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如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遇见糖
华月昭见他仍然不放行,她看着这群人,手中拿着刀枪,慢慢向自己收拢,心想这些人怕是要捉自己回去给他们王爷报仇。
她心中又恨又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如果我不跟你们走,你们要杀了我是吗?”
“不敢,怕误伤王妃,恳请王妃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去。”
“你们别过来啊,”她这下是真的慌了,向四周瞥瞥,身后是一大湖,她虚晃一指,“你们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吓走谢匡奕的人,看着来势汹汹的南方军,华月昭心里叫苦连天,老天爷啊,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我不是真的想跳水呀!
裙角已经被水沾湿,被逼得无路可走,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往身后一跃,死就死吧。
而还没感受到清凉冰爽的水潭,她就感觉被人拦要抱起来,那人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再不会让你落水了。”
说罢被轻轻一带,跃过水潭,又稳稳落在一片干净的草地上。她睁开眼看见是早前遇见的那北方皇帝。
她难免,“诶诶”两声,身后响起刀剑撞击之声,刚想回头看,又被他遮住眼,细心叮嘱她,“别看。”
又赶了一段路,华月昭按捺不住,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与他隔出几步之遥,“卫炽?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了吗?”
卫炽也没有上前,只是一脸无辜,“姑娘此言差矣,这路并非你一人所有。在下路过此处,见姑娘遇险,不过出手相救罢了。”
华月昭见他俨然换了另一副作派,也不想听继续胡扯,“那既然如此,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们二人不如就此别过。”
卫炽也没有死缠烂打,站在一旁与她分析道,“姑娘,我猜王府之人定不会轻易罢休,只怕这波人被我打发走,下一波又前仆后继。况且天色已晚,姑娘又湿了衣裙,不知姑娘可有落脚点?”
华月昭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又听见他说,“若不嫌弃可先到在下住所一避,接着再做打算。”
华月昭见他一脸真诚,难免狐疑,“焉知你不是下一个定南王。”
“如果我真的对姑娘有所企图,早前在酒肆又怎会轻易放手。”
二人在夕阳中沉默的对峙一番,她见这卫炽倒是坦荡磊落,如今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跟着他走了。
——
卫炽:我媳妇做的没错!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面心机重点不是坏事,宁见法官,不见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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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用毒
卫炽住所是一处镜湖旁的吊脚楼,楼前是一方荷塘,窗子朝南,可观遍镜湖景色。
华月昭本以为卫炽会像谢匡奕一般,一天围着自己看个八遍十遍,派百八十个侍卫看守自己。结果却恰恰相反,卫炽另住在自己旁边的另一幢吊脚楼内,也不总是能遇见。身边只有一个附近村落里寻来的渔家女儿叫采渔,姿色平平,话也不多,仅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
这倒方便了华月昭,将周围地形摸的透透。她不得不佩服卫炽,屋子四面居水,不易被敌人偷袭。吊脚楼楼高,可一览下方敌情。兼或镜湖风景好,她整日也是游船、采莲,甚至跟着采渔一同打渔捕虾。常住在此,对华月昭来说也算是一件赏心之事。
日子过的平静,也不知道卫炽用了什么法子,谢匡奕的人再没找上门。快到八月十五,一大早,卫炽在楼下候她。
“快到中秋,城中有庆贺典礼很热闹,姑娘可以前去赏玩一番。”
上街,上街好啊!
华月昭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老远就把卫炽甩开,直到不见他人,她才慢慢松了口气。
南境百姓大多拜月,中秋是他们最盛大的节日,这街上一系列的庆贺活动,有人舞狮,有人杂耍,有人唱戏,她一个一个看不过来,一转身撞上一个一身戏服的男子。
华月昭连忙道歉,只见那男子打量她半响,又大方道,“姑娘?,我们戏社如今正在演一出《嫦娥奔月》,快开戏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嫦娥人选。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
华月昭听着稀奇,她从来没有演过戏,眼睛睁的大大的,“我吗?我没有演过戏。”
“姑娘如此美貌,不需要演,你就是嫦娥!”
