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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遇见糖
说到这儿又问她,“你说她说不了话,还有得治吗?”
吾清答,“既有空问这,不如把她叫来我瞧瞧。”
光华有些撒娇地对着师姐说,“师姐真是活菩萨。”
说罢便挥挥手让身后的侍卫去请夏姑娘过来,不一会姐妹二人便又出现在光华屋外,夏蔓莼答不上话,只有让蔓草回答,“姐姐是小时候一场高烧,父母请不起郎中,只在外面癞皮和尚处讨了两副药,吃了之后便再不能说话了。”
吾清思索了一下道,“若是发烧所致的发音受损,只怕是烧坏了。而若是中毒所致,便还有可能救回一二分。”
蔓草有些激动,拉着吾清的衣袖,“吾清师傅真的吗?我姐姐还有救吗?”
吾清回答,“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年,总之要慢慢斟酌。”眉间拧紧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若是师傅在的话就好了,师傅一定有法子的。”
说到这,便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她要回去研究一下方子。
光华清清楚楚地看见夏蔓莼的眼睛内燃起一束光,又迅速熄灭,心中依旧是为她感到惋惜。
若是师傅在的话就好了,师傅在肯定就有法子。
她想到这脑里忽然像是灵光一现,师傅在走之前叮嘱过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他倾述,师傅一直在默默引导着她。
她忽然叫住夏蔓草,低声问她,“蔓草,这附近有道观吗?”
夏蔓草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回答,“好像从夏家村外出门往西走上两炷香的工夫,有一间道观。怎么了吾真师傅?”
光华盘算了一下时间,只怕今日是来不及了,未对她说说,只嘱咐她,“明日午饭后你能带我去一趟吗?”
第二日晨起,依旧是照例去巡视伤兵,没任何不同。到了午间吾清翻阅典籍查看有没有什么可治声带受损的病症,只留光华坐在院外,她不经意间询问,“左将军这两日在忙什么?”
侍卫低头拱手回答,“属下职责是保护公主,并不了解将军的行程。”
光华也料到了是此答案,又多问了一句,“右将军有消息了吗?”
侍卫答,“听说已经有了右将军的行踪,不过两日便可抵达大营。”
远远看见夏蔓草向她的方向走来,便也不再多问。蔓草行至跟前,她挥挥手跟着身后侍卫说让他们先散了,不用跟着她了。
夏蔓草看在眼里但也不说,只是问她,“吾真师傅我们现在就走吗?”
光华点点头,悄悄从屋内另一侧钻出,二人前后就都溜出了夏家村。
一路上她见光华神色凝重,似乎有心事,便开口问道,“吾真师傅,你去观里有什么事吗?”
光华停顿了下道,“昨日师姐说,若是师傅在的话,说不定就能有救你姐姐的办法。所以我今天想去观里打坐试试。”
夏蔓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早就听闻你们道士都会有法术,难道真的有隔空传信这一本领?”
光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师傅只说如果有什么难事,他都会给我指引。”
她说完停顿了半响,夏蔓草自言自语道,“真有这么神奇吗?我姐姐真的会在开口说话吗?”
又是一阵沉默,走了叁炷香的时间,二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光华经管头戴着帷帽,也走得有些晕眩。到了地方,她见门外朱红大门已斑驳脱落,踏进去已见观内一片萧条,香火凋零。
羯族人袄火教,这个道观能在频繁的战火中坚持至今,也算侥幸。
观内供奉西王母,王母金身外也凋落出泥塑的蓝漆。但见法相庄严,神圣的面庞下仍透露出慈悲的关怀。光华想今日怕是拜错了神仙,若是自己一番诵经祈愿能上答天听,也希望西王母能传与师傅,以解徒儿之惑。
诵经完之后她觉得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恍然间听到了些谶语,但对于这一下午过去的时间,却是眼盲心盲。
她默默走出门,仿佛陷入了迷思,等她回过神四下望去却是一人走进了密林内,找不到方向。
她觉得自己好笑,但又开始懊恼,朝着周围喊了两句,“蔓草?蔓草?”
