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如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遇见糖
见她不动,又接着说,“有给我安排陪床的小丫头的功夫,怎么现在还要装睡?”
她依然没有动,卫炽越说越没了底气,他向着她又挪了两步,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都没眨一下,“只不过没能如夫人所愿,与那小丫头芙蓉帐暖度春宵。夫人是不是特别失望。”
他头懵懵的,梗着脖子继续不知所云,“你以为我和你那父皇一样,嘴上说爱着人,却和别的女的生儿育女…”
声音越来越低,轻轻的,想再表白自己的心迹,“我们卫家好男儿,一生只爱一人。认定了你,这辈子也不会变。”
语毕,黑暗中终于有了回应——
“卫炽,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
这声音却让卫炽始料未及,他上前一把捞起窗帘,看见床上躺着的分明是华月昭,“你,你是何人?”
而床中人此时从脑后抽出一根银针,顷刻间面部发生了变化,原来躺着的正是华月昭的师姐吾清。
卫炽大惊,“怎么是你,昭儿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吾清揉着面部,不自然地说道,“卫炽你现在穿上盔甲配好马鞍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待我师妹回到玄一阁,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不,她不会回西域,她要去天启!”卫炽只觉得一身力气被瞬间抽走,他不敢想若是她落入那土皇帝之手该如何是好,“来人,来人!备马与我往东入天启。”
愿君如月 相助
华月昭那日扮作师姐出府后,见道坡扮作马夫在马车前等她,二人相认后心中翻涌万千。
她坐着马车没有回山上仙子观,径直出了城,难免回望,这座生活了叁年多的城市,只怕今生再回不来了。
行过叁十里,看后面无人追来,华月昭取下易容针。道坡听闻她小产,如今看来养好大半,只是仍有些瘦弱,他也是心疼,“我听了尘世改朝换代的消息,就立马赶来看你。真真,你可好?”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x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没张口,眼泪不自觉的就往下掉,道坡擦都擦不尽,拽着他衣袖,“师兄我想回天启,你带我回天启好不好,无论他们在人口中是多么暴戾无用的皇帝皇后,但他们始终是我的爹娘,我无论如何也要殓了他们,不至于让他们暴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我求求你,师兄。等一切结束,我就跟你回西域,再不入尘世。”
道坡抹干她的泪,“说什么呢,我是你师兄,求什么求。”
他沉吟道,“你要入天启必要过幽州,如今中原正与那新皇帝打仗,听闻节节败退,只怕这一行不易啊。”
“我们混作流民,只要谨慎些,谁又知道我们是谁。况且,我一个亡国公主,又是侯门弃妇,他们抓我又有何用?”她说道这儿又有些蔫蔫。
“你那夫君?”道坡打量着她眼神,还是不免问道。
“如今乱世,谁又能跟谁一辈子。我也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师兄总会护着你的。第一步,前进天启。”
刚说道这儿,后面一阵轻马蹄声传来,二人皆有些紧张,她回头一看,却是夏蔓草从城里一路跟随着她至此。
“你怎么在这?”
俩人都进了车厢,大眼瞪着小眼,大有一副新仇旧恨一并算清之相。
夏蔓草也不愿掩饰,“没有我,你以为你能顺利走出雍州城?”
“你不是一直恨我恨不得死了才好,现在又为什么帮我?”华月昭也没好气地答她。
夏蔓草挑挑眉,“哦?你还知道什么?”
“你从夏家村时就想杀我吧?推我下坡滚入湖中的人就是你吧?然后再侯府里又几次给我使绊子…”华月昭靠着车壁,话说得太多她也有些累,“我猜,你姐姐也是你杀的吧。用蒺藜混做枸杞子,用不了半年一命呜呼。”
夏蔓草脸渐渐发白,原以为她问世事,不理人心险恶,哪知心里跟明镜似的。嗫嚅道,“你都知道?还容得下我?”
华月昭眼皮淡淡一抬,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我只是一直没有想通,你并不喜欢侯爷,也不存在争宠一说。你害我害你姐姐,又是为何?”