说罢就被他拉着往不远处的戏台赶,边赶边听他说,“我们演的这处嫦娥奔月,与以往的不一样。我们这版的嫦娥,美貌异常,被后羿的徒弟逄蒙所辱。后羿知晓后厌弃嫦娥,并且与河伯的妻子勾搭,嫦娥气不过,一气之下食了长生不老药,化作仙女飘向月宫。”
华月昭还没理清楚,就被拉到后台换上了素袿裳,梳起凌云髻,脚踏玉华飞头履。等她被收拾打扮一番,后台所有戏子都感叹,这才是嫦娥该有的模样啊!
华月昭心里七上八下的,旁边有人鼓励她,“姑娘不用怕,你只要记住你就是嫦娥就行!”
等她甫一登场,台下一片惊呼,她也渐渐不再紧张,彷佛自己真的化作了嫦娥,这个故事里悲剧的主人公。
她与她的丈夫后羿,由相爱相知到最后相看两厌,当她演到嫦娥毅然决然地喝下长生不老药时,也忍不住入戏,跟着剧中人一滴一滴地流下眼泪。
台下剧迷亦跟着她哭倒一片,演到最后一幕,她来到月宫,月桂树下放着药臼和杵,烛影暗淡,银河沉没,星光消失,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只玉兔。剩下的是望也望到头孤冷寂寞。
还没结束,天边一阵闷雷响过,转眼就下起瓢泼大雨,台上台下人一片混乱,都在忙着躲雨。
怀中的兔儿受了惊吓,从她手臂间一跃而出,她也顾不得冲出街上,大声喊着,“玉兔,玉兔。”
拱着腰低头在人群中扒拉过几个匆匆躲雨的行人,她终于看见玉兔身影,正欲冲过去,见一蹦一跳的玉兔停在一人脚边。
那人俯身,一手撑着黑色油纸大伞,一手将玉兔抱在怀中,穿过张皇失措的人群中向她走来。
雨伞分她一大半,声音温润,“在找这个兔子吗?”
华月昭在伞下望着他,又将玉兔径直从卫炽手中接过来,搂在怀里,低着头一直捋着它的毛,“你怎么知道?”又反应过来,抬头看他,“该不会你一直在台下看我吧。”
说完有些羞赧,心里暗道,真是太傻了,他就一直看着自己在台上又哭又笑的。
卫炽彷佛洞悉她的所有想法,“一点都不傻,很…”他想说很可爱,还是忍住,“演的很好。”
二人躲在酒楼下避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诶,最后那个陈词里说的什么来着…嫦娥应悔…什么来着?”
卫炽答,“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为什么要后悔偷灵药啊?成仙不是很好吗?”华月昭没了记忆,今天是她第一次听这个神话故事。
卫炽望了她一眼,接着说,“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传说古代天上突然出了十个太阳,百姓实在活不下去。后羿天生勇武,一口气射下九个太阳,西王母为感谢他,送了他一颗可以长生不老的仙药。可后羿舍不得他的妻子,他们很相爱。后来被后羿的徒弟逄蒙所知,趁后羿不在家之时,强迫嫦娥交出灵药,嫦娥不愿这等狡诈贪婪这人成仙,为了天下百姓,她只能放弃自己的幸福,吞下灵药,飞向孤独的月宫。后羿忘不了他的妻子,夜夜守着孤独的月宫,遥祝她幸福,安好便可。”
卫炽说完,见华月昭歪着头打量着自己,“这么一说,原来最可怜的是后羿。没了灵药也没了嫦娥,”
“只要嫦娥还爱着后羿,还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就不可怜。”
“可是有很多事,已经回不去了。”
“那后羿就会永远地守着独在月宫的嫦娥,再不会离开。”
华月昭见他一脸的坚定,心里生出异样的感受,只是她说不出,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不愿再?与他争辩,索性转过身不理他。
没过一会儿,又听见他的声音,“姑娘浑身都淋湿了,先去房里换件衣服吧。”说罢,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个衣包从身后递给华月昭,“我在外面守着你,放心吧。”
华月昭转过身,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刚刚那段争执。她虽然别捏,但浑身湿漉漉的也难受,仍然嘴硬道,“我可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卫炽看她倔强模样也是好笑,“放心吧,都是新的。”
待她进了屋门,卫炽身后影子卫悄悄跟上,“陛下也前去换身衣服吧,属下在这守着姑娘。”
卫炽刚淋雨身侧袖子也湿了大半,他接过衣包,悄声道,“守在门外,半步不离。”
华月昭进了屋,她觉得别捏,说不上来的别捏。很快将湿衣服脱下扔在地上,她在巨大的铜镜里打量着不着一褛的自己,她头发被雨打散,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脸也有些惨白,看起来傻兮兮的。但好在她觉得自己依然是好看的,柳眉弯弯,一双大眼睛保持着常年的湿润,琼鼻红唇,下巴也尖尖。往下看,身材依然傲人,白的耀眼的肌肤,丰满的圆乳,盈盈细腰,再往下是修长的双腿。
明明没有一丝改变,她在镜中审视自己,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她也道不明的变化呢?
