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玉紫狂
“你整这东西干嘛?”袁天罡眼神更亮了,“看妹子!”程宗扬发现自己错了,这孙子不是人间奇葩,而是非人类的奇行种。
“你脑子坏掉了?这么多活的你不看?手工缠个cp看妹子?你是打算手工造台电脑出来?就算你做出来,那像素得低成什么样?能分清脸和屁股吗?”“你懂个屁!”袁天罡怒斥道:“只有二次元才是最纯洁,最完美的!所有美的极致都只存在于二次元!”“……你这是受啥刺激了?”程宗扬道:“赵飞燕她不美吗?杨玉环她不美吗?还有你紫妈妈……”“别跟我提杨玉环!”袁天罡的嘴唇都哆嗦起来,眼中流露出心碎的绝望和受到极度残忍伤害的痛楚,“她……她……她居然说脏话!”哎妈,你的梦中情人何止是口吐芬芳啊?因为她说脏话,你就被刺激得手缠cp?要是再知道点别的,你还不得被刺激得手磨歼星舰,毁灭全世界?
最新找回杨妞儿还真能耐,居然能把人的潜力压榨到这种地步。这要真做成了,六朝的科技水平往前飞跃了何止一大步?从农耕直接进入到数字时代,那边还靠天吃饭呢,这边就大干快上跑步进入二次元的新世界。这么说,杨妞儿还是人类进步的推动者?
“得,跟你的纸片人妹子玩去吧。”“不许你污辱我的信仰!”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诶,你干嘛用铜丝?银子不是导电更好吗?”袁天罡呆了一会儿,喃喃道:“穷惯了啊……”说着一把他拽住程宗扬的衣袖,“给我金子!”“干嘛?”“黄金稳定啊,抗氧化,延展性强。当我跟你借的!”“你都欠我多少了?天天在我这儿混吃混喝,还要黄金?就为了让你看二次元妹子?”袁天罡抱住他的腿,“一点!就一点!银子多给点儿就行!”程宗扬抬脚想把他踢开,忽然想起件事,“你这缠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二次元妹子?我给你指条路子——娑梵寺下院……”听程宗扬说完,袁天罡立马爬起来,“真的假的?”“你去看看。”袁天罡抓起羊皮褂子往身上一套,小跑着出了门。
“这龟儿子……老敖,你跟着!别让他死外头了!”“这是在兴庆宫找到的,”程宗扬马不停蹄来到贾文和的住处,将一只锦囊放在案上,“像是给我的。只不过云里雾里的,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贾文和摊开信笺,看了一眼,然后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书卷开始翻阅。他翻书的速度极快,整卷书几乎是一扫而过,翻完一卷又紧接着一卷。
程宗扬看得目眩神驰,心下不由嘀咕,这翻书翻得跟扇风似的,别说里面的字了,就是少两页他看得出来吗?老贾不会是故意装个大逼来吓唬我的吧?难道他也是个奇行种?
片刻后,贾文和将一卷书册放在案上。那是一卷诗集,摊开部分赫然写着:晨烛照朝服,紫烂复朱殷。
程宗扬心头一震,朱殷!那位瑶池宗的奉琼仙子?这是她留下的?难道是她在向自己求救?
问题是除了点出她的名字,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有。她想说什么?让我上朝的时候救她?
