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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玉紫狂
「昨天怎么没见到贾兄?」
贾文和淡淡道:「旧主薨逝,贾某有孝在身,还请见谅。」
天子的丧礼都被人抛到脑后,偏偏还有人给被定为逆贼的旧日主公守孝,听
起来都矫情。不过除了贾文和,给郭解服丧的王孟也没有露面,程宗扬也不好指
摘什么。
他在书案对面坐下,伸头看了一眼,只见简牍上全是数字,「这是什么?」
「官府历年来的田地、人口、税赋。」
统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不过单纯的数字太过枯燥,自己实在没有心思,
也没有精力去梳理这些基础数据。程宗扬倒有些好奇
一位汉国的谋士,能从这些数字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可有什么发现?」
贾文和终于抬起眼,「刘骜前车之鉴,程侯且当谨慎。」
程宗扬笑道:「那可是天子,跟程某有什么可比的?」
「敢问程侯,天子权秉何在?」
「你是说权力的基础?」程宗扬想了想,然后坐直身体,认真说道:「依我
看,天子能够掌握权力,根基一方面来自于贵族,包括宗室、外戚、世家,这些
世家位于汉国的最顶层,获得他们的支持,就能保证权力的稳定;其次来自于政
治架构,包括朝廷的职官、吏员、武将,掌握了朝政,就能保证权力的运行。当
然,只有这两者还不够,另一方面在于士人。士人垄断了文化权力,为天子行使
权力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理论基础。三者缺一不可。「
贾文和放下简牍,双手抱膝,仔细看着程宗扬。
「怎么?」程宗扬挑了挑眉毛,「以为我只是个既贪财又好色,无非有点狗
屎运的昏庸之辈?」
「程侯过谦了。」
「行了。老贾,你看我说的对吗?」
「程侯此言,对,也不对。时移境迁,如今的汉国已然今非昔比。」贾文和
推开简牍,「如今汉国的世家不仅占据大量田地,同时又能入朝为官,并且还不
忘治经问学。此事自太后垂帘之初发韧,二十年来,愈演愈烈。如今的世家,已
经不仅仅是连阡累陌的地主,而是内治经学,外接诸侯,上至朝堂,下至商行,
累世高官,声名远扬,坐郡而守的门阀。「
程宗扬知道,历史上汉国世家作为新兴势力,崛起的势头无可阻挡,由单纯
的地方豪族,演变为集地主、官僚、士人,乃至商贾、军阀于一身的门阀,但没
想到贾文和能从一堆数字中看出苗头。
「这和刘骜的死有什么关系?」
「程侯不觉得世家所染指的少了一样吗?」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外戚?」
「吕氏世称后族,独掌后宫。吕冀何以能在宫中横行无忌?正因后宫妃嫔除
吕氏一族以外,皆为寒素。而刘骜偏偏扶立了一名歌姬为皇后。这皇后之位一众
勋贵、世家都无从染指,刘骜却要打破常规,帝位安能持久?」
程宗扬皱起眉头,自己原以为将赵飞燕扶上太后之位,便能天下太平,听老
贾的意思,好像自己想得简单了。
「程侯今日入宫,敢问观感如何?」
程宗扬脱口道:「冷清!」
「府上呢?」
「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何也?」
程宗扬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踱着步子。对比长秋宫的冷清,舞阳侯府简直热
闹得像是拍卖场。要知道自己来到汉国仅仅不过数月,飞身一跃就站上了权力的
巅峰。贾文和方才追问天子的权力基础,自己的根基在哪里?在于朱老头。
自己是站在朱老头的脑门上,才得到汉国上层的普遍默认。但这样的根基并
不牢固。刘骜扶立赵飞燕为后,以至身殒。自己扶立
赵飞燕成为太后,又会召来多少忌惮和恶意?何况刘骜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自己只有一个遮遮掩掩的私生子名头——想起这事程宗扬就觉得闹心,天知道外
面的谣言传成什么样子了,可自己偏偏还没办法撇清。