换上衣服后也迟迟不愿出去,偷偷打开一点窗缝,果然见到卫炽守在门外。他换了一身白衣,靠在走廊围栏边,两腿随意摆着,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抚着怀中玉兔。
夕阳清风下,他温柔的无以复加,衬得本就俊朗无双的容颜比天边彩霞更璀璨夺目。
前来递水的小姑娘大胆地打量着他,卫炽唇间笑意慢慢收回,眼神冷冷扫了一眼并不理会。
小姑娘没被他吓走,反倒是更加大着胆子与他攀谈,只是还未得逞,就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他摆了摆手,示意这些无关之人都下去,自己则依旧守在门口等着华月昭。
她此时明了,这衣包,和他新换的衣裳,只怕都是这里的小丫头一手操持的。
顿时心中有没来由的气,只恨自己也不能把这身衣服脱了,又没处发,只能闷坐在屋里。
她心中一念,自己如此反常该不会是中毒了吧,她又细细回想,自己没有误食什么。又转而冷哼一声,要说用毒只怕整个南境都找不出比自己强的。
想明白后,她嘭的一声推开门,卫炽见她出来眉眼间浮起柔和的笑意,“你出来了啊。”
华月昭表情有些不自然,从他怀里接过玉兔,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先下手为强,卫炽是你先对我用毒,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愿君如月 歉意
其实过程比华月昭想象的简单许多。
她早已探好逃跑路线,不能走水路,东面靠海,北边又是卫炽的大本营,南边又怕再被谢匡奕捉了去,琢磨琢磨只能往西走。
听闻蜀地也不错,她正好可以去逛逛。
她调了一壶花茶,里面佐了些用曼陀罗花汁勾兑成的麻沸散,可比自己喂给司宁和谢匡奕的要更纯些。
去之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薄纱衣下可隐隐约约看出淡色抹胸,这样看不真切才最勾人。心里想如果卫炽不愿老老实实地喝茶,就只能是像曾经王府里色诱谢匡奕一样,故技重施。
当她袅袅婷婷出现他屋门口时,卫炽大打开着门,笑的没有一丝防备。迎她入屋后,华月昭声音柔柔,“今日泡了杯花茶,特意与公子同享。”
卫炽看着她亲手为自己斟茶,推放在自己面前,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卫炽望了那杯茶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她,“姑娘想让我喝吗?”