夏蔓草望了她半响,也不打算再隐藏,“讨厌你并不需要理由吧,你长这么大遇见过一点挫折吗?周围的人是不是都喜欢你,是不是见你掉一滴眼泪就心疼死了。我姐姐也是,我爹娘喜欢姐姐,周围亲朋也都喜欢姐姐,连你,连见她第一眼也更喜欢她…我只是不服,我并不觉得我比你差在哪儿,为什么你们总能得到所有人的偏爱?我大概就是讨厌所有你们这些被上天偏爱的人。”
“我死了父母,没了夫君,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你看我如今模样,还像是被上天所偏爱的吗?”
夏蔓草不敢抬头望她。她失了孩子这件事,没少自己的推波助澜,她早就后悔了。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那时已有身孕,我从来没想要害你的孩子。”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现在也朝不保夕的,跟着我也是四处漂泊受苦。”
夏蔓草胳膊撑在膝盖上,看着她微微侧着身,眼睛里空落落的,像身处在白茫茫的雪原中,再无其他。
说到这心里又开始暗骂卫炽,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真的好傻,从你嫁来西北时我就觉得你傻的没边儿,不知道男的都靠不住吗?亏我在夏家村的时候还想费尽心思的杀你。”
华月昭听出她的口是心非,也忍不住笑,“但我可能运气还蛮好的,总有贵人相助。”头向她一侧歪着,“这不是就碰见你了吗?”
夏蔓草抿紧嘴不说话,又听她说,“你回去吧,如果能帮我看看姑姑她们,我早已安排好了她们的退路,不知她们现在可好。”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退路吧。”夏蔓草看她一副明明“死到临头”还要担心别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出的继续噎她。
说完二人又无言,一路上默默往东边走。叁人在路上化作道士也没起什么风波。经洛阳时,听当地百姓说,镇北侯已从西北起兵,长驱直入天启,收复被流民军攻占的近千里失地,锐无可当入如无人之境,打得那流民军落花流水。
华月昭望了望四周,先与道坡商量,“西北军不像那群流民军那么好对付,只怕遇上没那么容易脱身。”
话音刚落,夏蔓草急急过来,冲她使眼色,“我看见四角麒麟的军旗了,那些士兵似乎在寻人。”说完又重重看华月昭一眼,“我猜镇北侯就在这附近。”
华月昭也没有言语,只是无奈地望向道坡,“只怕还没到天启,半路就被他拦住了。如今天寒地冻的,渭水上都已结冰。我想不如我们往南走,经上庸走长江水路再往东。他既然要来,我就只好躲。”
等她说完,另两人想也只能如此。只是叁人却没有想到,越往南走,来来回回见到的四处寻人的官兵却越来越多。
夜间叁人躲避在城外道观内,听见外面马蹄声四起,夏蔓草再按捺不住,对着道坡说,“你带着你师妹先走吧。我留下继续望西走,你们二人尽快经水路去天启吧。”
华月昭刚想开口,又被她拦下,“外面那些人,有西北军,有那群流民军,甚至还有南方军。他们在找谁,你比我更清楚。放心,我比你更懂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去。”
华月昭看她良久,开口问,“为什么?”
“华月昭,我今生至此害过不少人,但是我想做一件好事,就当赎罪了。”
说罢将二人推出门,“你啊,真是天生的公主,总要别人伺候。”
慢慢的将她的鹤氅系紧,又理理她的发髻,笑得有些释然,“华月昭,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二人在此分别后再无遇见,夏蔓草一人往西,此时一个容貌姣好身段勾人的年轻女子的出现,很容易引入瞩目。
很快,她就被一行官兵所拦,她故意一副柔弱无辜模样,对着为首的那位武威将军哭诉,“本宫乃是光华公主,镇北侯卫炽因本宫再无靠山将我赶出了西北,我如今也无依无靠。”
那武威将军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大喜,他奉命前往西北寻公主,如今可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连忙安慰道,“公主别怕,吾乃大楚武威将军,吾皇不会伤及无辜。公主可与我前往天启,再恢复殿下公主之尊。”
夏蔓草心里冷笑,现在什么泥腿子也敢称吾皇了,面上依然卫炽一副娇弱模样,柔柔说道,“将军可不许骗我。”
愿君如月 背影
还没出二月间就得来了消息,镇北侯卫炽忘恩负义,将那再无靠山的公主驱逐出西北,而楚王心善,迎公主回天启,恢复其公主之尊。
这胡得胜对公主的执着源于曾在雍州城外逃难时的惊鸿一瞥。此后他便日思夜想念念不忘。顺着一路进了天启,成了修建离宫转生台的一名苦役,又远远望见人群中的景后,欲望熏心便不管不顾做了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而此时公主就在属于他的王城里,是他的了。想到这,他忍不住匆匆往公主府里赶。
府里没有一个人奴才,她见公主似乎才沐浴完,整个殿里散发着幽香,一个人坐在妆台前,长发黑而茂密。
他信步走向她,“公主,朕当日攻进天启时,唯独你这公主府没破坏一点,知道公主要来,又添置了不少东西。看看可还满意?”
