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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人长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wjane
梦中见无尘与美貌女子欢爱,叫她很是闷闷不乐。
不知检点的老道!
哼!
待他垂垂老矣之时,必不给他养老送终!
无尘从厨下出来,手中拎着一只粗陋茶壶,瞧见狐狸似是在自闭,走去将她长茸后尾捞起挂进窗内,顺手拍了拍其上沾染的细尘。
嫧善不愿理他,转了头,继续挂着晒太阳。
无尘未察觉她的小小心思,将手贴了贴她颈侧,脉搏强劲,稍稍满意,又往她脖下胸前摸了几许,本是想探探她是否有别的外伤,哪料他这只手似是握着滚红烙铁,挂在窗边的狐狸忽然蹦起来滚入床边钻进被卧乱叫了几声。
无尘摇摇头,狐狸大了,心思难猜。
她身子差不离好了,无甚可忧,无尘提了茶壶在石桌前的竹椅上落座,斟了一杯品了品,这鲜花茶倒也一般。
嫧善在被窝中捂着热烘烘毛茸茸一张脸,他…他方才那只手,正是掌拍女子美臀的那只……
不知检点!
简直过分!
不知几许,嫧善理直气壮掀开被子下床,从大开的窗边跳出去,理了理身上道袍,就要下山,无尘在门口将她叫住,拉她在裸石上坐下,他自蹲在嫧善面前,撩起她长袍,挽起裤脚,那之下是一截细嫩小腿,无尘上下摸索一回,确认无有大碍,又将斗笠为她戴好,方放她下山,未多言,只叮嘱她“行事注意安全,小心些。”
无尘从不干预她欲行之事。
嫧善气力只恢复了些许,并不能施法缩地飞行,只好慢吞走路下山。
与往日四处游荡不同,她今日下山后直奔城中一家成衣店,不久身后挂着青蓝色包袱出门,又在一家胭脂水粉店外徘徊几圈,没进去,转身径直上了玄幽山。
院中未见无尘,厨屋有炊炊烟气。
嫧善将包袱放入屋内,平息一时,出门在院外一颗粗壮梨树下撅着臀挖出一粗瓷罐,抱着进了院内,是一坛酒。
山中日月漫长,无尘喜做些耗时之功,錾刻、酿酒、拾柴、刻碑云云。
哦,另加一桩,还养狐。
嫧善抻了抻道袍拭净瓷坛上的淤泥,卷起窄袖,捧着坛子便饮了一大口。
陈年老酒入喉如饮火,刺辣辣灼得人难受。
但后口有清淡的浆果甜,另有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引诱,叫她复又灌了不少。
趁还清醒些,她赶忙进屋,将那包青蓝布袱打开,取出其中之物——
一套轻薄套裙。
绣着淡淡合欢宽袖褙子,芦灰色嘉禾纹抹胸,以及一件亚丁绿的叁裥裙。
她已在山下店内试过,彼时掌柜眼中的艳羡告知她,此裙配她,容色甚嘉。
酒坛她已抱进屋内,此时犹觉差些情绪,抱着又饮下不少。
嫧善本是壮胆逞能,陈酿入腹,待得酒气遍身之后,便有些难以控制,她复了原样,随处乱跑,蹦上屋顶又摔下来,掀翻了无尘的竹椅石桌,唔鸣鸣乱叫,一时又在地上团圆翻滚,轰隆一声撞进了无尘房间,将正写信的无尘吓了一大跳。嫧善已不甚清醒,眼中只余一青袍鹿眼之人,此时那源源上涌裹挟了她理智的酒气却忽然镇静下来,她又幻作人形,往无尘走了几步。
无尘只觉她穿了满身春气奔他而来。
