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话之短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飘来飘去的影
张三走到这娘俩儿跟前,对盼儿说:“爸爸抱,你怎么没长高呢?小家伙。”
盼儿还是站着不动,这时,张三发现盼儿的眼睛直瞪瞪得瞪着他身后的驴子,嘴里不停地流口水。
张三很疑惑,对甜花说:“这孩子怎么了?”
甜花没回答他的话,拽了一下盼儿,盼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咱们今晚包饺子。”她说。
张三说:“好啊,我去门市部买点儿肉去。”
甜花说:“咱有肉了。”
“哦。”
“和面去。”甜花说着木木地转过身,牵着盼儿回屋里了,盼儿转身的时候也木木的。
张三看到她们走起路来直直的,但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屋,他想起刘二爷说的话。
甜花和面,张三切菜。“肉在哪儿?”张三问。
甜花也不说话,低着头,慢慢和着面。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驴的惨叫,张三急忙跑出去看,借着屋子射出去的灯光,张三看到盼儿正抓着一块儿血淋淋的驴肉往嘴里塞,驴子倒在一旁,像是死了。
“哎呀!盼儿,你咋吃生驴肉?”张三大惊失sè。
“馋的。”背后传来甜花的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张三的背后。她走到院子里去,打掉盼儿手里的肉,自顾自地说:“馋的,常年吃不上肉,馋的。”盼儿见肉被打落,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三问:“你不是说咱家有肉吗?”
这时,甜花不吱声了,盼儿也不哭了,她俩同时盯向张三,都直瞪瞪的,嘴角开始流下口水。
张三一见不对头,爬上墙头逃了出去,背后传来愤怒凄厉的嘶喊。
张三一口气跑到了村长家,路上,他脑子里飞速地想:这娘俩儿早就不是活人了,她们要吃肉,不仅要吃驴肉,还吃他的肉,先吃他的肉,再吃驴肉。黄牛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她俩吃了,还有家里的猪,一定也被吃了。
村长和刘二爷的说法一致,两年没见到甜花了,大门锁着,村里人都觉得很蹊跷,但大门是外面锁着的,像是正常的出走,所以没人去管。
张三不敢再回去,在村长家睡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他才回家去,发现大门锁着。
这件事后来水落石出,甜花和盼儿确实死了,两年前,张三回来探家,两天后回到部队,他回到部队后的那天晚上,家里就出了事,村里一个作jiān犯科的刑满释放人员,瞅准了张三回家后会带钱回来补添家用,那两天,他偷偷在张三家附近转悠,张三一归队,他就开始了行动,他并不想杀人,就偷点儿钱财而已,可是甜花被惊醒,并认出了他,结果被灭口,盼儿也没能逃厄运,死在他的魔爪之下。甜花和盼儿的尸体被埋在院子里,之后,罪犯从大门出去,锁上大门,伪装成她们正常出走的样子。
甜花和盼儿怨气很重,化作厉鬼,长年累月在这座空院子里转悠,都说白骨无情,死了的人对在世的亲人没有了感情,这也是她们要吃张三的原因。
故事讲完了。秋云听得入神。漆黑的胡同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不知是谁匆匆往家赶,惊起了邻居家沉睡中的看家狗,狗嗥声四起,秋云吓得钻进史头的怀里,史头紧紧抱住她,他们相拥而眠,一副恩爱的样子。“我们终于像夫妻了。”史头心里想。
这就是“恩爱的恐怖故事”,从此,史头每晚都给秋云讲一个恐怖故事、、、、、、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80章 心机女(三)
秋云要去附近的八爪村赶集,史头说陪她去,秋云不同意,说愿意自己去。史头知道,她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她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们结婚的事已经闻名四邻八村。“要不,你和柳枝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史头说。“柳枝是谁?”秋云问。“咱们的西邻居,她为人很热心实在,嫁到这村里才两年,你们差不多年龄,也有话说。你要是觉得闷,以后可以找她玩。”史头说。“哦,我不认得她,得你带我过去。”秋云说。“那是自然,你收拾好了没?”史头问。“好了,走吧。”
秋云今天穿的很漂亮,一身紫sè的长裙,直拖到脚踝,脚上穿白sè的细带儿平跟儿凉鞋。挎着竹编篮子,随史头往柳枝家走去。
柳枝正在院子里喂jī,看见史头和秋云穿过栅栏门走进来,问:“史头大哥,啥事啊?”史头笑着说:“你嫂子想去赶集,我忙,没空陪她去,你带她去行不?”“行啊。和我去吧,岭婶子病了,我正愁没伴儿呢。”柳枝爽朗地说。柳枝是个胖大的女人,她的心正如她的身一样,宽大。
