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是想忘却痛苦
还是以此铭记仇恨
“夜殇的那段过往,我也是花了近一年时间才查清的。”
能让老伯用一年的功夫,去调查其底细,足见老伯对夜殇的赏识和重视。
老伯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尹厉吧”
姜逸尘道:“记得。”
江湖离不开爱恨情仇,尹厉被清出魔宫,颜面扫地,和姜逸尘有直接关系。
在这之后,尹厉又与数个江湖人士密谋抢夺他身上的绝学天殇折梅手,功亏一篑,险死还生。
这么些年过去,姜逸尘再未听闻过尹厉的消息,却丝毫不敢忘却这个对他心怀怨念之人。
正当他奇怪尹厉和夜殇之间会有何牵连时,已听老伯接着道:“尹厉是幽京尹家家主和一风烟女子所生之子,生来便不被人待见,故而性格有些扭曲,行事阴狠,往后若是再见,万万不可松懈。”
老伯也仅是点到为止,而后便一转话锋,道:“那是在三十年前,尹家出了个美人胚子,入宫为妃,深得帝皇恩宠,一日间门楣光耀。”
“尹家深谙一朝天子一朝臣之道,便趁此良机,一面在朝里朝外谋职,一面在都城及都城以外之地发展家业。”
“靠着尹妃的枕边风,尹家在短短一月之内咸鱼翻身,从一个普通朝臣之家,隐隐有了世家大族的底蕴。”
“对此状况,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尹家显然已对朝廷新旧权贵造成不小冲击。”
“为缓解各方面冲突,尹家只能做出些让步,以平息众怒。”
“这个让步,便是牺牲尹家二公子,也是现如今尹家的二当家尹天正。”
“你知道朝廷要惩戒一个犯了错的王权贵族,除了极刑之外,还有何法”
姜逸尘道:“女子打入冷宫,男子发配边境充军。”
老伯道:“不错。尹天正本没有犯错,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即便身为尹家二公子,他也不得不服从当任家主安排,去戍守边疆。”
“彼时,尹天正不过弱冠年岁,同一二江湖师傅学了几年功夫,也出于兴趣读了些兵法,所以尹家让他去军旅中历练,也并非无的放矢。”
“凭着这些基础,外加尹家背后的上下打点,尹天正虽轻,却很快便在陇地甘州镇当上什长,迅速站稳脚跟。”
“那时北地瓦剌偶有越界的窥探动作,因而,戍边军兵们每日都有巡防任务。”
“一日,尹天正带着自己的十人小队巡逻边境,遭到瓦剌兵的伏击。”
“那瓦剌兵人手也不多,只比尹天正他们多了三两人,但胜在出其不意,一上来就砍翻了三人,使得少人一方基本都陷入以一敌二的险境。”
“好在尹天正本便有些功夫底子,加之其挑选手下,人员构成合理,有两个身手不错老兵与他一同将局面扭转,反杀那些瓦剌兵。”
“在这过程中却有一小插曲。”
“这个小插曲和一名叫路十方的士兵有关。”
“路十方比尹天正稍长一岁,家境贫寒,想着入伍后能那些银子补贴家用,方才参军。”
“此人生性耿直,身板并不健硕,却有一股子蛮劲。”
“路十方与尹天正是同一时间入的军营,初时也同睡一处。”
“二人虽都是新兵蛋子,可杀人流血对路十方而言,只有耳闻,从未目睹,更别提亲历了。”
“此次遭伏,一上来便死了两个平日间有说有笑的伙伴,路十方显然被吓坏了。”
“在一众人奋起反击时,路十方只是凭着本能躲避逃窜。”
“饶是如此,还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尤其是,他的左脸。”
听到这儿姜逸尘心中一动,莫非这路十方便是后来的夜殇
可那事发生在三十年前,路十方那时已有二十一岁,到了现在路十方理应过了天命之年,而夜殇瞧来并没有那般老态,二人真是同一人
“他先是未能完全避开瓦剌人的刀,左脸上给划了一道竖疤,随后更是被一枚飞轮镖打在脸上。”老伯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飞轮镖深陷入路十方的皮肉,紧接在其左嘴角边上。”
“吃痛后,路十方几乎昏死过去。”
“正当瓦剌人乘胜追击,将要再撂倒一人
第三六八章 与狼为伍
姜逸尘当即反应过来,道:“路十方看到的便是尹天正!”
