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梅子黄时雨
她来北地也快八个多月了,若说不想江南,定是假的。但却也未曾想过要回去,毕竟家里的人,除父亲外,也差不多是形同陌路的。倒是挺想见见初香他们的。但不管如何,现在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要送她去江南。那感觉就如同花蕊里的蜜,渗到了嘴边,一片的清甜。两人也不再说话,房内一片静寂。他的手却十指成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梳着,那动作温柔到了极点,她只觉着十分的舒服,只片刻工夫,眼皮便又重了起来。
孔家钟在下面却是等急了,军中今天是定好了时间的要开会的,且大少刚刚掌了权,迟到太久也是不好的。他自从赫连靖风成亲后,一般是不大上楼的,总归有所顾忌。这时却也顾不得。在门口静站了一小会,也没听见声响,方才敲了敲门道:“大少,该出发了。”只听赫连靖风极轻的回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他伸手帮净薇盖了盖被子,本想俯下去亲吻一下的,却见她因听到声响,而猛然睁开的眼睛,那眼如秋波盈盈,一片澄净。最终还是忍住了。
上了车子,这才问道:“情况如何了?”孔家钟回到:“他们正筹划要推选新的督军。这几日正忙着四处联系呢。” 赫连靖风只冷哼了一声:“凭他们两个,还未到气候。”顿了顿方又道:“倒是赵宇天和谢鹰奎那里如何了啊?若是他们同意连手,到是费些脑筋的。”原来老赫连督军过世时,虽将北地的帅印正式交给了赫连靖风,但赫连靖雷和赫连靖哲两兄弟却颇为不服。便连手想争夺北地八省总司令的宝座。他们也的知道,单凭他们两个人,显然是无法与赫连靖风势力和名望相匹敌的,于是便想出了曲折迂回的办法,策划着笼络军中大小将领,提议推选。而赵宇天和谢鹰奎是目前北地军中势力颇大的,跟着老督军出身的,平素也不大服赫连靖风。若是此两帮人马连手,实力倒是不弱的。
孔家钟道:“查到他们接过头,根据内线传出的消息,赵宇天和谢鹰奎两人还未正式回复。” 赫连靖风道:“这两天要给我查出来。若是他们真的连手,我也正好一起布局,绝了后患。”语气淡淡,却夹着威严。孔家钟忙应了。赫连靖风也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了起来。过了一会,赫连靖风说:“你帮我安排一件事情,须秘密些——”孔家钟屏着气,等他讲完。赫连靖风这才道:“替我安排一趟去江南的专列。”孔家钟是何等人物,他前因后果一套,便已知晓。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应声,只是看着赫连靖风,道:“大少,不知我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赫连靖风看了他一眼,仿佛知他心思般:“不当讲就不要讲了。”孔家钟楞了塄,已到了嘴边的话,想要吞下,只在有些吃力。他平素决不会这么多嘴,但今日关系要赫连靖风的安危,还是忍不住道:“大少。” 赫连靖风这才笑了笑,道:“说吧!”
孔家钟说:“大少,这件事情万万办不得。若是安排了少夫人回了江南,他们就会知道你已经知悉了他们的计划。那不就等于前功尽弃啊。”赫连靖却风默然不语,看着外头一闪而过的风景,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坚定不容置疑的道:“照我说的去做。”
江南恨 第8章 红藕香残
风起,侧耳一听,那树叶吹得沙沙作像响,仿佛落雨的声音一般。细一想来,已是秋日了。那帘子层层叠叠,轻薄如烟,偶有风过,便袅袅冉冉。
只是不想起身,慵懒的躺着。眼角一瞄,便看见了他随手挂着的那身戎装,那金sè的流苏一丝一缕灿烂若霞,如同他十分的权势。她益发显得心烦了起来,终究还是躺不住了,这才起来洗漱。赫连靖风一早就去军中了,这些日子,他是益发忙碌了。以往虽经常回来的晚些,但也不至于在休寝时孔家钟也会来打扰。
喜鹊已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见她房内没动静,也就没有进去。这时听到她走动的声音,方推了门进来:“小姐,早餐中式还是西式啊?”平时家里的厨师都是备好几种选择的,她是喜吃中式的,但他却因留洋的关系,偏好西式。净薇道:“随便吧。”近来胃口也不是很好,只是胡乱将就。喜鹊应了一声,打发了香兰去准备。她一边帮她挑衣服一边道:“小姐,八姨太打发了丫头过来请你过去一趟。”
净薇倒是呆了呆,又重复了一下:“八姨娘找我?”自问和八姨太是没有什么交情的。老督军在的时候,八姨太颇为受宠,很多人喜欢去巴结。但她一来身份不同,二来也不愿意搅入姨娘们的纷争中,倒是从来也没有去过她房间的。平素也只有在每月的聚会时,或者在园子偶尔碰到,也只是相互问好而已。后来因督军病重,她作为媳妇免不了每次请安,所以在病榻前倒是碰到过几次。
才刚进了八姨太的小院子,她的丫头梅香已迎了出来,恭敬的叫了声:“少夫人。”又道:“我们八nǎinǎi等了您很久了。” 走在净薇前面,一直将她引到了八姨太的卧室门口:“八nǎinǎi,少夫人来。”便推了门,请净薇进了里面。
