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人长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wjane
虽然赵岫与杨舒桐皆想轻装出行,可是要带着阿咩,许多事便不能省去。又兼原本已出宫颐养的谷平生一把年纪趔趄着进宫在福宁殿各处张罗,最后出宫时一行人几乎犹如行军打仗一般,车马行囊列了长长一支队伍。
东京城中自是春景宜人,阿咩小公主在马车上掀起一处薄帘新奇地瞧着帘外世界。
杨舒桐见她瞧得认真,想到她自出生之后便一直住在宫里,未见世界之远大,便为她装扮一番,戴了一顶帷帽,一家叁口下了马车,沿着出城之路悠悠逛去。
待出城之后,叁人再度登车,许多玩意与各色吃食占了那马车一大半。小零嘴阿咩吃过几口便不吃了,杨舒桐拘着赵岫不许多吃,留了一些,剩余的分给车外随从。
马车悠悠,古道迢迢,出了东京城,便是广阔原野。
初春之日,地上杂草冒头,黄湛湛铺了一路,高山枯草将黄还荒,余尽的一点冬力正与蓬勃汹涌的春劲作最后的挣扎。
阿咩饱腹之后,渐有些困倦,杨舒桐为她念了几句书,她便覆在杨舒桐膝上昏昏睡去。赵岫招来车外的老嫲嫲背上阿咩往后面的马车去睡,他亦有些乏了,但一路出城,新鲜的空气随着微微春风送来泥土与杂草混合的气味,令他很是激动,此时不大愿意睡觉。
将近正午,杨舒桐原本欲摆一盘棋与他一起打发时间,不料赵岫不肯。方才哄阿咩睡觉的书还在手边放着,杨舒桐拿起来翻看,赵岫也探头来瞧。
城外大道不比城中,春日枯燥,黄沙飞舞,马车辘轳,总要高高低低来回颠簸,赵岫看书看不仔细,甚至扰得他眼睛生痛,几次叁番,恼怒之下,一手夺了杨舒桐的书,把人揽进怀里,“睡觉!”
杨舒桐哭笑不得,只好依着他。
不一时,赵岫熟睡,杨舒桐扶他枕在自己膝上,扯来薄毯覆上。
她将车上的小窗打开,薄帘支起,青草的味道扑鼻吹来,远处高山迭起,近处嫩草勃勃,大道一边有农桑之家,两小儿挥鞭牧羊,身后跟着一只摇尾低头不知在嗅甚么的苍色小犬,前面的小儿吆喝一声,小犬抬头瞧见主人走远,欢快地撒腿追上,春风顶头拂过,将它一身薄毛吹至身后,他微眯着眼,尽享春日繁华。
杨舒桐瞧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赵岫,又抬头望一眼绕着小儿奔波摇尾的小犬,默然一笑,将赵岫颈见垂下的一缕乱发勾起,绕在指尖。
清潭追上来往窗边递了一壶茶来,杨舒桐接了,斟一杯慢慢饮尽,把赵岫那一缕发填进发冠内。赵岫受扰,蜷了蜷,拉了杨舒桐一角裙,皱眉抗议,杨舒桐抬手覆在他眼上,他又渐渐睡好。
不过一时功夫,那一处村落已难瞧见,再往前便是两座高山夹道,阳光被掩进山林之中,极像是冬末寒意未消,迈入禁宫深处。山高之处甚有积雪难融,山脚灌丛却有郁葱之态。杨舒桐将帘拉下,小窗关好,理了理薄毯,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一时想到十年之前的腊八日,父亲母亲必也经此地,不知那时山底可有顽冰,长路可甚崎岖。那时兄长是否如她这般支窗观景,是否身后亦有小厮拣炉煮茶。
等她再睁眼,瞧见的是赵岫的青色衫袍。
杨舒桐呼了口气,又闭上眼,懒懒的不愿动弹。
“衣衣,日落了。”
她听见赵岫这样说。
待她坐起来又支开小窗,高山已不见,只剩远远处青灰色与天相接的起伏连绵。马车脚下是源源不绝的坦地平原,春日的风还未吹尽,此处依旧是冬日晴天之景,杂草荒荒,无谓白苍。