说完又靠近了些,站在她身后见她正顾影自怜,胡得胜在闪烁烛火下有些迷醉,一双手搭在她肩上,见她慢慢起身声音有些低沉,“满意?”
她转过身,胡得胜一惊,弹开半尺,“你不是公主,你是何人?”
夏蔓草把镜子端向他,“瞧瞧自己的模样,以为穿上了龙袍就是能皇上?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可知知沐猴而冠怎么写?还敢妄想公主?你也配?”
那胡得胜见自己被戏耍,一掌将她打翻在地上,两脚狠揣她,“公主呢?光华公主身在何处!”
夏蔓草倒在地上,口内已有佝偻着身体说道,“你若是敢杀我,就再也别想知道公主的下落。”
胡得胜俯下身,两手掐紧她的脖子,“那你说公主在哪…”
说完胡得胜重重一放,夏蔓草又跌落在地,她大声咳了两声,“公主,公主,已回了南境,如果你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胡得胜脸上浮起怪异的笑,“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公主真回了南境,那卫炽怎么未往南走?”
夏蔓草匍匐在地上微喘着,耻笑他道,“你一个乱臣贼子,镇北侯讨伐你之后便可得天下,而一个公主又算什么?”
胡得胜起身一脸阴鸷盯着地上的夏蔓草,眼神中有微微疯狂之色,“如今公主下落不明,朕说你是公主,你就是公主,以你为饵,你猜猜会有多少人上钩?”
这消息过了卫炽的耳时,他已动身向南。
探子来报,公主前往江北此间和谢匡奕仅一江之隔。他虽不相信华月昭会弃了自己投奔谢匡奕,但也未作停留,策马便赶往江北。以防万一,仍留下大部分队伍仍东进天启。
一路上通信兵时时都给他传递天启城内的消息,“胡得胜大肆屠杀天启城内世家宗亲,如今城里空空荡荡恍如一座鬼城,百姓大晚上的都不敢出门。听说离宫附近一到夜里就有白衣鬼魂出没,隐隐约约还有阵阵哭声传来。”
“什么?”
卫炽几日夜不休,脸色有些苍白,听完这段话手一施力将那茶碗捏碎,血滴洒落在破烂杯盏里迅速化开,他也顾不上,捏紧了拳头。
卫炽心中已有分晓,这世间怎会有鬼,只是仍有不愿离开的伤心人罢了。无论一路多凶险,她还是去了天启,孤身一人踏上了夜风咆哮的离宫,卫炽甚至都能想到,华月昭浑身缟素,扑在那一地狼藉中哭泣的模样,该有多可怜。
他开口,“去传旨,叫徐长佑领一只精兵在西山关口等候。”
而远在离宫外的转生台处,华月昭确实没有想到,不过叁年的光景,昔日豪华盛大的离宫竟然凋敝成如此模样,那转生台也如卫炽所说,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汉白玉高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树,什么都没有。
她一步步踏上黑色的台阶,声音很小,“父皇母后,女儿回来了。”
脸上觉得凉凉,眼泪一流出就结成了冰,道破跟在她后面,看她模样担心地喊出声,“吾真。”
华月昭没有动,跪在地上用裙摆圈起一坯黄土,“烧了也好,我母后那么漂亮,肯定不愿让后人见她化为一堆白骨。”
刚说完,她听见漆黑宫殿内传来一阵响动,鬼影一闪而过。还是道坡反应迅速,立刻将华月昭护在身后,对着黑暗中的人影说道,“我可是道士,最不怕的就是鬼,还不赶快现身。”
那鬼影又潜伏在暗处不动弹,一会又慢慢向前移动,阴阴月光下渐渐勾勒出一个女子身形,等那女子看清了来人时,惊呼道,“公主,真的是你!”