只见八姨太半躺在床上,脸sè苍白如纸。八姨太本个极美的女子,这时却是憔悴到了极点。她忙问了道:“八姨娘,你脸sè怎么这么差?我打发人去请个大夫吧!”八姨太只是看着她,那眼光紧紧的锁着她,即惶恐又仿佛充满了企求,却不言语。净薇倒是不放心了起来,又唤了一声:“八姨娘。”只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水光闪烁,她伸出了纤手一把抓了净薇:“少nǎinǎi,救我。”话一出口,眼泪便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净薇忙一边安慰,一边问道:“八姨娘,出什么事情了?你说来听听,我若是能帮忙定是会帮忙的。”八姨太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却还是犹豫,只是看了看她身边的喜鹊。净薇见状,忙吩咐喜鹊:“到外面去守着,不要让人进来。”喜鹊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八姨太又过了好久,方才一咬牙道:“少夫人,你若是不救我,我定是死路一条了。” 净薇微微一凛,听她的语气怕真是件大事情。八姨太低下了头,声音极轻:“我有孕了。” 净薇倒是一楞,这不是件好事情吗?要知道几个姨太太中,只有她和七姨太没有所出,晚景倒是最凄凉的,虽说大帅活着的时候送的首饰之类的不少,但这些也终究是身外之物。但她转念一想却是大惊,若是好事情八姨太又怎么说这种话。虽说督军只有病逝两个来月,但督军已病重许久了,过世前那段时间更是屡次昏迷的。
八姨太也没有看她的表情,听她没有说话也知道她已知大概,低低道:“少夫人,我也不瞒你。不是督军的骨肉。” 净薇生于大户,长于大户,这种事情也是有所闻的,但真的摆在她眼前,她却是极尴尬的。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八姨太见她不吭声,以为她不答应,眼泪又落了下来:“少夫人,我知道是我的不是。但是你若不帮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啊。若是传出去,也是坏了老督军的名声啊。” 净薇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要我如何帮你啊?”
八姨太又道:“少夫人,我在这里没有一个心腹。而且二姨太和六姨太等人又时不时的盯着我,你知道我进了门后,督军很是宠我,她们对我恨之入骨啊。”对于二姨太和六姨太的为人,净薇倒是一清二楚的。
八姨太道:“少夫人,你派个心腹去帮我买幅药——” 净薇是听过这种药的,却也知道是极凶险的,说:“要不请个医生来看看?”八姨太害怕的连连摇头:“少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府里的医生是固定的,就这么几个。若是传了出去——”
净薇细细盯着她瞧了一会,方道:“八姨娘,今日你找我前来,也是信我。但这种事情我只能帮一次——”八姨太又落泪了起来:“少夫人,请信我。我不是自愿的。” 净薇心里倒咯噔了一下,不是自愿的。督军府邸守卫如此森严,若不自愿的,便是府里的人。她看着八姨太,芙蓉面,柳叶眉的,就算现在憔悴着,也是极为动人的。她心里竟有些怕了起来。
八姨太低低的,哽咽的道:“少夫人,我与你说实话。这孩子是四少爷的。”四少爷不就是赫连靖哲!净薇本已经有了人选,这时听到也还不算吃惊。八姨太又道:“少夫人,我家虽不是大户,但也是清白的人家。那日,那日,他却——”
净薇脸微红,道:“那他知不知道?”八姨太却极恐惧似的道:“不,少夫人,你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我定是要死的。”顿了顿,低低的道:“少夫人,你是不知道的。我因跟在督军身边,所以多少知道些。二姨太的两个儿子,他和他二哥一直在跟大少夺权呢。现在怕更是到了关键的阶段了。若是——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大少不见得会杀我,但四少和二少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净薇暗暗惊心,怪不得最近赫连靖风如此之忙碌了。
连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太记得了,只觉莫名的心乱,讲不清道不明的乱。他那日说要送她去江南探望家人。昨日又跟她说,叫她多准备点首饰衣服带回去。她当时听了,看了他几眼。他却解释道:“你现在已经是北地的督军夫人了,若是太寒酸了,你父亲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这样好了,你都带着,到时候不想戴就放着,若是想戴,就随意挑。”现在想来,他是在为她安排。她的心不知为何,竟不住泛起了酸楚,连鼻子,眼睛也开始酸了起来。
等略略转了神,这才将喜鹊叫进房内,大致将事情说了一下,打发她去买药。家里固定的医生是不能拿的,只得去离府邸偏远点的药铺。幸好喜鹊很快便回转了,又亲自去煎好了药。为了避开耳目,净薇让喜鹊将煎好的药先送到了房内,在房内又倒入了补品盅里,这才让喜鹊送了去给八姨太。
