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学校安排的宿舍住了叁个人,吕虹把人送去宿舍的时候,特地请男生们吃饭。
她选了家门槛不高的饭店,点最贵的菜,做出一副想和年轻人拉近距离的努力样,很快就让男生们放下戒备,大家打成一片后,她就端着饮料倾听,减少开口,时不时贴心大姐姐地为他们布菜。
他们提到过几次刘之恒的名字,好像刘之恒是他们与吕竹以及她的共同话题,语气带着学生时代背后谈及kol的那种卖弄与羡慕。
“刘之恒啊,这个人太会做人,和吕竹是相反的两面。”
“就拿我们出去工训来说吧,之恒他就会守住车门,让女的和老师先上,有人敢抢位置,他就能把人骂得体无完肤,但吕竹,就是头一个冲上去,坐前排最好位置的那个人。”
吕虹讶异地转头,“你和同学吵架了?”
吕竹没回答,全程不参与讨论的他一直在跟食物奋斗。
“问你怎么不说话?”她捏住那张冷颜的脸颊。
脸颊肉被提起,整张脸都歪了,他不得不从嘴里拿出餐具,呆呆地说:“啊?没吵架。”
饭桌上其他人小静了会儿。
“姐姐误会了,吕竹跟熟悉的人还蛮多话的。”
“是吗?”
同学赶忙解释:“比如说刘之恒,他就跟吕竹最要好,最照顾吕竹了,教训谁也不会教训吕竹,很多人都对他俩关系嫉妒着呢,听说你们两家是世交?”
然后几个男生就看到吕竹长相甜美的姐姐,露出神秘的笑,笑里隐约带点讽刺。
“你要向我证明,你是个男子汉了。”
走到宿舍楼下,她抬头为他整理松软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衣领。
四下里一看,有几个中年男女也这么摸人,都是些半大青年,满脸不耐。
“你很高兴吧?”头发波浪般柔顺的小青年任由她上下其手,观察了她半天,提出结论。
“瞎说,我是担心,担心你出问题,你与他们不同。”
“他们”自然指的是吕竹的“同龄人”,饭桌上那番谈话,她大致了解了吕竹在学校的状态,跟她预料的差不多,那就是——他已经很合群了,比起从前。
他还是一如小时候,不会轻易拆穿她,无形中助长了她的气焰。
“就算我高兴,那又如何?搬出来是你想要的,你要证明你独立——有家长会不喜欢这么厉害的小孩吗?”她坏心眼地打量着他。
“前阵子我跟刘同贵意见不合,动过买房的心思,想换好一点的住处,得被他瞧不起咱们,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住处更方便,打算至少供你到毕业呢。”
算是提醒他,他现在还得靠她供养。
他就听着,没有太多的表情。
“抱歉,大人的想法你应该不感兴趣。”她撩起几缕发丝挽回耳后,笑了笑为自己挽尊。
“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记得我让你天天发身体数据吗?”
“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我。”他回答她,“就到这儿吧,我还要去熟悉环境,你能自己出去吗?”
她一愣,就见小青年挥挥手告别,单手提起行李甩背上,大步进入宿舍楼,步伐里都是干脆利落,无缝切换到浪子状态。
一向把他抛在后面的她,反倒在原地呆了半天,然后失笑。
他以为她是恨不得马上摆脱他好去潇洒快活的大人吗?
各大高校的资源都为研究院所调用,这所学校就是刘同贵的地盘,吕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问题也有他兜着,不至于发生什么大事,她才敢松手。
“众所周知的杰出使者余溪曾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在她众多言论里,微不足道如沧海一粟,她说——‘神不喜欢虚伪’。关于她口中‘虚伪’到底指向什么,不妨从对立面来理解,那就是‘真实’。”
“真实是事物的真相,物品要栩栩如生,充满细节,人要坦坦荡荡,喜怒哀乐都不掩藏,这是最基础的真实。”
“试想,‘虚伪’是巨人对地球人类进行审判的重要标准,那么了解了巨人对‘真实’的具体定义,很多失去生命的人身上发生的难解之谜,使者之所以被选中的原因,可能就会找到答案。”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猜想。”
书桌前的人沉浸在静谧的氛围里,住处只剩一个人后,她整天耽溺书桌前,废寝忘食。
打完最后一个字,她倒在椅背上,重重吐了口气。
她发给刘同贵让给指导意见。
“吕虹,你知道为了保护孩子,我做了什么样的准备吗?”刘同贵问。
“保护谁?”
