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艾米苏
吴敬颐有他的独木桥,他也有他的阳关道。
吴敬颐一只手要拾苏家,另外一只手留下慢慢的处理金曼珍。
她在这里,已经飞不出去了。
曼珍仍旧是朝九晚五的去公司,很多消息被人隔绝在外,要不是文书拿一张日报裹她的饭盒,这张皱巴巴的报纸又被伤心的遗忘在茶水间,她刚好疲惫的去泡咖啡,看到报纸上醒目的标题,也不会知道苏家如今是混乱的沸沸扬扬。
曼珍把报纸和热咖啡同时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滚烫的咖啡滑过舌尖,留下一串红包,又往喉咙那处滚下去。她喝着热水,却是出一身的冷汗。
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
她从没见过吴敬颐能轻易的放过谁。
曼珍没办法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去评判是非,更何况是非的源头在她的身上。
她一整天都没什么神,叫了出租车去金来顺,工厂里平平静静的,每个人都在忙碌本分的上工。好像天下一切太平。曼珍晃了一圈,在流水间反复的流连,几乎流连出恋恋不舍之意。许多人看到她,也是尊敬的含笑点头,曼珍一一的应了,这才觉得自己尚在人间。温碧军的到来让她更是宽慰了两分,他们肩并肩的进了二楼的铁皮房子,温碧军见桌上冷着一杯茶,这茶似乎放了许久,应该是昨天的,茶水变得很深,茶杯边沿落下褐色的印子。他有点不高兴,去外头唤人沏茶。
曼珍静静的坐在里头,心下荒芜的长草。热恋让她算不上敏捷的头脑,变得愈发迟钝。如今稍稍清醒了些,竟然觉得那些甜蜜的幽会都像做梦。她像是从梦境里刚刚醒来,浑身不得劲,提不起神。透过玻璃往外看去,温碧军严肃着脸吩咐人做事,看着不大开心。这副模样多像哥哥,如果吴敬颐跟他一样只是个外联经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们现在会不会好过很多。
然而他注定不寻常,这些事情也不会在这里停止。
在工厂里同温碧军用完简餐,他提议送她回去,曼珍嗯了一声,汽车穿过闹市,穿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穿过一条不宽不窄的沥青马路,顺利的驶进金公馆。她的目光滑过隔壁禁闭的房门,随即往前看去,阿冬在廊下等着,穿一件镶银丝的坎肩,规规矩矩小媳妇儿似的等他们过去。一见到温碧军也来了,她甚是开心的露出一对圆圆的小酒窝。曼珍笑了一笑,忽而觉得很难得,于是放表兄妹在外面说话。她进了大厅,去楼上换一套衣服下来,金公馆安静如鸡,什么声音都没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只有男女在外面低语的背景声。
曼珍跷腿坐上沙发,很快就坐不住,提升唤阿冬,阿冬赶紧跑进来:“小姐您饿了吗,厨房里煨着黄豆猪脚汤”曼珍一挥手,抬手按自己的太阳穴:“小环呢,她死哪里去了?偷懒偷成这样?”
阿冬恍然大悟,快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小环姐姐留的,我还没看呢,小姐您自己看吧!”
曼珍甩开信纸胡乱的看,小环常爱胡闹也没什么学问,竟然还留起信来。上面说她家中有点事,暂时请两天假。曼珍还没怀疑什么,对于金公馆人员的大清洗更是一概不知。她提了电话按照信纸的上电话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在她即将挂电话的时候被人接了起来。小环在那头欢快的笑闹,闹完又骂小姐没良心,怎么才发现她不在。
曼珍哼哼唧唧的笑,把小环笑骂一通,让她早点滚回来:“小心我让阿冬顶了你的职,让你这恶婆娘有多远滚多远。”
小环噩嚎:“那怎么行!”
没过两天,小环果然回来了,她穿着一套簇新的套装,都是好料子,元宝领旁缀着几朵俏丽的梅花,配着她铜铃大眼睛倒是很好看。
小环手脚利索,把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端茶倒水捶肩捶腿,简直一刻都不闲下来。曼珍困得打哈欠了,小环还跪在地毯上给她捏腿。
周遭万籁俱寂,外面花园处传来虫鸣的聒噪,曼珍心里温着一潭水,柔情的望向小环,抬手揉她的脑袋。小环别别扭扭的甩头:“哎,别把我的发型弄乱了!”
