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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吕虹看了门边一眼。
“他什么味?”
“发怒的公羊……羊骚味。”嫌弃加叹气。
她满面酌红,他正在撩她小腿的被单,受到气味的指引,那气味正隐隐约约指引他越过脚踝,往上。
“那我呢?”
“妈妈的味道……是花……牛乳……声音是湖水的纹路,有水草的香味……”
她浑身一个激灵,脑中模模糊糊晃过他舌头的照片,舌面瘫着一条大虫,那时看只觉惊悚,现在才注意到重要信息,那舌头可真长啊……她伸手截断小腿肚上的舔舐,舌的触感就顺势裹上她手指。
她捉住他的舌,和他水光涟涟的双眼相对,手指不觉抚弄那苔面。
外面传来声音——
“吕竹?吕竹?”
吕虹气音问:“锁门了吗?”
吕竹收回舌头,眨巴眨巴眼睛,代替了他的回答——没有。
他主动伸手掀起覆盖窈窕身躯的被单一角,阴影中还未看清什么,就令他联想起进沙漠那天见识过的美丽画面,白皙的牙齿,水润的眼睛,莹亮汗湿的裸肤,放不开又羞又恼追在他身后的表情,女人展现她从未在人前展现的一面,值得让人赏析玩味一段时间了。
他的声音愉悦极了:“我躲进这里吧。”
“吕竹,你在吗?”
刘之恒扭开门,正对上坐在书桌边扭身转头的女人。
她满面惊讶,那双大眼在桌灯映照下,如猫咪撑大又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刘之恒伸长脖子,也没看到她周围有人,连声说“对不起打扰姐姐牝鸡司晨”退出门外。
人走后,还等了十分钟,确定外面的人不敢再杀回马枪,吕虹慢慢低头,迎上一双眼睛。
高大的身躯正蜷缩在狭小的桌下空间,动作幼稚,神情也是过了一千年的生无可恋,刘之恒进来时,他就揽住她双腿,把脸放在她膝盖上,依偎着她,化作她的脚垫。
两人相视。
“还不出来?”
“妈妈。”
“嗯?”
“晚上没去和之恒爸爸约会?”
“去了。”
“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我还去餐厅找过你。”
“不是我早回来,刘同贵贵人事多,东西还没吃完,就被叫走了。”
“那不就是你一个人留在餐厅?”
“是啊,所以我把菜全部打包回来了,放在冰箱里。”
“噢——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您宁愿回来和我分享。”
凝视着偎依在膝头的人,她回以腼腆的笑,没再回答。
无论他长得多快,走得多远,不变的是他和她的相互依靠,她是给他遮风避雨的大树,他也在她心中悄悄种下一颗种子,种子发芽,成长,支撑着她走到今天。
以为不会再接受别人靠近的她,轻抚他柔软的头发,眼里满是温柔,内心竟如怀春少女般许愿,希望时间停留在日出前的这一刻,再停留久一点,久一点。





举头有神明 大礼包
时光荏苒,两年后,各行各业亟待年轻血液的加入,大学里的吕竹面临择业。
这一次,吕虹有些坐不住了。
两年前吕竹填志愿的时候,她没有过问,那时刘同贵叁番五次暗示她,引导吕竹报研究院的学校,还许以她这个研究院编外人员一些福利诱惑她,但她坚持袖手旁观,结果吕竹还是进了研究院附属大学,这才让刘同贵松一大口气,吕虹的课题也添了一笔经费,还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助手,成立了课题小组
吕竹这两年换了个人似的,没再闯祸让家长叁天两头被学校召唤,也可能是大学自由度更高,他已经熟练到干一些事不会被周围发现,又或者是刘之恒和他分开,他不再受那个闯祸精的影响,收心回归人间正道,无比热忱地投入他的大学生活,每个系的公开课都能看到他穿梭的身影。
但吕虹心中,他还是那个她所了解的孩子,吸收了足够的养分,就像一支箭射出去,做事愈加带着精准性目的性,属于男性的强大理智日趋明显她曾希望他冷静理性,而如今他正遂她所愿,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洞察敏锐,又心性仁慈,她这个家长后天训练出来的理性多多少少都是损失别的触角换取,跟他互相完美辅佐的理性和感性,是无法比拟的。
两年时间过得特别快,事情都特别顺利,就像神之手在抚平生活的褶皱。
正因为如此,吕虹才隐隐约约感觉,后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由于研究院大学就在本市,吕竹常常回家,他倒是问过吕虹,她未来想干什么。
吕虹愣在当场。
她?脑海立即浮现养老院的资料,这些年她路过时考察过好几所,现在不提前个十来年预定,估计到了年龄就没好位置,以她的习惯,别人提前十年,她就会未雨绸缪提前二十年,只不过给前途大好的他讲这些,有点晦气吧?