周围只有呜呜的风对她回应。
抬起头见天朗气清,一轮明月高悬,心里也开朗起来,好在西北天气好,北斗七星清晰可见,离得那么近,仿佛伸手便可触碰。
心里计算了回夏家村的方向,道观在西,她便望东走,走出密林,看见前方竟有星星点点光亮,她脚步轻盈向前追了两步,走出低矮的密林连接着的是荒漠草原,眼前的浩瀚星空越来越清晰和盛大,萤火虫绕着她似乎要指引她回家的路,她亦随着眼前时明时暗的光,亦步亦趋。
草原斜坡下沙丘与湖泊,蜿蜒伴随着她漫长的一路。
她见如此一片辉煌美丽之景,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正当她跳着追逐头顶萤火虫时,一时没有注意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还是被狠撞了一下,直接就被倒地瞬间滚下坡去。
沙丘上没有任何阻力,她径直滚下去跌入了河里。光华惊声尖叫着,“救命,救我。”刚喊完意识到这百里无人的荒野里,又有谁能救自己呢?
这下是真的一条小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她毫无准备,闭上眼睛直直地跌入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河底是深不见底的水,寒冷像一双手从四面八方攥紧了她的四肢,渐渐她觉得她变轻了,在河床内漂浮。
心跳渐渐迟缓,正当她即将闭上眼时,她忽然听见咚的一声,是谁从头顶破开一道口子,有光朝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伸出手想要握紧那道光,但却握住了一双手。
她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在黑暗中骤然睁大了双眼。
她看见一张脸,又熟悉又陌生,怎么会是他呢?真是奇怪,明明在深不见底的暗流内,在这个随时能吞噬人的黑洞中,他怎么会来呢?
想到这,光华又又脱力般地闭上了双眼。
而在她闭上双眼后,她感觉一双柔软的唇贴在了自己双唇上,然后一股暖流从她唇内慢慢吸入体内,那样的温暖,游走在四肢百骸,瞬间点燃沸腾了她浑身的血液。
真的是他,他来救我了。
最后一丝力气,她撑开眼,看见他好看的桃花眼,他英气逼人五官,他光滑的脸庞,她尽全力留给他最后一个微笑,嘴唇轻启,便再度陷入了昏迷。
这一声,也许他会听见,也许他也听不见。
阿炽。





愿君如月 心事
感觉并没有睡很久,但是光华醒来的时候,见窗外昏黄一片,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
一身软绵头重脚轻,她起身薄被从身上倾斜露出光滑的肩膀,她浑身无力只撑着坐在床边,望着双手发怔。
门被轻轻推开,吾清逆着光进来,她见光华坐起,丁香色纱衣笼着单薄的肩膀,头发铺满整个后背,衬得一张无血色的小脸愈加可怜。
光华抬起头,声音涩涩地喊,“师姐?”
吾清走上前扶着她说,“你醒了,昨晚你一直睡不好,我给你服用了雾香丸给你助眠。你现在醒了可能会有点脱力,起来慢慢吃点东西就好了。”
说着把碗里盛好的汤给她端过来,光华摇摇头,她说,“昨天是谁将我送回来的?是阿炽哥哥吗?”
心中有无限温存的回忆,她眼神亮亮,带着无限的憧憬转身问吾清。
“阿炽哥哥?”
她脸一瞬间红了,又补充道,“就是右将军,卫将军。昨天救我回来的人?”
吾清神色有些复杂,慢慢解释道,“昨天你下午人不见了后,左将军急匆匆地带着一队士兵在村外沙丘里寻到你。左将军将你抱回,说你力竭脱水晕在草丛。”
吾清看着师妹的错愕的脸,一字一句慢慢吞出,“卫将军今早才回来,很多村民前去军营迎接他的归来。”
她摇摇头,一脸难以置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伸脚趿着鞋,挣扎着要下地,吾清扶着她,“干什么?”
光华披上褶衣只说,长长衣褶过膝,飘飘洒洒,有仙人之姿。
她站定只说,“我想去找一个人。”
军营那边谢匡奕匆匆赶回时,卫炽已换下盔甲一身玄色夹衣匆匆出帐,谢匡奕喊了声,“阿炽,你总算回来了。”
他绕过他身前问,“如何?”
卫炽一边系紧袖口一边摇摇头。
谢匡奕问,“没有杀掉他吗?”