程宗扬停下脚步,「先生有以教我?」
贾文和细长的眼睛光泽微闪,「敢问程侯志在何处?」
「我说了你别笑我——我就想当个富家翁,平平安安的做些生意,赚点钱,
好好享受生活,不用担什么风险,费什么心思。」
「富贵闲人岂是易得?」贾文和淡淡道:「程侯此志,比起并吞八荒,逐鹿
天下也不遑多让。」
程宗扬苦笑道:「还是你理解我。」
「程侯既有此心,唯有以退为进。只是,」贾文和顿了一下,缓缓道:「进
难,退亦不易。」
「可不是嘛!」程宗扬几乎要拍大腿了。
直到坐到眼下的位置上,他才知道退一步有多难。这么多宾客纷至沓来,无
非因为是自己手中的权力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利益。一旦自己放弃权力,主动
退让,趋之若鹜的宾客们只会认为自己在权力斗争中落败失势,眼看着自己这个
炙手可热的新贵变成炙熟的肥肉,天知道有多少垂涎三尺之辈赶来要分一杯羹。
到时候别说平平安安做生意,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这就好比两军相逢,
一路高歌猛进便也罢了,一旦出现颓势,局面瞬间就会崩盘。
「由此观之,主上的天子教育委员会,倒是一着好棋。」
自己拿出教育委员会均分利益,纯粹是歪打正着,但也恰恰是因为自己没有
独霸天子的野心。也正是因此,才会有这么多人试图与自己合作,而不是敬而远
之。
不过程宗扬在意的是贾文和的态度,他在今日的交谈中,头一次称自己为主
上。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老贾一直怂恿自己拉杆子与汉国对着干,怎么突然之
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鼓动自己以退为进呢?
贾文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双手抱膝,微微仰身,「今秋大旱,霍子孟等
人正为此焦头烂额,主上与其临危受命,不如退而守拙。「
这是让自己避事,一旦汉国因为灾情生乱,也好推卸责任——看来汉国的旱
灾真是不轻。
汉国家底雄厚,在六朝中首屈一指,府库所藏钱粟堆积如山。但前面刚因为
内乱烧了武库,多年积累付之一炬,接着又出现大灾,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般
折腾。
贾文和话说到这个地步,程宗扬下定决心,洛都这个是非窝不能再待了,尽
早前往舞都,先把自己的封地拿到手再说。
他拍板道:「把这边的事办完,我就动身去舞都。」
「主上若是要在境中大兴商业,还请邀众同行,好示人以诚。」
这是让自己邀请各方势力一同前往封地,展现出共同开发的诚意。程宗扬笑
道:「好主意!多谢先生指点!」
等程宗扬兴冲冲离开,中行说从屏风后面出来,他拢着手,睨视着贾文和,
冷笑道:「毒计啊。你是打算拿那些人当人质?你把他给弄走了,皇后呢?让她
死在这儿?」
「未雨绸缪而已。」贾文和道:「我倒是想知道,谁会对皇后下手?」
「还能有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吕家那帮杂碎少不得要折腾。」提到吕
氏,中行说就没好话。他凑到贾文和面前,仔细看着他,「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你这人心思这么狠毒呢?以退为进啊,退到墙角可就出不来了。」
「你看错了。我只想致太平而已。」
「搅得天下大乱,杀得人头滚滚,然后天下太平?」中行说道:「我赌一文
钱,你肯定有主意能平掉这些乱子。」
「有。但我不想说。」
「太好了!」中行说抚掌道:「跟我想的一样。顺便告诉你,老蔡也是这么
想的。不过他是想趁乱把债主都弄死,再顺手捞点钱。「
「蔡公子素负雅志,非是凡人。」
「提醒你一下,你那点伎俩,小心别被姓秦的看穿了。」
「贾某何尝想瞒过秦会之?彼此意会,便已足矣。」
「好!好!好!」中行说道:「看来大家心思都一样,就等着汉国再大乱一
回,最好死个皇后、天子什么的,然后他北上平乱,就该登基做天子了。「