从前他不精衣饰,只余刻簪一事还可上手。她渐长大,修为愈增,每日作人形跟在他身后的时辰与日俱增,他只能将自己身着的道袍改小些与她穿,多年也未见她有异言,他便放任不管。
他一直知晓她容色媚秀,故而每次下山只能叫她戴好斗笠,以免歹人祸她。而今她携了满身春色酒醉而来,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几许春色已足矣让他不知摆拒,更遑论那春色,由嫧而来。
纱裙裹身,紧得人难受,嫧善不由将襟口扯散了些。
她自觉走路十分稳当,还与无尘讨还,今晚要吃羹。
却不知,她已沉醉十分,分明几步之遥,她歪一步、斜一足,瞧得无尘心惊胆战。
偏在无尘眼中,她衣裙松垮、领襟散乱、身姿摇晃,如妲己勾人一般。原本狭长上勾的双眼此刻似晨雾迷离,眼尾红晕勾人遐想,唇锋凌厉饱满,沾着些余酒未尽。
陈酒之香萦绕,颇有勾魂夺魄之效。
他忆得前几日,嫧在浏河之上,以长河作坦路,足挑而落、落又复收、收方落足,踮河而行,亦是万千风情勾在脚尖腰身、落于潺潺如镜浏河。
嫧善近了他身,站不稳当,便稍稍倾腰倚上无尘书桌,垂下眼睫,伸了胳臂,弯了弯指尖,拈了无尘一点袍角于手心拉着。
她问:“你猜我前次下山去何处了。”
迷蒙语气之中,带着许多甜醉。
无尘未答,盯着她低垂长眸瞧了一时,反问:“嫧,今日为何饮酒?”
嫧善抬眸不知看向何处,答:“有一事,需借胆而行。”
无尘问:“何事?”
嫧善眼眸流转,情色万千,“有关于你。”
无尘又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听嫧善补了一句:“自然,亦与我有关。”
无尘将话题引至最初:“你前次下山去何处了?”
嫧善顺着手心的袍角往无尘身前触了触,虽酒醉壮胆,但她依旧不敢看他双眼,只好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手,回答他:“此题待解,若你应了我接下来的话,我便告诉你。”
无尘顺着她视线瞧去,见她指甲尖溜溜又长了些,甲床泛着嫩白,她在紧张什么?
“你何时所提要求我没应你?”
嫧善摇头:“此事不同。”
却又不说是何事。
无尘却忽然笑了,将她那一点泛白指尖陇进手心捏了捏,迎上她错愕眼眸,揽她入怀,其间酒气涌动,将他耳尖烫红了几许,“我知你要问何事,只是,嫧,我的傻宝,此话该我来问的。”
语气是一贯的清淡柔和,听在耳中,又添了几许绵柔情意。
嫧善被那句“我的嫧”、“傻宝”撞晕了心神,难辨他话中之意。
无尘又道:“傻嫧,我与你一同在此处生活百有廿年,掌你日日衣食住行,却并不为你是一只颜色过佳的狐,是因为,我心属意啊。”
嫧善挣脱那只依旧圈着她的手,将头抵入他怀中,“开弓可无回头利箭,你思虑清楚再讲。”
无尘将她头上一根素簪除下,从怀中取来那支狐狸木簪与她别好,“我在此住了百年,已思虑了百年,你若仍觉过快,也可再待些时日,可你疼将我些,我心意难忍,已有多年。”
嫧善恨不能她在叁百年前便能遇上无尘,如何还能再待些时日?只是此话不好讲,她只能无言。
无尘问她:“嫧,你呢?”
嫧善将头垫至无尘锁骨处,左右磨了磨,斟酌着讲:“我今日做了一场梦,梦中所见并非我人事初涉,今日所念亦非我暂生之意。”
无尘笑说:“分明每日是我翻书最勤,缘何是你讲话最文气?”
