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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未来到了身毒,他也不会太过抗拒了。

    于是,刘进道:“若是将来,大臣恭请陛下圣驾巡幸身毒,未知陛下可是愿往?”

    小皇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

    他心中甚至巴不得有机会出宫。

    刘进看着,心里面的石头终于落下。

    “陛下,您可有耳闻,您的姨母,南陵大长公主殿下,日前喜得身孕之事?”

    南陵公主怀孕,是目前长安最大的新闻和热点了。

    作为先帝爱女,丞相正妻,这位大长公主这一次怀孕,几乎等若宣告了一个事实——张氏代汉,为期不远!

    一旦其生下男婴,便将吹响最后的号角。

    按照约定,那个男婴,将拥有继承大汉江山的权力!




第一千三百零二节 逆案
    不过一夜,院子里就被积雪厚厚的堆满了。半尺深的积雪,走在其中,都颇为费力。

    “都说瑞雪兆丰年……”

    “今年这场大雪,却来的不是时候啊!”刚刚拜任为执政,以左将军兼领执金吾的新郑候范明友走在其中,微微感慨着。

    “君候所言极是!”一个跟在范明友身旁的男人微笑着说道:“这场大雪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至于此!”

    “此乃天意也!”范明友叹道:“人力所不能为之!”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一直到两人走到院子门口,范明友才终于回头对那人拱手道:“既如此,吾就别过先生,改日再来与先生饮酒……”

    “君候慢走!”男子拱手而拜。

    直到范明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死灰复燃之事,未料竟再度重演!”

    延和末,长安兵变,时任光禄勋霍光与太子刘据发动兵变,围攻未央宫,与先帝的兵马激战。

    结果,桃子被蹲在一旁的时任鹰扬将军摘了。

    太子据身死,太孙进下落不明,霍光奔逃至五柞宫,闻之刘据身死,扶剑自刎。

    于是,那位鹰杨将军率军入宫,面禀先帝种种缘由。

    先帝闻之伤心自责,于是下罪己诏,陈天下以罪,命鹰杨将军为丞相、太尉、大将军,辅佐皇玄孙监国,自己退居五柞宫思过,一年后退位为太上皇,又三年后驾崩,谥曰孝明皇帝,尊为世宗。

    旋即,就是大清洗。

    数不清的人,因为事涉霍光谋逆而被诛。

    但,很多霍光的亲信,甚至是亲戚、亲人,却免于追责,只是贬官流放。

    如霍光的几个儿子,本来都被判处腰斩、族诛。

    但那位丞相却说:冠军仲景候,有功天下,然则无嗣,吾甚悼之,今斩广子,仲景候不得香火之祀,百年后,青史之上,春秋之诛,其谁可当?

    于是,便上表天子,请以自己代之。

    群臣纷纷跟进,请求免霍光诸子之罪。

    但那时的天子,不过襁褓之中的幼子,刚刚成为太后的王太后,慌乱之中,只能听从那位丞相的意见。

    便以冠军仲景候有功于国,赦免霍光诸子及妻妾。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尽贬为布衣。

    而作为霍光的女婿的范明友,则从漠南都护府都护的位置上被牵连,贬为护羌校尉、河湟都尉又回了令居。

    然后在令居一待,就是十年!

    本来,天下人都以为,范明友这辈子也得在令居和羌人为伍了。

    哪成想,如今竟堂而皇之的以‘治羌之德’‘护民之功’,而被汉家校尉以上军官议政,联名推举为执政人选。

    然后那位丞相就用了印,如此,十年后,霍光的女婿以护羌校尉、河湟都尉,代表大汉三军,出任执政,拜为左将军,任执金吾,封新郑候,食邑两千八百户!

    关键是,这位执政,迄今未休其妻。

    换而言之,他是以霍逆女婿的身份,成为的大汉执政,列于千万人之上!

    “也不知,丞相是不是已经决心了结霍逆案了……”男子心中想着。

    霍逆案,是汉家建国以来,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影响最广的大案了。

    从霍光死后,直到今天,依旧不绝。

    地方州郡也好,中枢要员也罢,若想整人、栽赃陷害某个正敌,就给对方扣一个霍逆的帽子。

    谁叫当年之事后,太子据身死,太孙进下落不明,先帝下罪己诏。

    所以,这些当事人都将自己身上的事情甩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锅都成为了霍光一个人的。

    但霍光一个人怎么可能做成这种事情?

    于是,便被发明了一个‘阴谋反汉、叛国、谋逆集团’。

    在这个事情上,尤其以那位丞相做的最过分!

    想当年,古文学派的许多大人物,都不服那位丞相,哪怕是在东南平定,也常常捣乱。

    于是,那位丞相挥舞起霍逆案的大棒,抓了一个又一个名震天下的大儒。

    靠着物理说服,终于让古文诸子闭嘴。

    接着,那位丞相又大兴工商,复兴墨家,开放禁锢,废‘独尊儒术’,准许百家之子也能出仕、参加考举,甚至进入太学,兴学教书。

    这下子,不止古文,今文也跳了起来。

    霍逆大棒再次挥起……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

    天下州郡官员们,纷纷领悟和学到了丞相的绝招。

    霍逆案,因而牵连越来越广,影响越来越大。

    尤其是御史大夫官署和廷尉的官吏们,在面对一些无法定罪,但又特别想弄死的人时,便祭出霍逆大棒。

    也就是近些年来,随着天下渐渐稳定、兴盛,那位丞相与他的盟友们统治根基深厚。

    霍逆案这根棒子,才终于不再频繁挥动。

    只是,这个东西始终在那里,而且,还时不时的被人想起来,拿来用用。

    直到今年,范明友入朝拜任执政。

    才终于有人开始讨论起终结此案。

    自然,范明友是推动最勤快的人,只是……

    那位丞相的想法,还是无人能知啊!

