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这间酒吧已经很久没经营了,门户大开,给人装修到一半老板破产工人跑路的错觉,翻倒的桌椅,随处可见的酒瓶,就像一场盛宴,还等不及结束,就纷纷夺路而逃。
都这么些年过去了,人恢复不了,事物也恢复不了。
可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那抹纤细的身影立即为空间添了生机。
“站住。”
她已按电话里要求换成耳麦,变形的声音直接在她耳畔下命令。
“你报警了?”
她两手空空的样子太扎眼,小不拉几个头,格外地镇定,还穿一身白,一看就知道刚约完会。
一进来,她就瞄了屋顶边角,找到了还在运作的摄像头,随后就垂下眼。
“没有。”
“你报警了。”
“我没有。”她叹气。
“撒谎你也没好果子吃!”
“钱带来了吗?”
“你并没有跟我在电话里提钱。”
头上声音带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要在电话里提了,你早报警了。”
“你一定在想,我电话里说的不一定是真话,但你放心不下,怎么也得来看一看。”
“但你没想到,来了你就走不掉吧?”
吕虹转头,大门外并没有人,大门也没有紧闭的趋势,为什么说她走不掉?
正想着,耳边忽然发出惨叫声,凄厉得她一下子震慑住,末了,那个声音又响起:“很熟悉吧,这个声音?”
汗水从她额头滑落。
他说得对,一通电话不足以让她当真,更不足以让她探出蜗牛壳单刀赴会,真正让她不安的,是打不通刘同贵的电话。
吕竹要有事,刘同贵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是保护吕竹最有力的盾牌,当他失效,压力就骤然落在了遮遮掩掩在强权背后喝茶偷闲的她身上。
她是不情不愿来的。
“你不要碰他!你想要什么你说!.......为什么选吕竹?他周围有钱的家庭那么多,为什么选中他?”
“因为他特殊啊。”
吕虹吓得闭嘴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人说了个数字,并且自认为幽默地补充了一句:“提供转账服务”。
她犹豫了,看上去真的在考虑,她问:“能商量吗?这笔钱对一般家庭来说咬咬牙能凑出来,我不能说我拿不出这笔钱,但对我这种独立抚养一个孩子的人来说,这个钱你拿走,会让我过得很惨。”
“少废话。”声音忽而低下去,“不想给钱也可以,用别的来换。”
“把衣服脱了,让我录一段小视频,就放过你。”
她浑身都在抖,那轻慢调笑的语气,犹如戏耍一只被困囹圄的小白鼠。
“快点,你时间不多,为你弟做出这么点牺牲,过分吗?不过分,谁叫你不肯出钱。”
有时候,钱不是万能的,但大部分时候,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被看一下身体,就能换钱,会让人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居然是笔划算的交易。
白润的手指慢慢解开衣领的扣子,头上就安静了。
她把外衣脱了,底衫脱了,就剩胸衣和裤子。
头上还是没说话,她梗着脖子不动了,右手横在左肩头,挡住不太丰盛的春光。
“......继续。”虽然在催促,头上的声音却迟疑了。
她没动,下垂的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但了解她的人便能明白,她又在打算盘。
“都这样了,还不打算屈服?真想拿镜子给你照照,照照你那口是心非的婊子样。”
她身上泛起一层红色,看上去像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跳个舞,我欣赏欣赏。”
落在裤腰上的手指停止不动,“我不会跳。”
悠扬的音乐就在空旷的四周响起,扩音器打开了。
那音乐不难听,节奏很好,至少不让人感到与之匹配的舞蹈会下流,紧接着头顶“啪”的响动,酒吧灯光效果打开了。
先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灯效,而后越来越少,变成明洁的几束,耳边静默半天,就是在调节光效,而后只剩一束灯光落在她身上,空气中的尘埃搅动,漂浮在她周围,包裹住她盈白的身体。
似曾相识的景象,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渺小的她,有过的高光时刻,被高高举起,闪耀得都花眼,就那么几次,屈指可数,那是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记,只是当时已惘然。
而现在,她很清楚,头顶的那束追光,是为了卸掉她的防备,目的是羞辱她。
她窘迫地维持着“断臂维纳斯”的姿势,那音乐越起劲,她就越僵硬,就像木头疙瘩外加石女加持。
耳边声音响起:“还要人教?你,先把裤子脱了,然后......”他顿了一下,声音又迟疑了,好像在等谁指示——
“内裤留着。”
“摸给我看。”
“别隔着内裤,手?手——伸进去——”
那边好像打翻了水杯,忽然不出声了。
这时,她手才刚刚插进长裤的裤腰里。
音乐戛然而止,换成危险的声音:“你干什么?信不信我弄死你弟?”