贾文和按住书卷,点了点上面一句:始出里北闬,稍转市西阛。
程宗扬对着诗集陷入沉思,片刻后抬起头,诚恳地问道:“什么意思?”贾文和已经习惯了自己主公的不学无术,“从里坊的北门出,转过东市的西墙。”程宗扬沉思道:“为什么不是西市?”贾文和不动声色,“因为是上朝。”对哦,大明宫在东面,上朝要是绕到西市,那是路痴。程宗扬寻思了一下,从里坊的北门出来,转个弯绕过东市的西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安邑坊!”安邑坊自己并不陌生,就位于自己所住的宣平坊正北,西边是咸宜观所在的亲仁坊,东边是水香楼所在的靖恭坊,它的北边就是东市。
没想到朱殷会离自己这么近,仅仅一街之隔。
程宗扬神情数变,最后把那只锦囊推到一边。还没吃到口的朱殷是很重要,但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
“老贾,跟你商量个事。”“嗯?”“我要去南荒。”“何时?”“越快越好。这边的事我都交给你。”“你是主公。”“我知道,虽然我说了算,但我一向很开明,所以才跟你商量。”贾文和淡淡道:“属下是说,你是主公,要担起责任,焉能一走了之?”程宗扬张了张口,最后颓然道:“我真有急事。”“说。”“是小紫……”程宗扬将离魂症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是小紫的精神状态别说和南荒时相比,就是比起在建康、在临安,都差了一截。万一出现和碧姬一样不可逆的损伤,自己还活个什么劲?什么王权富贵能比得上死丫头一根头发要紧?
“然后呢?”“然后?然后我就待在南荒吧,哪儿都不去了。”“如此,将置吾等于何地?”程宗扬苦笑起来。
“吾等追随主公,为主公鸿图大业殚精竭智,筹谋献策,主公创业未半而中道归隐,弃吾等如敝屣。敢问主公,意可能平?心可能安?”老贾说得太文雅了,其实意思就是问自己的良心是不是被他娘的狗吃了。
程宗扬苦笑道:“我知道我扔这堆烂摊子就跑是够混账的,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小紫就是我的命。”“不能让紫姑娘独赴南荒?”“不行!”程宗扬摇头道:“我离不开她。老贾,你尽管骂!反正我不打算改。”“若是诊治有误呢?”“前车之鉴啊。”程宗扬道:“我赌不起,更输不起。”贾文和叹了口气,“那就花钱吧。”程宗扬立刻站了起来,“花钱能治?花多少都行啊!怎么花?”“派人去南荒,将海水取来。”“哎!这是个主意啊,”程宗扬拍案道:“既然过不去,就把海搬过来!”程宗扬大喜过望,立刻开始盘算,“要用海水浸浴,至少要二百斤。一次两石,一天一次,从长安和南荒,来回差不多要走六个月,骑马会快一些,中间设驿站,用驿马传递,两个月就能搞定。先按六个月算,两人一组,中间不停的话要派三百六十个人。驿站先设五十个!两人四马……不够,得六马!那就是一百人,三百匹马。人工、牲口、饲料,再加上建筑费用、管理……全部投入摊平,两石海水运回来的成本……”“大概二百枚金铢!”程宗扬喜笑颜开,“这钱花得起!”看着贾文和面无表情地收起诗卷,程宗扬一阵心虚。
二百金铢,合四十万钱了,一天四十万,一年下来得多少?运的还是不能吃不能喝,只能泡澡的海水,这跟拿金铢打水漂也没什么区别了。
程宗扬赶紧把他拖下水,“老贾,这是你的主意,可不能赖我!”贾文和倒不介意替主公背黑锅,可主公这算法着实太混账了,以他的镇定都觉得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一月一次足矣!何需每日两石?设驿站以搬海更是旷古奇闻!”“一月一次?你是想让我死!”程宗扬冷笑道:“我这就走,去南荒!这辈子都不回来了!撂挑子就撂挑子!反正我的命要紧!”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贾这会儿脸都青了,程宗扬不由良心发现,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干笑道:“老贾,是不是觉得我特像昏君?没关系,你尽管说!该批评就批评!批评使人进步!”贾文和似乎在运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主公对赵后那番话,尽显仁者之心。”程宗扬收起嘻笑,他揉了揉面孔,把得知离魂症后那点心慌压制下去。