史头望着秋云与柳枝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叫啥事啊?弄得和地下婚姻似的,连见人都不敢。也许过几年,秋云年龄再大点儿就行了。”说完,叹了口气,下田给小麦打药去了。
秋云和柳枝徒步2里地来到八爪村,集市上熙熙攘攘,秋云小心地走着,还好没人对她指指点点、像看一件稀有物件似的看她。她明白,只要不和史头站在一起,就没人能认出她。她的目光又在各贩摊儿小贩们脸上留意,她在找李芒,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里太远,李芒不会到这里来,她的娘家那边有五个集市,这里也有五个集市,各自为政,互不干扰。但她还是徒劳地搜寻他的身影,盼望出现奇迹。长长的集市从马路西头蜿蜿蜒蜒延伸到东头,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放弃了,算了,自己已经结婚了,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把喜欢的人沉淀到心底去吧。她把目光转移到琳琅满目的物品上。“那个摊子上的鸭梨不错,咱们买几个去吧。”秋云对柳枝说。柳枝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支起的齐腰高的架子上摆放着两堆鸭梨,不同的品种,一堆黄澄澄的,一堆绿青青的,此外,还有一堆苹果和杏儿。“嗯,确实不错,走,买去。”柳枝说。两人穿过人群走过去,秋云的注意力在水果上,走近摊子,仔细检查虫蛀厉不厉害。“多少钱一斤啊?”柳枝问摊子的主人。“8毛。”摊子主人说(70年代物价就是如此,读者们不要大惊小怪)。秋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人的声音如此熟悉——李芒的声音!她迅速抬起头来,与摊贩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李芒?!”“秋云?!”柳枝本想嚷嚷太贵,听到两声惊讶的声音,把话咽了下去。“你们认识啊?”柳枝说。“是啊?同村,我和他妹妹是好朋友。”秋云说。“哦。那你们聊,我去前边,你一会儿追我去。”柳枝说完走了。
秋云与李芒隔着摊架对望着。秋云满眼伤感,李芒则用惋惜关切的眼神看着她。李芒是个有着小麦sè健康皮肤,长脸细长眼睛的男人,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chún,非常阳光帅气。
“你过得好不好?李穗天天想你呢,你怎么也不回娘家一趟。”李芒说。
“哼,”秋云冷笑一声,说,“我那个家,没了娘,就不是家了。要是我娘还活着,我也不至于、、、、、、”秋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我从李穗那里知道了你很多想法。”李芒说,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脑子里响起李穗半指责半惋惜的声音:你知道吗?秋云一直喜欢你呢!早知她爸爸这么做,你们两个就该捅破窗户纸说清楚,你也对她有意思,我看得出来。唉!晚了!世事难料。我多么希望她做我嫂子啊。
秋云明白了。很奇怪,他们这时倒心有灵犀了,以前碰了面,却一点心灵交集都没有,这就是没有缘分吧。她说:“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理由吗?”
李芒抬头重新看向她,说:“是啊,自从你嫁到这里,我每个集市都来,可总不见你的影子,现在总算是看到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看你,你已经结婚了,我会尊重你。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代我向李穗问好。”秋云说完就要走了。
“等等!”李芒叫住她,从旁边挂钩上扯下一个塑料袋,往里捡梨。
“我不要梨,我要苹果。只要两个就行。”秋云说完,兀自拿了两个苹果放进自己竹篮里。
“好吧。有空回娘家看看,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李芒说。
秋云点点头,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中午,史头打完药回来,坐在方桌旁的太师椅上就着两盘小菜喝酒。外面的阳光白花花的,不远处偶尔传来一声jī啼,他盯着门外的阳光,只觉得一阵催眠似的恍惚,慌忙低下头,这时,一阵yīn影飘来,屋里变暗了,他抬起头,看见秋云走了进来。竹篮子里满满的,盛着各种瓜果蔬菜。“锅里热着饭呢,快吃吧。”史头说。“不饿,不吃了。”秋云说,无jīng打采的,放下篮子就往里屋走去。史头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便问道:“你哭了?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你说是谁!我饶不了他!”“没有!我突然想家了。”秋云违心地说。“哦!”史头放下心来,说,“想家就回去看看,改天,我给你买辆自行车,你想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秋云没吱声,去炕上躺着去了。