“就当我说之恒吧。”
她却说:“棍棍,我一直想跟你说,你把曾经亏欠的一个因素留在身边,这是给自己埋下隐患。”
那边轻笑:“不说我,我举例而已。你试过为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结论,布下天罗地网吗?”
“我发表的第一篇论文,要了我半条命,现在我手中进行的项目,可能一条命都不够填。而你,为了验证你的结论,你愿意付出多少?你有撒网吗?”
“如果有,它就会反映在你的论证过程里。”
刘同贵这是在说,她的论文不具备说服力,缺乏“硬材料”,变相挫败她。
她在静悄悄的房间坐了良久,信息工具上的新消息提醒声唤回她的神智。
吕竹提交身体数据的时间到了,她拿起手机。
最初他发过来的都是些五颜六色的动态视图,瞬间占满她的信息工具全屏,让她有一种想找老花镜出来看西洋镜的冲动。
而且每天还不一样,年轻人毫无节制炫耀着他学习新事物的能力。
“能发简单的表格给我吗?”这次她没耐心看了,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不善。
“哦。”他回复,很老实,不反抗。
刘同贵视吕竹为大宝贝,她任意挥喝吕竹,她感到被刘同贵损到的尊严又回来了。
又到提交时间了,手机上跳出个会自动演算的表格,最后还爆开礼炮,掉下一条横幅——“恭喜你,今天你的宝宝也很健康”。
她觉得人生光阴又虚度了叁分钟。
“吕竹,你的外表不适合叫自己‘宝宝’了,你明白吗?”
“身体检测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好好做,别吊儿郎当的。”
“哦。”他回复。
又过了一天,他发过来同样的演算表格,这次谢幕画面是氪金色塑料质感的烟花,对,就是流传坊间父母爱转发的十大经典动态图,配上横幅一条:恭喜你,今天你的家人也很健康。
“……”
她不得不把自己的云盘账号密码给他,和他共享她这个老年人用惯的数据管理程序。
但这个决定显然是错误的。
“你月经又迟了。”
“.......”
“找找原因,你还年轻。”
她差点一个电话打过去拾他,但及时止住了不理智行为。
一旦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格外来劲,为了逗她说话,他无所不用其极,她才不会上当。
于是又是打字。
“吕竹,别关注我,好不好?你都搬出去了,关注你自己,家里你就不用记挂了。”
“哦。”
他回信息的时间很确,应该掐了闹铃,除了身体数据报告外,偶尔也会发一些小见闻过来,大多是少见多怪的困惑。
她看着看着,有时会置身他的校园生活,或审视或共情,而得以片刻休憩,将大脑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大多时候她依旧不回复,而一旦回他两句,他就会像打开的话匣子,刷屏聊天记录。
“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你说。”
“之恒说他爸器大活好。”
“不可能。”她迅速回复,“他爸每天都很忙,能保住上半身的头发都不错了,不可能下半身还发达。”
“你真冷静。”他感叹。
“什么冷静不冷静?这话我俩私下谈的,你就不用告诉别人了,特别是刘之恒。”
“哦。”
反正她就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最好也是,因为她跟其他家长一样,也会头疼“青春期话题”,并且打算“不干涉”到底,放任他自流,让他自学成才。
可是.......他这学的啥?他也是男的,不关注自己的下半身关注别人的下半身干什么?