沉默片刻之后,程宗扬道:“不怕你笑话。我真是挺心痛她们的。因为女人的事,你没少讽刺我,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她们跟着我,也大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是哪个都心甘情愿的。但我敢说我有一点做得比别人强:我尊重她们。虽然也不太多。”“如果她们有相爱的人,愿意离开我,我真不介意。但真没有比我更尊重她们,更爱护她们的人了。有个别长得胖还心眼儿小的人讽刺我,说我屋里好多是二手的,说我有什么不良嗜好。其实并不是这样,正是因为她们受过伤害,有过比较,才更知道我的好,而不是像合德那样,一张白纸,完全因为单纯被我骗上手——哎,我是不是有点厚脸皮?”贾文和面无表情。说了半天,还是捞到碗里就不肯撒嘴,非得独吞才舒坦,偏偏还要立个牌坊安慰自己。自家主公这点子小心思,贾文和洞若观火。但揭破就没意思了,还得给他再添点油,让他把牌坊立得更体面些。
“主公对女流之辈尚如此仁心,何况吾辈?”贾文和意味深长地说道:“何况天下子民?”程宗扬赶紧摆手,“你别再诱惑我称霸天下,一统六朝。我能管好自己这一摊子就不错了。说得再冠冕堂皇,什么吊民伐罪,解民吊悬——我不敢说这么说的全是野心家,但所有野心家都喜欢拿它当借口。就为了自己的野心,搞得兵连祸结?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已经挺满意了。等弄死那帮秃驴,就更满意了。”贾文和沉默半晌,然后长揖一礼,“属下受教。”程宗扬笑道:“我没看错吧?你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你在紫云楼当着大唐诸王的面高歌一曲,什么守土开疆,四方来降,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准备干点正事。合着你就是唱着玩儿的?你这烂泥怎么扶都不往墙上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为难啊。别说我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遇见你这种的,他也没招!
“对了,十方丛林那头怎么样?你见了净念怎么说的?”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正事?要不是看你还不算太草包,胸襟气度也凑合,再加上有那么点儿天命在身的意思,我早就装傻苟且了!八方皆敌,十面围杀,对付起来容易吗?你凭什么以为我随便出个主意就能把他们全搞定?我也要很花心思的好不好!
……看在那颗赤阳圣果的面子上,就当这条命是欠你的,这辈子给你当牛作马吧。
贾文和淡淡道:“此事交给属下便是。”这话程宗扬听着就省心,外面有老贾顶着,自己正好跟内宅的姬妾们厮混,这日子才叫惬意!这才叫生活!
他生怕贾文和反悔,赶紧道:“那成!都交给你了,我去看小紫!”程宗扬兴冲冲走了。贾文和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不然还是把会之请回来吧,那位身子骨比自己柔软,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还不耽误办事。大家都是臭名昭著的奸臣,凭什么让他躲清闲?可秦会之那人品,遗臭万年也就罢了,我贾文和干了什么也臭名远扬呢?
不然把班超也叫来,分他几口黑锅背背?要臭大伙一块儿臭,都是给主公办事的,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说干就干,贾文和摊开一幅雪花笺,提笔写道:敬仲公足下……他想了想,添了个“子”字:敬仲公子足下——这下能把他给哄高兴了吧?