暖黄色夕阳从马车身后袭来,顺着古道将枯黄枝叶描金,上过一层漆的马车上亦被镀了一层薄金。
落日余晖,衰草斜阳。
赵岫见她瞧得痴迷,恐她刚睡醒被风扑了,取了一件惟帽披风为她披上,兜帽盖了她整张脸。
如此行了几日,渐近北地,一行人倒不如之前着急,若是瞧见了极美的景致,便要停下来赏够了方走。
以至于,从东京城至相州,原本半月路程,他们竟走了一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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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舒桐兄长杨玮,十年前从一介县官做起,此时已官拜相州知府,杨封舍与夫人宣田亦随杨玮搬至相州府居住,一月前收到杨舒桐寄来的信,说已在来相州的途中。
老两口日日盼,夜夜等,终于在桃花遍开之时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一对人。
因赵岫是微服出宫,故杨家并未摆大排场,前一日早有人骑快马来告知他们赵岫于杨舒桐已在城外驿站住下,一早便能赶来家中。今日一早,杨家老两口并杨玮一家叁口,早早便收拾妥当在门口徘徊等待。
前一晚,杨舒桐在灯下望月,眉间显而易见的焦躁。
赵岫沐浴出来,在她身后站定。
杨舒桐缓缓开口:“阿岫,你还记不记得,我初入宫那年除夕前一日,你宴饮归来趴在我怀里难过,我说我原本是与你生气的,那时你未听我说完后句,便与我闹脾气,你可知,我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赵岫搭手在她肩头,“是甚么?”
“原本我气你不顾我父亲战功赫赫,不顾母亲劳病缠身,不顾哥哥年少无为,将他们送至荒芜北地,让还年幼的我无家可依,与你一同禁在那不见天日的深宫之中。甚至我父亲母亲在我进宫之前多次叮嘱我善待于你,我当时在心里想啊,明明是我嫁与你,却像是你抛家舍业投奔与我似的。”
肩上的那只手,稍稍有些颤抖。
杨舒桐抬手握住它。
“兄长的信上说,父亲从前在朝中,日日繁忙,母亲亦不得安宁;他说,他不愿如千古史书所载,只余名姓留后世,所以随我父亲来北地历练,未尝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哥哥还说,阿岫比他年幼,却事事周全,令他生惭。他说他们在北地过的很是松快,并无别怨,只是担心我。于是我便不不气你了,他们都愿意,我又有何不可。”
杨舒桐转头仰视赵岫,瞧见他骨线流畅的下颌绷得有些紧,忍不住伸手在他脖颈处挠一挠,眼见他紧张之态略有松弛,越发觉得他像那日在田间地梗处瞧见的撒欢小犬。
赵岫依旧不低头瞧她,只将她不断作乱的手拉进掌间紧紧包住。
窗外圆月如莹白玉盘,无端让他想起淳祐元年初入冬那次与杨封舍提及致士与迎娶女儿之时,下的那盘棋。
那时,他手里紧紧捏着一白子,玉石制成,声音清脆。
杨舒桐见他神态越发严肃,干脆推开椅子站起来,伸手捏他下巴,赵岫终于低头,但还是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她若是不进宫,必然要嫁与东京城中一风流才子,观四时之景,行万里美途……
杨舒桐见他不悦,自己亦提不起来兴致,恨他有话不讲,干脆踮脚一口咬上他下巴,赵岫不期然受了她一口,“嘶”一声呼痛,低头凝眉瞧杨舒桐。
杨舒桐自然不输他气势,昂头瞪着他,“今夜要与我吵架?”
