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所以,天子便找了个借口,赐死石德及一直在太子身边给其灌输那些歪门邪道思想的江升。
本以为,太子该惊醒一点了,结果这货却在雒阳闹情绪。
没办法,只好将其召回长安,让其闭门读书,还特意派人将许多本来只有当政天子才有资格和权限的密档送去太子,寄希望太子能悟出些什么来。
然后,这还没消停,就又出了太子大臣跟着李广利、刘屈氂等人,想要抓住鹰杨将军张子重的一个不是把柄的把柄搞事情的事情。
这真的让天子很失望
太子用人,真的很糟糕
甚至可以说,太子刘据从来不会用人
就以其在雒阳、齐鲁、青徐之间治河来说吧,看上去,太子的事情做的很不错。
然而
在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改变。
不过是从过去用文人,改为现在用文官,而且选了些有能力的文官罢了。
但问题是天下之大,有能力的人多如繁星。
太子完全可以用功名利禄为饵,以名爵律法为器,予取予求,将东南豪族们玩弄鼓掌之间。
在天子看来,这是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
可太子倒好,依然是那副万事都不想得罪人,万事都想和人商量,求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于是,本该驾驭齐鲁吴楚之间的太子,被齐鲁吴楚河洛的贵族、豪强们反过来牵着鼻子走。
治河都护府的官职名爵,成为了类似长安市集的货物,成为了地方豪族、贵族、名门们向国家索要的报酬
于是,这治河都护府奠基不过两年,上上下下就皆为关东豪族、名门把持。
虽然看上去,刘据确实把关了人才,所用的人也都是真的有才干的人。
他们也确实能做事,而且能做好事
但问题是
下面的人呢
围湖的时候,还好,刘据亲自盯着,而且地方也不打,就在江都郡左近打转。
但现在,庞大的引淮入汴工程,跨越州郡,沿途上千里的庞大工程。
执金吾、御史台还有他亲自派出去监督、秘访的官员、宦官都在向他报告着,地方官吏上下其手,豪强劣绅,摊派摧残百姓的事情。
可笑太子却还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做对了。
想着这些,天子就忍不住道“太子啊,汝可知,朕今日召集这致仕元辅们,齐聚于此,欲要商议何事”
刘据连忙拜道“还请父皇示下”
“朕今年已经六十有四矣已近从心所欲之年”天子悠然道“自古帝王之寿,罕有能至此者”
“朕不敢奢求文王之寿,只求莫如汤王一般,未能窥见天下治平之日,未能教导好太子储君,致使祖宗蒙羞,社稷晦暗”
刘据听着瑟瑟发抖,连忙脱帽谢罪“儿臣不孝,让父皇忧心”
“太子不用害怕”天子摆摆手道“朕老了,没有心思再考虑废立了”
“且夫,太子淳厚仁孝,朕焉能轻废之”
天子站起身来,看着一脸懵懂的太子,摇了摇头,道“朕实话告诉太子,朕今日召集致仕元辅们,乃是要告知元辅一件事情”
他居高临下望着太子,忽然道“朕前时已命谒者令郭穰往河西,以朕密诏白于鹰杨将军”
“其诏曰使百年之后,太子乱家,卿可行伊尹故事”
天子的话犹如雷霆,炸响在刘据耳畔“随诏同去者,朕亲笔所绘之伊尹迎太甲于桐宫图也”
“此事,朕本欲秘而不宣,奈何事已至此,朕不得不行此下策”
“以此事下告元辅老臣,上告祖宗宗庙,存档于兰台”
“为太子留情面,朕已令上下左右,元辅大臣,皆不得宣扬此事除太子乱政外,此事不得公布”
刘据听着却是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他甚至忘记自己最终是如何辞别天子,又是如何回到寝宫的。
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时辰,他从梦中猛然惊醒。
然后,浑身都是冷汗直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他身着冕服,居于未央宫宣室殿中,群臣陛见之时,忽然殿外刀光剑影,数不清的披甲武士在一个看不起轮廓的大将率领下,直入殿中。
“谁要造反”梦里的他大喊着“来人,勤王”
然而,原本跪伏殿中的群臣,却忽然起身,从腰间拔出利刃,狰狞的向他冲过来。
“先帝遗诏太子乱政之日,伊尹放太甲之时”于是,他便被人摘掉冠冕,解下印玺,丢入一辆马车之中。
梦至此被惊醒。
刘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那梦魇一般的梦境,拳头握的紧紧地,嘴唇被咬的死死的。
他知道,此生此世,他都将活在这恐惧之中,活在这阴霾之下。
哪怕有朝一日,龙袍加身,居于天下之上。
也有人能持剑而前,取他冠冕,囚他于祖宗陵寝之中。
伊尹故事,读书之时,他还能拍手称快,以为乃是忠臣义士之行。
但,如今
伊尹已经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最厌恶的名字
一个禁忌
“孤”
“难道连如何用人、治国,都不能自决”他将自己的头深埋于被褥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这咆哮声小到除了他自己,无人能闻,但其力量之大,却生生的让他的喉咙与声带都有些撕裂
“陛下”卫皇后扶着天子,走过宫阙的回廊“您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皇后说的谁”天子问道。
“不管是谁”卫皇后叹息着“臣妾都觉得太过残忍了”
“太子、张子重、太孙”
“您这又何苦呢”卫皇后低声问着“何苦呢”
“残忍”天子忽然笑了。
“太子,为朕长子,天下元储,未来之君,自幼锦衣玉食,香车美人、剑客豪侠、文人墨客,凡其所喜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与太子相比,民间黔首之子,自四岁之日,便要缴马口之钱,其六岁稚子,便要为父母之帮手,八岁之子,洗涤、做饭、照顾弟妹,甚至挑水、生火、劈柴,皆需其行之”
“皇后去新丰工坊园看看,看看那些纺织之作坊之中,使男使男之人有多数”
“与他们相比,太子可谓福气无双,惬意至极”