他可能和周围的同学混熟了,有好几天没跟她聊天。
一向听他巴拉巴拉的她主动探出触角,在他发身体数据时逮着他,问他想不想知道他名字的来历。
她告诉他,他的名字取自于一部动画片里的公主,公主从竹子里剥出来,只有指节之小,眨眼间就亭亭玉立。
过了一天,他出现对她说,他按照她的指示去详细了解动画片的内容,向同学求教的,然后被嘲笑了,说他大高个,少女心。
另一头的她闷笑不已。
“喜欢我取的名字吗?”
已完全了解名字来历,并遭受嘲弄,青春期大男孩都会很反感的,他却很快就回答了——
“喜欢。”
一点也不勉强。
那张线条林立的脸,仿佛就在她面前,冷冷看着她,但她知道,他有情绪,就在那双眼里,要很仔细花很长时间去了解。
那儿是一片静夜之海,倒映璀璨星子,每当有情绪,高兴或者悲伤,海面轻轻涌动,星子就破碎得无边无际,每一块碎片都是他的纯真与温柔。
一股热流在腹中升起,她打了个颤,急忙跑进卫生间,脱下的底裤染上一片猩红。
迟迟不见的大姨妈来了。
她愕然。
他还有隔空回春的妙用?
举头有神明 听她话
那个寒冬中带着襁褓横躺她门口的婴儿,人生犹如他的名字,快速生长,节节攀升。
他干出第一件轰烈的事时,她人那时还在外地,遇见戒严,哪也去不了。
旅馆供电不足,白天断电,滞留的人不得不前往大厅用电。
大厅墙上电视播报着新闻,坐满的滞留客大多没在看,吕虹也是其中之一。
她正在烦恼外出的无获,传言这个小城镇有一处末日时期巨人留下的“造访带”。
所谓“造访带”,就是充满天外来客物品的地区,可能是末日时期的第一入侵者居住过,也可能第二入侵者居住过。
传言这个城镇的“造访带”是第一入侵者的巢穴,不,现在已经不能叫第一入侵者,人们对巨人种族的敬仰会让你吐出“第一入侵者”这个称呼时,遭到“狼心狗肺”的谩骂。
吕虹听到一点风声,就向刘同贵报备要前去“探访”,刘同贵和她见了面,给了她当年外出“采购”时的防辐射装备,态度却有点暧昧,似乎不把她的探访之行当回事。
现在想来,刘同贵当时就预判到,她这次外出注定空手而归。
因为巨人停留的地方,最后都被证实是第二入侵者的聚集地,这个高等种族早就知道给地球带来真正灾难的入侵者会降临在什么地方,早早就等在了那儿。
小城镇不会是八爪鱼这个热爱核能的狂热种族爱去的地方,巨人也不会在不上不下没有发达基建也没有优美风景的地方筑巢,巨人真正的巢穴,就像一座帝王古墓,数不尽的珍稀之宝,城市会为此拥有一座“古墓”而聚拢,已聚拢的城市会为“古墓”而兴盛发达,研究“古墓”的“考古学家”成千上万,根本容纳不下单打独斗的吕虹。
唯一能容她插入的“古墓”,一直就在她居住的城市,但她从不前往,反而要背道而驰,去那些为了吸取游客创,捕风捉影制造假消息的小地方。
对此,刘同贵肯定很无奈,他当时为吕虹“践行”送装备,恐怕想的是:她也不容易,带孩子几年没放松了,就当支点公让她去休个假吧。
事实也如刘同贵的预判,吕虹无所获,还因为小镇搞的“虚龙假凤”把戏吸引了大批的人,有小白在来的路上闯入了辐射区,现在治安队和疾控正在全镇排查,所有人都滞留。
“现在连学校都戾气这么重。”
“这还是我们最好的学校吧?”
“纪念中学,防空洞上新建,南部所有优秀教师都进去了,里面全是达官贵人的子女。”
窗外梅雨绵绵,坐在窗边埋头手提电脑前的女人回过头,视线投向墙上的电视。
她看到了她养大的孩子出现在电视上。
那是吕竹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以见义勇为的学生身份。
高年级学生留堂后和老师发生冲突,吕竹路过,救下了那名惨遭割喉的女老师。
那已经是几天前的新闻了,而吕虹天天吕竹的身体报告,连出差途中也没落下,但她丝毫没察觉他在学校发生了事。
“吕同学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是什么促使你冲进去做出那番勇敢行为?”