饭后,史头挑起水桶去井边打水,秋云听得水桶的声音,从炕上爬起来,掀起窗户,对史头说:“等等我,我陪你去。”“哎哎!好。”史头忙不迭得答应着。
井在离这儿1里多地的土坝脚下,那里风景很美,井的四周开满了五颜六sè的野花。秋云已经不再关注屋后远处的树林了,因为史头说树林那边是坟,大片大片的坟。
来到井边,秋云置身在野花丛中,她的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井边没有其他来人,她可以放松的玩耍,她把各个颜sè的花朵掐下一朵,戴在头上,她的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以梳起辫子,所以戴在头上的花很快随着头发的飞舞飘落了。这时,史头已打好了一桶水,正准备放下第二只桶。秋云走了过来。她在井边坐下来,望向黑黝黝的井口下,水面出现了她的影子,摇摇晃晃的。“危险,离着井口远点。”史头叮嘱她。“没事。”秋云漫不经心地说,依然望着下面。“你有关于井的恐怖故事吗?”秋云问史头。史头想了想,说:“还真没有。我给你编一个。”秋云摇摇头:“不听,自己编的没意思。”
打完了水,两人一块儿回去了,秋云跟在史头身后不远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走着,她扬起脸,迎着微风,眯着眼,让暖暖的阳光充分洒在她的脸上,一只手掐着一把野花,两条手臂慵懒地挥舞着,风,把她紫sè的长裙吹成优美的弧度、、、、、、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81章 心机女(四)
晚上,史头又给秋云讲恐怖故事。今晚,秋云对于听故事的兴致似乎没那么高,自从赶集回来,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她的枕头旁边摆着两个苹果,但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史头问她你怎么不吃,秋云说苹果的气味太香了,还是留着闻味比较好。其实她是舍不得吃掉,至于为什么舍不得吃,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史头说你还听故事吗?秋云说听。于是故事开始了——
深夜,一男一女在深山老林中穿行。他们是逃犯,好几个同伴被抓了,他们拼死逃到了这里。这里古老的树林十分茂密,遮住了天空,遮住了星星,因此这里更黑,就像一包浓浓的墨汁。这对男女迷了路,他们跌跌撞撞,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出去。他们又饥又渴,加上恐惧,照这样下去,身体非得虚脱不可。远处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野兽嗥叫,听起来很遥远。女逃犯一直处在极度恐惧中,她一是怕野兽吃她的肉,二是怕面前这个男人吃她的肉。男逃犯恐惧与愤怒交加,心里忿忿地想,老子是刀刃舔血的人,岂能屈死在这老林子里!他需要食物和水补充身体的能量。他的刀被他握得更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女伴,这一眼很邪恶,女逃犯看不见,当然他也看不见她,只是大约估摸她的位置,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男逃犯发现女伴的脚步声离他一阵远似一阵,不是他走得太快,是她走得太慢,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猜到了他内心的打算,她想逃,男逃犯想。就在男逃犯回转过身,把刀尖对准女逃犯的时候,女逃犯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灯光!灯光!”“哪啊!”男逃犯左右看看。“前边啊!你怎么看不见!”女逃犯说。男逃犯又把身子转回去,果然,前边不远处一块儿方形的黄sè灯光,看来是窗户透出来的。“咱们有救了!”女逃犯欣喜地说。两人朝灯光跋涉而去。
他们敲响了门,门在一瞬间吱嘎开了,好似这座屋子的主人就在门后等待似的,男逃犯觉得不对劲儿,但也没多想。一个老婆婆站在门里,黑衣黑裤,黑sè的老人帽,手里端着一盏油灯,满是皱纹的脸、深缩浑浊的眼在油灯的光圈内更加突兀骇人,像一张黄黄的面具。女逃犯谎称他们到山里探险,不小心迷了路,想在这里留宿一晚,等天明再下去。老婆婆点点头,闪身让他们进屋。
