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可在这个庭辩的过程中,赵曦才发现司马光的拗比王安石少不了一点。
王安石的理论是以变来立论,这样就有了很大的优势。
不说沧海桑田,就说历朝历代大儒对经史子集的注释,也有大把的例子现成放着。
儒生重传承,大宋的文华也是继承了历朝历代先贤之著作,这就让王安石的辩经有取之不尽的说辞。
人们还不好辩,最起码不好去斥责先贤的不是。
可司马光不同,他的立论太单纯了。想要把一个诚字敞开了说,肚里再有货,能说三天已经是司马光的极限了。
邵雍似乎刚刚有了一个思想体系的想法,或者说他真正研究的重点并不在此。
当他提及卦象爻辞跟天人合一关联时,就被整个大庆殿所有人驳斥了。
赵曦很怀疑,是不是因为这种观点不被官方认同,邵雍才放之民间去传承了。
还别说,要说传承,除了理学,就数人家邵雍的象数学流传的久了,受众甚至不少于理学……这是赵曦心里嘀咕。
“官家,庭辩就三日为期吧。”
韩琦估计也烦了。第一天,各自陈述观点时,对他韩琦还有些新奇感,有听下去的意思。
第二天,当各家辩驳多于理论阐述时,韩琦已经没兴趣听了。
到了第三天,就连司马君实都有些胡搅蛮缠了。那怕是官家还有意听下去,他韩琦也得叫停了。
总不能庭辩的结果是洛阳程家的俩小子赢下吧
就好像是说国朝的政事堂不如小吏和乡野一般。这种事,作为宰相的韩琦,决不允许发生。
“那就三日吧。”
午饭时韩琦召集政事堂相公们到延福宫,赵曦就知道该结束了。
挺好,最起码政事堂不是一群书呆子。
别看这是庭辩,那怕是一个个口若悬河,赵曦也没觉得都是栋梁之材。
有些事需要做,因为有自己的目的。
……
“三天庭辩,彰显了我大宋之文华昌盛,确实可以用受益匪浅来表达感受。”
这是庭辩,总结性陈词是留给赵曦的。
“三日来,我听诸位大家之辩,也有些感悟与大家分享……”
啊都愣了。政事堂相公们就更愣了。
官家这是要干嘛都是大家,官家在这时候针对庭辩总结,最正确的是浮皮潦草的说几句,只针对庭辩而言,而不涉及输赢或者学派观点。
因为,朝廷这时候最不适合有态度。
整个国朝,都知道庭辩是因为科考而引起的,这时候官家发言就代表着科考的方向。
可能打断官家发言吗不能,谁也不能。
韩琦着急,韩绛、吕公弼更急。他俩对官家的了解,要比韩琦深很多。
不管是吕公著还是韩缜,在兄弟们的书信往来中,谈及官家的时候很多,从来没说过官家有这方面的表现。
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着急是担心官家否定他们的观点…~
“先说道是什么,我认为,道是规则,是规矩。可以是本源,也可以是变通。”
“以炊饼和蛋糕为例……可能没各位那样深奥,但应该可以说明问题。”
“炊饼和蛋糕,本源都是小麦或者面粉,添加不同的佐料,用不同的方法制作,最后成了不同的吃食。”
“面粉,就是本源之道,犹如张子厚所言太虚与气。若把面粉的颗粒当作气,那气就是炊饼和蛋糕的本源。可面粉的颗粒还能往更细微处探究吗或许究竟到无穷小,那就是子厚定义的气了,因气化才成了面粉的颗粒。”
扯吧,赵曦也知道自己是在扯,是不是立的住足,最后能不能圆回来扯着看吧。
“接下来再说面粉如何成为蛋糕和炊饼,肯定是经过制作了,而这个制作又必须按照一定的方式来。”
“炊饼用蒸,蛋糕用烤,同时各自添加的佐料也不同。这就是规则,这就是规矩,这也就是邵尧夫所言之道形。”
“面粉不能直接食用,所以,我们要用蒸或者烤的方法,来变成炊饼和蛋糕。这就是介甫相公所言的道为变,为经世致用。”
真不容易,就一个炊饼和蛋糕的例子,硬是让赵曦把三家学派的立论特征融进去了。
