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她了解他,他何尝不了解她,往往二人一个眼神,就懂下一步怎么做,这是朝夕相伴的成果。
手在空中试握了一下,下方,躺着的人不知何时转过头,看见她的“准备工作”,他的表情有刹那的怔愣,而后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释然,转过头去。
“我病了。”他说,声音干涩。
她呼着热气重新靠近他脖子,全当没听到,在他脖子热辣辣的位置一口含上去,他全身紧绷,排异反应都停止了,去应对另一重更危险的攻击。
“唔。”在那不轻不重的吮吸下,他发出舒服的声音,立即就松了身体,把自己交出去,天真得如同他还是小孩的年龄。
渐渐地,他不出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呼吸。
被子从两道弯弓迭一起的身躯上脱落一半,后面较小的那副身躯,就像掌舵手,牢牢控制了前方的大船,不断有动静在他腰部前方颤动,他两道眉毛拧在一起,牙关咬紧得脸颊不断变形,牵动脖子上的肌肉束,随着腰部的动静越来越紧绷,可又不像是难受。
至始至终,她都伏在他颈项,与他交颈,不同的是她已来到前方,含住他喉结,半个身躯都迭在他身上,以弱小之力,蚕食大象。
然而身体是一套,脑子里想的又是一套,她脑子里一直在想,想他上次如何度过的难关,所以她目光依然是严肃的,狠狠地关注着他的反应,不自觉,牙又咬穿他皮肤,血的味道涌进嘴里。
“我不是他。”他声音沙哑地说。
她的牙口一松,目光落在散在地面的记事本上。
他已经翻完了。
“你问我......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你把我当做了他......住在游乐场的时间商人......我不是他。”
“你要......放弃我吗?”
她才意识到自己手停了,她犹豫了。
“我错了。”她说,垂下一双大眼,收敛了里面的兴奋,“我们不该这样。”
她讨厌混乱不清,讨厌给日后留祸患,讨厌身体被欲望控制,变成奴隶,然后得到的只是无限的空虚。
正要撤手,他突然按住她的手,不许她撤退,并带着她的手慢慢移动,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握到他自己都痛。
“妈妈,我、我难受。”
颤抖的求助阻断了她的挣扎,她心脏上的硬壳一下子就破裂了,内在的母性渗透,手的控制权就这样交了出去。
“我没把你当做别人。”
“......撒谎。”
“我怎么会撒谎呢?小竹。”她咋呼,在吕竹涨红修长颈项上露出狡猾的半张脸,“我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
“是什么?”他喘着粗气,她不停说话是为了化解她的不自在,从她消气后身体和他拉开距离就能得知,他不是,伦常道德对他不起作用,他是真实的奴隶,理睬她,是他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一旦他不回应,多疑的她便会放慢速度,接着他就明白掌控他身体极致快乐的开关,在她手中。
在这个向来言不由衷的人手中。
那快乐是那么的有用,如沙漠旅人的活水泉眼,有用到能让他体内汹涌的涨潮节节败退,他没花什么功夫就选择了倒戈,交出身体控制权,皈依快乐,欣然跟随,去往他该去的地方,吐出的每一个字不过脑子,过下半身。
“你不能再长大了。”
“我试试吧。”声音非常敷衍,舌头自动弹着口腔在发音。
“试试?你没把握?失败了怎么办?”
“没想过。”
她动怒,手指一蜷,使了劲,他“啊”的叫出声,那声音很嗲,显得那么的快乐,这才是身心共振发出的声音,都把她听懵了,然后手上一湿,她呆呆地任那流动体溢满手心,以一时找不到比较物的手感,溢出指缝。
而且为了让他好过,责任感令她还得忍住不适,跟捏了烫手山芋一样,不能撒手,就任他挺腰欢快地把余下的借助她的紧缚,挤压出来擦在她手上,根本不管她是他的谁。
过了会儿,心想终于完了,手心里的重新长大和覆盖她手背倏然收紧的掌却告诉她:没有。
叮。
她听到她镇定的面具破碎了。
他哪是她一直以为的小孩,他分明邪恶已久!