她问曼珍累了么,要不要上楼睡觉,曼珍一点头,小环磨磨蹭蹭的不上来。于是曼珍重新抚栏杆下来,小环抿着唇,仍旧是笑着,解释道:“小姐,我还要请个长假啦”她的大脸可疑的红,曼珍心胀咯噔一跳,眨巴着眼睛:“你不会是有相好了吧?”小环怒捶她,曼珍哈哈仰头笑:“唉,女大不中留,你的假允了!定好了小姐给你准备嫁妆!”
小环嗯了一声,拾完茶几揩了手,缓缓的往外去。
她都走到了外头的大院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正见小姐扒在二楼的栏杆边,调皮地给她做鬼脸。
因为距离远,所以她不用强装了,眼眶里涌起一团水雾,水雾遮了她的视线,她多想再多看小姐一眼。但是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对劲,所以连眼泪都不能擦。
小环大挥着手,高喊着让小姐快些回去睡。她的嗓子已经有些颤抖,但是声线仍旧高,所以曼珍也没听出什么来,曼珍无奈的笑,心想谁眼光那么好还有福气,能够讨到小环呢?
小环掉了一行泪水,双目终于清明,最后再看小姐转身的背影,以后还有谁能像她一样对她忠心,谁能像她一样照顾好她,谁能跟她一样懂她陪着她?
小环彻底转身,一步步的离开金公馆,离开她的根她的家.
金公馆的大门开了又合上,前头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上的人下来,不客气的把她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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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敬颐,你的粉丝马上就要死光光了,还会不断往你身上丢粪,你确定还要搞下去吗?
吴:我不是很在乎。
曼珍:他是社会边缘性人格,还有点反社会人格,当然不会在乎,作者你白口水。
苏残疾:我是搞不懂这样的垃圾,怎么能做男主。但作为男人,我佩服他。作为喜爱曼珍的男人,我唾弃他。
缉拿
苏老板因为船务公司的事情,添了好几根白头发,烟斗里永不停歇的冒着青烟,这是说严重也不算很严重,能用钱摆平就不算很严重,产业还在那里,每天都能生钱。只是这到底也算一份难以下噎的挫折,他消化了好多天,没消化干净,再加上他那不争气的大儿子,在政府里上班上得不干不净,跟一位秘书女士勾搭上,这婚外情传的沸沸扬扬,这位大哥苏卫国忽而情种附体,还没脸没皮的闹起了离婚。
“离婚?赶时髦都赶到这个份上了?你真要喜欢,做个外室有什么难?”他拿烟斗指苏卫国的鼻子,气得两眼发黑。
苏卫国很有点心虚,他自己没什么进项,大部分的财政入都靠从老爹这里换着花样骗。然而他尝到了自由恋爱的无尽美妙,预备一头扎进去决不反悔。
知子莫若父,苏卫国挪一下屁股他都知道儿子要拉什么屎,苏老板扶着胸口:“你老婆娘家的人是一般人?你真想清楚了?”
苏卫国夹着腿滚蛋,苏老板郁结于心地开始卧病在床。
亦清两手把在轮椅的扶手上,拾得干净体面,进来安慰老爹,苏老板难受得不行,但越是看他越欣慰,觉得小儿子受了多次重创,还能保持这种神面貌实在不易。
“大哥快四十了,您管得了他一时,还管的了一世么?”
苏老板长叹一声,亦清又道:“我看离婚也可以考虑,经了这件事,大嫂肯定跟大哥要离心,都说家和万事兴,家里不和,大哥以后不见得能过的好。”
苏老板心力衰竭,他就一个人一双手,如此大的家业,最后能靠的也只有亦清一个人。他勉勉强强的听进去,额头的皱纹深了又深,忽而埋怨道:“你呀,什么都说得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我看我们家现在诸事不顺,就是因为你没有听大师的话去冲喜。”
苏亦清吟吟一笑:“现在冲也不晚。”
他的意思是,尽快办个订婚宴出来,摆出豪华阵容,把苏家今日的晦气都给压下去,顺便把风波都盖过去。
苏老板瞅了他好几眼:“那也得有个人选,好人家的女儿都是不好打发的。”
亦清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我有人选。”
苏老爹恍然大悟:“金曼珍?她有什么好?你们才见过几次?”
“她有什么不好?”