赵岫却忽然错开她目光,压下眼角,心中沉沉,垂首埋进她颈窝,“不吵。”
他一副服软的姿态摆出来,杨舒桐心软,环上他后背,“那我哄哄阿岫,我们不吵架,看月亮,捡星星。”
赵岫自知理亏,做好了她旧事重提要与自己吵架的准备,可她却说哄便哄,借着星月来逗自己开心,心中又臊又感动,忍不住试探她:“你不气我了?”
杨舒桐此时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随口一答:“气呢,气你不理我。”
赵岫疑惑,回想方才她说话时小动作不断,自己确是沉浸心事没有理她,一时恸意来袭,紧紧抱着怀中之人,闷声说:“理呢,对不住衣衣。”
杨舒桐将自己靠在他身上,默默发困,“既知错,便罚你日日随我父亲一道晨起练武,午后垂钓,只不许饮酒,你一饮酒便易哭,叫我小侄子瞧见,该笑话你了。”
赵岫将她的话听进心里,知她是怕自己不知如何与岳丈相处,为他做安排,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他利落地应了,杨舒桐拍拍他肩膀,又打一个呵欠,“就寝罢,下午与阿咩在周边走了许久,好累。”
赵岫拦腰将她抱起送至榻边,自己亦翻身上去,揽她入怀,忍不住便要吻她。
杨舒桐以为他要作甚么,抬手捂上他嘴,“明日要早起,况我这两日身子不适,不可以的。”
赵岫在她手心送了一吻又笑开,“衣衣,我爱你。”
杨舒桐思索一时,将手拿下来,“那准你亲亲我。”
赵岫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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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杨舒桐被赵岫从梦中唤醒,清浣送上拧干的热巾子,赵岫帮她擦了脸,她方有些清醒。
一番梳妆之后,阿咩蹦跳着推门进来,叽叽喳喳与赵岫说话,赵岫喂她吃了几口软面,她又跑来扰杨舒桐,一日里嘴上不停歇的讲话。
饶是他们早早出发,待进城之后,已是晌午。
阿咩早上醒得早,此时又在赵岫怀里睡了。
杨舒桐自进城之后便很激动,一直趴在帘内往外瞧,直至远远得瞧见了高门大户外的阶上,立着的一老一少。
是她的父亲与兄长。
沿街人多,马车走不快,杨舒桐心急,在不远处叫停了马车,自己提裙跑过人群。
杨封舍瞧见她跑得急,指使了杨玮去接她。
赵岫在她身后牵着四处张望的阿咩缓行。
待他行至大门前,见杨舒桐伏在杨夫人怀里已哭过一遭,此时还一抽一抽流泪,见他来了,又忙不迭为他介绍。
一家人进屋,杨家早已备好席面,一一落座。
原本杨封舍欲将上座留给赵岫,但在门口之时,一见他便撩袍为他行了大礼,便知赵岫此次是以女婿身份来省亲的,于是毫无负担地坐了上座,赵岫抚衫紧随他坐。
虽说杨舒桐不许他饮酒,但还是免不了觥筹交错。
杨舒桐不管他,只顾着与母亲撒娇、与嫂嫂叙旧。
阿咩小公主与表哥杨蓟帆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杨舒桐此次在家,如至天上人间。
母亲与嫂嫂惯着她,哥哥与父亲由着她,阿咩有人带,赵岫宠着她,且时常与杨封舍一齐打猎捕鱼,几乎事事不用她操心。
于是,在临进返京之时,日日惆怅,赵岫说她竟不似大家闺秀,是一只赖皮猴。
一家叁口在相州住了半个春天,在夏季将来之时启程回京。
返程之路与来时之景全然不同,林木葱郁、花草繁盛,日日艳阳高悬,夜夜星子漫天。
杨舒桐懒在赵岫怀中,由着赵岫捏着轻罗小扇为她降温,一时兴起,“回了宫,第一件事便是饮一壶浸过冰块的梅子茶。”
