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宝华洞还有五个师叔师伯镇守,幽冥教真要想闯进去,总得留下几条值钱的性命!”齐天寿眼眸间闪过一丝狠色,也很快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不过,若是没有小语,咱们恐怕真挺不过今晚。也不知这几日间,这孩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倘若,这孩子日后还愿留在观中,还请各位师弟们莫要藏私,尽可倾囊相授。若是她选择离开,便任由她去吧,今后她若有需要,还望众位师弟竭力相帮。”
“师兄”虞君歆所知有限,对于齐天寿后半句话,多少有些不解。
却见齐天寿缓缓举手道:“莫要再说,这是云天观欠她的。”
齐天寿又清了清嗓子,催动着残存气力,扬声道:“多谢汐族长来援,贵族今日恩情已解昔年血誓,从此,贵族与云天观间再无枷锁相连,但友情长存,贵族若有任何需要,云天观定然鼎力相助。
第三一一章 晦暗一隅
在魃山夜雨族帮助下,云天观收拾了观中的一片狼藉。
云字辈三弟子云易和十四弟子云忠、十五弟子云阗的尸首在舜源峰山脚下被发现,带回观中安葬。
修道之人的心胸还是要宽敞不少,百十来个幽冥教教众虽被草草埋葬,但在这陌生的地域中,能有个栖身之所,能同葬一处,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云天观的齐字辈长老,共有三人身死。
齐天寿、齐地福为力竭而亡。
而齐宇班则是死在汐微语和齐玄策剑下。
云字辈本有二十三位弟子,现仅余九人,死伤惨重。
五弟子云岚、八弟子云飞盏、十弟子云时、十一弟子云旌、十三弟子云天清、十九弟子云天和,六人受的多为皮外伤,无甚大碍。
云章虽无性命之忧,却双目无神,失了往日间的风采。
和云章情况相似的还有云龙葵,这位观中最小的弟子,自当夜后,便变得沉默寡言,再无笑颜。
至于汐微语,她做了两个决定。
云天观那些死去的长老弟子们多被安葬在后山的云舒崖,和历代先辈们静听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
背叛云天观的齐宇班、云柳、云山、云乱四人,本要与幽冥教教众葬身一处,可在汐微语的坚持下,葬在了其住处边上。
汐微语的另一个决定则是下山。
一来,她怕在云天观中待着,难免睹物思人,太过压抑。
二来,按照魃山夜雨族中的婚配规矩,留给她的时间委实不多了,她需要尽快给父亲个交代,便也得尽早寻到洛飘零的下落。
除却汐微语外,另有四人也准备暂离云天观。
最初,是云旌决定带着自己的大哥云章去四处走走看看,解其心中郁结。
而后念及云龙葵也是相同状况,便考虑带其同行。
齐荒武在知晓云旌有此想法后,也萌生上江湖闯闯的念头,遂与三人结伴。
如此,既能实现心愿,又能兼顾这些师侄,倒是一举两得。
在两路人先后离山后不久,云端之城似乎真的融入了云端中,舜源峰见来好似丢了大半个山阙,丧失了原先所有的灵景仙气,竟变得和另外八峰一般无二。
一时间,苍梧山中,再无云天观,唯存九峰九险,还是要人命的九峰九险。
*********
西江郡。
幽暗林。
转眼间,距云天观一役,已过了大半月。
姜逸尘紧抱着锁爷的大腿,跟着幽冥教这些个鬼将、判官,来到了他们的老巢,也过去了足有三日。
若非有人领路,姜逸尘还当真无法料到昏暗不见天日的林子中,竟藏有酒家。
而这酒家的一道暗门之后,便是幽冥教的总舵——幽死洞。
幽死洞位于山腹之中。
站在酒家前,你能看到多高多远的山影,走近幽死洞后亦会有同样的感觉。
幽死洞和银煞地府可谓异曲同工。
只不过银煞地府的布置更为精致,而幽死洞则要欠缺不少,若是与天机派在武当山构设的秘洞相较,便只能以粗鄙不堪来形容幽死洞的状况了。
虽已经年累月,可洞中岩壁的人工凿刻痕迹依然尤为明显。
但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要把一座山给掏空,还能留着外边的山壳子能防风阻雨抗震而不塌,几乎唯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或者天上神仙的大能之力才能办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显然,这幽死洞绝不是神仙挖出来的,而是三分为天然所成,七分靠人力堆砌
第三一二章 鬼洞设宴