老伯道:“尹天正看到的是路十方。”
姜逸尘道:“染指皇帝老儿的后宫,可是不小的罪名。”
老伯道:“欺君之罪,论罪当诛。”
姜逸尘道:“但此事尚有回旋余地。”
老伯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知道的人太多,不仅尹天正自己性命难保,尹家也将跟着遭殃,要是龙颜大怒,哪怕是尹妃都可能因此失宠。若在可控范围内,尹妃求饶几句,皇帝也许会看在尹天正立功不小的份上,让他死得体面些,或干脆免了其死罪。但不论如何,尹天正这一生算是彻底玩完了。”
姜逸尘叹道:“所以,路十方必须得死。”
老伯道:“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姜逸尘道:“这份荣华富贵,路十方至少占了八成功劳,尹天正当真下得去手”
老伯道:“路十方当年全赖尹天正及时相救,方才留得一命,他甘愿为尹天正去死。”
姜逸尘默然,无言相对。
老伯道:“尹天正给了路十方一瓶鹤顶红,让其自行了断。”
姜逸尘道:“理由呢”
老伯道:“宫中筵席后,路十方回到威武候府邸,酒后乱性,玷污了府中一名丫鬟。”
姜逸尘道:“到底只是名丫鬟罢了,路十方乃是大功良将,罪不至死。”
老伯道:“可如果这是路十方自己的选择呢”
姜逸尘不解道:“自己的选择”
老伯道:“路十方先前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老实本分,少言寡语,后因脸上伤疤骇人,更少与人接触。初犯此为人不耻之事,因其性格使然,深陷自责而选择服毒自杀。”
姜逸尘沉吟半晌,缓缓道:“路十方这么做真的值得”
老伯道:“对其而言,死得其所。在他看来,若是三年前,没有尹天正出手相救的话,他早该去见阎王爷了。而这些年来,他也确实得到了尹天正不少照拂。”
姜逸尘道:“那跟在路十方身边的那个男孩呢”
老伯道:“你果然没见他忘了。”
姜逸尘道:“他应该就是夜殇吧”
老伯道:“不错。路十方服毒之前,夜殇就在身边。”
姜逸尘不可思议道:“夜殇亲眼看着恩人死在自己面前”
老伯道:“当天深夜,路十方叫醒了早已入睡的夜殇,和他说了几句话。”
“路十方告诉夜殇,自己实在没什么本事,没能教他多少东西,最后能教他的便是一个字——忠。”
“军营中最讲究的便是,兵忠于帅,臣忠于君。”
“路十方曾与夜殇讲过自己脸上的伤疤是如何来的,自然也同他讲过是尹天正救了自己。”
“昔日若没有尹天正,今天便不会有他路十方。”
“因而,他路十方将永远忠于尹天正。尹天正指东,他绝不会往西,尹天正要他付出生命,他也绝不会苟活。”
“路十方对夜殇说完这些后,便喝下已掺入鹤顶红的酒水,倒头便睡。”
“当时,夜殇自然对路十方所做所言不明所以,直至第二天醒来后,听知路十方昨夜玷污丫鬟后,畏罪自杀,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念在路十方对威武候忠心耿耿,且立功不少,路十方得到了个体面的安葬。”
“夜殇虽然年纪尚小,却已察觉到这事绝非表面所见所闻。”
“他向府中人打听了些守墓规矩,打算以父母之礼为路十方守墓三年。”
“同时在这三年中,调查清事实真相,还路十方个清白,当然,若一切都拜尹天正所赐,他也将为路十方复仇。”
“不过,就在路十方下葬七天后,侯府中一个护卫整理好行囊,来到他面前。”
“护卫告诉夜殇,路十方自杀前留下了一纸信条,希望尹天正能遣人将夜殇送离都城,去到幽远僻静的乡下,并将自己所有的财富统统给予夜殇,让他能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
“夜殇当然不相信护卫说的话,因为路十方是个粗人,写字不工整,且歪歪扭扭,往常在一张大纸上都写不了多少内容,如何能在一张纸条上,写下这么多字”
“但他还是和那个护卫走了,他想起了那一夜路十方和他说过的话,他已全然明白过来路十方为何要同他说那些话。”
“路十方没有留下字条,但一定找过了尹天正,路十方要他离开幽京,他便离开幽京。”
“离开了是非之地,夜殇也再没想过回去寻仇,他
第三六九章 无蛰不惊
经老伯这一番点播,姜逸尘又明白许多。
路十方心思单纯,恩怨分明,为了报那救命之恩,不论什么事都肯做。
路十方没有教会夜殇太多东西,却教会了他恩怨分明,为报救命之恩,什么都能做。
对于恩怨分明者,你敬他三分,他还礼七分,你对其使绊,他与你死磕!
