虐,诸君多为冀州人,如今这个时候,即便不是为我,也应当为故土竭尽智忠。”袁绍面色一沉,忽然作揖拜倒:“我袁本初不是贪恋权栈之人,朝廷既不信我,收我印绶,本不该继续留居州牧。可张杨是什么人当初大将军派他去上党募兵,他却攻郡守于壶关,又寇略诸县,所过尽皆残破,这样的人能牧守冀州朝廷识人不明,由此可见!”
“明公有匡时之才,资望夙着,方今之时,近有公孙瓒强敌进犯,远有张杨聚兵虎视,冀州不能无明公!若非明公,谁又足堪就位州牧”沮授飞快的看了袁绍一眼,抬声说道:“愿奉明公为主,请朝廷收回成命。”
袁绍想不到这个时候竟然是脾气刚烈,不讨人喜的沮授第一个为他说话,尤其是沮授被他削夺了权柄的情况下。这他有些欣慰,此人到底是恪守君臣之义,关键时候还是向着自己的,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断然
第十二章 算我师旅
“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武经总要】
冀州,广宗城外。
公孙瓒自从破了吕布之后,得闻袁绍返师,急忙给田楷留下万余人马固守城池,自己则带着两万余人以及从幽州调拨过来的万余援兵,共三万步骑连下平原、甘陵等郡国,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在广宗城下,他才算是遇见了冀州的第一道抵抗。
袁绍手下大将麴义早已带着万人在城下设营建阵,摆好阵势,一杆高高的大纛在广宗城头肆意飘扬着——
‘袁’!
公孙瓒紧盯着城头的袁字大纛,又狠狠看了眼营寨中树立的‘麴’字军旗,这两人无不是他刻骨痛恨的对象,一个曾戏耍于他,利用他威胁韩馥、从而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另一个则是在界桥以步卒大败他手中骑兵义从,差点让他精锐尽丧。
如今他手握两州,精兵数万,乘胜而来,而袁绍又刚受挫败,这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三万步骑在公孙瓒的身先士卒下朝着麴义的大营冲去,他们早年吃过麴义的教训,此时再不敢一头扎进正中,反倒是分作两翼,呈左右夹击之势。
“崔巨业!你这次若还是守不住,你就趁早回去看星星、别来打仗祸害自己人了!”
身材精悍的汉子端坐马上,眼里望着气势汹汹的幽州军,耳旁却是回想着适才麴义在发号施令前对他说的嘲讽。想他好歹也是袁绍亲奉的座上宾,如今却屈居麴义这个西凉人的麾下,若不是他当初在巨马水被公孙瓒打的丢盔卸甲,他哪里会被麴义呼来喝去
这一次袁绍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上阵,崔巨业不由握紧了刀柄,深觉此战对他意义重大。
看着敌军越来越近,崔巨业再也按捺不住,提刀跨马,大声说道:“冀州安危,在此一战,杀!”
敌军一拥而上,登时将左翼的防线冲出一个缺口,公孙瓒手下亲将文则身先士卒,带领众人冲杀在最前面。他与一名都伯打扮的冀州兵展开近战,灵活的身姿让他躲过了对方的攻势,文则抓住一个漏洞,狠狠一刀砍碎了对方的肩胛骨。怎料肩胛骨把刀狠狠咬住,太深了一时拔不出来,那都伯则一手抓住肩头的斫刀,一边大声惨呼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拿刀向文则砍来。
文则不慌不忙,单手用力,用刀压着那人肩膀,将其生生跪在地上,再抽出腰间另一把短刀格挡,趁其惨痛着失手,迎上前一刀将其补杀。
解决了一个都伯之后,他只顾抽出刀来,作为军官,他身后自有人会为他砍头记功。
就在这时,他瞄见左手边突然闯来一名骑士,那骑士身材瘦小精悍,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马槊,正朝他刺来。文则来不及闪避,迎着冲了过去,崔巨业凭借马力,手中马槊正好顶到文则腹部的铠甲,那铠甲倒也坚硬,竟然未有被刺穿。饶是如此,文则仍然被强劲的马力顶飞了出去。
文则倒飞了数丈方才落地,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刚一回过神便见到一杆长枪往他身上刺来,他连忙往旁一滚,堪堪躲过。那冀州兵见刺了个空,正想抽枪再刺,但文则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欺身上前,用左手撩开冀州兵身侧皮甲,右手的短刀就从空隙里捅了进去,顺着肋骨往左横切,一腔热血便从胸口处喷薄而出。
这时文则的亲兵也纷纷赶到,文则换了把新的斫刀,他见崔巨业正骑马朝他这里赶来,惊惧后
第十二章 算我师旅
“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武经总要】
冀州,广宗城外。
公孙瓒自从破了吕布之后,得闻袁绍返师,急忙给田楷留下万余人马固守城池,自己则带着两万余人以及从幽州调拨过来的万余援兵,共三万步骑连下平原、甘陵等郡国,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在广宗城下,他才算是遇见了冀州的第一道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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