嫧善道:“我装的。”
无尘又笑:“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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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有文化”
“我装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点东西我卡了两天
下一章谈恋爱啦~
嫧善的那套衣服是我瞎编的,颜色倒是很好的,有人感兴趣的话我发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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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人长久 嫧善(五)春花春好,无尘尤好
嫧善(五)
嫧善因烈酒灼烧而生的理智尽失,此时在无尘怀中尽数回笼,只是法力不支,她已尽力去维持那副样貌款款的“美人样”了,那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还是在她一个不着意之间挤了出来。
她慌忙从无尘怀中退出,两手捂着双耳,不知所措地看着无尘。
他在笑。
一双鹿眼柔和,笑意从中漫出,凌厉脸颊随之软化下来,春风不及。
嫧善只觉,从前漫漫岁月之间,她对他时刻酝酿好的、被盛进心底的倾慕,在这个普通的春日下午,有了着落。
如林间落英纷纷,无声地、扑簌簌、飘飘然、一片片,落入他的笑颜,被他尽数收好。
春花春好,无尘尤好。
无尘不理她一时痴呆,将她双手拉下来,左右端瞧了一回,两片毛茸尖耳隐于乌发之间,别有意趣。
他夸赞道: “甚是好看呢。”
嫧善却忽地脸色一变,垮了垮,盯着无尘湿了眼眶:“无尘,帮帮我,尾巴困在裙子里了。”
话语之中甚至带着一些泣音。
无尘不好再笑,恐她哭出来哄不回去。
叫她站好,他蹲在她身前试着去解她腰间的系带,可嫧善方才更衣时无意将那两条月白的纱带打上了死结,无尘试了两次未果,可嫧善身后那条长茸尾巴却因腰裙所裹,被勒得生疼。
嫧善着急,无尘更急。
又试过一次,未解开,嫧善已疼得要掉泪了,无尘起身将她外套的罩衫脱下,无暇欣赏她两片薄蝉似的臂膀,只将她揽入怀中,从桌上挑了一把趁手的刻刀将她腰后一点布料小心割开,趁着那一处的罅缝,将好好一条裙子撕作两片,终于将她的尾巴拯救出来。
嫧善此时只着一件小小抹胸,里裤亦被无尘褪去,身下玉白双腿羞涩交迭,腰后长尾曳地、左右扫摆,她方才因困着的尾巴掉了两滴泪,眼圈泛着可怜的红,其中一滴泪珠尚挂在腮颊要落不落。
无尘被她满身可怜相瞧得有些燥,恰时窗外涌来一阵凉风,嫧善被吹得打了个摆子。
无尘回身关上窗,稍稍按下心中旖念,把她提进怀中,摸至她身后臀上的尾骨处,轻柔捏了捏,低声问她:“还痛?”
“痛的。”
嫧善喉间还有未散之哭音,一张口便带了出来,更显她姣怜。
其实并不怎么痛,只是张口这样讲出来了。
无尘抱她在不远处的床塌边坐下,嫧善顺势双膝跪在他腿侧,身向后挪,安稳坐在他怀中,无尘不由侧头吻了吻她蹭在自己耳侧的毛尖小耳,嫧善并未感知到,只觉无尘揉在自己臀后的力道又放轻了些。