华月昭认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曾经在公主府伺候的丫头,“你是小元?”
小元立刻跪着跟公主磕头,“公主,奴婢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华月昭上前两步,“别哭,别哭,你告诉我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奴婢守在这里,只为等公主前来。”小元边抽泣边哭,“其实早在宫变的月余,离宫外就有流民已经隐隐在闹事了,陛下还坚持留在离宫内,谁劝也不听,后来皇后也前往陪伴。而谁都没有想到,那群流民竟然胆大到放火烧宫。”
“然后呢?”
小元抬起头,“其实那时火势并不大,连奴婢们都顺利逃出了,而殿内两位主子将殿门紧锁,等流民攻进城,火势蔓延开来,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皇上和皇后就这样烧死在了转生台。”
华月昭难以置信,“为何,为何如此?”
她摇摇头,自己成年回宫后,享公主之尊,抱着虚无的爱恋心事自苦,从来没有过问父皇母后近年来如何,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修建一个万人血汗献祭的转生台,又是祈求一个怎样的来生。
如今,一切都化作焦土,再没有一点回音。
眼看夜色慢慢变得稀薄,道坡与华月昭下山,临别前主仆二人告别,“今生只怕再无缘相见了,你也不再是奴婢,去投奔自己的家人吧。”
小元摇摇头,“奴婢再无家人,今生还能再见公主一面已经无憾。”
说罢二人下山,还在山脚已经隐隐看见火光在山下官道上聚集,道坡当即撇下了马车,二人往山林里躲。
原来早在他们二人刚刚上山就被守卫在这一带的城中禁军察觉,禁军首领亲自面圣回话,胡得胜再叁确认后,亲自带兵前往离宫,碰巧她二人此刻将他们慢慢包围,来个瓮中捉鳖。
四周火光越来越旺盛,眼看着火光越来越近,他心中有些隐隐的兴奋,错不了了,那飞扬的裙角不是公主又是何人。
只是还没等到他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破了头,就听前方士兵来报,“启禀圣上,前方发现定南王的队伍。”
胡得胜难以置信,“多少人?大概叁百人左右。”
他冷哼一声,“叁百人也敢进天启,给朕追。将定南王一锅端了的人,朕亲封千户侯。”
这话还没落下,身后又有人来报,“报!镇北侯,镇北侯的人从西山而来已经包抄了天启。”
胡得胜一听,吓得从马上跌落,“来人!快,快护朕撤退!”
而前方追的正酣,二人躲避在剑雨下,道坡见周围人太多,再突围不得,只能下马一人挡在她身后让她先走。
一瞬间还没说完一字,一支利箭不知从何方射来,当即射穿了他的喉管,而就在这一瞬,华月昭听见前方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她亦转头,发现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表哥谢匡奕。
“光华,表哥来了。”谢匡奕正欲接过华月昭,见她一脸惊异之色,
“表哥,你怎在此?”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
华月昭手从半空中停留,有些犹豫,回头去看道坡,却发现他已倒在了血泊中。
“师兄,”她禁不住颤抖着喊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她扑在他怀里,很快,她看见道坡的瞳孔正慢慢涣散,眼底泛青渐渐青黑,她眼泪滴在往外喷射的血液里,只是怎么冲都冲不淡。
“快走。”
这是道坡,他的师兄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她当然要听她师兄的话,起身后又不知走向何处。周围飞溅的火光,四散的剑羽仿佛都围绕着她,而她却再没了归属。
“光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华月昭站在原地没有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卫炽正从远处坡下向着她赶来。
谢匡奕咬咬牙,说道,“小四儿,青鹞在南境,我已经派人护送他回了南境。”
说罢见华月昭回头,搭上了谢匡奕朝她伸过来的手。
她的眼泪她的无措都落在了卫炽的眼中,而这一切都化作最后的一个背影,消失在了即将破晓的天光下。
愿君如月 天下
谢匡奕一行人当晚就走水路离开天启城,清晨河面上起了薄薄的雾,卫炽站在运河旁不动,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庞大船只的的轮廓,像一个蛰伏的巨兽。