知性的女主持人谆谆善诱,坐在学校办公室背景中低眉垂眼的男学生,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双手交握紧紧绞住,非常青涩,惹人怜爱,要不是他偶尔抬起的几眼,目光有点冰人。
“我知道他会伤害人。”
“你指的是伤害老师的xxx吗?你认识他吗?他应该算是你的师兄?”
“不认识,但我就是知道,第一次在篮球场上看见他,我就知道了。”
“那出事的时候,吕同学是刚好路过吗?我们了解到高年级的教室在五楼,而你的教室在一楼,还是xxx有什么异常,你觉察到了?”
“都有吧,妈妈说过,要注意老师那样的女人的安危。”
“哪种……女人?”
“嗓门大,声音尖,语速快,说话跟倒豆子一颗接一颗,容易打扰到别人。”
“看来吕同学的妈妈是位很厉害的女性啊。”
“不是的,我妈妈很温柔,说话慢,个子不高,妈妈说,对女性最恶劣最不可饶恕的行为,一是侵犯,二就是割喉。”
“这就是你夺掉xxx手中的军刀,在他求饶之后仍然没停止用拳头打他,让他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的原因?”
“我......没使用工具。”男孩表情开始不安。
主持人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给他递了瓶水,“不必紧张,放松一些,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动因,并不是批判,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相信,对于这场意外的源头,看我们节目的人心中自会有定论。”
“现在的家庭,都是特殊构成,每个家庭的成员,都从灾难时期患难与共走过来,吕同学和他的母亲,就是千千万万个平凡又不凡的家庭之一,他们灾难时期的经历,让他们构成异常坚硬,异常团结的组合,这个组合里,母亲的话,就是孩子的信念,吕同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个主持人是研究院请的,吕竹这次揍的人,一定是普通人惹不起的人家里的儿子,不然研究院不会出面。
女主持人全程都在还原事件真相,看上去非常客观,她还采访了除受害人和加害人外的所有相关人,最后才是吕竹,轻描淡写地为吕竹获取共情,不露痕迹地为吕竹过失伤人开脱,甚至不惜甩锅到吕虹这个家长身上。
吕虹会有事吗?
不可能,她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给人做牛做马的打工妹了,当她想点燃纪念广场那一室炸药前,她就做好了随时包袱款款跑路的准备,包括现在。
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电视上,后半程局促不安的男学生“嗯”了一声,“妈妈......她是我的世界。”
“我没有紧张,我是难受,因为我没能救下人。”
大厅里查了新闻的人说:“他在说谁没了?那老师分明还躺在医院里,你们看,刚家属还在辟谣,人没事。”
“半大小子,接受采访还是紧张。”
“我们半大年龄哪有他那胆量?两个比他大的都进急救室了,就他没事。”
吕虹慢慢从窗边起身,全身被抽干力气了一样,躬着身形悄无声息回去了房间。
旋转楼梯上,忽然射进来阳光,就撒在前方的台阶,上迈的脚面在阳光和阴影中穿梭。
不知何时,外面放晴了。
她继续往前走,旋转一圈,露在阳光下的侧脸被眼泪打湿。
大厅里查了新闻的人说:“他在说谁没了?那老师分明还躺在医院里,你们看,刚家属还在辟谣,人没事。”
“半大小子,接受采访还是紧张。”
“我们半大年龄哪有他那胆量?两个比他大的都进急救室了,就他没事。”
吕虹慢慢从窗边起身,全身被抽干力气了一样,躬着身形悄无声息回去了房间。
旋转楼梯上,忽然射进来阳光,就撒在前方的台阶,上迈的脚面在阳光和阴影中穿梭。
不知何时,外面放晴了。
她继续往前走,旋转一圈,露在阳光下的侧脸被眼泪打湿。
那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的全世界,但从今以后,他成了全世界离她心脏最近的那个人。
第二天,城镇解禁,吕虹返回了居住地。
男生宿舍。
怪胎罕见地生气了。
他的室友就看着他扔了手机,倒在自己的床上一言不发,脸朝向墙面。
不知为何,他一生气,寝室里的人就感到无形的压迫,大气都不敢出,走路轻手轻脚。
半小时前,他还好好的,还在电脑上编程,每天临睡前,他就会同步程序到手机上,做出来就一两分钟,有时他要花大半天,不务正业的样子,别人做作业,他永远在玩。
他家大人外出一周,没跟他透露半点风声,却回头斥责他,为什么要那么高调。
他明明听她的话啊,按她希冀行事的。
“我没有想上采访,是之恒爸爸为我安排的,他说这样对我对学校都好。”
“哦,我明白了,现在你觉得,刘同贵比我本事大,所以出了事第一个找他,而不是找我。”
“我没有......”