无尘怀中并非她首次就坐,却是她首次以人形与他如此亲近。
从前她多惊怕无尘只当她作一只乖巧宠物将养着,如山下富贵人家的千金或是夫人养在房中的长毛小猫,故而每次想亲近他时总复作狐狸模样,小心翼翼卧进他怀中,贪婪享受他柔和抚顺。
民间总讲苦尽甘来,以此来昭耀来日光明璀璨、万事胜意,她从未觉得往日有何苦,可今时她理直气壮趴在他怀中,又不自觉有“苦尽甘来”之叹。
暮春初夏,候征回暖,虽是山间日迟,依旧是仲春气节,但嫧善饮过烈酒,腹中生火,加之无尘体热,两人拥着不过一炷香,嫧善已觉热烘烘得难受,挣扎着从无尘怀中下来,绕过他上了床榻,扯了无尘的被褥昏昏欲睡。
无尘见她慵懒得十分乖巧,便不计较她偷挖陈酒之罪,为她掖了掖被,交代她睡一会,便起身将桌边她的碎裙收捡起来,前后瞧了瞧,确认自己无法为她修补,只好作罢。
院中被她作弄得不成样,他清扫了好一时。
又进屋写了一张纸条搁在她枕边,自戴了斗笠出来,施法隐了屋舍,下山去了。
他身后林木葱郁,花草肆虐。
嫧善在梦中翻了个身,摸到身边有人,警醒睁眼,见是无尘,忽想起他在睡前的剖白,又觉方才不知甚么的梦中尽是香甜。
她起身悄悄绕过他下了床,推开一点轩窗,天方微亮,窗外泥土腥味中夹杂着湿凉,她深吸一口,凉气入鼻,呛得她不觉打了个喷嚏出来,于是耳朵与尾巴又来凑热闹,她弯臂向后去顺着蓬松的毛发将长尾曳来身前,只能瞧得见一点尾尖,绒毛支立,手感极好。
院中已被无尘复回原样,连墙内那颗大梨树底,她挖过酒未埋的土坑亦被他填好。
石桌上置着一口小瓷盏,内盛着一点茶水,波粼粼微闪,想是夜间有风吹来,将梨树上所剩不多的雪白花瓣吹了来,落在石桌上片片叶叶,飘进瓷盏内英英纷纷。
她回身瞧了瞧屋内,恐无尘发冷,将轩窗合好,又回了床榻躺回原处,有些想靠着无尘躺,又犹豫不决,不料无尘突然睁眼,伸手便捏了捏她的毛耳朵,“可还睡?”
嫧善耳朵不自觉折了折,不知为何脸颊发烫,闷闷回他:“不睡了。”
无尘此时又阖上眼睛,摸索着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摸到她一片冰凉肩膀,将她往身边揽了揽,合入怀中,温热双手紧贴她微凉后背裸露处暖着,叫她不要乱动,“再躺一会,还早着。”
嫧善果不动了,只有未陇进被中的一截尾巴欢乐地在空中摇啊摇。
他怀中是他自己手作的皂角之味,清清爽爽的,干净的味道。
无尘清醒了一时,问她:“昨日做了鲜花饼,吃吗?”
嫧善这才想起昨日她再窗边瞧见的堆满石桌的鲜花,“你摘那么些花儿,是要做鲜花饼?”
无尘“嗯”了一声,又道:“还泡了花茶,只是味道一般,我再试几次,泡好了叫你喝。”
“那么多花儿,都用了?”
无尘垂眼瞧着她发顶,问她:“昨日没见着我放在你屋中的花束?”
嫧善从他怀中仰头,“什么花束?”
无尘恨恨,低头咬了她一口鼻尖,引来嫧善不自觉的惊呼。
“前日在山下,你与台丹晒太阳时,我去巷外扎了两把槐花,一把与了台丹,你的一把落在了那破院中,昨日一早我上山采了些好看的花儿,回来插了一樽放进你屋内了,你昨日只顾酒醉,想是一点没瞧见罢。”
嫧善只顾心虚,不答他话。
无尘又道:“起吧,昨日的裙子撕坏了,我新买了一套,去试试吗?”
嫧善捂着鼻子惊异不已,无尘去山下买女裙?他一介道士,往闹市中去挑选钗裙?