相比云天观的元气大伤,幽冥教的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小心,花小力,图大事,生怕闹得人尽皆知。
得益于洛飘零带来的大风暴,引走了极大部分关注焦点,苍梧山一隅所发生之事,一时间,并无人问津。
百来条性命的丧生,本在幽冥教最坏的打算内。
想来,不出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便又会有一堆新近教众进补。
毕竟对于那些因丧失劳动力而被俗世抛弃的人来说,他们不会去拒绝一颗能让他们昂首挺胸的丹药,尽管这丹药会慢慢地吞噬掉他们的神智,但其中总有不乏意志力坚定的佼佼者,能焕发新生,从平凡普通的一员脱颖而出,继而成为精英,再从精英晋升为香主,堂主,鬼将等等,未来可期。
故而,云天观一役,于幽冥教而言,真正算得上损失的,大概是枷爷那大半只手掌吧。
至于失去一个合作伙伴,或许从天璇殿中抢来的百来张丹方便足以弥补。
是否卷土重来,趁热打铁一举拿下云天观,则暂时被否定了。
哭娘子并没有全然相信齐天寿临死前的封山之说,留下了眼线,细探一二。
在确定舜源峰上确实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后,教主冥河便也拿定主意,在苍梧山附近地带缓慢发展幽冥教分部,待时机成熟后,再进犯云天观,当务之急,则是会同兜率帮、红衣教、天煞十二门三方,截下意图通过蜀地去往昆仑的洛飘零。
为此,冥河非但亲自出马,更是带上了“哭”“嚎”两判官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鬼将。
“鬼”“狼”两判官坐镇后方,而在云天观中最受打击的枷爷锁爷也因此被留于大本营中。
“鬼判官”幽鬼,自昔年石府一役,遭龙耀拼死重创后,四五年如一日地闭关养伤,鲜少涉足江湖,若非其间有三两次应冥河之命现身,大杀四方过,江湖人都以为幽冥教嗜血残暴的鬼判官不复存在了。
幽鬼每逢出关后,大摆筵席已不是新鲜事。
但对平日间死气沉沉的幽冥教而言,却是件热闹的事。
这一天,幽鬼会自掏腰包,请所有在幽死洞中的人喝上一杯,所有人自然是无一例外都能和幽鬼共享这份喜悦。
对于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常年把自己关在一隅内,枯燥地闭关养伤,或许唯有这热闹能给他带去一些作为人的喜悦了,也为庆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新生。
从初时的一次闭关便是两年,到后来的一年,随后是半年,直到现如今的半年不到,每一次出关,幽鬼都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的变化,从稳定伤势,到逐渐好转,再到痊愈。
今次闭关,幽鬼能清晰感受到一种破而后立的改变,他发现这次出关后,已比石府之战前的自己更强了,或许再用一年时间,闭关上三回,都有可能直追教主冥河的修为,这哪能叫他不欣喜若狂呢
因而,当出关后的幽鬼发现,教主领着大半主力前去围追堵截洛飘零后,便安心地再后方歌舞升平了。
幽鬼决定设宴三天,让教中人好好快活一番,为自己庆贺。
冥河是个不拘小节的领袖,对于手底下的强者,向来都给予优厚的待遇,幽鬼本是强者,而今又已重回巅峰,回到了幽冥教二把手的位置上,他相信便是冥河日后问起,也只会尊重他的决定,不会有任何异议。
此时,幽死洞中最宽阔的一处石坪上,摆满了百来张大圆桌。
圆桌边围坐着满满当当的人,不论老少,不论男女,不论地位尊卑。
大圆桌上正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
大家都咧开了嘴笑,敞开了肚子吃喝。
一时间,洞中便已吵吵嚷嚷,活脱脱成了个世俗酒楼。
石坪边角处,正有三两高出石坪的石台,高低错落。
平日间,最高的石台上,总是站着个体态壮硕,威风凛凛,长发飘飘的中年男子。
在其下的石台上,将分列长发男子手下的个个精兵强将。
余下之人,站在簇拥在石坪上,听候发落。
而今日,并没有那严肃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乐祥和。
那石台上,摆上了一条长桌,坐在其上的也并非那长发男子。
而是一个身着暗金华服,两鬓华发丛生,年逾五旬本该逐步走向颓丧的年纪,却看来容光焕发的男子。
此男子有三奇。
一是奇丑无比。