昏暗的油灯下,男逃犯和女逃犯打量着屋子,发现只有一间屋子的房子竟然没有窗户,屋子里很简陋,四面都是土坯墙,有一个方形的土炕,占据了屋子很大的面积,再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对男女就坐在椅子上,老婆婆坐在炕上纺线,黑sè的线拖动着纺车发出细微的“吱扭”声(纺车是用木头打造的一种体积不大的纺线工具,读者可以自行百度,这里就不过多介绍了),这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使人犯困,男逃犯和女逃犯开始不停地打哈欠,他们认为也许自己太累了。他们想和老婆婆要点吃的和水,可是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他们睡死过去,头慢慢垂在肩头。女逃犯在眼皮完全合上之前的朦胧之际,恍惚看到老婆婆冲他们笑了,无声的、笑盈盈的却又不怀好意的笑,一口整齐结实发黄的牙与那满脸的褶子极不相称。老婆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这突然的、神经质的笑是那么诡异。女逃犯的意识也迷糊起来,眼皮合上的最后几秒里,如蒙上一层纱的视线中,她骇然发现炕上的那个哪是什么老婆婆,分明就是一只黄皮子,黄皮子立着身子,坐在那里纺线。女逃犯想尖叫,想睁眼,可那黄皮子不停地不停地纺线,“吱扭吱扭”的声音不停地不停地guàn入她的耳朵,她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几天后,一个上山采药的人发现了两具尸体,看不出是男是女,因为他们身上的皮不见了,如此惨烈的一幕,把采药人吓得差点晕过去,他往山下跑去,一路上像是丢了魂儿,脚步轻得几乎飘起来,一口气跑到公安局。
警察经过勘察,发现尸体是一男一女,而且竟是他们正在通缉的贩卖野生黄皮子的罪犯。
这对男女的尸体被采药人发现时就在森林边缘的坟茔里,尸体旁边有一个洞xué,采药人说那是黄皮子的洞xué。其实,这对男女一直在坟茔里打转,根本没有深入森林深处。
故事讲完了。秋云没有像之前一样发表自己的看法或大呼吓人,她的目光游移,仿佛在想什么心事,她可能根本没听见史头讲的是什么。“不吓人啊?”史头问。“吓人啊!”秋云漫言道。“那到我怀里来吧。”史头掀起被子。秋云没有到他怀里去,转过身去,打了个哈欠,睡了。史头默默地重新把被角掖好,也睡了。他隐约觉得他们长久不了,他承认自己是堆牛粪,而秋云是朵鲜花。他喜欢她,喜欢看她笑,即使她不笑了,冷脸对他一辈子也无所谓,她是他的,永远是,他不会因为她不高兴而给她自由,他要把她抓在手心里,紧紧抓一辈子。她今晚为什么不高兴,一定是想娘家了,她那个老爹有什么好想的,她一定是想她娘了,她可能会去她娘的坟上哭一阵子,去诉苦,大骂她爹,大骂他这个牛粪老公。哭吧,骂吧,但愿你哭出来,骂出来以后,心情永远好下去。你可以不原谅你爹,但请接收我,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天底下,你找不出像我这么对你好的了,你以为你嫁了年轻小伙子就会幸福吗?
史头思cháo凶猛地涌来,又渐渐地退去,终于睡熟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在找秋云,可怎么也找不到,她娘家、柳枝家、远处树林那边的坟茔里,都没有,他蓦地想起井边的野花,对了,秋云一定是去那里采花了。他飞跑到那里,却还是不见她的踪影,只有野花在微风里轻轻地摆动着,周围静极了。史头沮丧地回去,他可能永远失去她了。可这时,一个声音从井里传来——“我在这里~”史头紧张地盯着井口那边,慢慢走过去,他往井里探身,水面却没有他的影子,突然,一只白白的手臂伸出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进井里。
史头打了一个哆嗦,醒了过来,他的心跳动的速度快了好几倍,好可怕的梦,秋云把他拽进井里,象征着她要害他吗?不会,梦都是相反的,她害他代表她以后会爱他吧?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82章 心机女(五)
接下来的几天,秋云都没有听恐怖故事,不是史头不给她讲,是她不想听。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史头一直以为她是想娘家了。
一个清晨,秋云起床后一走出屋门就看见院子中央停着一辆崭新的黑sè自行车,很轻巧的一辆适合女性骑乘的车子,那光滑漆黑的表面一尘不染,在阳光下似乎反射着钻石般的光芒。秋云呆立在门里。“好看吧,我说过给你买就一定会买。怎么样?喜欢吗?”史头说。秋云点点头,走到自行车旁,爱惜地抚摸着。“你应该买一辆大一点的,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骑,这么轻巧的车子你骑上一定很吃力,光我自己占有一辆车子未免太破费了。”秋云说。“没事。我平时也用不到自行车,如果我想骑了,再买一辆大的就可以了,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安心地骑就是了。对了,你会骑吗?不会我教你。”史头说。“会呀,我15岁那年,朋友买了一辆自行车,我也跟着学会了。”秋云说。她脑子里浮现出学车的那一幕——她垮在自行车上胆战心惊,不知道蹬镫子,自行车马上就要倒了,李芒在后面紧紧拽住后座以保持车子的平衡,他焦急地说:“你蹬镫子啊!你蹬镫子啊!“李穗则在旁边喊加油。