这次他的蜕变距离上次接近两年时间,他已是完全的成年人,看着面貌还是他,但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学校的人一定会发现的,那群小屁孩发育得再好,也是青瓜蛋子的长相,而他,五官深刻度,就已常人莫及。
如他所说,他早就在控制这种变化,也许是吕虹对他说,你要慢慢长大,享受短暂的童年时光的时候,也可能是同龄人的氛围感染了他,为了和他们同步,他下了抑制自己的决定。
稚嫩的男孩,不再毫无戒备地向外扩张自己的触角天线,他开始学做选择,学会取舍,知道去掩饰自己的不同,而不是像他的那位“恩师”所说,完全的胡作非为,以自我为中心。
所以吕虹并不担心他在学校应付不了。
她更早觉察到,他一发现身体不对,就马上赶回她身边的这次行为,是在向她诉说信任,于是她被外界那些风言风语,别人的挑唆搞得凌乱的心,也恢复平静,再次选择信任他,放手让他往前走。
虽然她也算狠狠收拾了他,以至于让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再回来。
男孩凌乱的房间,却回荡着暧昧的成人叫唤声,一会儿求饶,一会儿舒服的长吟。
侧躺的精壮男性躯体,弯成一张弓,定定注视着床沿的对面,双眼时而凶狠时而失神,焦点凝聚了又散,散了又凝聚,映入视网膜的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他大脑空白。
罪魁祸首伏在他身上,以从未有过的关注度,紧紧缠绕他。
“为什么给我药?为什么给我!你知不知道你不惹事,我就会很开心!”
“为什么要去砸别人的店?为什么要去管那个孕妇?是你的小孩吗?看看你现在德性,自己都控制不好自己,还去管别人!”
“我让你管!我让你管!”
“对不起......”他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满口腔的唾液连吞咽都做不到,正溢出嘴角。
“对不起什么?”她加快手中的速度,指头在翕动开合的地方死死按住,又引发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息和连绵不绝的身体颤动,把上方她的身体都顶得快压不住。
要是正常的他这身躯的男人,不可能有她逞凶的份,而正常的吕竹的状态,她也早给踹飞了。
他潜伏在骨血里和这个小女人的某种联系,让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屈服于她,无法伤害她。
每当他起了反抗,他体内就会被涨潮反噬,两股力量要把他撕成两半,一半要他不管不顾,让体内的野兽喧嚣出笼,另一半却要求他跟随她的节奏,去聆听她,贴近她,配合她,每让她得逞一分,他就会好过一分。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她眼前漫开血雾,面容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怎么?还很自豪?还觉得是本性流露,觉得自己纯真,直率?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个子,真以为自己是五岁小孩?”
她的声音穿透他的身体,他体外冷热汗水交织,潺潺而下,眼睛已经翻白,只剩无意识的叫唤,呻吟,求饶,但始终不包含一句“我错了”。
“舒服吗?这就是我生病你玩弄我的感受!”
........