刘同贵已经在研究院下属机构里给吕竹物色职位了,研究院有史以来名誉最高年纪最轻的院长,有意无意把这个还没踏进研究院门槛的青年当接班人培养,让他从底层做起,为他铺路。
吕虹都没意识到,她不自觉把自己摆在年老长者的位置,反倒是比她大不少的刘同贵,得了个“年轻院长”的称号,她还不觉有异。
“结婚,组建家庭吧,我可不想被你耽误下半辈子。”她回答吕竹。
这一次,他并没有为她的玩笑动容,他的表情就像她选择了绝路。
大概是年轻,对于婚姻第一反应是坟墓,才那么震惊吧。
难得的周末,两人一起进餐。
“你能教教我吗?”
“我教你什么?”他什么都好,样子好,学习能力好,就是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思维跳跃。
“你和之恒爸爸在一起做的事,你能教我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吧?”
她张了张嘴,真.不知怎么回答,和他超过一般母子关系的一幕幕行为从眼前浮现,令她脸色诡异的红。
他语气里没有一点不满,神情也是布满求教的真诚。
但他一直这样,用最纯洁的模样,做很不纯洁的事。
“我的工作就要进行第一阶段的发布,所以这段时间我和刘同贵接触比较多。”她解释道,“你要感兴趣,我可以先给你看。”
“我不感兴趣。”他快速回答。
吕虹先一愣,而后脸上出现失望。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课题资料我在沙漠里都看过了,我能掌握大概脉络,不用再看了。”他好像格外地心浮气躁。
“可是,有些事不是亲人就能一起做的,你有女朋友的。”她斟酌着语句,尽量不伤害他,
果然,对面纯真脸不见了,换上被她喂了屎的表情。
人回学校去了。
她坐在客厅哈哈大笑。
小样儿,跟她斗。
“噗——”
又一个热得出奇的周末,两人吹风扇喝茶水聊天,他“无意中”透露的一句话,令她一口水喷出来。
对面递来纸巾,她推开那只手,“你说什么?”
“你最好去慰问一下。”吕竹眼里充满了同情,但更多的,没了,就像一位旁观者,在转述给必要知道消息的人听,尽管是一个骇人听闻不该让人知道的消息。
“可、可飞行员能随便跑回来吗?刘之恒怎么能——你可不能学他!”吕虹结结巴巴,连看吕竹的眼神都变了。
“我不喜欢勉强。”他幽幽地说,“那样就不美了。”完成了使命,如释重负地起身去做返校准备。
吕虹借工作机会上门看望刘同贵。
病恹恹的男人穿着睡衣,他对外宣称流感,吕虹却知道真正原因。
她先坐下来,眼睛却在观察对面人的坐姿,从包里拿出一支药,递过去。
刘同贵满面涨红地接过那支膏药。
吕虹这时感到惊讶,他居然就承认了?而不是把药扔掉,以他的性格,他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报警吧。”吕虹说,“不能纵容。”
刘同贵想也没想就摇头。
“他还年轻,会毁了他小红,能求你一件事吗?”
霎时间,吕虹心脏砰砰扩张。
研究院的院长,居然在求她,曾经趾高气扬,斥责她不理智的刘同贵,居然在求她。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之恒是我教出来的,他的所有行为,都该我负责,让我承担所有责任吧。”
这是在央求她不要插手。
他也真是不理智了,明明传播消息的不可能是她,求她有什么用?