卫炽眼中仍有杀气,他沉吟道,“他在河对面远远中了我一箭,但等我渡河,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这几天,我一直在追踪他,但却没有一点踪迹。”
两人都在此刻沉默了下来,二人都知道滕利若是不死,只怕他深入漠北后又会卷土重来。
谢匡奕又转念一想道,“中了你的昆仑弓,应该不会逃脱了。就算他侥幸得救,今后你守着西北,想必他不敢再犯。”
卫炽不语,他没有这么乐观。这些年滕利是他心里一根刺,这根刺一直牵引着他心里最深的疼痛,他不死,这痛便不休。
他忽然想起谢匡奕的曾经负伤,开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匡奕摇了下头嘴角却噙着笑。
“怎么了?看你笑的。”卫炽从未见过他此模样,不禁问道。
谢匡奕只是笑而不语。
卫炽也没有追问,只是又低下头系右手的袖子。
果然谢匡奕忍不住开口,“光华?就是天启城里我那个小麻烦精公主表妹。你还记得吗?她来西北找我。”
卫炽抬头看他,谢匡奕眼中有难掩的柔情,“她还是那个小麻烦精,总是让人担心。昨晚偷偷跑出去结果果然迷路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一晚上也都在反复发热,我守了一晚上,所以你看我来晚了吧。”
卫炽一听,手中的动作停下问,“那现在公主没事了吧?”
谢匡奕自嘲地笑着说,“走时她师姐说无事了。”说完又拍了下他肩膀,“回天启前一起见见吧。”
说完,那边有士兵请谢匡奕前去清点兵马,他们马上要拔营回天启了。
卫炽沉默了,右手的袖子怎么也系不上,力竭,于是把手一甩。
他想,要放弃吗?
忽然右手却被轻轻握住,他转过身,眉头一紧,想要伸回手,脑中思索一番,开口问,“夏姑娘?”
夏蔓莼脸色一红,不敢抬头如水的眼睛只觑着卫炽。
而下马车刚好看见这一幕的光华当然认得出夏蔓莼的眼神。
那是女孩子见到自己心上人的眼神,充满了数不清的羞涩与爱意。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站不住往后面退了一步,却没有看见夏蔓草急急地向她走来,“吾真师傅,你没事吧?我昨晚一时贪玩在外面逛了半日,等回观里时发现你已经不见了。我边哭边找你,后来听说你昏迷了。对不起吾真师傅。”
光华好像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一样,嘴上念着说着,“没事,没事。”但目光遥遥,早已落到了不远处。
不远处夏蔓莼低头抚平系紧了卫炽的袖口,系好后她低头温柔一笑。
不远处卫炽向她望来,二人目光隔空交汇,她忍不住埋首又后退一步。
她见光华后退一步,又向前走了一步,两手抓住了光华的手臂低声啜泣道,“吾真师傅,你别怪我。”
光华又被她逼着后退了一步,吾清在一旁隔开她,“夏姑娘,我师妹已无妨。待她身体好些了,你再来说话便是。”
她不助地后退,直到撞进一个怀抱。
她回头看见谢匡奕,他无视他人,伸手虚揽住她的腰,朝她偏下头问,“身体好了,又开始乱跑了是吧。”
光华身体僵直,她一个回身刚好错过了他的手,她开口问,“表哥,你昨晚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匡奕有些不解,见她坚持的模样只好拥着她往帐里走,慢慢解释道,“昨天下午是你师姐给我说你不见了。我还打了那小兵五十军棍,竟然没跟好你。我就亲自带兵去找,后来在离夏家村叁十里外的密林里找到你,你晕在草垛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然后就把你抱回来了。”
“就只有我一个人?”