晨风吹进窗户,拂过床上汗湿的两人,两人都跟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但状态可不一样。
纤细女人拉好皱巴巴的衣服,就像吸收了精气的妖精,神清气爽地回头,床上那只恨不得钻进床垫躲避她魔手的“大虾米”,穿着白背心和四角裤的“虾身”还在抽搐,却不再是蜕变的抽搐,而是被她收拾到什么体液都排出来洋相百出的高潮抽搐,深陷床面咬住床单的腮帮子松开,和下半身一起,在床上留下大滩失控的水渍。
举头有神明 生日
吕虹翻看日历,估算下个见面日期很可能是在学校本学期某个大考之后,那时,家长会又会隆重登场。
她理解,他还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特别是他难得收心,处在成绩的上升期,鸡飞狗跳独树一帜的事也做得少了,他的老师专门通知过她,称他为“将会载入学校名人册的好苗子”,家长要配合学校齐心协力好好辅佐他成才。
那时吕虹正在郊区看房。
当吕竹的行为步入正常人模式,就有了她发挥余地。
在世俗中游走,是她的拿手好戏。
就在吕竹参与修建的高速路附近,政府规划了一片新区里,多个楼盘在建中,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碰期房的,有一定几率不兑现外,更可能要把人送去当拓荒小白鼠,她已不是年轻人,没有锐意进取的力气,但现在她只愿还排得上号。
还有就是他要念的大学——升学,深造,她从前未完成的愿望,看上去他是有机会替她实现的,她开始收集大学的资料。
出行困难的现在,距离近的好大学录取低,有必要的话还得去远方念书,但异地也比总被别人插手生活好,不管他人给出的是否更方便的路径。
她安排他走普通人的路,也算插手。
但想必他也很喜欢她的手。
生活一下子柳暗花明起来。
家里的好多牛奶囤过期了,她关起门来,心血来潮地泡牛奶浴。
日常中,涂手膜,涂指甲油,化化妆之类的行为,也多了起来,就好像要在后面的家长会上粉墨登场似的。
结果由于城市里突然弥漫了“拯救病毒”死灰复燃的传闻,学校临时把家长会安排在线上举行。
她再见到吕竹,已是叁个月后了。
有一天,吕竹的卡刷爆了,她查了他账单,里面有商场的高消费。
她给他开的金额不高,买那些昂贵物品的钱对现在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她来说,是小数字,但对于他一个学生,和常年奉行勤俭节约的家庭教育来说,就不一般。
他买那些东西给谁?
很快,她就找到原因,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
果然在她生日前一星期,他距上次一别后,首次主动来电话邀请她,去外面餐厅见面,要为她庆祝生日,她心中一块石头便落地了。
“老师。”助手眯着眼打量她,一口一口吸着烟,散发的老烟枪味道让周围人频频咳嗽,等到第一声咳响起,他就回头,声音低沉地说:“抱歉,我马上熄了。”
“没、没关系。”对方一脸羞涩。
烟到底没熄,他夹在手里,烟熏燎燎。
人类在外貌意识上,不分男女,当他(她)意识到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会第一时间拿出来炫耀,不管是有意无意。
这个世界,唯一不会耍帅的男人,可能只剩流着两条鼻涕和绷着纸尿布爬来爬去的吕竹了。
吕虹一笑,助手呆了一下,说:“老师今天很漂亮,要约会?”
“是啊。”总是有点不自信的小女人,大大方方承认了,“所以快点结束这章内容,今天我的时间是别人的。”
打从进餐厅起,吕虹就笑眯眯的,对面人精心安排,却频频出状况,比如他订了座位,却没料到人们趋之若鹜的餐厅连订的座位也要排队,前面客人每个拖延十分钟,累积到他们,即便准点到,也多等了一个小时。
吕虹就在旁看他跟服务员沟通,觉得他那慢条斯理半天讲不清把服务员都惹着急的样子,呆萌可爱极了,都忘了这种沟通交流的事从来都是她去做的,就看着他为了她,努(费)力用他的方式与外面的世界打交道。
周围坐的人都是衣着得体的成年人,他穿的是学生标配,运动衫加外套,外形却高大成熟,之前警卫队衣服都戴着帽子,没注意到他还烫了头发,那头软嗒嗒的毛做了离子烫张开,很时髦。高鼻深目,少年气与成人身躯奇妙的糅合,相当打眼,从进餐厅起就频频惹来注目,他却浑然不察,只关心眼前事。
二人落座半小时,他们的前菜还没上齐,反倒是后来的邻桌都开始用餐了。
攸关到吃,吕竹憋不住了。
服务员端着别桌主菜路过他们时,摔了一大跤,菜品精准地落在地板上,邻桌的愉快心情便烟消云散。
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了,他离开座位,上前把那摔得动弹不得的服务员扶起来,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能先上我们的菜吗?”
服务员瞪了他一眼,一拐一拐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我去看看。”
他带着满脸郁闷从餐厅的“客人止步区”回来,“他们非得在这时候讨论地板的防滑性吗?”