六朝燕歌行 六朝燕歌行 第十五集 鹿死谁手 第二章 萧墙之忧
2020年3月5日第二章·萧墙之忧程宗扬不知道自己的心腹谋士正打着主意,准备平分黑锅,搞议事开放,黑锅均沾,心无挂碍地直奔内宅。
黛绮丝被安置在二楼一间僻静的厢房内。程宗扬进去时,她刚刚醒来,此时躺在锦榻上,身上只有一套新换的霓龙内衣,鲜艳的紫红轻纱衬着她雪白而又丰腴的肉体,愈发香艳夺目。而且她穿的还是最暴露的一款,从上到下,最宽的部分就没有超过两指的,那种欲露未露胜似全露,欲遮未遮等于没遮的香艳之态,比纯粹的裸体更令人血脉贲张。
程宗扬伸过头去,“你在干嘛?”小紫道:“看怎么把血莲花种取出来啊。”程宗扬定睛看去,只见一只象牙蝎子正在黛绮丝裸露的肚脐周围盘旋。
“有办法吗?”“还在想呢。”“不许想了!赶紧歇着去。”程宗扬把小紫推到一边,在榻旁坐下。
先低头看了看黛绮丝的肚脐,并没发现什么异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黛绮丝的肚脐形状太标准太完美了,浑圆精巧,毫无瑕疵,就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的一样。到底是生命之树长出来的果子,程宗扬硬是从这具完美的肉体上,感受到了工业化的美感……程宗扬把象牙蝎子丢一边,免得小紫再操心,一边对黛绮丝道:“他们是怎么把血莲花种下去的?”“我的意识被禁锢之后,他们喂我吃下一颗莲子。那颗莲子是红色的,像是血肉揉成一样,有很浓的血腥气。吞下那颗血莲花种之后,它就一直滑到我腹腔的位置,在那里停留下来。”黛绮丝轻柔地一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神情间并没有太多的伤感,能够从蕃密手中逃脱,死亡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别瞎想,不会的。它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而且即使发作,也只会暂时影响神智,不会危及生命。”黛绮丝美艳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轻声道:“我愿意把它献给你,即使面对死亡。”“别担心,等我逮到那个金毛,肯定能问出解法。”小紫取出一颗水晶球,放到黛绮丝嘴边,“吞下。”黛绮丝毫不迟疑地张开口,那颗水晶球足有鸡蛋大小,黛绮丝喉头无力,原本想着很难吞咽,谁知那颗水晶球落入口中,就像变成液体一样流进喉咙。
程宗扬认出那是小紫炼制的水晶念珠,这会儿只取了一颗,那条乳白色的长筋还在,一同滑入黛绮丝喉内。
乳白色的长筋越来越短,快到吞完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小紫扯动长筋,将水晶球从黛绮丝腹内取出。
整只水晶球光泽如新,没有沾染上任何胃糜和食物的痕迹,看来这位光明圣母也早就到了不用饮食的境界,整具身体内外澄澈,洁净无垢,怪不得蕃密那帮疯子这么馋她的身子,宁愿耗时耗力一点一点炼化侵蚀,也没有直接用强。
小紫望着水晶球,目光微微闪动,“已经和血肉连在一起了。”水晶球近乎完全透明,如果不是那根乳白色的筋绳,看起来几乎不存在,真不知道死丫头从哪儿看出来的。
“程头儿!”敖润满头大汗地狂奔进来,在院中扯着嗓子叫道:“袁……袁先生出事了!”“呯!”程宗扬推开窗户,黑着脸道:“龟儿子又怎么了?”敖润喘着气道:“我跟袁先生一块儿去了娑梵寺下院,在塔上看到那座黄金坛城,袁先生当时就扑过去,抱着不肯撒手,还满嘴的胡话,说这是啥二次元天使小姊姊赐给他的礼物……”敖润抹了把汗,“娑梵寺的和尚怕弄坏坛城,不敢硬来,就把袁先生跟那座黄金坛城一块儿给扣下了。”“信永呢?你没说他是我捡的疯子,让胖和尚抬抬手,先把人放了。”“那坛城还在袁先生手里抱着呢。几个穿黑衣的和尚跟方丈嘀咕了一会儿,方丈才开口,说这事得你去一趟,不然弄坏了佛宝坛城,他也不好对寺里的僧人交待。”“这个龟儿子!净给我找麻烦!备车!”在内宅快乐的大计就此泡汤,程宗扬一头是火地下了楼,敖润迎上来,压低声音道:“我走的时候,方丈还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他摊开手掌,“是拉着我的手说的,瞧,手心都被他挠红了……”“……干!”里里外外准备一番,出发时已经过了申时,赶到娑梵寺下院只怕已是黄昏。幸好为了便于善男信女们上香,娑梵寺等大雪一停,就立即出动全寺僧侣扫雪,清理出一条能容车马行驶的窄道,行驶速度快了许多。
程宗扬面沉如水,老敖提到的那几名黑衣僧人他仔细询问过,听着就不像娑梵寺的人,光是气质,就跟娑梵寺格格不入,更像是大慈恩寺那些黑衣僧。而信永最后那句叮嘱,更是意味深长。
十方丛林要对自己下手了?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自己一时兴起,让袁天罡去看那块电路板,谁知道会自投罗网。但这事自己都没想到,十方丛林怎么可能想得到?