赫连靖风回来已经是极晚了,本应直接回房的。却见王妈还在厅内,想到净薇这几日像是极累的样子,便顺口问了一句:“少夫人这几日在忙什么啊?”王妈站着,恭敬的回道:“少夫人这几日不忙,就看看书。”赫连靖风点了点头。王妈却想起了今天喜鹊熬药的事情,她在府内待久了,察言关sè也是极了得的,自是知道大少极在意少夫人的,想着若是少夫人真的不舒服,她却不晓得,大少定要罚的。便又道:“大少,不过,今日看到喜鹊姑娘在煎药。”“煎药?” 赫连靖风眉头皱了起来。王妈又道:“是的,我看着她拿给少夫人的。”
赫连靖风忙上了楼,只见铜床上的纱帘已放下了,她正在床上歇着了,却还未睡着,就这么向内卷缩着,脸sè倒也无异样。他这才略略放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的手也抚到了她额头,那温温热热的触觉很是舒服。净薇转过了身,见他一身戎装,满脸倦sè,想是一直忙到了现在。浅浅的笑了,道:“没有不舒服。” 赫连靖风却是不信,道:“还瞒我。底下有人说喜鹊今日在煎药。” 净薇心里微微惊了一下,不敢看他关切的眼神,便转过了眼去,面如常sè的道:“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用于tiáo理的。” 赫连靖风看她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柔声道:“自个儿注意身子。”那语tiáo仿佛颇为熟悉,似乎爱怜无限。她心里砰砰乱跳,甚是烦乱。
赫连靖风却是留上了心,第二日一早,打发了孔家钟查一下昨日净薇看了哪个医生,配什么药。他本是想了解一下她是否真的身体不好。他知道她的性子,不想说的断是从她口中问不出的。孔家钟很快便查好了,却回道:“没有医生这几日给少夫人看过病。”这么一来,他反倒生了疑惑,便打发孔家钟派人去查个清楚。
房内已经大黑了,却只亮了办公桌上的一盏水晶罩灯,因为罩子罩着,所以照明面积不大,整个房内还是暗暗的,却无一丝动静。孔家钟站在门外,益发觉得不安了起来。自从他报告了查到消息后,已经有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了。忽听里面淅沥哗啦一阵响声,他忙推了门进去,只见桌上的公文,笔墨,镇石,电话,茶碗等全摔在了地上。只听赫连靖风大喝一声:“给我出去。”他自跟了赫连靖风以来,知他向来控制得宜,还未见他发过如此脾气,不禁也有些惶惶了起来。
赫连靖风就这么躺坐在椅子上,她竟然去买打胎药,她竟敢去买打胎药,她竟会喝下那打胎药——她竟然敢不要他的孩子——他从未如此费尽心机的对待一个女人,终日里为她患得患失的,却换来了如此回报!他越想越火,终究还是不解气,伸手一扫,办公桌上的水晶灯便哐铛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块状,房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孔家钟在门外等了许久,屋子里寂静无声,再无动静。他轻轻推开门,因屋内一片漆黑,他又走进了几步,衬着窗外透进了的点点光线,这才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半躺在椅子上。
江南恨 第9章 梧桐细雨
净薇轻轻睁开眼睛,天sè还未大亮,只微微泛着青光。她本能的将手摸到另一边——赫连靖风平时睡的位置,却是一片冰冷。可见他昨晚并未回来。她叹了一口气,想中却闪过了一句诗词: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略略的伸动了一下,这才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蓦地抬头,竟看见赫连靖风赫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带着一种她从未看到过的眼光,仿佛千万种情绪在其中,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早晨的关系,感觉冷冷的,冷中又像是带了一丝恨意。神sè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看样子昨夜为了公事怕是一夜没睡。她心里的某一处像是泛起了一种疼,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不由的烦乱了起来,也没有细去想他眼光中的含着的东西。
净薇下了床,慢慢的走近了他,柔声道:“回来了,怎么不休息一下?” 赫连靖风只是审视着她,多么好的演技啊,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他冷冷的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床边。净薇微微一楞,他从未如此表情对过她。就算早前那个把月彻夜未归的时候,也没用这种表情对过她。见他已经躺下了,却是连军装上的皮带也不拿掉。她悄悄走近了些,拉了被子将他盖住。双眸紧闭,嘴chún挽得紧紧的,仿佛遇到了极难的事情。她随即想到了那日八姨太所说之事,估摸着他定是在烦心。