若说人老后脸上不免生出褶皱,而此人却像是未老先衰,恐怕在其青春年少之际,整个脸便已皱巴巴的了,以至于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褶皱似积聚而起土丘,在其脸上成山成岭。
这样的脸本是丑的,可当拥有他的人,对此并无任何遮掩之心时,这脸便是恐惧的代名词,任何人见之都不免为之惊骇。
二
第三一三章 张弛有度
摇晃的酒杯。
颤巍巍的手。
虽只是稍稍侧身,锁爷的动作却不利落,略显迟缓。
相比方才他想好的转身敬酒,至少慢了两拍。
只一眼,幽鬼便看出了根由所在,锁爷的左脚受了重伤。
这与其出关时所听闻的,锁爷、枷爷二人均因在云天观中负伤而留守后方,相符。
莫非与这年轻人有关幽鬼的心中已有推断。
锁爷的手已渐渐持稳了酒杯。
可他的身子仍不住颤动着,有三分是源自左脚处传来的刺痛,有七分则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因为他始终坚信,那天晚上在天璇殿中,若没有这个年轻人,自己恐怕已含恨九泉,从此与大鱼大肉诀别了。
锁爷、枷爷本也是从普通教众一步步走到而今鬼将的位置,对于这个年轻人,自然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介绍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他哪能不激动。
锁爷昂起头,憨笑道:“这是我的好兄弟,小江!”
幽鬼眼中一亮,再将目光挪回那年轻人身上,决定仔细打量一番。
锁爷、枷爷这对同胞兄弟,不仅长相差距甚微,性格亦是颇为相近,憨厚却也很犟,轻易不会服人,能让他们低头的会是武力,还是恩情
年轻人也早已站起了身。
他尽量站直了身子,将双手都贴在了脚边,低垂着头。
脸上起伏的“山丘”并未能阻挡幽鬼的视线,更因这些“山丘”,幽鬼的眼神变得尤为锐利,那是一双在任何角度都能观察清敌人出手来路的鹰眼,自他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声后,只败过两次,一次让他甘为人臣,一次则让他这些年不得不闭关重生。
因此,年轻人尽管没有抬起头,前额更有几缕青丝微垂,也不妨碍幽鬼看清他的面庞。
这是一张略微消瘦的面庞。
在幽冥教的普通及精英教众中,这样的面庞比比皆是,多是因疾苦少食所致,这些人面颊上的肉都不比寻常百姓来得丰满。
这张脸当然是一张年轻的脸,左右不过弱冠年纪。
在这样的年纪下,有的人仍是父母掌中宝,一点儿委屈受不得,有的人却不得不自食其力,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求生存之机。
而眼前的人,却是木然而立,看来并无多少活力,或许是长久服食教中丹药伤损神智所致。
这样的人,幽鬼向来不会多看一眼,因为看到他们,幽鬼不免会联想起自己,为了生存而无所不为,最终连自己的灵魂都被逐渐蚕食,这样的人,他会同情,可他早已拒绝同情自己,故而,将目光移开总是他的第一选择。
片刻功夫后,幽鬼便接过了锁爷的话头,道:“小江”
在幽冥教中,已没有多少人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当幽鬼听闻这“江”字,似乎是个姓氏后,没来由地一阵好奇,寻思着这小江会是何名。
锁爷依然憨笑着答道:“对,小江。”
很显然,锁爷没理解过来幽鬼所问为何。
一边刚又将满杯的酒水咕噜下肚的夜殇,却是拉长了声音,提醒道:“锁爷啊,老鬼是在问你,这小江名字叫啥呢”
锁爷闻言一愣,道:“名字小江不就叫小江吗”
幽鬼见状有些汗颜,正想直接问那年轻人,却听枷爷当先开口道:“嘿嘿,老弟把这小恩人供得跟佛似的,一口一个恩人,能说出小江已是不容易了。”
枷爷冲那小江挥了挥手,道:“小江啊,你要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和老鬼说说,叫啥呗”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姓名都已遗忘,可见他们在那个名字下活得并不光彩,甚至有些痛苦,所以他们选择逃避,选择遗忘。
而这些被他们心中所抗拒之物,在伤损神智的丹药面前,显然是第一时间被清理之物。
在幽冥教中,服食过大力丸等丹药的,绝不占少数,因而,还能记住自己曾经姓甚名谁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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