「贾某倒也罢了。倒是阁下,难道也想让程侯当天子?」
「那当然。」中行说贴到贾文和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贾文和神情怪异地看着他,「这弯子绕得太大了吧?」
「你就说行不行吧!」
贾文和抱膝思索良久,最后道:「那便祝阁下心想事成了。」
「当然要成!」中行说道:「刘骜虽然没有拿我当朋友,但他不仁,我不能
不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六朝燕歌行 六朝燕歌行(5.5)
28-11-06
第五集群芳尽染第五章陟罚臧否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手下的谋士、阉奴们正在上下勾结,八方串连,为他能
当上天子百般算计。他这会儿满心都想着贾文和方才那番话,贾文所言虽然不乏
危言耸听,但一番言语鞭辟入理,令人闻之如同拨云见日。尤其是以退为进的主
张,与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使他大起知己之感。骤登高位那点隐隐的惶惑和忧
虑挥之尽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云如瑶在接待各府来的内眷,程宗扬去找养伤的卢五哥,却遇见哈米蚩跟阿
合马正在给高智商拉筋。兽蛮勇士的修炼从来都是简单粗暴,阿合马踩住高智商
的左脚,抡起木杖往他脑后一砸,高智商一头栽倒,本能地迈出右脚支撑身体,
这边哈米蚩勾住他的脚跟一撇。
高智商一声惨叫,大胯跟活活劈开一样,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一个劈叉一
步到位,程宗扬几乎能听到他的睾丸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伴随着高智商的惨嚎,阿合马一边拿木杖在他身上戳着,一边大摇其头,似
乎很看不上他的材料。
高智商脸都紫了,他直着喉咙,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嚎。富安看着心痛,把茶
壶递过去,「衙内,喝口水吧。」
「干你娘哦,还喝水……爷的胯……嗷嗷嗷……」
「嗓子都喊劈了,」富安一脸不忍地说道:「衙内,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好
接着喊。」
「喝个屁哦……嗷嗷嗷……」
阿合马摇着头道:「筋甚硬,骨甚松,朽木哉,朽木矣。」
高智商涕泪交流,干嚎道:「爷就是根儿朽木……放过我吧……」
富安陪着笑脸道:「两位爷,一下劈这么狠,我们衙内遭不住啊。要不,咱
们缓缓?」
「要想不疼,吾亦有法。」
富安赶紧道:「阿爷你说。」
阿合马双手握住木杖一抡,比了个虎虎生风的姿势,胸有成竹地说道:「腿
打折,再接起来。吾有善药,可保不疼。」
高智商的惨嚎声戛然而止,他含着满眶的眼泪,欣喜地说道:「不疼了!阿
爷,我不疼了哎!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善!再加块砖。」
「别!别!嗷嗷嗷……」
阿合马说的加块砖,是前后都加。两边脚脖子下面,各垫上一块三寸厚的青
砖,高智商嚎了两声,嗓子就哑了,他被两个兽蛮老者踩着膝盖,起不来,动不
了,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剩下垂死挣扎。
程宗扬把求情的话咽回肚里,没敢吱声就悄悄溜了。
卢景在房内养伤,这会儿正趴在榻上,跟没有当值的匡仲玉等人打扑克。奇
怪的是,他头顶盖着一张黄裱纸,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匡仲玉和郑宾每人脸都贴着一大片一指宽的黄纸条,输得惨不忍睹。程宗扬
进来时,匡仲玉正在洗牌,卢景一迭声地催促,「再来!再来!「
郑宾道:「报告上校!喘好气了吧?盖好了!」
卢景二话不说,把脑袋上的黄裱纸往下一拉,蒙在脸上。只见那张黄裱纸贴