想到这儿,姜逸尘不禁动容。
过去这些年,幽冥教虽未与道义盟正面较量,但只要有让道义盟吃瘪的机会,他们从没有缺席。
覆灭石府,幽冥教便是主谋之一。
龙耀身死,洛飘零重伤,正是幽鬼围追堵截的结果。
血洗西山岛,幽冥教更没落下。
鬼煞坛尽遣主力,魑魅魍魉手中沾满鲜血。
公仇之外,不乏私恨。
鬼见愁之子,自号幽冥,不也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是幽冥教让他们一家天人永隔么
可说,道义盟与幽冥教间,有着累累血债需要清算。
而老伯让姜逸尘打入幽冥教内部。
除却近水楼台,得以修习《阴风功》外,其初衷难道不是希望由内而外瓦解这个庞然大物么
眼下,老伯明确告知他,以自保为主,再求其他。
若非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怎会不好好利用他这根深扎入幽冥教的锥子,让幽冥教也体会一番何为锥心刺骨
“尘儿明白。”对于老伯,姜逸尘知道这个答复便够了,所幸夜色深沉,为他掩去了那份多愁善感。
“嗯。接下来,可以说说正题了。”老伯伸了个懒腰,接着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疑问。”
姜逸尘道:“老伯请说。”
老伯道:“想来你已去过了听雨阁吧。”
姜逸尘道:“是。”
老伯道:“可有见到小洛”
姜逸尘道:“尘儿见到了洛兄,洛兄却见不到尘儿。”
老伯闻言微微一怔,理解过来姜逸尘所言之意,并无太多意外,轻笑道:“听雨阁周边的情况如何”
姜逸尘自然也知道老伯所问的是何情况,道:“白天时间,那儿的耳目要比菊园多上十倍。”
老伯道:“那晚上呢”
姜逸尘道:“要比白天再多上一倍。”
老伯道:“当真是连只苍蝇都没机会飞进去。”
姜逸尘道:“密不透风,大概便是如此。”
老伯道:“好在,以听雨阁现今的实力,没什么人敢轻举妄动。”
姜逸尘道:“不错,要想见到洛兄,即便过了外边这关,到了里面,只要多逗留一会儿,总免不得要被暗影十八骑发现,只言片语无法解释清楚,便要闹出不小动静,惹得人尽皆知。”
老伯笑道:“所以,你片刻也没有逗留,只能偷偷遛来老头子这儿了。”
姜逸尘道:“老伯折煞尘儿了。”
老伯道:“你能不动声色地潜进来,确实很了不得。”
姜逸尘道:“毕竟尘儿在菊园待过一段时日,对暗部也算有所了解,要找到他们的盯防死角,不会太难。最后,只要取得韩大叔的信任,便能见到老伯您了。”
老伯道:“噢,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无月现下所在之处”
听出老伯是在考验自己,姜逸尘便不急于答话,而是屏息凝神,用浑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去感知沉香阁中的气息变化。
很快,他已有了目标,将头一别,目光如鸮,透过夜幕紧盯着沉香阁东南角。
那儿没有月光,没有暗影,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哪怕现在燃着蜡烛,向那打量,都无法瞧见半个人影。
但姜逸尘深知,只要出现在阁中的第三人对老伯起了一分一毫杀心,掩藏在黑暗中的杀机,将如惊雷般,瞬息而至。
老伯满意道:“无月可很少被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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