他与这只巨兽对望良久,勒马回奔。此时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晚听闻南方军与西北军同时出现在天启城内,胡得胜早已闻风丧胆出逃天启。而卫炽早已命徐长佑层层包围各出城关隘,他第二天出城不得,只能躲进城外荒山,只等夜间悄悄出逃,还未跑出十里地便被层层西北军围住。
他恍惚抬头只看了一眼那鼎鼎大名的镇北侯,浑身都散发着神人天降的气势。见他踏马上前了两步,瞥了他两眼,神色淡淡,像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胡得胜恨,恨自己到死都不能摆脱这些蔑视的眼神。脸上泛着临死时的癫狂神色,他被按在地上,冲着卫炽背影大喊,“卫炽,那日我就在离宫外看着光华公主,她哭起来的样子…”
还没说完一把利箭划破夜色而来,直接将他射穿,接着说第二箭第叁件咻咻地将他盯死。
“她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说完见卫炽下马向他走来,他出剑很快,望他双眼一划,胡得胜只觉得一阵激烈的剧痛。吐了两口血再也发不出一声。
卫炽平复胸中翻滚的怒意,“把他眼睛挖出来,他的舌头拔出来。”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几个副将分剿完胡得胜剩余队伍后,也各自散落在各处休息,徐长佑回复完卫炽如何处置后,卫炽没有一丝反应,像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斩了吧。”
他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听完后便快步退下,带着几个人在公主府的一件偏房里找到了夏蔓草。
空无一人的公主府里,夏蔓草不知道饿了多久,恍惚看见徐长佑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被他抱在怀里才渐渐发现,竟真的是他。
她气若游丝的问到,“公主呢?公主怎么样?”
徐长佑又抱紧了些,不让她动,“公主跟着定南王走了。”
夏蔓草抬眼打量了下他,黑夜中他一如往常的嘴唇紧闭,即便自己落魄至此不忘住嘲笑他,“看见心尖尖上公主落难,你一定很心疼吧。”
徐长佑摇摇头,又是叹气,“没有。你受苦了。你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夏蔓草想开口让他不要自作多情,还没张嘴,眼泪已经把所有的声音都堵住,徐长佑看着她,声音木木的,“好了好了别哭了。”
卫炽也睡不着,不知不觉走进早就空无一人的皇宫,由凤鸣宫向东走会看见层层矮梯,拾阶而上就能看见公主府的轮廓一点一点的浮现。
他疲倦难以支撑随意倒在台阶上,回想起曾经。他就是这样,一梯一梯向上走,看见当时的光华公主提着裙摆向他跑来。
他那时像是看呆,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她穿着有羽毛装饰的外裳,远远望去,像长出了翅膀慢慢降落在自己身旁,眼里闪着光,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如今她去了江东,谢匡奕靠不住,而她那四弟更是信不得,卫炽想她未来处境艰难忍不住的叹气。
所谓的大楚政权已从胡得胜之死土崩瓦解,卫炽如今坐镇天启城,叁万西北精锐部队跨过太行,围绕西山口。如今中原流民已被肃清大半,驻扎在庸凉的西北大军可长驱直下。
仿佛这天下大事已定,各州牧纷纷左右摇摆不定。这镇北侯如此嗜杀,只怕真等他称帝,自己也难逃灭门。又惧怕那虎视眈眈的十万西北军,不敢心存反心。连最有实力定南王此时亦居于江东不动,都纷纷明哲保身无一异动。整个天下就在这样的诡异的宁静中迎来了新春。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候,直到四月,天启城里的镇北侯传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镇北侯卫炽愿迎前朝四皇子进天启,把这江山还给华家,而唯一的条件是公主。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江东,谢匡奕听见时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她刚刚从她院内出来,吃了闭门羹,心下烦躁无暇其他,“公主今日如何?”
那随侍弓着腰,“公主说不愿意在院里待着,总说让找个道观给她住。”
谢匡奕这才有了反应,“这江东始终没有南境风景好,光华不喜欢也是正常。”
随侍打量了一番谢匡奕,又慢慢道,“王爷,四皇子已在厅内等候多时。”
“北边的消息传来,这位皇子怕是也坐不住了。”他冷哼一声,回府后换了身衣服才缓缓步入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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