地上的衣服正一件件穿回她身上,她没搭理。
他急了,“你还不信邪。”
“随便你。”看上去头顶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她了。
“是吗?”原本变声器里怪腔怪调的声音变得平缓而冰冷,“那我现在剁掉他一根手指头,你也随便?”
她手指和嘴唇一起哆嗦,衣服的扣子半天都扣不上,但还是坚定地扣上了。
头上爆发翻箱倒柜的声音,混乱中,有个声音大吼:“卧槽,我爸要杀了我!”
“疯子!一个自私冷血,一个不要命!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他一定不知道,他的变声器失效了,露出了原声。
再回过头,废弃的酒吧里已人去房空,哪还有吕虹的身影。
她一出门就往大楼的地下楼层奔去,进入某个地方,她不可能没有准备,早在进就把之前,她就看了整栋楼的楼层通道图。
物业管理中心,空荡荡的景象并不出乎意料,有个房间门是打开的。
“吕竹!”她飞快跑进去,果然是监控室。
“吕竹!”她又喊了一声,窗上的玻璃都震响了。
回应她的,是一屋子熄灭的监控设备。
她走到其中一台前面,伸手在那覆尘的机器外表一抹,温热的。
门外响起动静,她掉头往外跑。
过道阴暗得任何物体都化为鬼影重重,穿堂风尖啸着刮过,就像幼童高昂的大笑。
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小竹!小竹!”不自觉的,她的声音已由愤怒转为焦急,脚步也像和时间赛跑,跟恐惧赛跑。
举头有神明 长大
“小红,你找我有急事?”
“为什么不接电话?”
“.......想不到你还会紧迫盯人,手机今天我没带,现在用的办公室座机。”
林立的大厦间,她快步走着,忽然间蹲下来,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冷漠地与她擦身而过。
“没事了。”她快速挂断刘同贵的通话,以暴露她现在的异状。
一路狂奔,减慢速度人就虚脱了,但心脏仍然激动不已,太阳穴也隐隐发胀。
她把电话打去了吕竹的学校。
“吕竹啊,应该没什么事吧,不然任课老师会通知我。”
吕竹的老师说,她今天外出讲课,没有在学校。
验证人在哪里的通道,恰巧都不通,还剩一个渠道,那就是她亲自前往学校。
但她并没有,她想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我才是被下限制令那个。”对方一听是她,声音就变得讽刺。
“告诉我,吕竹在你手下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你在警察局说过,他做了一些事,我并不了解。”
“他对你下手了?”
她没回答,潜意识里想瞒住家丑。
“我现在教书的地方,到镇上走路要半天时间,只能走路,到镇上才能坐车,知道为什么吗?”对方悠悠地说,“拜你所赐,我的教师资格失效了,但很奇怪,只要出了吕竹在的这个城市,我的教师证又会恢复,你们这帮人还真是手眼通天。”
“他绑架了自己。”
对方一愣,冷笑:“然后趁机勒索你?”
她沉默。
“哈哈,这孩子,还是一点没变……他现在还是孩子的样子?”