秋云骑着自行车回了娘家,20里地的路程,需要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然后再骑上一条破败不堪的柏油公路,一段路程之后再拐上一条连接柏油路向下延伸的斜坡,斜坡前面是一条田间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往前骑,不久就看见一个村落,由于是从北边来,看到的是村落房子的背面,这个村落就是秋云从小生活过的村子。秋云从这条田间小路上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的熟悉的村子,她突然犹豫了,心想,自己的目的是多么无耻啊,骑着丈夫给买的自行车来会梦中情人,而且还是刚买的自行车,这是多么的没有良心,要遭雷劈吧!还是回去把。她把自行车掉头,往回骑,心中不由得一阵伤感,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了吗?没有扭转的余地,永远也不会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是多么可悲啊。她停下车子,把车子支好,在路旁的杂草丛中坐下来,双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望着脚下被风吹动的小草出神。身后不远处是一片坟茔,娘的坟就在里面,不是上坟的日子,坟茔里静悄悄的。秋云爬起来,朝娘的坟走去。正如史头所料,她在娘的坟前大哭了一场,骂她爸爸,但没有骂史头,而且,大哭一场后心情也没有变好。
回去的路上,风把她的眼泪吹干。
到了家,史头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爹不知又醉到哪里去了,大门锁着,到处找了都没找到他。”秋云扯谎道。她尽量做出心情不错的样子,史头为她做的够多了,怎么好意思再在他面前愁眉苦脸。
晚上,史头干活回来,吃过饭坐在桌子旁喝茶水,秋云也凑过来,她想找史头说说话,这是她和他结婚以来第一次主动找他聊天,自行车真的把她感动了。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话题,他们之间的代沟太深了。唉,还是讲故事吧,一直都是他给她讲故事,她以前看了那么多故事还一个没讲给他听呢。“今晚,由我来讲个故事吧?”秋云说。“好啊!”史头高兴地说。于是,秋云开始了她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
蓝婶是个开裁缝铺的妇女,她手巧,人热情,小买卖做得顺风顺水。快过年了,店铺里生意更忙。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请了两个女红来做工(女红就是现代女工的意思),由于晚上也要赶工,这两个女红暂住她家。
女红一个叫翠仙,一个叫梅花。
蓝婶、翠仙、梅花,三人经常做活儿到三更天,天寒地动的,屋里的炉火点的很旺。她们边做活边拉瞎话(拉瞎话就是讲离奇故事的意思),特别是那个梅花,她有一肚子鬼故事,讲的那个投入劲儿,仿佛亲眼看见一样,经常把蓝婶吓得不敢上茅房。翠仙话少,她的脖颈也似乎有点毛病,每隔一个时辰她就摸着脖子说:“哎呀,脖根儿疼。”她的脖子上总是围着一条围巾。
自从她俩来后,家里的猫总是在院子里扯着嗓门儿叫,特别是晚上。蓝婶打着灯笼出来,发现这只老猫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窗户,毛都竖起来,窗户上印着翠仙与梅花的影子。
“去!”蓝婶没多想,每次都捡块儿石子儿,把它打跑。
几天后老猫死在了窝里,只剩了一张皮。院子里安静了。蓝婶看到猫皮吓得差点晕过去,嘱咐梅花以后不要讲鬼故事了,一定是她们平时讲得太多,把鬼招来,那鬼把猫给吃了。翠仙和梅花听了相视一笑,觉得蓝婶想法奇妙。
翠仙和梅花做活儿仔细又麻利,蓝婶很喜欢她们,每晚都做一桌子好菜作为奖励,有时候夜深了还熬汤驱寒,翠仙和梅花很是感动,干活更卖力,翠仙也不吆喝脖子痛了,再痛,也得忍着,不出声。
这天白天,一个叫邱三的无赖来到店里,说要做一套棉衣。翠仙给他量身,邱三那双sè眼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嬉皮笑脸地说:“姑娘好俊啊!今年芳龄多少?陪我去喝几杯啊?”翠仙老实,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量身。梅花从里屋听见了,摔帘子出来,叉着腰,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骂道:“好没脸的大爷!这里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想女人了,到对面的柳香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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