华月昭心里暗呼一声不好,该不会是被他察觉出什么了吧。
她指尖绕了绕耳侧落发,转移个话题,“公子房间里怎么这么热。”
撑着桌子懒懒起身,簌簌地将外衫褪尽,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染上和田玉般温润光泽,胸脯鼓鼓囊囊,似乎有些害羞模样,正欲跌入他怀中来个美人硬上弓。只是还没靠近他,就见卫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弯腰捡起她的掉落的外衫递给她,又从衣架上随手拿起一件外裳披在她身上,“姑娘不过是请在下喝茶,不必如此。”
热茶流入口中慢慢变得又凉又苦,他觉得从指尖开始慢慢变麻,走至榻边坐好,不愿再看她。深吸一口气说,“姑娘貌美,想要行何事虽然方便,但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到这儿,又苦笑道,“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毕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我这般是真心看重姑娘。”
华月昭听完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要她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生了根。
那份麻痹感渐渐蔓延至心间,他觉得自己整颗心又痛又酸,不知他所说之话她能否真的听进去。想到自己若挺不过来,今后她一人于这人世间孤苦漂流,不知未来所遇之人是否能如自己这般真心待她。只期盼他日前安排之人之事,真能尽心尽力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他卧在榻上,连声音也变得僵硬,“在下有些不适,就不送姑娘离开了。”
华月昭就这样看着他,慢慢的,慢慢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心里堵的慌,身体渐渐发冷,两手攥紧他递来的衣服,松松垮垮一件,被她攥出了指痕。却终没有上前查探,咬咬牙想到,卫炽我并非真正想杀你,接下来你是生是死,就看你挺不挺的过来。
楼外无一人看守,她逃脱的很顺利,也算是如释重负。她有了被谢匡奕追击的前车之鉴,此次走得还算隐蔽,要么就混在人群里,要么就晚上偷偷走。
就这样走上几日,一路上竟然没有碰见一次前来追踪自己的人,不管是谢匡奕还是卫炽,她居然都完美地躲过。
一路上她感到困时,前方就有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在等待自己。感到饿了的时候,也总会有好心人及时给自己送来吃食。起先,她还感叹自己此行如有神助,可事情进行的太顺利,反而会引起不安。
她几次都感觉有人跟在她身后保护着她。可惜自己跑又跑不快,打又打不得,华月昭觉得有些挫败。
不行,总要想个法子证实自己的猜想。
于是到一深夜,她踱步在一方野湖边,心一横,死就死吧,如果真的有人暗中护我,那么我落水,他们必回现形。
她没有犹豫,蹦噔一下就跃进湖中,慢慢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也不慌张,她紧盯着湖面。果不其然,看见叁叁俩俩的人随她接二连叁地跳入水中。
如果不至自己于险境,她也不知自己竟会凫水。她脚用力一蹬,慢慢涌出湖面,见湖面密密麻麻站着一群身着白衣麻木,黑布裹面之人。
这些人她见过。
在卫炽身边。
她从粼粼湖面一步一步踏回地面,各护卫再躲不得,齐刷刷地下跪。华月昭声音有些抖,强撑着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跟着我。”
“属下奉主子之命,暗中保护姑娘。”
“你们主子是谁?”
“大兴,昭文皇帝。”
她深深吸了口气,“他现在如何?”
“属下不知,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姑娘。”
“何时开始?”
“从见到姑娘那一刻起。”
“何时结束?”
“没有结束之日。”
等华月昭再次回到她熟悉的吊脚楼里,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她一直安慰自己,这次回去救他只是出于江湖道义,并无其他。治好他就走,这次真的不再回头了。
进了小院,依旧是静悄悄没有一丝改变,几个仆妇在荷塘边盥洗,她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卫炽给她配的厨娘。
几个人悄悄讨论着,“前几日你们院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到底是为了啥?”
那厨娘小声道,“还不是院里那大小姐闹的!公子不知怎的,整整昏迷好几日,听说都没了心跳,后事都准备好了。那几日乌泱泱地来了好些人。没想到公子五日后才幽幽醒来,那个样子作孽噢,就只有眼珠能转转,这几日才恢复过来,能慢慢下地。”
“我们南境民风淳朴,谁能这么狠心下这种毒手?”
那厨娘一副讳莫如深模样,众人都露出相视一笑的模样,只感叹,现在的女子越美丽越深藏不露。
她听完脑子里嗡嗡的,头重脚轻的上了楼,越过影壁看卫炽坐卧在榻上,侧着身子面向窗户,看到他流畅硬朗的侧脸中,高眉星目下有淡淡的忧郁。头发有点乱,一身白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倒扣的锁骨。
她的玉兔也在,四角朝天仰躺在他身侧,卫炽伸手一直轻轻顺着它的毛。
他的手又纤长又白皙,华月昭想,她的玉兔一定非常信任他,才能这样一副毫无防备的任他顺毛。
身旁有个侍卫正给他喂药,卫炽伸手挡了挡,并不打算喝。
而这时玉兔似乎察觉来人,猛地爬起来,倏地一下就冲出屋门,卫炽转过身,唤了声,“玉兔。”
看见华月昭就站在门口,所有的阴郁一扫而光。他从榻上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昭…姑娘回来啦。”
想去拉她的手,又怕她反感,悄悄地收回一边。华月昭看在眼里,不敢抬头对上他过于深情的双眼,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我只是来找我的兔子。”
卫炽也不在意,又朝她挪了两步,“让下人去把它抱来便是。姑娘…可用过饭?如不嫌弃可在这吃点。”
她听不下去,转过身瞪着他,一双眼睛不知不觉染上泪,“你都知道是不是?你知道那杯茶有毒是不是?”