谢匡奕狐疑地点了点头。
“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衣衫不整什么的。”
谢匡奕忽然握紧了她的肩膀,男孩子好想总是没轻没重,光华觉得有点疼,但是也没有躲开,“没有,光华你放心。你只是躲在那里,乖乖地躺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谢匡奕见她眼眶有点红,晚风把她的褶衣吹起,随着衣袂纷飞,他挨得近闻见了她身上还未消散的香气,见她失神,在她耳边低声唤着,“光华。”
光华听见,逆着光看见他朝气蓬勃的轮廓,一颗心沉入了寂静而又湿润的湖底,她笑了声说,“表哥我想回家了。”
夏末秋初,西北军大胜而归。
这是澧朝近五十年对抗羯族的第一场大胜,漠南再次纳入了澧朝版图。羯族祸患已解,但蒙古鲜卑依然虎视眈眈。天元帝下旨加封镇北侯卫炽为超勇将军,掌西北叁州军务,择日进皇城受封。
待天元帝在殿上问谢匡奕要什么赏赐,谢匡奕站在殿下,他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他不用保有一丝谦逊或是退让,直言道臣向陛下求娶公主。
随着西北军的归来,在外修道的公主也一并归来。成年后的公主是整个王朝的最耀眼的明珠,她穿着绯碧色的朝服加披云肩膀向大殿走来,众人无不惊讶于她的美丽他的风采。
只是公主作风低调,深入简出,景后也只是对天元帝说道,“女孩子年纪大了,难免有自己的心事。”
于是乎面对谢匡奕的求娶,天元帝未说准也未说不准,只道公主离宫数年,需教养二年再考虑婚配。
谢匡奕也未有任何反驳之言,只携由西北分来的五万人马围绕驻扎于天启城,迎娶公主后再回南境。那时,他已承了定南王之名,众人跪拜恭迎王爷入天启。所有人都认为,定南王娶公主天经地义,他年纪轻轻,拥有高贵的出身,有着剽悍的战功,弱冠前便生得一副好皮囊传遍了天启城,若是这样的人物还不能迎娶公主,又有谁能?
———
光华:表哥,谢邀,我不是为你而来,我只是太闲了。




愿君如月 四季
又是一年月神祭。
光华依偎在阁上,风把她腰下的缀的素色飘带由下而上的吹气,旁边有桂花满开的树,花瓣落在地上。
她感慨的开口道,“今年的月亮好像特别的圆。”
树枝挡了部分视线,明黄色的月亮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像个心型。
月见立在身后,她的公主有心事,眉间总有淡淡的哀愁。
她低声答,“公主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主持月神祭。”
她见公主仍是不动,又开口劝道,“奴婢知道你不愿。皇后娘娘也说公主成年后毕竟要接受众人朝拜,只这一次,来年不再参与便是。”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起来还未见命妇前来觐见,定南王倒是早早到了。他坐在一边榻上一边瞧着她,“知道你不乐意见客,我就都轰出去了。只用晚上献礼前露个脸就行。”
光华正襟危坐,浅笑着说道,“表哥也算做了件好事。”
这大臣命妇并世家女都见不到公主,逾发加重了对公主的好奇。
这公主一出世便有月神娘娘转世之说,这几年又跟随世外高人修行,更听闻成年后容貌比当年景后更甚,所有的传闻在典礼前到达了鼎沸,当九曲凤盖仪架缓缓驶入城门,城墙下众人都屏息静等。
遥遥望见公主一身白衣缓缓走入所有人的视线,金红色月盘在她身后缓缓升起,公主竟真像身披透明月光而来。她惊鸿般出现,不时又悄悄离场,后世也只留下城下文人笔墨挥洒描绘的场景,光华公主风姿如“瑶台仙子降凡世,月殿婵娟出画堂。”
然后是隆冬。
公主到离宫看雪,寂静空无一人的离宫夜半燃起如豆灯光,白茫茫的雪盖满整个山头,她临窗遥望,见过西北的雪,天启城雪景再美也无法打动她。
看久了只觉得闷,索性往院子里去,月见在公主身后说道,“院子里梅花开了,公主去瞧瞧吧,看好了让奴婢折两枝摆近屋里,用地龙一烘,肯定香透了。”
光华也见梅花开得好,不想假手掂起脚摇摇晃晃地去够开在树顶的梅花。
而后一只大手伸来,从头顶将花枝折下,她转头谢匡奕头戴玉冠,身穿着墨色狐裘在他身后,目光坚定望着她。
光华穿着一身龙泉粉青色圆领披袄,头上插着一个碧玺宝石珠翠花叶金簪,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在风雪里隐去。
谢匡奕目不转睛盯着她,他暖空气带着一股香风包围着她。
他开口,“这么喜欢梅花吗?”
“什么?”
