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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汉室如今的重点,全部集中在身毒。

    但问题是安息控制下的土地,有一个地方,乃是未来蓝星的血管中东。

    若是有机会,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控制那个宝地,为什么不做呢?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节 丞相点兵(1)
    归宁镇,漠南草原的明珠,大汉帝国的最北端城市。此地,旧为乌恒呼奢部的鶄泽地区。

    延和二年,大汉丞相北伐匈奴,封狼居胥山的首战,就是在此打响,一战而灭匈奴呼揭部,其后迅速北上,围歼南下的匈奴主力,俘虏壶衍惿。

    战后,那位在鶄泽战役被俘的匈奴孪鞮氏,成为了匈奴单于,获得了大汉天子册封,回到了祖庭龙城。

    如今那位单于更是迎娶了一位刘氏郡主,并与郡主生下了两子一女,在龙城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

    而归宁镇,则更是彻底改头换面。

    若不是亲身来此,恐怕没有人敢相信,在这距离长安万里之远,大漠之南,弓卢水以西的边陲蛮荒之地,竟会有一座规模堪比内郡郡城的都市。

    今日的归宁城,坐落在鶄泽南端的河谷之上。

    城高三丈,皆以砖石为基,城墙之上,十余门火炮面向北方,虎视眈眈。

    城中工坊林立,商铺无算。

    数不清的附近牧民与来自雁门、上谷、渔阳的商贾,往来其中。

    此时正值秋末,草原上的牧草已经凋零,北风开始呼啸着在大地上呜咽。

    若是过去,此地的牧民,早已经和他们的祖先一般,驱赶着牲畜,踏上了转场的道路,一直要到第二年的春三月,他们才会回来。

    然而如今,在归宁城外的数百里之地,上万个穹庐一动未动。

    早在延和末年,归宁的牧民,就已经从逐水草而居的传统中解脱出来。

    青储窖加石炭炉加大铁锅,让他们从此摆脱了数千年来引弓之民的诅咒,第一次可以不用游牧。

    于是,便在官府的主导下,以百户为村,千户为乡,万户为郡。

    如今的归宁镇辖区,有十乡百村之说。

    安义村就是一个位于归宁城西五十里,依鶄泽而居的村落。

    村后就是碧波百里的鶄泽湖,数条水渠,从湖中而来,带来潺潺流水,穿过村中,流入村前被开辟出来的菜地。

    这些菜地是村子里的公共财产,有两百多亩的样子。

    种着韭菜、蒜苗、菘菜、茄子等十几种蔬菜。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茄子田。

    大概有三十亩的样子,但在整个安义村,这三十亩茄子田就是命根子和蚩尤带来的青储窖一样,是不容外人冒犯的神圣之地。

    哪怕如今,这三十亩茄子田里的茄子都已经收获。

    地里面连一片叶子都找不到了,但安义村的亭长韩阿大,依旧把这三十亩茄子地看成自己的神圣领地。

    每天都要来看上三五次,就连村里堆肥的粪土,也要让人优先的用到这三十亩地里,好叫来年种下茄子苗的时候,那些宝贝疙瘩可以不缺营养。

    和往常一样,韩阿大再次来到茄子地里巡视。

    这个曾经的呼奢部贵族,如今已经垂垂老矣,早年的伤痛,让他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只能在家里两个儿子的服侍下,行走于田地中。

    但,即便如此,村子上下,也无人敢轻视、怠慢于这位老村长。

    甚至,附近十几个归宁村落,也都无人敢在他面前失礼。

    因为,韩阿大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刺着雄鹰的绛色常服。

    这是鹰扬旅的军官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没有任何人敢仿冒!

    在儿子的搀扶下,韩阿大坐到专门为他打造的,在茄子地边的凉亭里。

    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件长长的木制筒状物,接着从腰间的一个袋子里,抖落出几片今年夏天摘下来后就保存地窖里的茄子叶,将这些茄子叶放入斗筒里,点上火,韩阿大美滋滋的抽上一口。

    味道虽然有些辛辣、难闻、呛肺。

    但却让他回忆起了年轻时的风光,在鹰扬旅里的见闻。

    “大人,昨儿个,又有北边的人逃来了……”趁着韩阿大吞云吐雾的机会,他的长子韩献趁机问道:“您看,咱们家是不是再去收点匈奴奴?”