苏亦清搞定了自己的亲爹,接着着手要搞定别人家的亲爹。他去住院部跟金叔叔闲聊一下午,临近晚饭的时间,终于点名来意。金景胜惊得两眼发光,那是快乐的光,他使劲儿的拍大腿,有点不敢相信:“这你对曼珍”
苏亦清沉着的一点头:“是的,金叔叔。”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纸,红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聘礼,聘礼外还带一本万年历,十月份的纸张上用红水钢笔字圈下良辰吉日。
“我和曼珍的生辰八字也对过,”亦清有条不紊:“圆慧大师说,实属良配。”
金景胜紧捏着万年历,眼眶里沁着一汪泪。
苏亦清前脚一走,金先生后脚就打电话回金公馆,叫曼珍火速过来。曼珍风尘仆仆的撞门而入,黑长发没来得及梳,被风撩的乱七八糟。她乍一进门,金景胜还以为看到一条黑毛狮子狗。他拿了牛骨梳,让曼珍坐在床边,一下下的给她梳头“以前的曼珍圆溜溜的,现在瘦了好多,冒冒失失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改。”他像一位平和又极富有耐心的妇人般,殷殷叨叨,柳絮一样:“要不是我这身病”
曼珍着过身来,儒慕着同爸爸对视:“别这样说,我有件天大的好事告诉您。”
“这么巧?我也有啊!”
两人互相交流了天下的好消息,一个惊喜,一个心惊肉跳。
曼珍想亲自去找苏少爷谈一谈,只是上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一个人愧疚到了头,已经不是很敢去见他。吴敬颐的突然出现也绝非是巧合,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凑巧的事情?就算他凑巧路过,那眼睛还能透视穿墙不成?他是不一般,也没有不一般到上天的地步,必定是在她身边放了眼线。
曼珍在医院门口上了一辆人力车,秋风意浓,车夫带着一顶灰麻布料的布帽,两条黑黝黝的胳膊赤条条的冒汗,每跑一段就拿脖子上的汗巾擦脸。
曼珍往前道:“你可以拉慢一点,我不赶时间。”
车夫果然放慢了脚步,曼珍不赶时间,希望他跑的越慢越好,好让她多一点时间想想。然而想来想去,竟然没想起一个能说话的人。
车夫就近穿过一道弄堂,拐着九十度的弯到了金公馆门口,曼珍牵着裙角从里下来,给他一块大洋做小。她没往上房去,而是从长廊下往后院去,接着踏进了花园里的绿荫,手指拂过灌木上的小圆绿叶,掐了一片下来塞进嘴里。这玩意儿不好吃,带着草木腥气,嚼碎后还有几分苦汁。
曼珍走的很慢,往日的画面不断的飞过来,那只跳脱的流哈喇子的卷毛小黄狗,小环飞扑来飞扑去的身影,钱老师立在葡萄藤架下面,一缕清晨的阳光从侧面射过来。爸爸在客厅里做贼似的给女朋友打电话,还怕人听见特意挑了她午睡的时间打。
吴敬颐晚间回来金公馆,曼珍还在餐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叼青菜。他坐到桌边陪着喝了碗汤:“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曼珍放下筷子,接过阿冬递过来的手帕,左右擦擦嘴角:“你先去忙吧,等会儿再叫你。”
阿冬道好,默默又快速的远遁。
敬颐纳罕,单手拧开喉头下的一颗贝珠扣子,捉了曼珍搁在桌面上的左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有话对我说?”
曼珍想说,苏亦清脑子坏了要跟我们金家结亲,但这事儿也好解决,等爸爸出国治病去了,我再找机会跟苏少爷说清楚。
就这么两句话,曼珍嘴巴开开合合数次,硬是没说出来。
敬颐含一丝笑凝视曼珍,伸手过来掐她的下巴:“到底什么事?”
说着他便把唇贴过来,曼珍触到软软的唇瓣,刚要抬手臂去搂他的脖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沸天的嘈杂。一队荷枪实弹的官兵闯进来,门房看到这么多枪支,吓得两腿发软:“小姐,我我拦不住”
领头的是巡捕房缉毒营警司,他对着手里的照片看了看:“你是万怡公司的老板吴敬颐?”
敬颐道是,警司冷笑一声,朝他摊开一纸文书:“我们的巡逻对发现你们公司在西河暗道私运烟土,数量巨大!如果不想吃枪子的话,老实点,走吧!”