服务员跟餐厅经理在后面吵架,大半个餐厅都听到了,已经在陆陆续续走客人了,吕虹呆在原位笑不可遏:“再等等,他们已经谈到工资结算了。”
见他还是不笑,她嗔怪道:“还不是你,你以为拔萝卜不会连根拔起?你想人家快点上菜,哪知人家上菜慢原因那么多。现在好了,咱们只有等他们解决完,才能吃上这一顿了。”
他不说话,皱起眉,那张脸一旦不笑,生人勿近就从脸皮下钻出。
吕虹心里惊讶,她本来时间多,跟他说的半开玩笑半真话,可吕竹看上去好像有事,不能等。
她还没见过他这么急的。
噌!她忽然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看上去不错,近期她皮肤变好了,有重回巅峰时期的趋势,变白,变嫩,也不知是不是勤劳打理身体的功劳。
妆画得很精致,却没想到穿一条裙子,失策。
水龙头的水哗哗直下,下方冲洗的手有点控制不住发抖。
好家伙,她只想连呼好家伙,餐厅求婚这种把戏他也学会了,就像从咬奶瓶一下子升级到朗读诗书,进步只能用神速来形容,可除了他向她求婚,她想不出其他的让他这么紧张的可能。
她知道他一直依赖她,随着年龄上去,他飞快独立起来,可谓日新月异,花样繁多,让人目不暇接,她也发现自己慢了半拍,跟不上他的步伐,正暗自感到惋惜。
她终于要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了吗?霎时间养大的猪都要拱白菜了的震惊感充满身体,她才借口上洗手间来平复心情。
以至于现在才意识到,那白菜是她。
他还是个学生啊……餐厅也选的不专业,客人的人生大事不配合不说,还敢耽误,她要传统点,就会认为这是不吉利的象征。
她花了十多分钟激动,而怎么拒绝他想了半分钟不到。
或许她根本没想要拒绝,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走出去,但细看,她两眼亮晶晶的,脚步都走得轻快极了,就像打哪儿去偷了腥回来。
桌子上多了插着蜡烛的蛋糕,让她顿了顿。
看来终于沟通出点成效了,费了老大劲。
他在座位上左顾右看,等得很急,吕虹走回座位坐下,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没事的,好饭不怕晚。”我时间多,我等得起。
“可她还在等我。”他一下子站起来,要不是椅子扶手拦着他,他已经跑了。
掌下一空,她愣了愣,“谁?”
他置若罔闻,挪开椅子就要走。
“吕竹,坐下。”她的声音骤冷。
他方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整理了下自己的魂不守舍,重新坐回她对面,并手并脚,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可现在的他双腿要并入桌下,就不是乖巧,而是滑稽,显得迎合对面一看就不是一路人的她,是一件憋屈的事。
“妈妈,我有女朋友了。”
“今天我是带她来见你的。”
举头有神明 报应
邻居听到楼上乒乒乓乓响了一阵了,出门去看,这一看,就看到楼上其他住户都聚在那家门口,指指点点。
他们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不应,狗叫,玻璃摔碎,重物击地,传出的动静倒是交响乐一般精彩,其中还间插着一声声叫喊,那是人的声音,像被卡着脖子发出来,撕心裂肺,听得人毛骨悚然。
“报警。”邻居当机立断。
门就在这时打开,扑出一条凶猛的狗,把外面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那狗又被脖子上的绳索扯了回去,定睛一看,不正是这户人家养的狗吗?
女人的脸从门后露出,同时屋里的一片狼藉也若隐若现在她身后。
邻居惊讶地问:“你这是?”
“老鼠。”她猩红着眼说,平日里这女人都是文静娴熟的模样轻轻路过人前,还以为多斯文,现在模样就跟神经失常没两样。
邻居见状,满腹不满也正只得回缩,正要问需要帮忙吗,她就说:“不用,我自己会解决。”
碰地关上门。
吕竹回来时,就看到吕虹正拿着扫帚慢慢地铲地上碎片。
她没搭理他,那身昂贵的套装和她扫地行为并不般配,特别是她脖子上那条为了增添雍容华贵的珍珠项链,让勾着头颅的她看上去像一个沉默的老太太。
他们住处有一只花瓶,先是怕他碰坏,后来是怕狗碰坏,放得一年比一年高,显而易见她正在铲的,就是那只花瓶。
他环视了一圈,应该是看出异样了,却没说什么,首先蹲下来抚摸脚边磨蹭的狗。
“你打它了?”