在他脑门上方,将他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眶处挖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
睛。
匡仲玉拈起一条纸片,唾了一口,往卢景脸上一拍,糊住他一只眼睛。
程宗扬惊道:「五哥,你都输成这熊样了?」
卢景口鼻都被黄裱纸糊住,连气都喘不出来,只剩下一只眼睛骨碌碌直转。
他飞快地抓起扑克牌,一副速战速决的架式。结果刚出两把,他就陷入沉思,
捏着牌半晌没有动静。
程宗扬实在看不过眼,抬手扯掉黄裱纸,「伤着肺呢!还这么玩?」
卢景翻了个白眼,一把捞起黄裱纸,蒙在脸上,然后奋力甩下两张牌。
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只看着匡仲玉和郑宾你追我赶,斗得不亦乐乎,转
眼就把他自己给撂下了。
匡仲玉拿起一张纸条晃了晃,「啪」的扣住卢景脸上仅剩的一个洞,「再输
就得脱裤子了!」
卢景一口劲气吐出,将黄裱纸掀到头顶,气势如虹地叫道:「脱就脱!」
程宗扬赶紧按住他,「四哥呢?」
匡仲玉道:「输光跑了。哎,程上校,要不要来几把?」
「来就来!」程宗扬挽起袖子。
「岳帅的规矩,营里不许赌钱,只能贴纸条,一百张小的换张大的,再饶两
个洞,再输可就得脱裤子。」
程宗扬笑道:「那我可占便宜了,你们两个脸上这纸条贴的,差不多该换大
的了吧?」
…………………………………………………………………………………
云丹琉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见人,装作睡着,结果连日劳心劳力,一旦松懈下
来,不由得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就睡熟了。等她醒来,赫然已是傍晚时分,足
足睡了一个白天。云丹琉翻了个身,刚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忽然一声痛呼,一
手按到臀后,一双英气的长眉颦了起来。
「这个坏蛋!」云丹琉泄忿地往被褥上擂了一拳,想起昨晚的荒唐,仍不禁
面红耳热。
好不容易起身穿好衣物,云丹琉忍痛下了床,试着走了两步,觉得两腿有些
使不上力,只好一手扶着墙壁,往外走去。
云如瑶已经送走女宾,此时坐在屏风前的座榻上,次以主妇的身份处理
家务。一众侍奴、姬妾,按照身份高低,在榻前整齐列成两排。
她穿着一袭厚厚的狐裘,只露出雪白的面孔和纤细的指尖,看起来就像一件
小巧精美的瓷器,精致而又纤弱。但在那些盛妆打扮的侍姬簇拥下,却没有半点
局促,神情恬淡自若,尽显身为大妇的风范。
雁儿捧来茶盏,云如瑶浅浅饮了一口,开口道:「紫妹妹原本的规矩条理分
明,依我看,就不必动了。只是日子久了,有人尽心,有人不那么尽心,少不得
赏功罚过。再加上侯爷收的几个新人,今日就一并处置了。雁儿,你先把原有职
份列出来。「
「是。」雁儿拿出一份册页,「内宅现有正妻一位:侯妃云氏瑶夫人。媵一
位,云氏琉夫人。妾一人,阮氏香琳。」
「阮氏是哪个?」
阮香琳上前俯身跪拜,「贱妾拜见夫人。」
云如瑶微微颔首,受了她叩拜,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然后柔声道:「模
样还算周正。伺候主子可还尽心?」
阮香琳深深低下头,轻声道:「自是尽心的。」
「侯爷年轻,喜玩闹,你多顺着他些,莫拂了他的意。」
阮香琳应道:「是。」
云如瑶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让她退下,阮香琳只好原样跪着,听雁儿继续
念道:「内宅奴婢共分三等九级,等丫鬟两级:
主事丫鬟、贴身丫鬟,眼下只有奴婢一人。「
「第二等侍奴三级:侍奴长一人,凝羽姑娘;侍奴三人:蛇奴、惊理、罂粟
女。」
「第三等丫头四级:大丫头一人,尹馥兰;丫头空缺;小丫头两人:卓云君
卓奴与何漪莲;粗使丫头三人:阮香凝、虞白樱、虞白薇。以上为奴婢,共计十
一人。「
「已入门暂无名份者五人:红玉、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另有已认主未