刘同贵啊刘同贵,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我对你说过,他是一个你亏欠的因素,你把他留在身边,是很危险的,你就是那个荆轲,一直把荆条背身上。”
“小红,负荆请罪的是廉颇。”
“你这么清醒,你那好儿子还会用药,手上各种迷药一抓一大把,你知道吗?”
刘同贵如遭雷击,面色惨淡。
吕虹载着满意离去。
当吕虹回到家,钥匙还没打开门,门就自动开,本该返回学校的吕竹出现在门后。
这时,她早已明白他一周前“你能教教我吗”那番莫名其妙交谈的用意,他想知道她和刘同贵的关系进行到哪种地步,想知道她是否能承受打击。
能教教我吗——他有想过,她要真和刘同贵是亲密爱侣,再碰他,那他不就第叁者了?
他的贞操观念真淡泊啊。
但触碰她隐私的方式,又是那么的慎重,甚至还有一点卑微。
她当时还在心里嘲笑他的笨拙,现在才知道,她嘲笑的是他对她的呵护与上心。
毕竟他虽然没贞操观,但是个注重朋友的人,能出卖好友的秘密,一定是把她放在比朋友更高的位置上。
“小竹,小竹!”她激动不已,步伐如同醉了,扑进门,抱住吕竹脖子。
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以为虽然都是年轻人,她养大的孩子终究和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同,直到她视线穿过吕竹的肩膀,才看到吕竹后面还有人,小女友正惊讶地注视着她的行为。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立即放开手臂,要不是吕竹眼疾手快扶稳她的腰,全身心扑上来的她,会摔倒。
“吕竹,不用再商量了,这样对你我都好,我走了。”小女友揽上包从他们身边路过,吕竹去抓她手,被她躲开。
“阿姨。”经过吕虹身边,她定定唤了一声,犹如警告,“你劝劝吕竹吧。”说完人就自发开门钻出去,后扬的长发和衣摆显露其果断性格。
听楼梯上的脚步声远了,屋内的人打破沉默。
“她为什么在这里?”
“有点事,我们需要一个地方好好谈谈。”吕竹拧着眉心,就像遇到老大难的问题,独自到一边坐下。
后来吕虹才知道,那个大胆的女孩加入了激进组织,牵连了吕竹,让吕竹进研究院的资格受到严格审查。
小女友明白吕竹的前途重要性,专门提出分手,吕竹不同意,情愿被牵连。
而这段时间,唯一能帮上忙的刘同贵自顾不暇。
“妈妈,要是我不能进研究院,你会伤心吗?”
吕虹一直陪着他,陪到他眉头舒展,目光坚定地抬头,深刻面庞都被眸光映照出淡辉。
他有答案了。
被问的吕虹表情复杂,半晌才回答:“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得简单,吕虹心里在滴血。
错过了飞行员不说,错过了“最年轻的科学家”不说,他要跟着小女友加入那些激进组织,她才是遭殃,这几年的心血,整个课题小组的心血,就会化为一场空,而她,势必会承担多方怒火,同时背负大笔债务。
但被问起的此时此刻,她毫无选择,只能回答,支持他,甚至连他想到底想做什么,她也问不出口。
她早就觉察到,走到今天地步,都是过去的不真诚所造成。
如果还想亡羊补牢,她的支持必须真诚,无条件,这样,才能减轻过去虚伪的罪孽,和他站在同一层面,与他对话。
一周后,吕竹离开学校,启程去了需要他的地方。
他就像一支箭,飞快地射出去,命运在他身后扬扬洒洒,留下再清晰不过,再明显不过的轨迹。
那个地方叫污水处理厂,如今的污水处理厂不止处理废水,还是城市安全的一道重要防线,拯救病毒最容易在水体上着陆,于是污水处理厂还负责把关所有水资源进入和输送的生物安全。
吕竹的工作叫水资源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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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倾诉
吕虹又来到城市的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像下面。
这次她是白天光明正大来的,还对上次追赶她的清洁工报以微笑,成功地坐在巨人的脚指头边。
神像外围,有一座纪念台,上面刻着十多幅小像。
其中一幅,有个人赤裸着上半身,衣服都垂在腰间,胸口微微隆起……雕刻者故意让她看上去雌雄难辨,再加面容狰狞,让人引发一种类似见到毒蛇的厌恶感。
这幅小像在人们口中流传着一个名字,吕虹也听闻过,这个名字叫:不被神眷顾的人。
下一幅就是神不被迷惑,站在人群中,坚守人群,直到陨落
雕塑者只负责将幸存者口中一致道出的事件,选取一个画面雕刻上去,并没有赋予名字,目的就是让人们揣测,流传,前赴后继地来膜拜。
有人在小像前对同来的人说:“羡慕死见证过神迹的人了,为什么当初我要去乡下避难呢?要是没去,说不定我也能上这些小雕像了。”
“更想不通的事,据说还有人试图用一仓库炸弹炸毁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没人性的人?”