    这些年来,漠北那边,不是几个单于互相争斗,就是白灾、蝗灾。

    哪怕是孪鞮氏的本部,日子也不好过。

    在过去,若牧民活不下去,自然就会南下抢掠。

    但如今,再借那些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冒犯大汉丞相庇护下的归宁镇都不需要王师出手,归宁人自己就能收拾掉那些破落户。

    所以,走投无路的匈奴人,终于变成了字面意思每年都有着大批牧民南下求活。

    只要归宁人点点头,就自愿为奴为婢。

    尤其是秋冬季节,这种情况尤为剧烈。

    在一开始,归宁人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匈奴人也曾经是他们仰望的对象。

    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反过来当一把匈奴的主子,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是个痛快事情。

    但,很快归宁人就不怎么高兴了。

    逃来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只要肯给口吃的,就有的是人愿意签契约,按手印,给人当牛做马。

    很快,归宁人就发现,匈奴人的数量要超过他们的族群了。

    所以,现在大多数归宁牧民,都不愿意再收人了。

    就算收下来,也是用上几个月就卖给归宁城里的商铺,让他们商贾带去西域、河西。

    而像韩家这样的汉军军属,更是天然有着特权,在价格和条件上有优惠。

    韩献就经常借着韩阿大的名义,收下逃奴,然后转手卖给商贾,赚上一笔钱。

    不过,这事情终于被韩阿大发现,结果自是一顿家法教育,打的韩献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自那以后,韩献就不再敢背着韩阿大做那些事情了。

    “糊涂!”韩阿大放下手里的烟筒,然后拿着烟筒敲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俺跟着丞相南征北战,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名声和地位,就是被你这么浪费的?”

    “好儿郎,不思勤练武艺,为丞相效死,至不济也该好好读书,争取被城里的先生们瞧上眼,将来好考到长安的太学去,给俺和祖宗也长长脸……”

    “一天到晚,尽想着赚钱,赚钱!”

    “钱再多有个屁用!”

    “俺当年在丞相麾下效命,杀的家訾百万、千万的富豪不知道多少!”

    “你怎就不和你弟弟学学?”韩阿大说着,就看向在自己身侧的幼子韩奉,那个看上去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全部希望的寄托了。

    韩奉今年十八岁,已经生得足有七尺三寸高,虎背熊腰。

    更为难得的是,骑**湛,弓马娴熟,还能读书识字,会写会算。

    和长子韩献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大人!”韩献听着,立刻就不服了:“钱怎么就没用了?”

    “这些年来,要不是俺操持着,二郎哪来的钱练习武艺,读书识字?”

    “再说了,二郎武艺是精湛,但也没见他选上鹰扬啊!”

    “武艺哪有钱来的实在……”

    韩阿大听着,立刻火冒三丈:“今年没选上,明年就选不上吗?”

    “你这不肖子,居然诅咒你弟弟!”

    说着就要论起烟筒,敲死这个长子。

    韩奉连忙上前拉住父亲,韩献更是立刻跑出了十几步远,一边跑他还一边说道:“大人,就算二郎选上鹰扬了,又能怎样?”

    “现在天下承平,丞相的鹰扬旅已经无用武之地!”

    “二郎选上了,也不过是服役几年,然后回来和俺一起孝顺您老人家……”

    韩阿大听着,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曾经天下无敌,纵横万里的鹰扬旅,如今虽然依旧强大,依旧是丞相镇压天下的基石。

    但,这柄宝刀,却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从漠南到漠北,自西域至交趾,大汉王师,所向睥睨。

    很多时候,一个地方官带上几百乡兵,就可以灭国破城,根本不需要用到鹰扬旅。

    然而,就在此刻,村外的道路上,一个背上插着令旗的骑兵,疾驰而来。

    韩阿大认得,那是归宁镇督邮的传令兵。

    “安义村里正何在?”这传令兵骑在马上,俯视着在茄子地里的众人。

    “老朽韩阿大见过上使!”韩阿大立刻起身上前问道:“未知上使此来是?”

    “奉丞相令!”马上的传令兵严肃的对韩阿大道:“征调归宁义从!”