曼珍木楞的傻住,吴敬颐捡了椅背上的外套,回头叮嘱她:“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早点睡,我很快就回来。”
吴敬颐这一去,去了个销声匿迹无影无踪。曼珍熬着一双熊猫黑眼圈,脸上打了数层粉底,几乎可以直接登台唱戏。万怡公司的大门直接贴上了封条,无关人员一概遣散,至于徐国文,曼珍根本找不到他。她把公司里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然而屁都没有打听到,就连缉毒营的大门就进不了。唯独温碧军还有些门路,找人从中前线,同缉毒营内一位端茶送水的伙计联系上,探了点鸡毛风声回来。
“这事有点严重,牢里看的非常严,说是上头下了严查的命令。”
曼珍一听这话,血液一股脑的涌上来,天好像塌了一半。温碧军即使拖住她的手臂,将人好好的送进沙发。他转头去外间泡了杯热茶进来,曼珍两眼放空着抿了两口,竭力思索着道:“你还认识相关的人吗?钱不是问题,我来出。”
说着她当即把财务唤进来,当着温碧军的面问公司账上有多少资金,财务报了一个数字,曼珍挥手让她出去,从抽屉里捡了支票本出来,钢笔刷刷写下一串的零:“我知道这种事,非要拿钱去使。温大哥”曼珍对他的称呼也改了,绕过办公说,直挺挺的立在他的面前,杏眼睁得极大,里面满是丝丝缕缕的红血丝:“不论如何,不论花什么代价,我求你”
温碧军反手握住她的手背,用力捏了捏:“不用求我,我自当尽力。”
作者:敬颐兄,坐牢的滋味好受不?
吴:还行。
曼珍:呜。
苏:笑脸笑脸。
舍不得
曼珍仍旧每日梳妆打扮,内火攻心,脸上的肤色明显暗沉下来,不遮不行。她对着椭圆形的梳妆镜画口红,很深很浓的颜色,如果张嘴的口型不对,很容易像一只血盆大口。耳边出现幻听,小环从后冒出来,唧唧歪歪地说:“小姐你画这么妖干嘛?”
曼珍回道:“妖吗?”
小环挑着眉毛,把脸凑近了:“还不妖,这是去勾引谁呢?”
曼珍对着镜子擦去口红,重新浅浅的画了一道,起身从衣架上摘下风衣,阿冬从外端着早茶进来,浓烈的咖啡香飘过来,白瓷的圆盘上放着一片面包和七分熟的荷包蛋。曼珍端起咖啡边走边喝,一口喝去大半杯,差点把舌头烫掉,何况牙龈处长了两颗溃疡,一时痛得她快要掉泪。
阿冬急红了脸,问小姐要不要冷水,曼珍摇头,让她把面包包起来。
她揣着装面包的牛皮纸袋子往商贸大厦赶,就是为了尽快见到温碧军,起码能够第一时间从他嘴里得到最新的消息。温碧军这边也不是很顺利,但是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金曼珍给他开的八万块支票,对于普通人家自然是天大的巨款,但是要靠这个去捞一个因为百万烟土被人盯上的老板无异于肉包子打狗。这些他没有提前说,也不是为了从中贪掉一部分的钱财,而是他还想再试试自己能力。这个钱对于幕后之人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对于整个环节中不那么重要的人,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如此运作了个把礼拜的时间,他终于通过缉毒营那位端茶送水的伙计,结实了在文件处工作极其不起眼的秃头公务文书。
他把这个消息带给金小姐,曼珍狠狠的一闭眼,盖住眼里的水分,过了几分钟,她扬起笑脸:“很好!我想亲自见见他。”
温碧军想说这有必要吗,我可以办好,然而朝超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望去,金小姐的身材相称的十分纤瘦苗条,风衣本来就是宽松的款式,这下更显得空荡荡的,好像小人穿了大人的衣服。他不觉得她这么穿有什么不合宜,思忖两秒:“好,我跟他约个午饭。”
秋高气爽的天气,外面的阳光十分明媚,虽然没什么温度。颐和酒店二楼靠窗的茶座,百叶窗拉得半开,能透过窗叶的间隙看到外面的街景。那位秃头的公务员,像做贼似的溜进包厢,曼珍特意要的包厢就是为了方便谈话。她乍一看这家伙,就觉他长得当真不好看,至于怎么不好看她也描绘不出来,没时间计较那些东西。陈先生跟她也是一个思路,自惭形秽的同时为金小姐的容貌给吸引了。
要说曼珍的样貌,多出众也没有,好人家养出的儿女,各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自然就甩出旁人一大截。曼珍把陈先生当贵客招待,甚至超出了之前对待客商的态度,对待生意人,有什么条件讲什么条件,条件够不上再怎么委曲求全都没用。对待陈先生,是不管行不行都要上。
陈先生了年轻女士的款待,局促的心很快放松下来。曼珍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了无数口舌,当然也在饭后送上装着现钱大钞的信封和美礼盒。陈先生的口舌不是那么利落,但是受了如此恭维和招待,早就飘到了天上,临走前他还同金小姐约定了第二日的晚餐。