入档一人,不入名册数人。」雁儿叠起册页,躬身道:「请夫人示下。」
「未入档的是谁?」
「泉玉姬,泉奴。」
「不入名册的呢?」
「有娥奴、莺奴、婵姑娘、盈姑娘等人。因不能随侍,未入名册。」
「虞氏两人是哪个?」
「眼下尚失联,不在此处。」
云如瑶点了点头,「尔等平日侍奉夫君大人,便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妾身
执掌家政,尔等当一同尽心尽力,服侍侯爷。」
红玉托着一只红漆黑底的托盘进来,盘里盛满各色精美华贵的钗簪、明珠、
玉饰,一整副金制的头面,还有一叠印刷精致,质地上佳的纸钞。
雁儿道:「阮氏忠贞勤勉,侍奉主上不避辛苦,夫人着命,赏头面一副,钱
钞三百。」
红玉捧起托盘,云如瑶捡起钱钞,递了过去,「琳儿辛苦。」
阮香琳双手接过钱钞,「多谢夫人恩典。」
阮香琳谢恩退下,接下来是三名侍奴,她们每人得到一副钗簪,钱钞更是加
到五百。虽然在府中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但拿到重赏,三人都不免欢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尹馥兰作为唯一的大丫头,职份仅次于三名侍奴,别人拿
到的都是面值一百金铢的大额纸钞,她拿到的赏赐却是十几枚铜铢,寒酸得无以
复加。
云如瑶把钱铢递给她,笑着问道:「知道为何是十九枚吗?」
尹馥兰想了一下,玉脸忽然涨得通红。
「侍奉夫君大人十九次,也算得是苦劳。往后还当更勤勉些。」
「是。」尹馥兰涨红了脸,委屈地答应下来。
再往后的卓云君与何漪莲各得到二百金铢的赏赐。何漪莲同时因为整合洛帮
有功,晋升为从侍奴。
何漪莲暗暗松了口气。主人内宅尊卑分明,她原本只是小丫头,与卓云君并
肩,此时连跨两级,跻身第二等的侍奴,终于摆脱了最低层的丫头身份。
至于卓云君,她拿到二百金铢的脂粉钱,另外还有二十余枚铜铢,却是卖身
的肉价。她以己身恕罪,眼下尚未赎清,仍然淹留于小丫头的职位,也没有什么
好抱怨的。
最末的阮香凝一来养护小天子算是功劳,二来受伤颇重,算是苦劳,赏赐三
百金铢以外,同样连升两级,由粗使丫头晋升为丫头,位在卓云君之上。
一众姬妾受过赏赐,逐一向主母叩拜谢恩。接下来是五名到洛都之后才纳的
新人。红玉服侍主人时,尚是完璧之身,这次受赏为小丫头,与卓云君并列,排
名却在卓云君之前。
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四人各得十金,作为主人大婚的赏赐,至于名份,
却一无所得,连粗使丫头都没得到。
「尔等四人,有三个都是守寡之妇,还有两个刚死了男人。」云如瑶说着都
觉得好笑,「夫君大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收。这要传出去,
侯爷的颜面也不用要了。「
「依我看,你们几个暂且列在等外。一来寿奴和光奴虽然被夫君收用过,但
刚死了男人,难免晦气,二来你们底子都不甚干净,总得察验一二,免得你们以
为侯爷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心生懈怠。至于情奴和雉奴……你们被侯爷收用过
吗?」
胡情道:「未曾。」
「那就等收用过吧。」云如瑶道:「有红玉在前,也别怕委屈了你们。若能
伺候得侯爷满意,便给你们一个名份。」
「是。」
「赏赐已过,现在该说罚了。兰奴。」
尹馥兰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我有些奇怪呢。你被紫妹妹收过魂魄,但凡有些脑子,便该俯首贴耳,小
心听候使唤。可我听说,你几次三番弃主——怎么能这么蠢呢?」
「奴婢……奴婢……」尹馥兰忽然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奴婢只是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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