无尘指着床边竹架上的包袱,叫嫧善去瞧瞧。
嫧善见那包袱比之她昨日背回来的略显大些,拖着长长绒尾走去将布包翻开,最上一件与她昨日所着的裙子一模一样,她回身问:“你如何寻得见那家店的?城中成衣店不少的。”
无尘此时坐起身,正拾掇床榻,闻言回道:“一家一家寻,昨日你出去不久便回来了,必是离玄幽山不远的店,找过几家对比之下,便寻见了。”
嫧善抿唇不语,布包之中还有别物,一套长衫烟粉褶裙,一套男款烟灰长袍。
无尘走近她,道:“恐你一套衣裙不够穿,另又置了一套,那店家说,这套长袍与你的粉裙很搭,我也一并买回来了。”
嫧善仍旧低着头,无尘又说:“我见山下寻常夫妇间,常着同色衣衫进出闲游,过几日你好些了,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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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是短了点,但好歹更了。
不知道怎么总觉得这一章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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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人长久 嫧善(六)也来试试我
嫧善(六)
若说嫧善也见过不少世面,百年之间,山下痴男怨女不知几多,散尽家财者有,互为殉情者有,离弃本家者有,疾病缠身者有,因爱残身者有,或再平常些,不淋一场大雨不为爱、不宣盟誓不为爱、不绕远路不为爱、不拒良人不为爱、不作羹汤不为爱、不赠钗玉不为爱、不空欢喜不为爱……凡此总总。
从前多少时日,她在茶馆或是在街头巷陌,听人讲述某家小姐、女儿与某位公子、郎君如何痴傻缠绵、如何理智尽失、如何舍本逐末、如何背离世俗。
亦在许多时候,她混在人群中,瞧一场爱恨嗔痴的闹剧,回了山上将给无尘听。
无尘总说:“可怜可怜,山下红尘过轻,而清明之人总爱、恨得重,世俗兜不住的,权撒进沉爱人肩头,以此重担,逼人就范。”
所谓“清明之人”又何故不知此理?
只是甘愿罢了。
嫧善忆得从前,每每她欲下山,无尘总不厌其烦叮嘱她戴好斗笠,或是不远迢迢亲来送予她;每每她惹了一身祸端疲惫上山时,总有温粥、净被,默默等她;每每她失了木簪,腆脸寻无尘要新簪时,他总无奈放狠话“下次再不给你做了”,下次亦是此话;春夏之交她蜕毛厉害,无尘从不嫌恶……
从前听过、见过的荡气回肠的男男女女,嫧善过后便忘,唯无尘的餐餐羹饭、柔抚和顺,次次叫她藏入心间莫不忘怀。
譬如扎花补还她、下山买钗裙、不穿道衣着长袍,这些又够她记许久许久。
无尘出屋引了山泉水洗过脸,唤嫧善:“嫧,早些洗脸,今早吃甜粥。”
嫧善胡乱应一声,将那一包长裙衣袍搁置好,又急忙去她屋中瞧无尘扎好的花儿。
她床头矮桌上,有一顶瓷作瘦腰窄口花樽,其上插着白玉兰、芍药、一小把丁香,还间着些紫荆,捧捧簇簇,开得甚好。她上前去左右细细瞧了一回,又见花樽边放着她的那支迎春簪,似与之前有些不同。无尘又在门外唤她。
嫧善草草洗了把脸,庭中石桌上无尘已摆好精致鲜花饼,她去尝了一口,糖有些多,也还不错。
无尘端来两小盏甜粥。
去年秋日里,无尘在山腰处发现了一棵枣树,果实暗红,果肉甜香,他存了一些,今日煮进粥里,很是开胃可口。
嫧善吃过几口粥,问无尘迎春簪的事,无尘瞥她一眼,责备她:“往日教你的法术防身顶够用了,为何那日会被一介渣滓伤至如此?连簪子都破作两截。”