曼珍第二日来赴约,陈先生倒是提早到了,昨日还穿着半新不旧的西装,今天还上簇新的衣服,地中海旁的头发被他仔仔细细的梳到了中间。山珍海味吃毕,曼珍看他的神色,轻言细语道:“要喝茶吗?这里的普洱还不错”
陈先生说话不利索,说想喝点红酒。红酒就红酒,他想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是问题,只要能从他嘴里得到消息,只要他能帮上忙。陈先生喝得很快,很快有点上头,他慢吞吞的试探似的换了个座位,一屁股坐到曼珍的身边,曼珍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没料这人已经抓了她的手:“金、金小姐,只要你让我亲一下,一切都不是问题。”
曼珍目瞪口呆,毕生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刚吃的饭菜几乎要从嗓眼儿里喷出来。
她咬着牙压下恶心,目光流转中,眼神清冷的回看:“可以,你亲。”
陈先生目眩神迷的,撅起油腻的唇往这边拱,就在门外两个男人破门而入时,房内响起一道响亮至极的耳光。这位不入流的公务员被扇傻了,西装的领子被女人揪到手心了。曼珍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生生的把这人从座位上拽起来,她穿着高跟鞋,还比秃头高尚几公分,近日的压抑郁卒从她的唇齿中凶猛溢出:“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
陈先生的耳朵嗡嗡刺响,他受了极大的刺激:“你、你怎么可以打我,,,你还要靠我去打听内幕消息”
“不可以?”曼珍的声音不高不低,面部表情的再反手抽了他一耳光,一把将人推到地上。她了极大的力气和心神,指尖还有些颤抖,从包里拿出支票夹,写了五千块的支票。黑色高跟鞋嗒嗒的由远及近,陈先生索瑟中赶忙往后爬,真是摔破脑袋也没料到碰到一只母老虎。曼珍提他的领口提上瘾了,她半蹲下来,五指扣住此人的领口往前拉:“还要亲吗?”
陈公务赶紧摇头,摇完头又觉没面子,赶紧加了两句狠话,曼珍一抬手,他以为又要挨打赶紧抱住自己脑袋。曼珍心里悲凉愤怒,然而到了头,也能平静的维持体面,她把支票塞进这人的领口:“抬起你的狗头听我说。你一个月也就三十块钱的入,这支票够你大手大脚过上一阵。你要是真想过好日子,帮我的忙,冒一点小风险,后面还有更多的报酬。”
她帮他理了理衬衫的褶皱,拍一拍他的肩头,甚至还帮他把脑门上的头发放正了:“要是你不干回头我就去举报你,让你连饭碗都没有。”
陈秃头被打得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讷讷应承,软着腿脚爬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跑,迎面撞到温碧军,温碧军身边还有一位杵着拐杖玉树临风的青年,两人的眼色都不好看。要不是他溜得快,苏亦清手里的拐杖铁定是要敲到他的脑门上。
他在家休养了好一阵,之所以没有尽快出面,无非也是不想再以残疾人的面貌出现在金曼珍面前。他来颐和饭店同缉毒司警司共进晚餐,撞见包房门外看守的温碧军,就凑过来看一口,没料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温碧军快他几步冲上去:“小姐,你怎么样,他有碰到你吗?”
曼珍略一摇头,脸色还有些苍白,越过他的肩头望到苏亦清,亦清远远的立住,有心上来抱一抱她,然而有个碍眼的外人,温情的宽慰暂且搁下。两人遥遥相视一眼,有些默契的点点头。
苏亦清往外去,把饭局交代给手下的人,顺便叫人备好车,对包房内二人道:“时间还早,我知道有一处喝茶的地方,环境还不错,一起去吧?”
温碧军有眼色,自知还没资格同苏少爷同坐一席,找借口率先离开。
曼珍上了苏亦清的车,车行至半路,苏亦清慢吞吞的拐着拐杖下去,在路边水果摊买了两颗大石榴。喝茶的地儿在一处小院墙之内,外面不显,里面却是落花流水,一条狭窄的鹅暖石过河道,曼珍扶着苏亦清过去。
这里的陈设和格调全是日式的风格,临水的窗边,卷起竹帘,亦清要了个大碗,把石榴的果实一颗颗的丢进去,很快堆起一碗红宝石。
他把果肉抓了一把,摊开曼珍的掌心送过去:“尝尝,很甜的。”
曼珍缓慢地缩掌心,红色的汁水沿着掌纹滴出来,亦清揽住她的肩膀,他很想去吃她掌心的汁水,然而看来之前那一幕,这些只得搁下:“可以暂时借你靠一靠。”
曼珍被扭的歪过头,脑袋千斤重,躯体绵绵轻,最终还是松松的搁了过去:“你没失忆?“
亦清笑:“没有。”
他拿手帕给她正面反面的擦手:“为了瞒我爹。”
还为了让吴敬颐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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