赫连靖风昨晚在房内坐了一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他进门时本是极恨的,想到她竟不肯为他生孩子,真是恨不得将她活生生给揉碎了。但一见她蜷曲在他的床上,黑如丝缎的秀发披散在她脸旁,将她原本细致白晢的脸庞衬托得更加弱不禁风,不由的又将十分的怒火化作了三分的爱怜。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好几次想冲过去把她给摇醒了,问个明白。问个明白,他如此费尽心机的讨好她,如此挖空了心思的待她,她为何要如此还他。
但他竟不敢!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没用,他连证实的勇气也没有。他竟然怕,他竟然不敢,他怕她对他说是真的,怕她对他说她的心留在江南,只是听从她父亲的命令嫁给了他。他与她的婚姻,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因南方和西部结盟在前,她父亲因本身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需要他们北地的兵力和武器支持,他父亲也提出了了条件——要她嫁过来作为这次合作的基础,他父亲同意了,双方也就作了交换。
但他却为了她动了真情。他默默的在心里苦笑。她却不在乎!他无论送珠宝首饰,送西洋小玩意儿,送化妆品,送——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想办法给她去摘。但她都不稀罕!无论他再怎么讨好她,她也只是淡然的笑着跟他说谢谢。她不知道,他只是希望她能用那日她对那个男人的口气对他说话,对他娇笑,哪怕是骂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但她从来也没有过。她只是浅浅的,淡淡的笑。甚至她连他有时候的亲密动作,也是不着痕迹的躲开。
不,她是他的,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他是赫连靖风,只要他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她不想生他的孩子,他偏要让她生。
净薇将他搁在床沿上的头移进了被子,又掖了掖好。这才准备离开。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她吃惊的看着他。只见他眸sè深黝,暗sè中又有光芒在闪动,仿佛两簇火苗在隐隐燃烧。她还在吃惊中,他已经把她一把拉进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了上来,辗转落在额头,眉间,最后落到了chún畔——
窗外的天sè已从青sè褪成了绿sè,又幻化成了红sè——
靖琪自大学里上课后,平时也是没有时间过来的。这日,学堂正好放假,她便约了她去买东西。她平时是不大出门的,见靖琪一副高兴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再加上最近赫连靖风不知为何,对她总冷冷淡淡的,再不是以前轻柔蜜意的样子。她心里每每想起,总觉隐隐发闷,连平素爱看的书也半点瞧不进去了。便想着,出去逛逛也好。本来像她的身份,是根本不用亲自出门的,只须吩咐一声,店里,洋行便会将东西送过来让她挑的。赫连靖风以前心血来cháo时,便会差侍从去吩咐的,然后店里的掌柜,洋行的经理马上便将最好,最新的东西拿了过来,让她挑选。他就这么在一旁坐着看她挑选,嘴角微微扬着。四周春光暮sè,无限温软。
靖琪正在试穿一件西式的裙子,从换衣间一出来,便在镜前问道:“大嫂,好看吗?”自然是好看的,靖琪本身长得娇美动人,穿了这么一身法式的长裙,更是袅袅亭亭了。她正在胡思乱想,也没听清靖琪的问话,只到她问了第三次,这才终于回神过来,忙道:“当然好看的。”
靖琪啧道:“大嫂,你今儿个怎么老是晃神啊?难得陪我出来一趟,却好象极累的样子。我不依,再这样子,我可要生气了哦。”她本是撒娇的。那知净薇却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不明白赫连靖风最近是怎么了,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老是急风bào雨似的,仿佛要榨光她所有的气力,没日没夜的。
她忙扯开了话题,道:“哦,是大嫂不对。这样吧,就当大嫂给你赔罪。你好好挑选,都记我的帐上。” 赫连府邸每月是有月俸的,她从未动用过,就算全部拿它用来博小姑子一笑,也是值得的。靖琪听了这才开心了起来,道:“就知道大嫂最疼我了。”忙又去换了起来。
洋行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店员迎了上去:“林小姐,好久没来了,今儿怎么有空啊?”只听一个娇柔动听的声音响起:“最近到了什么好货啊?”店员又道:“瞧您来得正是时候,刚从法兰西那边来了一些香水和衣服,昨天刚到的。”那林小姐又道:“怎么,今日不见陈经理啊?”