“还记得吗?有一年冬天,也是这样,你伸手去折梅花,够不着,也是我一手给你折下的。”
谢匡奕说着不经意抬手,光华下意识地往后躲,他轻呼,“别躲。”手指轻抬将飘落的花瓣从她发髻里捡出来。
光华没有动,依然垂眸盯着他的嵌宝石腰带。
谢匡奕一番动作后也没有动,二人在这雪景中僵持。
他见她总是不说话,无可奈何道,“我记得那时你,那么小一个人,总是提着裙子跑来跑去,不像现在的你好像总是闷闷不乐…”
光华打断了他,“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错了一个身,从他背后绕了过去。
没有回头。终是消失了雪中。
翻年七月,朝廷下旨,令镇北侯卫炽年底进皇城受封。
消息传来时,光华又躲进仙子观内避暑。
因公主被得到高人所救,天元帝命人为公主祈福为名广修道观于离宫附近,于是大大小小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于天启城。天子尚修道炼丹,以求飞升。百姓见此亦皆改佛信道。
这也是后话。
如今公主回朝,捡了一处僻静处的道观供自己与师姐吾清修行。观内雅致古朴,夏日雷雨后,天依然是暗沉的,光华坐在观内配殿里,一个面阔七间的殿内只摆放着一张华榻,前面设了屏风影纱,窗子大开用叉竿撑着,远远可以看见房檐上嵌的绿琉璃瓦。
窗外是一片荷池,雨后正散发蒸馏后的香,光华听见月见说着天启城内最近的新闻,有阵短暂的失神。
她贪凉,光脚只趿着个软云履,坐在榻上跣足抱膝,下巴垫在膝盖上。一身素衣,将头发束高,埋头间露出洁白的凤凰颈。榻上小桌上白玉仿觚形瓶内插着刚刚采下的莲花,绿釉碗里装着去年冬月里,连藤蔓一起埋于冰雪下的葡萄,尝起来如咬珠玉,甘美异常。
她唤了声月见,“去师姐那要点瓷青纸。”
纸送来时,她自顾自写道,“…覆穴摧垒,到处功成。既长能勇,晓兵有制。勘外守中…”
见在一旁看,打趣问道,“公主这是在写谁的赞词,看着像定南王。”
光华搁笔,揉了揉太阳穴,只说,“不是。”
“什么像本王?”
说着谢匡奕穿过影纱来至堂前,光华下榻,敛了敛衣摆刚好遮住了自己如玉管般的脚踝,隔开了他的视线。回头问,“怎么王爷来了也不通报?”
谢匡奕接过话,“我等下就走。”说着向后拜了拜手,身后进来一名女官。
“听宫里人说,暑热你没什么胃口,我特意找来了一个南境擅料理的女官,我看她手脚利落派来伺候你。”
那女官随即给公主行礼,“奴婢积雪,见过公主殿下。”
“你来自南境,怎取了这个名字。”
积雪依然叩首在地答,“奴婢从小从未见过雪,只希望今后能如廊下积雪,长伴公主身侧。”
只一眼,光华瞧她确实稳妥可人,便谢过谢匡奕,命人安顿下去,“观内人少,你先跟着我在此处吧。”
谢匡奕用岭南灵蛇做腰带,即使盛夏也是怡然自得模样,目光扫了一眼榻上桌,开口道,“你倒是会享受,盛夏寒冬都躲在山上不见人。”
她回过头呼了口气,故作轻松说,“就快回去了。”
光华转身拿起小桌上的纸,随即扔进香炉里内,一阵细微的噼里啪啦纸张燃烧瞬间化为灰烬。




愿君如月 夜奔
这一年冬,若无意外是公主在天启皇城度过的最后一冬。天元帝已经明示,在公主十七岁生辰时便会下旨为公主指婚。
天启城内一片热闹场景,贵族大臣们皆向定南王提前道喜,钦天监们互相争执辩论着到底哪日才是真正的黄道吉日,在这一片沸反盈天中,镇北侯由西北进皇城,而此时什么西北战况什么将军侯爷,哪能比公主大婚重要。
天元帝也无甚在意,在宫中设宴令定南王陪坐。一片酒酣耳热中,谢匡奕在一旁陪着,袖口挽起两寸,拍着他的肩膀道,“阿炽如今你我终于又重聚天启,我是真的开心高兴。”
卫炽放下酒杯手指刮着杯沿,“我看你不是为了我来才高兴的吧。”
谢匡奕当然知道他所指,眉眼间浮起难掩的笑意,元月一过,他便回南境,娶妻生子。又岂能不快?
他望着卫炽挑了挑眉,“哥哥都快娶亲了,你的夏姑娘呢?”
“什么夏姑娘?”
“你看,那个你救回来的那对姐妹。姐姐不是一直暗恋你,现在装不记得了,该不会你早就成亲,如今已生了几个大胖小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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