    “凡归宁村户,户出一丁,自备弓马、仆从,限于本月十九,至漠南都护府报到!”

    说着,他就从怀里取出一份公文,交给韩阿大:“请里正尽快通知全村丁口,不可贻误,否则都护府军法从事!”

    韩阿大接过公文,他认不得字,但识得公文上鲜红的都护府官印,顿时就喜得眉毛胡子都扬了起来。

    “丞相点兵!丞相点兵!”他激动万分,时隔十年,丞相终于想起了他忠勇的归宁义从了吗?

    韩阿大立刻就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吼了起来:“快扶俺回村!”

    “咱们村中儿郎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归宁人,过去是乌恒的呼奢部。

    但鶄泽战役后,这些被丞相拯救的乌恒人发誓与过去一刀两断,再不承认自己的乌恒人身份,转而以归宁人自称。

    自那之后,第一代的归宁义从,追随在丞相麾下,南征北战,打下了赫赫声名,打出了三个列侯,十五个校尉,二十八个封君!

    而归宁人的总户口,到今天也不过一万多户而已!

    以至于,哪怕最排外的儒家学者,也不得不承认:归宁之忠勇,甚于中国!

    由之,归宁的户籍,哪怕是在内郡,在长安也是不受歧视的。

    他们被认为是真正的诸夏贵胄一员比他们的亲戚们,不知道高了多少!



第一千两百八十八节 丞相点兵(2)
    永始九年七月十九。大汉漠南都护府治所南池塞。

    这个旧年简陋的塞城,如今已经成为了大汉帝国在漠南草原上最大的城市。

    常居于此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

    这在草原上,简直是个奇迹!

    每天都有着数不清的商旅,从四面八方汇聚至此。

    他们收购草原部族的皮毛,贩卖草原部族缺乏的盐铁、布帛、烈酒、茶叶、针线以及陶瓷制品。

    以至于通向南池的道路,再怎么整修,也是常年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难以通行。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道路干燥。

    但,道路却依然难以通行。

    “直娘贼哦!”

    “这些乌恒人都发疯了吧!”一个忙着要将货物运到南池塞城里交割给卖家的商贾站在自家的牛车上,伸长了脖子,看着远方导致道路堵塞的罪魁祸首——那是一支足有数千人的队伍。

    队伍中,有上千人,牵着高大的战马,穿着被擦的雪白锃亮的轻甲,背上背着角弓,腰间带着马刀,一双鲸鱼皮硝制的马靴穿在脚上,真的是威风凛凛!

    在这些骑士身边,穿着麻衣、草鞋的奴仆们,则牵着剩下的马匹,在外围活动,而那些马身上则托着一个个大大的包裹,包裹里面尽是箭簇、弓箭、马刀、干粮、衣物。

    这数千人的队伍,加上他们带着马匹,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行军队伍,将整条道路都彻底霸占,让商人们只能无奈的骂骂咧咧。

    “是诸水部的义从!”一个同样被堵在路上的商贾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些年诸水部靠着养牛可是发了大财!”

    “他们放牧的牛,又大又肥,宰杀后的牛肉,还有雪花一样的纹路!”

    “特别是他们养的小牛,肉嫩、多汁,卖到长安,一头就能值三万钱!”

    “连丞相和卿大夫执政们也是常常吃他们的牛肉……”

    “岂不闻,长安谚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羊必湟水,牛必诸水!?”

    “所以,这塞上草原,乌恒诸部,诸水最富!”

    周围人听着,咂舌不已。

    却也有熟悉塞上的人,反驳道:“诸水部算什么富?”

    “一个穹庐也就三十步大的穷部落,也配在草原上比富?”

    “如今,塞上草原,最富的当是归宁、南池、鲜虞三部!”

    “诸水部给这三部提鞋都不配!”

    “像那归宁,为旧鶄泽之呼奢也,昔年丞相北伐,拯其于水火间,故其感恩,自号归宁,甚得丞相所厚,诸般器物与技术,皆先授归宁,且归宁位于漠南之北,与北匈奴交,弓卢水在其西,这些年来,匈奴逃奴不断,归宁赖此,富至户户有穹庐,家家有炭炉,寻常之家,也是酒肉管够,中产之户,人人进学,其族中精英,考太学、武苑者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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