“别想骗我,我可是生物老师。”
吕虹只能老实回答:“已经快像个大人了。”
见过大风大浪心理素质过硬的她,很长时间无法将记忆中纯真美好的男孩,与玩弄人心的人渣重迭起来。
生物老师告诉她的内容,远超出她想象,她的课题是探索一个谜一样的巨大身影,却没料到,更多的谜就在身边,逼近她的底线,却从来没引起她的重视。
或者说,她视而不见。
“一个九岁的孩子,将动物肢解,再缝合组成他想象中的生命体,你们竟然都不觉得可怕,可怕的是那几个缺乏管教的小孩,而他最后成了无辜的,什么错都没有,这是我感到最不可思议的。”
“他现在还当自己是女生吗?还会打着‘好奇’的名义往女厕所钻吗?他真会玩,让女孩脱裤子给他看,要不是被我发现,家长早打到你家里去了吧?”
“你一个女人,能承受多少?好多事都是我给兜下来的,最后却那样对我......啧啧。”自谦东郭先生的语气。
“你有在听吗?......什么声音?你在吐?”
吕虹仍然维持蹲大马路上的姿势,掏出纸巾擦了擦嘴,“你继续。”
剧烈奔跑和心理刺激的并发症,她终于控制不住在大街上丢人了,看上去像宿醉后的疯女人,没人敢靠近,给了她缓冲的空间。
“妈妈,你在痛苦吗?”
小男孩趴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
仗着好运加身,她跟随大流炒股,股市起起伏伏,她对着那泡沫一般的数字焦灼了一天,把股票全卖了,人也随之倒了。
没多久,股市暴跌,她成了侥幸上岸的一员,打那以后她才彻底把赚钱心思放工作上。
她不是七情六欲挂脸上的人,痛经的痛只够她白着脸一动不动躺床上,更不会想到会被一个小毛头看穿。
“你懂个屁。”她有气无力挥斥他,把他赶去客厅,好安静独享房间。
“还想再听吗?”那边抓住救命稻草,言语里带着强势:“来找我,我就继续。”
“不用了。”她好像都没思考就拒绝了,“其他的我想我比你更了解。”
“这是你们欠我的!”那边骂起来,“就让你们为所欲为?还有王法吗——等等!”感觉她要挂电话,他又急了,“只要稍微不如他意,他就会报复,你们家有人蹲过监狱吧?没猜错的话,不是死刑就是无期。”
“我大学时做过研究,偏执人格的基因遗传性很强,只有重刑犯,才会有他一样的人格。”
“不信你可以来我这儿,我有上百张重刑犯的脑部扫描,你可以拿他的对比!”
“说话!你以为你们胡作非为就不会遭报应?你们一直在培养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他就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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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激烈的事,随着当事人长期缺席,似乎就日渐淡化了。
家中独子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家大人了,她联系过他几次,让他回家,但又不是那么具有诚意,不像别的家长,各种条件威逼利诱,转头就忘的好话会说到你耳根发软——她都没有,连让他回来的理由都没有,随口一提,就没了下文。
最近放假,他跟同学去了海边,在假期倒数第二天,他忽然提前了机票,风驰电掣赶回家。
在家楼下,他遇见了她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从外面回来,他们和他迎面碰上,他毫不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要不然,那个男人应该会以她独居为理由,送她上楼。
“他来给我送资料的。”到了家里,她罕见地主动跟他解释。
在他小时候,他常常对她说:“妈妈,刚才那个人会打和他在一起的人。”“他家里很臭,很小,只比我的房间大一点。”“这个人身体不好,会传染的。”
获得他赞赏的,往往都是些女性,恨不得她加入妇联,再把长大一点后的他发展进去。
已经多久没听见他提这些建议了?这一次,他只问了一句:“之恒爸爸知道吗?”
“工作上认识的,你认为呢?”