还得继续白呼,不能厚此薄彼呀。
“有人吃炊饼吃到了沙子,那是因为面粉没收拾干净,或者在碾小麦时就没收拾干净。”
“又有吃蛋糕吃出了异味,甚至还见过蛋糕里拉丝一样的粘物。这些是说明炊饼和蛋糕不好,或者不宜食用。”
“这就是司马君实所言的诚道,人之诚,物之诚,变化之诚,本源之诚,甚至商贾之诚。”
赵曦越说越佩服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就是拉一起了。
其实,万物同理,这在后世是真理。
有了后世广博的见识,还有那潜移默化的逻辑学,只要想扯,总是能扯在一起的。
“再回到炊饼和蛋糕。它们的本源相同,或者借用大家所说的道,他们的本源道相同,经过不同的道形和道变,就有了不同的食用之受众和口感。”
“也因此,赋予了炊饼和蛋糕不同的名称和定位。这就是周茂叔所言本体和心性之论。”
“同样,炊饼和蛋糕用料不同,就造成了它们的价格不同,被黎民百姓看待也不同。这就是伯淳、正叔所言之天理。”
“尽管原料相同,也可以说是本源道同,但添加佐料和制作方式不同,也可以说是规则和变道不同,就造成了他们被认知的不同。这就是天理道。”
“其实,从整个庭辩来看,我不认为那一家之言为正统,反倒是大家都只是以偏概全了。”
“张子厚的本源,以周茂叔和司马君实的诚为基础,在邵尧夫的规则下,经过王介甫的变,最终达到伯淳、正叔所说的天理之境。”
“本源、变化、结果,都是道,或者说将所有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道!”
赵曦说的可能也有些牵强,相对于他们的辩经,赵曦自认为他阐述的道最符合逻辑。
至于别人是不是信服……这个还真不确定。
啥时候辩论能改变他人观点了
对于韩琦、韩绛、吕公弼以及欧阳修来说,只要官家不明显的支持哪家学派,就足够了。
官家的这一番话,可以当成很有道理,更可以看成对各家学派之争模棱两可的定论。
不过,这才是官家该有的道。
第四三九章 引导
庭辩不是目的,甚至有没有庭辩都无所谓。朝廷真正需要确定的是这一科的科考。
扯淡也扯完了,结果是屁用没有。
这不只是赵曦的感觉,整个国朝士林都这感觉。
没有输赢,没有确定官学,已经接近开科时间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而考生们越发懵逼了。
各州府的考生已经都聚集在汴梁了,而朝廷居然连题目的方向还没确定。
这时候的汴梁,很明显跟往年开科前不一样。没了饮宴,没了诗词歌赋的聚集,倒是有各种各样的猜想。
有一点可以确定,诗赋肯定不会作为重点,肯定会沿用嘉佑年欧阳相公的命题模式。
至于会以哪家学派,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这时候被士人提到最多的两个词,恐怕就数炊饼和蛋糕了。
官家的炊饼蛋糕论,在士林中广为传播…~虽然很扯,可这是关乎命运的大事,谁也不敢不搭理。
有人说会以张载的关学为主,因为官家在阐述观点时,论述关学的最多。
有人说会用周敦颐和二程之理学,毕竟理学规范了君臣、父子等等人伦关系,这是为皇家统治正统而量身定做的理论……这个不能公开讨论。
还有人肯定是新学,王介甫的名望和地位,加上他强势入中枢,又提倡经世致用,正是国朝用人之际,朝廷势必会选择新学。
当然,也同样偏重于司马相公的诚。朝廷选人,重才更重德,德为才之根。
更何况,自古都对德性的要求要甚于才。
到底以哪家学派为准这还是得朝廷集议了。
政事堂的争论要比士林更激烈。
不想细说集议时争吵的内容了,烦!