扫地的人一顿,漫不经心回复:“不小心踩着它了吧。”
“你生气,可以冲我来,它经不起你几脚踹的。”
砰!
打扫工具重重掼地面。
“防空洞里你把它送给人吃,那又是怎么回事?”
他对她的质问感到委屈巴巴地解释:“那是没吃的情况下。防空洞那时候都是人,人是高等生物,狗和老鼠都是低等生物,总不能让当时食物链顶端的人放着食物不吃,去饿死,让低等生物存活吧?于情于理都不成立的。”
“可你现在又不饿,还伤害它,是不对的。”
吕虹盯着他脸,半天没说话,似乎是在辨认,辨认曾经那个流血也不求饶,却为别人虐待动物行径伤心落泪的小男孩,去哪了。
他体内一直存在着,天使与恶魔的两面,只是她这个抚养人,没有引起过重视,只愿意去看她愿意看的东西。
“.......你果然在生气。”外表成熟的大男生在她对面下结论。
蓦地听到他这么一句,她想也没想就否认:“我没有。”
“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的语言和行为常常相反。”他盯着她,若有所思,“她说,所有单亲妈妈知道儿子有了女朋友,都会生气,你也没逃脱这条定律。”
吕虹握扫帚的手倏然一紧:“你把你的家庭情况,告诉了她?”
“我和她之间没有秘密。”他回答。
显然,他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需要谈谈。”吕虹放下手中一切,坐到他旁边,离他很近,近到几乎贴他身上。
他却呼啦起身,到她对面落座,避她如蛇蝎。
从前,她一个触碰,都能让他兴奋得发抖,所以她不会轻易触碰他,总是下意识吊着他,视“触摸”为工具——能操控他的工具,每次使用都卡在点上,使出必要见回报。
阴冷潮水在她眼里聚集。
“别的女生靠近,她会不高兴的……”他带着歉意解释。
“可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的!睡觉都要趴我胸口睡,你忘了吗?”她泫然欲泣地指控,“再热你都要贴着我,我把你推开你睡着了自己都要滚回来,热了我一身痱子,现在为什么就不行?”
对面耐心听着,等她说完,他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笑,仿佛与她一起追忆了往事。
“那时我什么都不懂,给你带来很多困扰吧?”
“不懂什么?”
“我把你当作了世界,我以为,我生来是和你不能分离的一个整体。”
“你那时只是个孩子,所有小孩都会依恋——”
“我从小就很奇怪吧?”
她皱眉,“不,你不奇怪。”
他对她的说谎并没有感到安慰,也没有介意,只笑了笑,好似在表达他的包容:“在你们眼里,我的奇怪应该是我的生长过程,但在我这里,我奇怪的是我的内在,明明我可以独立,但所有动力都指向你。”
她胸口发紧,紧迫追问:“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了,你只是我的妈妈。”他的笑意温暖,感恩的背景音乐冉冉升起。
“‘妈妈’不能替代我去体验外面,我的人生,还是得我自己来。”
渴望母爱垂怜是他曾经最大的动力,如今才明白,她所说的“别让我占据你伴侣的位置”的意思——母亲只是起步的目送人,母爱只是人生的开端,她不给,或者给很少,并不影响他继续前进,他也能在未来的路上找到替代品,并自信满满。
反倒是她,曾清醒地与他分离成两个个体,现在却想融为一体。
他一直以来,都只把她当妈......
吕虹眼前一黑,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怎么这么熟悉?
味道熟悉,配方熟悉,晕眩感熟悉,似梦非梦不愿醒来的凝滞,都很熟悉。
对了,“迟早都会分离”——这不是每当看到他可爱,她抑制自己汹涌感情时对自己的告诫吗?
叮。
宛如动画片里头脑开窍的声音,在反应迟缓的现实大脑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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