卫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啊?”
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我这条命,本就是当日姑娘舍命救下的,如今你想要就拿去便是。”
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下来,“我不需要。”
卫炽看她哭了,也手足无措,“别哭别哭。”又想逗她开心,“姑娘一双眼睛这么好看,怎么总是含着泪。”
华月昭摇摇头推开他,“你不要在做出一副自我感动的模样了。我不是你妻子,我不需要你把你对你妻子的所有歉意都加筑在我身上。”
“你的歉意只会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说完转身就跑,躲进自己屋里暗骂自己丢人,跑到别人房里又哭又闹。
过了会儿,她的丫头采渔有在她房门外小心翼翼地问,“姑娘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她想了想答,“我不饿,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沐浴。”
采渔平常农活做惯了,一个人就提着一大桶水进来,主仆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也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地给华月昭放澡豆,一边给她篦头发。
她抬头问,“你也觉得我是心肠狠毒之人吗?”
采渔木木的摇头,“我只是觉得总是出手害人不是解决问题方法,姑娘不能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
“他先对我下毒!你们所有人都帮着卫炽说话!”华月昭忿忿不平道
“姑娘平日里要走要逃,公子也从未阻拦。又为何要下毒害姑娘?”
华月昭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看他那样子,我都差点杀了他他还对我一副嘘寒问暖模样,肯定是曾经做过很多对不起我的事!”
采渔惦记着家中杂事,也只是敷衍着答道,“可能公子很喜欢姑娘吧。”
“都是假的,他只是把我当成她的妻子罢了。”
采渔倒是不在乎,“如果能假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华月昭假装没听见,她有些失落,抱着双腿,头深深埋在水里。
采渔见她不再说话,湿手在巾帕上擦净,“姑娘我先走了。”
她趴在浴桶边上,“你干嘛去?”
“马上退潮了,我要回家捕虾。”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愿君如月 吻
等华月昭回屋净手更衣毕,转头看见卫炽站在门口等她,也不进门,见她没有反感,才开口道,“嚼舌根的厨娘我已经讲她赶走了,姑娘不要再生气了。”
她看他一脸苍白模样,叹了口气,“你进来,我看看你现在体内毒素排出多少了。”
卫炽乖乖听话跟着她进屋,坐在她的软榻之上,她将银针在烛火内烤熟,抬眼看他,“可能会有点疼,但是得将淤血放干净。”
卫炽也没有拒绝,看着她将银针轻轻旋转进指尖,黑色的血从指尖一滴一滴的滴出。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还是华月昭先开口,“她以前也会如此吗?一不高兴就给你下毒,对着你大吼大叫的。”
卫炽沉默了,一双眼因着陷入回忆皓若辰星,“没有。你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总是对我特别特别的好。最后分别时,舍了自己的命换我半生顺遂。”
她坐在脚踏上,手肘撑在榻边,托着腮道,“既然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还是没有留住她?”
卫炽低声说,“所以我觉得很抱歉很后悔。包括我们的孩子,我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你现在怎么对我,打我也好杀我也罢,我都接受。”
华月昭瞥了瞥他,“就知道你肯定做过许多对不起我的事。”
卫炽另一只手掌贴于脑后,也是无限感叹,“我来到你面前,甚至都没有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想跟在你后面,保护你下半生便可。”
说到这儿,他喉咙动了动,“你还怪我吗?”
她看着血差不多流尽,低着头慢慢将那创口包好,两手不自觉地摆弄着他的手指,“不要让自己过的那么苦,卫炽,不要总记住那些不好的事。我算是重生一次,哪里还想着什么恨不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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