工作上认识的人,意味着之恒爸爸也知道,那就是他们大人的事,没他事了。
这时,他打量四周,他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却有恍若隔世感,目光在“物资角”流连再叁,他笑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固若金汤。”
“我回来了,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她让他回来,一定有用他的地方。
从见到他那刻起,吕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就像从未认识这个人,但他坐在那儿,又是那么真实,狗先是跑出来冲他吠,他一伸出手,狗立即跳进他怀里,他搂住肥壮的来福,手劲相当温柔地抚摸,就像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怜爱他的信徒。
他黑了些,不知跑哪里去鬼混了,她猜是去旅行了,他的刷卡记录将他的行踪赤裸裸暴露在她眼前。
她也不想使用“查老公踪迹”如出一辙的手段,当她有理由怀疑他在堕落的时候,却发现他自己在还大部分账单。
也许就是她气极脱口而出的一句“我要断你生活”,让他利用周末做兼职,才有了深夜在街上晃被监控拍到的事,一边应付学校课业和警卫队的差事,一边还要打工,也不见他向谁求助,包括她,就仗着年轻是本钱,得多少用多少,及时行乐。
利用吃饭的空档,她仔细看了他的手,并无异常。
就算有,也晚了,他的复原能力很强。
“我叫了你好几次,为什么现在突然回来?”
“要是没事,我去休息了。”他并没吃太多,声称在外面吃过了,他把狗用胳膊夹抱,看上去有些疲惫,要准备和狗去大被同眠。
“力那么充沛,也会累啊。”她酸溜溜的语气就像在嫉妒一只狗。
她从房间里拿出记事本,递给他,“这是我新写的,你替我看看。”
到了夜里,吕竹也没出房间。
吕虹变成第一次作文被当全班的面拿来念的小女生,在自己带大的崽子房间门口转来转去,无所适从,坐卧难安。
最后她还是门把手一扭,不请自入钻进了别人的房间,曾几何时,她会怕过他的拒绝?
他没有像她以为的,正在看她的记事本,而是躺在床上,背对房间门。
说不失望是假的,她要是他,也会不耐烦去看父母写的东西。
可借着窗外的光,她的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他手肘下展开的纸页上,正是她的记事本,便激动难耐了,“你看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回答。
她就在原地尴尬了一分钟,忽然打开头顶的灯,床上人还是静卧状态,那修长身躯伴随了轻微颤动。
“吕竹?”她唤了一声,迟疑地走到他面朝的方向,就见他面色潮红,潮红延伸下光裸的脖颈,又被衣服领口挡住。
她立即在房间里找他的背包,然而翻完背包,又翻了房间其他位置,也没找到按时送去他学校的激素抑制药。
“吕竹......”
他的颤动变得频繁,她轻轻碰他,他就反过来正面朝上,露出全身力气被抽干的模样,眼睛半闭,胸口起伏,一些波浪线条在他身体周围滚动。
吕虹没再犹豫,退去鞋子踩上床,躺在他左边,将他脸靠近她胸口,环抱住他上半身。
“小竹,告诉我,你的药在哪?”
“......没用的。”他一感受到她靠近,就彻底闭上眼,松弛面部,像养神,但虚弱的声音泄露了某种溃变正在耗散身体的力量。
吕虹顷刻阴了脸,那脸阴得都能滴水,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她想扔下他翻身就走,因为这是他自作自受!
他没有听她的话,在她对他放松控制的时间里,他展翅高飞,将她的话抛之脑后。
药,他早就扔了,她大周折给他不断找药,不断送去,送他一次,他就扔一次。
她用了巨大理智才说服自己,人比东西重要,而不是愤怒于他脱离她的掌控,就撒手不管。
“对你没用,为什么不早说?那什么对你有用?”