    所以,一直以来,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好在,如今终于时机成熟!

    南陵大长公主怀孕!

    天下皆贺!

    丞相将有嫡子了!

    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始想方设法的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趁着那位丞相高兴,来实现自己的一些目的。

    范明友当然不肯错过。

    这才有了三番五次的登门拜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场大雪袭来,让整个关中都被雪灾之事缠绕。

    丞相亲自在大将军府设立‘救灾司’,自己亲自担任赈灾使者,指挥关中军民,救灾保生产。

    特别是各地工坊、道路和生产设备的抢救,列为重中之重。

    于是,此事就只能暂时搁置起来了。

    “但愿这雪灾,尽快过去……”男子想着:“如此,才有机会为先父平反!”

    “吾家才有机会,可以重新出仕!”

    比起范明友,毫无疑问,他在终结霍逆案上更积极。

    因为,他是当年霍逆案中的主谋之一,时任御史中丞杨敞之子,曾经一度前途无限。

    可惜,老爹行差踏错,他这个旧年的太学生、新丰吏,便只能辞官回家,教书育人。

    这些年来,靠着教育,积攒下了不少名望,但终究只是有名望而已。

    而且,逆案存在一天,便一天不得安生。



第一千三百零三节 潜流(1)
    太阳终于再次照耀在关中大地。永始九年的雪灾,终于有了过去的迹象。

    “四百多人被冻死,两千余人冻伤……”

    “大量矿山、冶炼设备被埋……”

    张越看着京兆尹的报告,感觉头都大了。

    因为,这仅仅只是汉人的伤亡。

    各大矿山中广泛使用的西域胡人和羌氐奴婢,根本不算人,连进统计数据的资格也没有。

    “命少府卿会同廷尉、京兆尹等有司,妥善处置灾后事宜……”张越叫来丞相左曹尹正吩咐:“抚恤和慰问,一定要到位,叫涉案有关商贾,起码准备五倍以上法定抚恤金!”

    “此外,命厚生局派遣医官,组织治疗伤病人员……”

    “尽量挽回损失!”

    “还有,有司方面要严把报纸关,有关议论天人感应的,一个字也不许刊载!”

    “诺!”尹正恭身受命。

    这场雪灾中,长安城里就隐约有谣言在说,这是上天的警告。

    原因乃是当朝执政们,行工商之法而废农本之策,引动上苍震怒,故此降下雪灾。

    和过去不一样,这次这些谣言刚刚冒头,就被京兆尹会同京辅都尉,铁拳打击。

    敢有传播者,只要发现就被抓捕。

    而且是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抓捕,廷尉那边更是被下了严令:妖言者务必从快从重从严处置。

    从种种方面来看,丞相是真的动怒了!

    换而言之,也说明,这个谣言碰到了丞相的痛处!

    尹正当然明白,事关重大,立刻就去安排。

    张越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总有些人,想要挑战我的底线……”

    “真是不知死活!”

    旁的事情,张越都可以无视。

    哪怕别人天天指着他脊梁骨骂,甚至公开说:张子重之心,路人皆知,他也无所谓。

    但独独这工商,特别是采矿与冶炼、制造,乃是他的逆鳞,谁碰谁死!

    “还农本……”

    “如今天下人口,已至七千万之巨……”

    “单单是关中人口,便已几近千万!”

    “这还未算关东治河的胡奴,矿山、冶炼炉下的奴婢……”

    “单靠土地所出,也只能勉强养活而已……”

    “再不搞出工业革命来,十年内,天下人口就要突破一亿!”

    “到那时……若没有工业来吸附人口,发展经济,天下便是揭竿而起,陈胜吴广教做人!”

    这年头,压根没有任何减少生育的条件。

    没有tt,没有电视,娱乐也是乏善可陈,普罗大众,一入夜后,唯一的娱乐就是造人。

    如今,各种新作物、新技术与新肥料,不断普及,农业产出年年新高,国家轻徭薄赋,将原本属于农民的负担转嫁给了西域、交趾和工商业,于是便是一般佃户,也能勉强温饱,更出现了大批有技术的中产阶级。

    这些在永始后富起来的技术工人,体格健壮,年轻力胜,于是大量纳妾,拼命造人。

    仅仅是在新丰辖区,每年新生人口的增长速度,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平均一个工人家庭,每年新生子女在三个以上!

    毫无疑问,他们这么拼命,除了传统的道德观念外,最大的推动力就是骗补——因为如今的汉室有规定,单个家庭,养育子女在五个以上的,减免一半税赋,十个则减免全部税赋,十个以上,每多一个国家岁赐钱一千、布帛两匹。

    于是,人人铆足了劲的生。

    偏偏随着西域底定,大量西域妇女,被乌孙人、楼兰人和精绝人,卖来关中。

    于是,就刚好遇到了这些富了起来,又有着生育需求的新阶级。

    双方一拍即合,汉胡婚介业务开展的如火如荼。

    新丰统计过,仅仅是去年一年,新丰辖区的工人家庭,就向官府递交了五万份新妇落籍请求。

    新丰才多少人口?

    哪怕这些年来,新丰工商大兴,吸纳了关中的无数青壮。

    但常住新丰的户口,也就三万户。

    换而言之,去年平均每一个新丰青壮,至少纳妾一点五个。

    这还没有扣除那些老人和还未娶亲的人口。

    而在长安城,这种情况更加剧烈!

    去年长安户籍统计,年纪在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妇女,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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