“只要其不乱吾家,效仿曹参故事,自可无为而治,垂拱为君”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天子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没有太多关系,纯粹是议论别人家家事的口吻。
“至于太孙”天子笑了起来“就当这是朕给太孙提前上的为君之课吧”
“天子无亲,其以天下为亲天子无家,其以天下为家天子无父,以社稷宗庙为父”
“为政者,有太多个人情感,有太多顾虑,都是害处”
“这些事情,太孙及早经历,及早醒悟,比起未来当政之后才知道要好”
“至于张子重”天子咧嘴笑了起来“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没有朕,他不过是南陵一书生罢了,如今恐怕早已家破人亡”
“如今,他替朕受些责难,受些刁难,受些太子的恨意,又有何妨”
天子看向卫皇后,轻声道“再说,不还有皇后在吗”
“协和阴阳,调理君臣,此皇后之责也”
卫皇后听着,默然不语。
她知道,天子纯粹只是拿话安慰她罢了
事实上,经此一事,太子与太孙恐怕将要对立起来
哪怕他们父子都有心和解,他们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概因,这就是人性,这便是人心
在宫中这么多年,卫皇后早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不是由个人意志为中心就可以决定的。
当年,大将军与大司马舅甥之情何等浓厚
但他们的部下还是打生打死,势同水火
良久良久,卫皇后忽然叹道“臣妾还是可惜张子重”
天子听着,知道卫皇后的意思。
这个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大的牺牲者就是那位鹰杨将军
因为,今天的事情,在未来不止会让太子将其看成敌人。
说不定连太孙都有可能忌惮
先帝遗诏,伊尹故事,这两组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君王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但
为了天下社稷,萧何陈平曹参可以忍辱负重
他张子重凭什么不行
而且
天子此举,还另有目的
逼出那张子重的底牌
看看他是否,有神君的线索,有长生不死之法
嗯,只要朕活着,长生久视,那么自然太子也好,太孙也罢,永远都只是太子、太孙喽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节 疏勒会战(1)
自龟兹西去,便进入了姑墨王国境内。
塔克拉玛干沙漠,肆虐于这个西域王国境内,流动的沙丘,将大片土地化为戈壁与荒滩。
好在,古老的塔里木河,澎湃的河水,流经此地,在姑墨王国境内,形成一条支流,名曰:姑墨河。
河水,潺潺而流,带来了无限生机与希望。在姑墨境内,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绿洲,这些绿洲吸引了最初的人类至此定居、游牧,最终姑墨、精绝、且末、温宿等王国,在这些绿洲上建立了起来。
其中,姑墨王国最大
但也不过有两万人口,胜兵不过千而已。
这等小国,在大汉军威面前,自是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做任何抵抗,汉军一进入,姑墨、且末、精绝等国的贵族,立刻就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汉服冠帽,用着早就练习过的汉家礼仪,箪食浆壶,载歌载舞,欢迎西域人民的大救星,大汉帝国王师的到来。
张越勒马于姑墨河北岸,看着清澈的河水,流过眼前,他问道:“姑墨等国承诺的军粮可已送抵”
“禀将军,姑墨、且末等国承诺的五千石奶酪、肉干,已于今早送抵”常惠在旁小声的报告着:“此外,各国还送来了草料数千石,皆已由军缁官收下,下发给了各校尉”
“善”张越抚掌赞道:“吾闻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西域百姓,箪食浆壶,歌舞以迎王师,西域贵人,纷纷慷慨解囊,输给军缁,此正是孟子所言之义也”
“传吾将令:西域百姓,皆天子臣民也,吾将士不可轻扰之如有伤民之事,军法从事”
“诺”常惠立刻领命而去。
张越则牵着马,趟过已经渐渐干涸,只剩下一道浅浅河水的姑墨河。
在河对岸,汉军大部队重新踏上了征途。
今天是张越率军出龟兹后的第三天,大军就已经渡过姑墨河,进抵疏勒外围。
而匈奴人,已经在疏勒王国等着他了。
那确实是一个好战场
张越嘴角微笑起来,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心。
疏勒王国
在如今,这个王国最出名的,莫过于它的大宛邻居身份。
但是,在后世,疏勒的名字却是大名鼎鼎
汉唐重镇,汉班定远故衙之所,大唐安西四镇之一
其地理环境与构造,几乎决定了,谁占有此地,谁便占据了整个西域南道的主动权。
概因,疏勒王国属于塔里木河的上游河系红河克孜勒河与其他几条古老河流共同塑造的冲击平原。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地势平坦,全境近乎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没有制高点,也没有低洼地。
哪怕是在后世,其最高点的海拔与最低点的海拔落差,也不超过一百米
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平面了。
正因如此,疏勒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节点。
无论是从葱岭而来,还是康居、楚河方向而来的商旅,都需要通过疏勒。
自然,同样的道理,匈奴人要想不被汉军堵在大宛,将他们关在葱岭与药杀水之间,不得回家,就必须首先抢占疏勒。
不然,若疏勒为汉所有。
那么,匈奴的十万大军,就只有两条可以走了。
第一条,带上在大宛抢到的东西,卷起铺盖西迁。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