“我......可以......自己调节。”
吕虹便闭嘴了。
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忍受身体里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或者说平复波涛的难受样,已经比之前游刃有余多了。
但她还是趁机把他搂住,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
显然他这次蜕变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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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半,吕竹的颤动忽然剧烈起来,身边人被震荡惊醒。
此刻,他在床的另一侧,和吕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她看到他身体外廓又起了那诡异的波浪线,双手双脚痉挛般抖动,却紧紧贴住躯干,全身蜷缩成虾米,汗水让衣服都变成半透明,拱起肌肉的线条。
无论几次,他的症状依然会令人害怕,没靠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岩浆喷发般的暴动,更别说身贴身靠近了,是人都害怕被牵连。
随即吕虹明白过来,他远离她躺在另一边,是为了防止伤到她。
他在失控,而不是“自己能调节”。
“小竹。”她手足无措,指头碰了他背脊一下,没有危险,手便像柔软树枝,攀上他肩头。
随之他的后背落入柔软的女体怀抱。
“小竹,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奄奄一息,载浮载沉,如置幻境。
“你能别长那么快吗?”
“你不能再长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养他,还没有这么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为他考量了那么多事项,也计划过他的未来,怎么尽到她的责任,把他脱手。
他却把药一丢,一句“没有用”,轻轻就把她打发了,然后拉着她一起沉沦好像没有尽头的苦海。
“啊......”他喊出声,声音有气无力,就像呻吟。
他耳背下那块脖颈肉被一张女性的嘴唇咬住,咬他的人眼里戾色一片。
他现在样子,就像要英年早逝,不是英年早逝,也会命途多舛,因为他要长成巨人那样,他就永远没法当正常人了。
蜕变中的他全身抵御外部侵袭,肌肉肿胀硬度高,她牙也不好受,眼泪冲刷他的脖颈,他难受地挣扎了一下,但她就像吸血水蛭,铁了心要咬穿他脖颈,与他同归于尽。
觉察到危险,不知是身体反射还是求生意识给了他力气,他突然像弹弓一绷,弹开她,自己滚下床。
前一刻还在床上烂泥扶不起的人,下一刻就坐在墙角,面向床,惊慌失措,如同床上撑起半身的是个明眸皓齿的蛇蝎女妖。
那女妖又气又笑,眉宇间常年化不开的忧郁散去,变为少女般的眉眼灼灼,古灵精怪。
眼睁睁看完他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全过程,这哪像是要没了的人?
她意识到,他需要一点“外力”的帮助。
她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但这一特性在亲手养大的人身上不起作用,他身上不知不觉寄托了她大部分未来,她就像燕子,一口一口唾沫筑巢,在巢穴里把他养大,而要是生活没了他,她也会是死水一片。
“上来。”她对他伸出手。
他垂下眼,抵挡住美杜莎的目光,也挡住那柔软勾腕的柳臂。
“上来呀。”她催促,侧躺的女性曲线,一道湾,一段坎,透在厚又贴身的棉质睡衣里,朝向床下的人,身体故意在前方留下一片位置。
惊魂未定的吕竹动了动,她就看到一团的他舒展开四肢,大理石皮肤和紧实的肌肉线条进入光线中,动作优美,看得她眼神迷蒙,不知思忆到哪一岔去了。
他跪爬到床边,露出两只眼睛,不动了。
这么大的个子,何至于怕成这样。
她嘴角噙着一抹讥笑,翻身而起,去了外面。
拿了一样轻薄的东西回来,她一愣,床上又躺上人了,弓着身,潮红的脸上两只湿润的眼睛巴巴望着她。
她放下东西,躺回床上,
“过来点。”
面对面躺着两人,中间隔着巨大鸿沟,特别是他,半边身体都快吊外面去了,神情也是警惕的。
警惕之中,又似乎带着点跃跃欲试。
他往她那边挪动了一寸。
“再过来一点。”她咂着嘴里的血腥味说。
真是鲜美,好久没有弄过他了。
他就像块肥肉,掉落在了她掌心,以前都是不屑跟他计较,然而肉沫积攒多了,腹中馋虫早就蠢蠢欲动。
天时,地利,人和,她难得想开一次荤。
嘴上催了几次,他磨磨蹭蹭靠近了,并依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她给左手戴上塑料手套,薄膜的,不影响太多的手感,也让事情有回寰余地,她简直要为自己的天才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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