一句话将赵岫拉回淳祐二年的初夏,殿外蝉鸣不止,他轻舟一叶采下荷株菡萏,琉璃壶配梅子茶,冰块伶仃,小扇趋良姻。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又是一年春去夏至,他与怀中之人,竟也到以“年”纪时。此时尚有诸多回忆可循,暮年之时,便该拢着一壶茶,彻夜长谈了。
“往年不准你多饮,今年可许你与我一同喝一盏,解你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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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陪赵岫和杨舒桐走到这儿啦~
从杨舒桐进宫时开始,又从她进宫时结束,也是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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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人长久 淳祐番外(二)h夏日又绵长
淳祐 番(二)
赵岫因年少遭遇苦伤,经年积累便养成心事不与外道的坏习惯,且他自认善掩辞色,总觉得在杨舒桐面前掩饰的很好。
但其实,每次他心境不佳时总跑来慈元殿临窗安静坐着,不准人在旁侍奉。
杨舒桐许多时候不愿与他计较,他总为些不值当的小事伤怀,另加他自己亦很能想得通,无需她多言多行。
若是哪次赵岫独坐的时间长些,杨舒桐也有她的办法哄得赵岫一时忘却烦恼根儿,便是——
色诱。
但通常赵岫好哄,用不上色诱,杨舒桐只需与他缠绵着吻一吻,他便能高兴起来。
时间一长,杨舒桐也能将他的心事猜个八九不离十,大多是自己近日于他有所忽略,细细揣摩一回,多缠着他些时日,或是略略关心他几次,也就好了。
故而多年夫妻,两人鲜少吵架争执,多是赵岫自个儿闷闷不乐,杨舒桐及时发现,柔声哄一两遭。
唯一一次闹得不愉快,是因为阿咩娇纵,冲撞了进宫来请安的一位有孕命妇,幸无大碍。
杨舒桐早有约束阿咩之意,奈何前有赵岫袒护,后又难忍慈母之心,未能施行。此次阿咩惹祸,正着她心肺。
晚间,杨舒桐将阿咩拘在殿内,罚她跪了一炷香的时候,又借了夫子的戒尺来,狠狠打了几下她手心。且边打边说,言辞激烈恳切,从《论语》说到《女戒》。
小女儿手心细嫩,经不住揉磨,几下之后,手掌骨肿起来高,泛着红血丝。
阿咩亦知此次祸端与往日不同,忍泪受着。
清潭在殿外光听着里间“啪啪”的戒尺敲打皮肉之声,心寒胆颤,飞奔去福宁殿请赵岫。
待赵岫风风火火赶来慈元殿时,杨舒桐已不打了,阿咩在矮桌前跪着,手心肿胀,却还被罚着抄《论语》,已细细密密抄了有两叁页纸了。
杨舒桐眉间不虞,脸颊被气的通红,端坐着正吃茶,手边还放着油光水滑的戒尺。
赵岫一进殿,先奔去阿咩身旁瞧了瞧她的手,因为散过一时,两只小手此时显出些青紫,手腕嫩白,手掌却五颜六色,肿胀不堪,赵岫一乍眼瞧去,心疼的差点掉泪。
忙叫了太医来又是揉膏子,又是包扎。阿咩原本也不委屈,但父亲的心痛见之言表,加之从小人人敬顺无敢不从,手上的疼痛麻木又变成了不堪忍受之屈辱,倒进父亲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眼睛一片红肿,泪珠儿化成珍珠,成串儿成串儿地掉。
赵岫看在眼里,犹有绞心之痛。
将阿咩哄睡之后,他自来正殿里间,杨舒桐已沐浴过,火气消了大半,正不乐着,也不愿讲话,在榻上歪着头乘凉,叫清浣给她捶腿。
见赵岫进来,懒懒地掀起眼帘,问:“她睡了?”
赵岫挥走殿内宫人,深呼了口气,“阿咩毕竟还小,你将她打成那样,她日后在宫中如何立足?且她自幼未受过皮肉之苦,你如此一回,要是给她落下疤痕怎么办?”