赵曦真没想到,这王安石和司马光还都真够可以的,辩经辩的上瘾了,庭辩三天居然没辩够,集议时还继续在辩,没完没了的扯,越扯越远。
不是说这哥俩关系不错嘛
在王安石看来,还是在官家年少时,他就试探过官家,这些年从官家的种种作为,他也看出来了,官家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绝不会因循守旧,肯定要有所作为的。
而他的新学,说白了就是专门为朝廷选材而创立,是纯粹的实用主义学说,官家就应该在庭辩时确定新学的官学地位。
之所以官家没能在庭辩上确定,是因为庭辩到最后,司马君实还在搅和。
至于二程,那怕是理论很完善,也戳中了皇家的点,可王安石还真没在意。
那是一种教化黎民百姓的学说,在朝廷选才上并不适用。关键是,二程的官方影响力,还有士林影响力还差的远。官家不会不考虑这些。
也正是官家考虑这些,避免政事堂相公在庭辩时让士林笑话,官家才叫停了庭辩…~因为司马君实一直没避让。
司马光呢可以说他简单,也可以说固执。
一个心思,做事先做人,选才先选德,一个诚字应万变,就是不松口。
历数各朝各代,被奸臣毁败江山者,那是数不胜数。偏偏这是司马光的擅长。
所以,他俩的辩论从庭辩转到了集议,好像根本没问赵曦的意见。韩琦刚刚提到这次科考的题目如何议定,他俩就先杠上了。
王安石以国朝现状入手,大谈经世致用的重要性。司马光以朝代更迭为核心,评论选才以诚的必要性。
“要不二位相公再设辩台等二位相公辩出个所以然来咱再集议或者说直接取消今科,为二位相公的义理之辩让路”
赵曦是真烦了!韩琦召集集议,从卯时开始,这都又到午时了,还没个完。
“官家,老臣恳请再议!”
韩琦配合着赵曦的厌烦,说完这话,看赵曦阴着脸点头后,径直就离开垂拱殿了。
韩绛、吕公弼紧随其后,就是欧阳修也对着王安石和司马光摇了摇头,扭身走了。
“官家,开科在即,不能再拖延了。”
“官家,士子聚集汴梁,翘首企盼朝廷拟订开科题目,朝廷若在拖延,乃是失诚失信。”
我去你大爷!司马光倒这档口,仍然不忘那个诚。
或许是自己的语气原因,亦或是老爹以前给他们造成的印象,自己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机锋话,人家根本没在意。
“二位也知道开科在即呀那我问问二位,你俩谁能说服谁需要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八天”
“集议并没有确定要以哪家学派的理论为主,二位因何又辩经了是想说服我可我怎样想,二位可知晓”
“莫再如此了,且先回去吧。待政事堂觉得能集议时,咱们再商量开科的事。”
赵曦摆摆手……这是真有些烦了。一直以来,赵曦都是很平和的,不去招惹这些相公,宁愿背后挖坑,也很少正面表现不耐。
当然,这一次也是自己在背后挖坑了。
不好意思,捎带的,真是捎带的。
“苏颂和沈括呢”
刚送走这两位拗人,赵曦就问王中正了。
他以为集议的时间很短,本来他已经有主意了,只需要跟政事堂通个气就行。
有庭辩这个铺垫,他觉得自己的主意应该能很容易通过。没想到被这俩愣货给搅和了,硬是磨到午时,还没定下来。
“回官家,在偏殿候着。”
“让御膳房准备,让他俩一起陪着用膳吧。”
这是殊荣,赵曦不这样认为,可在这个时代陪帝王用膳确实是殊荣。
苏颂还无所谓,这沈括就有的吹嘘了。
他现在还不是后世被推崇的大宋科学家,只是个及第十来年的官员而已。就他这资历,能入了官家的眼,那就意味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子容,看看这个……”
赵曦待苏颂,真没那么多讲究。
便吃饭,便把他让王中正收集并打磨好的颇黎……这时候就叫这个名字。
赵曦开始还准备给王中正仔细解释来着,结果他居然知道。颇黎——玻璃,原来是这样来的,还有个颇黎国。
打磨后的颇黎,是放大镜式的。
“你用这个对着各种物事看,以后你可以再找些颇黎,就用这样式,尽可能的放大……我是想说,或许张子厚那种设想的理论是真的!”
引导吧!那些没名堂的事赵曦不能做,可他有苏颂和沈括。
“官家,有一事正欲禀报。水泥作坊在烧制熟料时,出现过类似颇黎的东西,我都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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