那陈经理原本是在贵宾包厢陪净薇她们这里的,见那林小姐问道了他,便跟净薇陪了个不是,道:“少夫人,我失陪一下。”神sè间颇为奇怪。净薇微微笑了笑,道:“没关系,你忙。” 靖琪又挑了一会,这才叫人包好了送回府邸。才出了包厢的门,只见刚刚进来的林小姐也正在柜台上挑,见她们出来,便略略抬起了头,打量了她们一眼。趁她抬头,净薇倒也把她的容貌瞧了个一清二楚,杏眼桃腮,身段妖娆,活脱脱一个大美人。那林小姐却是顶奇怪的,仿佛认出了她来,那眼神却好象是带着一些不友善,甚至是几丝恨意。靖琪却是赶忙将她拉出了门口,道:“大嫂,我们去别的地方再逛逛去。我还要买其他的呢”
门前停了两辆车子,却是督军府邸的车子。其中一辆的牌照赫然是赫连靖风的专座之一。赫连靖风的侍从之一张立则站在一旁抽烟,来回走动。见了净薇她们出来,怔了一怔才叫道:“少夫人,七小姐。” 净薇倒是挺惊讶的,她今日与靖琪出来,因靖琪要一路逛一路买,所以早打发了司机回去了。此时见到张立,还以为他是来接她们的。但看到他瞬间颇为尴尬的样子,又想到那陈经理的神sè和刚刚进去的林小姐那眼神,马上明白了过来。心猛得像是被揪紧了一样,又闷又疼。
赫连靖风回了房,见她正在看书,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径自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便去了换洗间。净薇走了过去,将他的军服挂了起来,只觉有股浓郁的,熟悉的香味。她马上就想了起来,这味道正是今日法德洋行的陈经理推荐给她的一瓶法式的香水,说是整个北地就这么一瓶,还殷情的将瓶子拧开,让她闻这个味道。靖琪是极力推荐她买的。但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太过于浓郁了。
赫连靖风穿了件睡衣出来,头发已经吹得了半干,益发显得黑乌了。他淡淡的扫了一下她挂好的军服,道:“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净薇脸sè微微发白,却不接口。他却是像铁了心似的,又道:“今日不是在洋行门口碰到张立了吗?不想问什么吗?” 净薇还是没有接口,只盯着书,眼前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赫连靖风倒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中烧,这女人绝对是不在乎他,竟然连这样子了也没问他一句话。他双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口上吼道:“为什么不问我林小姐是谁?”
净薇还是没有回话,只抬起了头,看了他半晌,最后嘴角竟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抹淡然的笑容却让他看得益发火了起来,她不在乎,她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他对她怎么样,就算是外面有女人,她还是不在乎,还是能像往常一样笑得出来。
他放开了她,一步一步的退后,猛得拿起了桌上一个摆设的水晶大花瓶,“啪”的一声便砸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孔家钟等侍从已在下面听到了声响,忙跑了上来,隔着门叫道:“大少,出了什么事情?” 赫连靖风只道:“没什么,备车,我要出去。”孔家钟应了一声,忙叫人去安排。赫连靖风只管穿戴了起来,走了出去,刚出了门,又大声吩咐道:“明日,给我将少夫人送回江南去。”
净薇就这么坐着,四周墨sè深深,喜鹊拿了条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却觉不到半点暖意。时正秋天,风高气爽的,她却寒冷刺骨。喜鹊好象不停的在她旁边说话,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算什么,她是什么,对他什么也不是。她只是他姹紫千红中的一朵,或许还是最不起眼的那朵。她只不过是父亲手上的工具,用来结盟的。若不是如此,他绝不会娶她的,娶她也只不过是让双方合作有了更好的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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