杨舒桐进宫将近二十载,从未见赵岫如此辞言厉色,今日他如此不分清白,倒叫她原本已沉寂的火气重燃起来,此时也有些口不择言,道:“你这父亲天下顶顶尊贵,连给女儿治手上疤痕的法子都寻不得,我看你这皇帝也不必做了,跟了太医院去潜心治医倒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你要做慈父我不拦你,你也休要来干涉我做严母。她今日敢冲撞孕妇,明日便能上街马踏活人,赵岫,我不信你不懂得寸进尺之意!”
赵岫原本只是一时气话,杨舒桐一番讲辞,倒将他说醒了。
但还是心疼阿咩,并不愿与杨舒桐认错,只梗着脖子在内室椅子上坐下来,与杨舒桐大眼瞪小眼。
杨舒桐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极了,下了塌披衣便出了门。
赵岫眼巴巴盯着她飘然而去,又不知要如何行事。
杨舒桐出了殿,去阿咩处瞧了瞧,她睡得正香,手被御医包得如果子一般圆滚。
清潭将御医之话“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也就好了”,转给杨舒桐。
夏夜晚风微凉,树梢上藏着几只不知死活的蝉,吱吱的叫不停,惹人烦心生厌。
杨舒桐不觉逛进了御花园,走了一遭,实在无趣,遣了人去取了一壶酒,来人还带了几碟小菜。
清酒一盏,芬芳四溢,落了一弯弓月,一口入喉,长长呼出一口酒气,爽利无比。
杨舒桐自小饮酒不多,今日由着性子,一杯一杯,及至深夜竟饮了半壶,已是醉如诗仙了。
清浣不敢阻拦,只能垂头默默守着。
赵岫寻来时,杨舒桐正提着白玉酒壶,在一簇花红柳绿的花丛里“浇花”。
杨舒桐此时已醉的不认人,赵岫将她抱进怀里时,她挣扎得厉害,连呼“赵岫,救我”。
赵岫瞥见她指尖勾着的酒壶,其间盛着朗阔天地,待他抬头时,又不期然看见杨舒桐蕖红的双眼,水迷迷覆着一层薄雾,映着清辉万里,那比阿咩肿了的手更令他方寸大乱。
杨舒桐猛然眨了几下眼,脑中方挤出两屡清明来,瞧清楚了眼前人,撑着赵岫胸膛便要离开,赵岫一时晃神,被杨舒桐着力一推后退几步,来不及伸手牵住她薄纱衣袖,已见她踉跄着摔了酒壶拉上清浣往前去了。
赵岫疾步追上,弯腰将杨舒桐抱起,怀中之人自然免不了挣扎,赵岫早有准备,挟了她双臂,紧紧抱着。
出了御花园,赵岫惊觉怀里的人安分下来,但他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不敢低头瞧她,只加紧步伐赶回了慈元殿。
清浣带着众人自觉止步于殿门口。
赵岫进了门小心翼翼将人抱至桌上,双臂环着她,俯首却发现她垂着眼睫,下颌处挂着两滴泪。
杨舒桐极少掉泪,赵岫见过的更是寥寥两叁回。
赵岫慌了神,扯了巾子来给她拭面,杨舒桐并不扎挣,甚至很是配合着微微仰面好叫他擦得更方便些。
赵岫更慌,只得认错。
“衣衣,我知错。一不该与你争辩;二不该不分是非;叁不该过分宠溺阿咩;四不该拒不认错死不悔改;五不该任你出门;六不该惹你伤心…”
话匣子一打开,简直滔滔不绝。
杨舒桐脚尖一顿轻轻踢了他一下,“聒噪!”