吕虹心想,是啊,妄图炸毁一樽没有生命的石像,是有点违背人性,应该直接去炸雕塑家的住处,才叫冤有头债有主尊重伦理道德。
她背对石像,坐在地面,对着空气说:“你把我忘了。”
“操你妈。”
旁边游客诧异看向她。
“我想我妈。”她回以善意的笑容。
对方了然,“节哀。”
吕虹转过头,放低声音:“你可能也没妈。”
“叔叔说,这是你的躯壳之一。”她抬起胳膊,按在石像的脚趾上,没有回头,也无视就在不远处的“禁止触摸”标牌。
“还记得那只大章鱼吗?特别大的那只,会攻击其他小章鱼的那只,完全没理由啊,它的存在。”
——老工程师的脸浮现,正试图唤起吕虹的激情,那时候她满眼死寂,跟行尸走肉一样。
“我怀疑那不是八爪鱼,而是八爪鱼世界的‘巨人’,我们所看到的巨人,和那只大八爪鱼,是同一个物种,这个物种会自由变换形态,因为他们是这些形态的始祖!祖宗!”
“你还没听懂吗?巨人是我们的始祖,也可能是八爪鱼的始祖,他有无数种身躯,形态,他的降临,是来收拾他的不肖子孙的,救世主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其他形态活着……牺牲那么大,现在肯定很弱小!快,送我去研究院,我要上报我的成果发现,今年研究院的学术奖就是我的了!”
原来,她眷恋的,只不过是他的一具空壳?而正主早已飞升,回家?
年轻人还是反应更快,吕虹回过神,立即劝阻了发疯的老工程师,当晚就带他去了赌场转移注意力。
“谷雁卉说过,漠视,压抑,否认内心的情感,就是否认生命之河,会被反噬,变得跟植物人没有区别。””
“走到今天这地步,就是我的报应吧。”石像前的她苦笑。
吕竹左脸迅速浮出一个手掌印,他以为这两年和眼前人的关系无比融洽,哪料她就像现在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
他眼神困惑,嗖地变成冬天,说话声音是有背外貌的软绵绵,“家暴会对后代造成心理阴影的。”
他在发出警告,为了他的“身心健康”,他会反击。
对面的女人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显然动手者是她,却令人诧异的是,动手的和被打的体型气场差异悬殊,她是何等自信,或者说多么大的怒火,才至于挑战悬殊?
“你还当我是你家长?”
因为挑战了她的权威,她才这么生气吗?
她的胸口,有一串细若游丝的链子,项链坠子藏在她的衣服内,那是一枚黄金耳环,只有单只,她无比珍爱那只耳环,却从不戴上,因为戴单只耳环,在她眼中,是另类的,即便是喜爱的东西,她也会因为顾忌世俗的目光,而掩藏起来。
犹如这两年,她好不容易对他敞开了心扉,却因为他没有进入人人羡慕的研究院,瞬间变脸。
她终究是难以挣脱俗物。
“可是,你说,你会尊重我的选择。”他一字一顿地说。
“闭嘴!给我退掉!”