只能说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白送了一个袁天罡,才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临时起意来对付自己。
这一趟真正危险的未必在娑梵寺,信永那么油滑,在自己寺庙里对一国正使大开杀戒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绝不会干。
那么真正的危险就是在途中,尤其是从曲江苑到娑梵寺下院这一段。
南霁云与往常一样,在前开路,负责掌车的是任宏,吴三桂和敖润挟弓执矛跟在车旁,可惜独孤谓还在京兆府交待情况,不然有这个唐国官方人物随行,好歹能让对方多些顾忌。但话说回来,就凭独孤郎那顺风尿湿鞋的运气,他不跟着说不定才是好事。
比起舞阳侯平日出行的阵仗,这次随行人员精简得多,前后不过三五个人,看上去轻车简从。至于车厢里面,却是大相径庭。
程宗扬抱着腿扭着腰,整个人几乎是蹲在座榻上才能挤下。其实车上人也不多,一个苏定方,一个王彦章,还有一个高力士。按说四个人足够坐下,但架不住从皇图天策府请来这两位都是身材剽悍的壮汉,白胖的高力士夹在中间,挤得跟团橡皮泥一样。
程宗扬真没打算让高力士来受这活罪,但他向皇图天策府求援时,被杨玉环知道了,非要跟来看热闹,好说歹说才派了个高力士,让他作为太真公主的耳朵和眼睛,进行全程观摩,好回去巨细无遗地讲给公主听。
苏定方和王彦章这两位是卫公指派的,程宗扬不熟,这苏定方跟赵充国是同一个类型,虎背熊腰,身材魁伟,看着就特能打。王彦章个子不高,但他身上的肌肉就跟铁丝一样,高力士挤在他身上,程宗扬都担心这白胖子一个不小心,会不会跟气球一样被他给扎破了。
这两位一看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竟然被自己叫来当打手,真是浪费……程宗扬笑道:“大过年的给各位找麻烦,实在抱歉。”“程侯不必客气。”苏定方道:“卫公军令如山,吾等只是遵令而行。”高力士嘬着大红嘴唇,“格格”笑了两声,可惜他被挤得太扁,公鸭嗓生生被挤成了小母鸡,“咱家听公主的。公主让做啥就做啥,算啥麻烦?彦子,你说是不是?”王彦章双手按膝,腰背挺得笔直,他年纪比苏定方、王忠嗣等人都小,比吕奉先也大不了几岁,据说是卫公早年从乡间捡来的孤儿,留在天策府养大。
“嗯。”最新找回程宗扬干笑一声,挤成这样,聊天都聊不起来。当然,也是因为高力士身上的脂粉味太浓,吸一口都能嚼出渣来,没被呛死说明大家修为都够深。但这么憋着太耗真气了,只盼着那帮秃驴赶紧出来,大伙儿真刀真枪做过一场,也好少受点儿罪。
那帮秃驴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车马行至娑梵寺下院,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程宗扬下了车,先长吐一口浊气,这一路好悬没把肺给憋炸了。苏定方和王彦章两位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还得跟高力士挤在车厢里,坚持到刺客出现,或者再一路憋回家。
达摩院首座信威在门外迎候多时,合什施礼,“程施主。”程宗扬板着脸道:“人呢?”信威粗声大气地说道:“正在寺中,施主请。”香火缭绕的寺塔内,满头白发的袁老先生正侃侃而言,“……为何发不了大财?根子就在你们这寺名上!”“娑梵二字原本极好,但用作寺名就差了。先看这娑字——水者,泉也。泉者,钱也。客官会问了,这不是有钱吗?怎么会不好呢?往旁边看,是个什么?少!寺名第一个字就写着钱少,你还指望能发大财?”围坐在侧的信寂、信德、信道等人恍然大悟,一堆光头点得此起彼伏。