赵岫弯腰与她对视,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可闻,清而淡的酒气,微而沁的花香,温而雅的衣衣……
赵岫不知要如何形容杨舒桐于他的引力,时至今日,他依旧为她倾倒,如新婚那日却扇掩过,他瞥见一抹惊鸿之色。
她今日未施粉黛,淡唇微张,眉携黛山,眉间鼻骨一点极轻朱砂,眼眸惑惑,人滢如月。
赵岫笑出来,往她樱唇上轻啄一下,浅尝杜康。
真是教人欲罢不能啊,他想。
杨舒桐浸润酒气,并不清醒,被他吻过一下,还呆呆坐着,只稍稍掀眼,盯着赵岫瞧。
赵岫不知为何,从她神色之中择出一点孩子气,她极少如此。
“衣衣,阿桐,桐桐,我的小桐花儿。”赵岫今夜简直难以自拔,他心里盛满万般柔爱,世间言辞皆难罄书。
杨舒桐听闻有人呼她,眼前之人眉目柔和,长了一副她心上之人的面孔。她犹记得先时心中惴惴,见了他惟剩满腔委屈。
她眨眨眼,又哭了。
赵岫伸手接住她两滴泪,俯身将她圈进怀中,在她耳畔轻喃:“我的好桐花儿,饶我这一次,可不要哭了吧。”
说了这话,犹觉不够表意,扯开自己身上迭迭锦服,牵了她手按在心跳之处,只盼她能感知一分两分。
杨舒桐指下一片滑腻肌肤,柔润生温,不觉遍上下摩挲过几下,手感不错。
“阿岫,要觉觉。”
阿咩幼时觉少,杨舒桐想了诸多法子哄不睡她,唯有声音低柔地说些迭词她才肯赏脸合眼。如此说过几年,竟将这些话儿记下来了。
赵岫听她如此说,又添了许多宠爱之心,分明她比自己年幼叁岁,自己却依赖更她多些,今日还要鬼火上头惹她不快。
悔不该!
赵岫自觉将她此话视作撒娇,哪能不答应的。
“好,哥哥抱衣衣觉觉去。”
杨舒桐听懂此话,乖顺地伏在他肩头,赵岫托臀抚背将她抱起来,几步走进里间,在榻上为她除去衣衫,摸到了她腰腹处的凉意,便拉过锦被来给她盖好,自己亦将衣物褪去,进被与她肤肉相贴,揽她入怀。
杨舒桐此时还未睡,被人两臂抱着,稍稍抬些头,瞧见了头顶处一方流线合畅的下颌,抻颈吻去。
赵岫颈间一柔,低头时,杨舒桐正狡黠地笑着。
赵岫将她往身前提了两分,盯着她不动,一只手从腰间往上触,直至下乳边缘不动,用指腹来回感受那一小段柔润圆弧。
锦被之内,四脚交缠,赵岫有意往她小腿处游离,额间轻触她眼睑,闭眼细细感受她一次一次呼吸扑在脸上的温和。
渐翕,杨舒桐轻合上眼,两腿缠上赵岫,呼吸促狭,淡淡的酒气在帐间弥漫。
赵岫轻笑一声,手捏紧她乳边,杨舒桐哼了一声,带着淡淡一丝柔音。
赵岫适时送上一吻,又稍纵即逝,杨舒桐不满,追着他离开的方向,喘息不已,挺胸将自己送至他掌心,乳尖轻蹭,寻到他唇际,勾舌一过,尝到了一点他的滋味。
赵岫不忍她饥渴,翻身覆她,撅过她呼吸,探舌将她润湿一尾舌拉进自己,一手揉捏着掌下柔软,另一只手去撩起她一条腿,伸掌盖至她腿间,那处早已润泽淋漓,他方送了一指进去稍稍扩一扩,被里传来小小的水渍声。
杨舒桐挺腰附和着他,赵岫却在此时抽指离开,感觉到腰间的手紧了几分,挺腰而进,杨舒桐掐指更紧,喉间哼了一声,两腿盘上他腰间。
赵岫直起身,狠戾出入,杨舒桐够不到他,只好紧抓身下一方锦被,咬紧牙关承受,臻首后抵,细颈高扬,憋出一方轻红。
赵岫见她不出声,更极速重捣,将她双腿交迭扛至肩头,低头瞧着两人交接处因皮肉相撞溅出一朵又一朵“花儿”,落在杨舒桐小腹处,点点熠熠。
终于,杨舒桐受之不住,一口气呼出,咿呀着出了声,满是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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