她挂断了电话。
他说话语速不快,耳濡目染的吧,还没说完,她就封闭了他的申诉通道,他马上回拨回去。
手机里一片静默。
“你又在惩罚我。”
她正要挂断电话,听他出声,不禁皱起眉,“什么惩罚你?”
“我不想上采访,不想跟之恒爸爸接触,因为我晚了一步,我没有救下人,她还是会死的。”
“之恒爸爸说,你最好的朋友是被人用刀割喉杀死的,你可能受了很重的创伤,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伤心,不想让你对我失望。”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电话里语气那么消沉,冰冷冷的雪片拍打在耳边,激得吕虹心中颤抖,立即缓和了语气:“小竹,你救的那个女老师还在医院里,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你可能消息来源出了错......”
“我不会错的。”
吕虹说不出话,可能处于震惊,也可能正以那些看他怪物的眼神在心里审视他。
他从不反抗她,为她献出所有,就为了她一个温暖眼神,一个温暖的抚摸,但她,从来就不在乎。
“我有时感觉到,我怎么都无法靠近你,是因为我做错了事,你一直在惩罚我。”
“但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想继续去找原因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的天性,是喜欢舒适,向往美好,住校之后,他接触到更多有活力的新事物,很容易对比出过去的家庭生活,死气沉沉,压抑而无希望。
“你敢!”那边尖叫,“吕竹你敢挂我电话,我就断你生活!”
“随便吧。”
他挂了她电话,关机,扔了手机。
几天后,纪念中学出现了社会戾气的牺牲者。
女老师因抢救无效,在医院里去世,而那位对她施以酷刑的学生,活了下来。
学校严令禁止悼念行为,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但那位女老师的办公室,无论怎么换门锁,门锁都被破坏,空置的办公桌,不管怎么清理,仍然堆满了悼念的花。
举头有神明 怀抱(贴个评论)
刘同贵给吕虹介绍了一位助手。
吕虹和那位助手见过面,一番交谈,高下立判,她便明白,这是刘同贵给她请来手把手助她完成课题的老师。
可对方却执意要称呼她为老师,她惭愧不已。
“一定要的,刘教授说,您是靠过人的智慧一路走过来的,特殊灾难史方面,没人比您经验更丰富了。”
呵呵。
她每天都要到外面和人碰头会面,助手很尽责,她要是迟到了,助手就会“登门拜访”。
她忙得有时都顾不上看吕竹的身体报告。
为了投喂吕竹而办理的汉堡店会员卡派上了用场,却是用在她身上,跟助手在外面,她得拿出一点“老师”的派场,总不能让助手请客吧?
无论是资料的详实,还是用词的考究,助手都比她注重,而她自己写的时候跨不过去的坎,助手就会为她列举十八般套路,巧妙地为她绕过去,马不停蹄地“赶进度”,“赶发表”,“赶时效”。
她常常被那些文字游戏绕得眼花缭乱,有时都快不认识字了。
“冷却好了”“癌症好了”,明明词语是那么的倒霉和晦气,加一个“好了”,性质就发生翻天覆改变,以至于就让人心头一松,眼前一亮,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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