“这是公职,和入伍参军一样,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吕竹叹气,“妈妈,我要去的地方,并没有传闻的危险,那儿不是辐射带,我也是有病毒抗体的,正因为我有抗体,他们才从名单中选中我,这是发挥我的长处,你应该为我高兴。”
她好像听不见他的话,胸脯不断起伏,额头都是汗水,眼睛也在掉泪,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惊恐之中。
吕竹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那模样真是可怜,除了狂怒,什么也做不了,他收起严肃面孔,要上前拥抱安慰她。
结果就是又挨了几巴掌,她像一颗炸弹,拒绝被他触碰一丝一毫。
“你用刘同贵和他儿子的事,引开我的注意力,刘同贵现在也分身乏术,你女朋友早不加入那破组织,偏偏在你择业时加入,你想告诉我这是巧合?”
“你早就在计划了吧?这两年你越发能耐,怎么可能还任人安排!”
吕竹还是抱住了她,将和某种未知的东西激烈斗争的她围入怀中,在她耳边落下劝抚:“没有计划,无法安排你所说的那种能力,我达不到的,在日常中,它们早就在退化,也越来越没用,我感觉得到,我在变成一个普通人。”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你在你好友的日记里读到过,接受吧,妈妈。”
她赤红着眼,不知哪来的力气,掀开他,还在他膝盖狠狠踹了一脚:“滚!少用对付你女朋友那套的对付我!”
“他还以为是命运的安排,别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但从他的那叁个室友死亡起,他就已经做出今天的选择了。”
“比起去研究院,他更宁愿去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以为是命运,但太好笑了,命运分明是在他手上,从小到大都这样,看上去随心所欲,实际比谁都有主见,比谁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能怎么办?”
“尊重他的选择。”旁边人的交谈忽然飘进她耳里。
她侧耳倾听,别人说的却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事。
她诧异回过头,仰视石像,“这是你的意思吗?让我尊重他的选择,放手让他去,走上和你一样的路?”
“好吧。”她转回来,保持背对的姿势。
“我可能活不到看见结果的那天,也不想看到。”
“……乐观点,现在是难,但外面更难,西边大陆战火持续了叁年,都没蔓延过来,病毒也猖狂,但好在研究院在我们这儿,病毒很快就得到控制一有灾难受苦的都是平民,身在这座城市已经很幸运,我们有救世主余荫庇护”旁边的对话又若有似无飘过来。
她听了会儿,低声说:“我乐观不了。”
“从被你抛下那天起。”
“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却偏偏不给我,恕我想象力不好,我是一个实际的人,目前为止,也有可能是这辈子,我都想不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
环视周围虔诚的获献花或礼拜的人,她脸上浮现恶意的笑。
“我还分析出一个可能,你的行为,根本不是牺牲自己,你完成了你的目的,就变成一束光,没有留恋地跑了,你根本就没有心,无心无情无爱。”
“但我有啊。”说着她就得意了,在阳光下懒洋洋又凉薄地笑。
“再清醒再丑陋,爱终究是爱,该具备的牺牲,付出,陪伴,我扪心自问,我的爱,一样都没少。”
身边人来来去去,她始终坐在石像的阴影之下,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如同一个疯子,一直坐到傍晚,她准备起身走了,一双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她诧异抬头,看见一张典型的公务员的脸。
都这么久了,她还在“广场不欢迎”名单上?
“我注意你很久了。”黑框眼镜中年男说,“从午后到现在,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看你,是你吗?女士。”
吕虹莫名其妙,但男人激动起来,不住地伸手抬镜框,像是眼睛进了沙,不断在擦拭,说话语速越来越快,而他的手指擦着擦着,干脆就掏出了纸巾,这才看到,他流泪了。
他说在防空洞的时候,母亲病重,是吕虹一次次给他母亲带回了药,虽然老人还是没熬过灾难,但他一辈子都记得,她拖着大行李箱义无反顾走出防空洞的身影。
“女士,您、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而、而我,已经老了。”
“我前阵子做过医美,就在这儿楼上。”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局促的中年男,眼里满是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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