“单是钱少还不怕,最要命的是下面这个字——”袁天罡肃然道:“女!女人是什么?败家玩意儿!你们佛门怎么说的?五漏之体!漏光、漏风、漏气、漏财,你挣多少都能给你败喽!”“着啊!”众僧纷纷抚掌,抱怨道:“我说挣的怎么赶不上花的呢?”“为了建这佛塔花了多少!”“外面看着光堂,内里不知打了多少饥荒呢!”旁边一个沙弥小声嘀咕道:“五漏之体可不是……”“你给我闭嘴!”信寂虎着脸厉声斥道:“就你能?在座这么多大师都没你懂?”沙弥赶紧低头。
信德捧了杯香茗,“老先生,喝茶!”袁天罡脸一变,抱紧怀里的电路板,“别想让我撒手!”信德哈哈笑道:“老先生过激了!过激了!咱们接着说!”“再说这个梵字。双木成林,好兆头!但下面这个凡字——佛门净地,哪儿容得凡心俗念?凡心不除,还能成佛吗?还能指望佛祖保佑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那堆光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无不深以为然。
信寂道:“老先生,你看敝寺这寺名……怎生化解才好?”“改!”众僧脑袋都伸了过去,“如何改?”“先把女字和凡字给去了。”“沙林?”众僧欣然道:“这名字听着顺耳,又暗合沙门宝树之意,气味甚佳!”袁天罡差点儿背过气去,沙林寺?还不如改成毒气寺算了。
“顾头不顾腚!”袁天罡喝斥道:“钱少就不管了?”“可不是嘛!”众僧纷纷击额懊恼。
信德道:“那再把少去掉,叫水林寺?”袁天罡道:“木得水而活,林得水则涝。”“那改成水木寺?”“水木一名不够雅训。”最有学问的戒律僧信空道:“有道是水木清华,不若改成清华寺?”袁天罡一阵暴咳,脸上的老人斑都快掉下来了。我们清华也是有女生的好不好!
信寂上前给他捶背,“老先生,你的意思呢?”“去水留少,叫少林寺!”“少林?此为何意?”“天机不可泄露。”袁天罡傲然昂起头,“老夫只能说,此名有大气运,可保贵寺千年殷富。”几名光头凑到一起嘀咕几句,信德伸出手掌,一脸讨好地说道:“老先生,帮贫僧看看手相呗。”程宗扬黑着脸进来,信永在旁道:“瞧,我说没亏待老先生吧。好茶好水地伺候着,没让他受一点委屈。”袁天罡矜持地微微一笑,“程儿,你来了。”程宗扬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我差点儿都忘了,你他娘的还是个相士呢。
“袁先生,先把东西放下。”袁天罡一梗脖子,“有死而已!”信永抖着下巴笑道:“老先生见到佛门至宝,受其神威震慑,一时转不过弯也是有的。程施主,我们先过去说话?”信寂凑过来,在信永耳边嘀咕了几句。
信永脸上的肥肉抖了起来,“改什么改!改什么改!改名不花钱吗?匾额、碑文、楹联、灯笼,寺里用的香烛、木鱼、功德箱、功德簿……哪个不得改!金山银海填出来的,一句话就全换了?你这不是改名,是要我的命啊!”信寂讪讪道:“这不是大伙儿都为庙里的亏空发愁吗?”“亏什么亏?空什么空?”信永斥道:“这是负债经营!扩张性发财策略!对不对,菩萨哥?”真没想到,自己在太泉跟信永乱扯的那些,胖和尚居然真听进去了,还学以致用。可扩张性发财策略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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