嫧善咬一口鲜花饼,拉了拉无尘衣袖,“莫生气,我那日气他口出脏话,往他嘴里塞了些…”说到此处,瞧了瞧手中夹着鲜嫩花瓣的小饼,重新开口,“将他打了一顿,他蛮不讲理,打不过我就往我身上吐涎水,脏的厉害,我着忙躲他,不料他手中竟藏着暗药。”
无尘又如方才般撇了她一眼,不甚赞同:“切不可低估万灵侥活之志,所谓亡命之徒,便是如此得来,总之要当心。”
此话讲完,又觉还需再添一句,于是又说:“少一些折磨我的心肝。”
嫧善咽下口中的饼,听了他的话,却觉得喉间那口饼噎得慌,她碗中的粥吃完了,端来无尘的碗喝了一口,方压下去。”
甚么肝啊肺的……
谁的肝是一只狐狸呢。
脑中如此想,嘴角却如大鱼上勾的饵线,弯得沉甸甸的。
饭毕,无尘照例要清扫庭院,嫧善无事可做又不愿帮忙,只好又将自己挂上舷窗。
今日天阴无阳,偶有微风,气偏湿。
不知是吃过鲜花饼的缘故还是因为屋中放了一樽盛花,抑或是因百花正季,嫧善总觉这潮湿天气中,渗着些花朵腻香。
无尘手执一把扫帚正扫庭中落花枯叶,嫧善微睁双眼,目随他动。
林中飞来一只鹂鸟,低盘一圈,落在无尘头顶的梨树枝头,酝酿一时,啪嗒,一声轻响,无尘将才扫净的青石板上掉了一滴鸟秽。
嫧善眼利,恨它不惜洁净,猛然跃起追那鹂鸟而去,鹂鸟惊恐高飞,却不慎撞上庭外高树,嫧善等在地上,鹂鸟掉落眼前,被嫧善一拱鼻,推出老远,嫧善本还想去再教训教训那不知深浅的雀儿,未知无尘走来,一手穿过她腹下,轻巧将她提入怀中,轻拍下她脑门,教训道:“不可欺小。”
嫧善“唔”一声抗议,前爪搭上无尘袍襟,脑袋在他颈间杵了杵。
无尘笑她可怜又可爱,把她拘进厨屋叫她洗碗。
嫧善哗啦啦放水几下洗完几口小碗,清水渗了满襟,无尘拄着扫帚无奈笑,嫧善本打算变作狐狸扑他,但一转念,又直接湿着手跑去将余水蹭在无尘道袍上,转身就跑。
无尘却不计较,搁了扫帚进门,唤嫧善帮他研磨。
嫧善听他话语一本正经,忙不迭拍净身前湿水,踱进无尘房中,往墨盒中添了一点水,推着墨块缓缓画圈。
无尘却只将手边纸张整好,并无铺纸提笔之意,却拿余光瞧正低头磨墨的嫧善。
嫧善磨过几圈,墨汁渐渐随水溶开,有如黑纱漂浮。
无尘忽开口:“嫧,新买的衣裙在何处?”
嫧善未抬头,答:“在那边的阁柜中。”
无尘去取来,将那一套新衫裙铺在他床边,瞧瞧裙,又瞧瞧嫧,终开口:“嫧,来试试吗?”
嫧善疑惑回头:“试什么?”
无尘柔和一笑:“试试新裙。”
未讲之话:也来试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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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人长久 第七章(还没写完)
嫧善甚惑。
“今日下山?”
无尘摇头,前来取走她手中墨块,拉她来至床前。
那是一套颜丽娇嫩的衫裙,对襟折领的粉紫长衫,襟绣满花,嫧善细瞧去,是栀子,褶裙烟粉,裙摆处绣着紫红虞美人。
无尘在她身后缓缓开口:“昨日衣裙过素了些,我的嫧穿娇些也好看。”
身后似是涌来沉沉雾霭,嫧善不可自拔地浸入那捧迷雾之中。
“我的嫧”!
他是这样称呼她的。
嫧善木然回头,望向身后那一双含柔鹿眼。
无尘一手搭于嫧善肩头,语气坚定,却是问意:“嫧,试试吗?”
嫧善受他蛊惑,稍稍错开目光,“那试试。”
无尘弯了眼,笑意弥漫。
嫧善背过身去解道袍盘扣,方解一颗,又觉不对,侧头问无尘:“我换衣,你…不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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