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尼古拉斯·老謝
他叫住孙管家:「孙管家,还请记得,这两个是我的人。」
孙管家停顿一会,随后转身,礼数俱全,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受不到真意:「老奴自然知道,待二位丫头调教好,自然会完整的送给大少爷差使。」
谢灵运目送着幽娘,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望着谢府高墙,在山上他可以无所畏惧,下了山他寸步难行,这些天不知道被使了多少拌子。
他倾下头捏眼窝,叹了一口气,也许应该让幽娘继续当隻狐狸。
她们开始跟秋婆子学规矩,幽娘是第一次当婢女,做丢叁落四,还不断闯祸,挨了秋婆子好多駡、好多打,规矩总是背不好。
她与白织绣并着肩躺,她举着手看着淡淡的竹子痕,想起陆游跟自己说过的人生七苦开始背诵着:「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
她认真的分析自己的现况:「我那么苦,我现在一定在历生劫体会人间苦难,白织绣我说的对不对!」
白织绣拉起被褥,打了呵欠疲惫的说着:「小姐别说苦不苦的,早些睡吧,不然明日又要挨秋婆子打。」
她想到秋婆子的竹条,背嵴一凉,赶紧蒙头就睡,从她跟秋婆子学规矩后,谢灵运曾经几次半夜偷来找她,谢灵运告诉她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再等他一会,如果累了就当隻狐狸就好。
说完后,这都快春天,已经两叁个月没见到人了,想来他应该很忙,在干大事。
幽娘觉得自己在历劫,所以每当她受委屈,受累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是在历劫,心情自然也平復许多,反正听陆游说过,历劫就是放着忍着就过去了,要保持心平气和,如此才会成功,否则容易生心魔。
白织绣看她每天馒头夹酸菜,乐着吃,秋婆子藤条辱骂,乐着挨,都不见一丝难过,她佩服説道:「小姐,你心态真好。」
白织绣原本以为幽娘会很快放弃,没想到幽娘非常刻苦耐劳。
果然,谢灵运是去做大事了,他受了国子监祭酒陈先生的赏识去了国子监做学问,陈先生见他年少有为,特赠推荐书,让他了童生、乡试、院试这些繁琐的考试,明年春天与受了功名的举人一同进行会试。
陈先生此举遭受许多人非议,他却不受他人影响,一口肯定,谢郎一天不入朝廷,西凉不平,等不得、等不得。
评价如此之高,众人自然好奇谢灵运有几斤两,陈先生却将谢灵运藏在家中亲自授课,不让众人窥探他有几分能耐。
遇狐 第三十八章大壯
幽娘当婢女的日子里最喜欢听下人们聚在一块聊是非,她觉得非常有趣,听到的东西比话本子里的内容还要几分,而且还是她亲身正在经历的人、事、物。
例如谢府叁公子,谢承鸿,他是个标准的纨裤子弟,上次逛花楼,一掷千金搏美人一笑,花楼老鸨上谢府取钱的时候,谢平升都气红了脸,拿着棍子在府里追着人打。
还有,大公子最宠爱的灰狐狸失踪了,却不见大公子着急,结果大家一致都觉得灰狐狸应该被抓去做皮草了,气的幽娘有苦说不出。
还听说,谢承鸿与那花楼美人私定终身,讨论着要私奔,这会被老爷知道了,下了禁足令锁在院子里,外头还有府兵看守,围的密不通风。
幽娘生的讨巧,让人难以讨厌,看上去又儍愣愣,感觉就是个没心机的,白织绣一双嘴舌灿莲花,哄的人心花怒放,两人很快融入进下人圈子。
他们最常讨论的是谢灵运与谢承孝,下人少有机会遇到谢灵运,所以对于他的看法全凭想象,褒贬不一。
起初听到他们説谢灵运的坏话,幽娘会想上前为其辩解,但都被白织绣拦住了,这话听久了,她不在觉得生气,倒是生了几分有趣,一一记下,她想下次见到谢灵运的时候要拿这些话好好笑他做人失败。
反观谢承孝,他的评价极好,伺候过他的下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个温文儒雅善良的好人,只可惜谢灵运回来抢了他的位置,众人纷纷为这个过去的大少爷感到惋惜。
没有人为谢灵运的回归感到欢迎。
幽娘知道了谢承孝是一个好人,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
恰巧,今日她送完柳姨娘的晚饭时,遇到了谢承孝,他一人站在小桥上,独自望着结冰的水池。
虽说,秋婆子跟白织绣一直跟她説,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跟主子攀谈,但她实在耐不住好奇,走上前询问:「当自己不好吗?」
谢承孝闻声寻去,看见来人是一个小婢女,一双杏眼圆亮透彻,鼻子被冻的发红,手中还提着空的竹篮子。
他一愣,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从懂事以来就扮演着谢灵运,他不负长辈期许,长了他们要的模样。
幽娘又补了一句:「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能做自己是件好事。」
幽娘这句话是发自肺腑,因为她知晓不遵从自己的天性有多痛苦,就像现在她还要回去掌事房取金丝碳,顶着大寒天摸黑给柳姨娘送碳,要是平常她早窝在被子里睡觉了。
她明白一个道理,做人固然有趣,却也要背负做人的责任,好再历完劫她就能回阴山当狐狸了。
全部人都在替谢承孝感到难过,劝他开心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婢女这席话也不无道理,最起码他现在可以做自己。
谢承孝望着复了白雪的庭院,月亮柔和的光芒让雪景更加透彻,一片宁静,他叹了一口气,凝结的白雾吹了出来:「也许吧。」
他又问:「你是哪里的...」
远方大壮声音传来:「幽娘,赶紧跟上,别让柳姨娘等久了。」
幽娘匆忙挥手,一熘烟朝声音的方向奔去,奔跑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只剩地上一对对的脚印告诉谢承孝,方才有个名叫幽娘,冒失的小婢女来过。
大壮身材魁武粗壮,他是谢府的侍卫,力气自然也大,时常看幽娘搬重物一拐一拐卖力的走着,他见着到都会帮忙提。
不怪幽娘搬东西慢,怪秋婆子时常刁难幽娘总让她一人做多人的活,就像是填满厨房内的水缸,她时常被秋婆子駡慢吞吞,院里人都知道秋婆子特别喜欢欺负幽娘,但碍于秋婆子地位高,也没人敢替幽娘出声,只能在暗地里帮衬一二。
大壮见她回回被駡,脸上依旧挂着笑,他想幽娘应该是个傻子。
幽娘提着金丝碳,头顶沾了几片雪花,继续跟大壮分享谢灵运,白织绣让她别跟旁人提起谢灵运,但她觉得大壮是值得信赖可以分享的朋友:「大壮,我跟你説谢灵运他...」
果然,是个傻子。
他最常听到幽娘提起大公子的事,说大公子如何宠她,对她多好,等过了春天他就回来接她,但凡大公子对幽娘有几分情意,就不会让幽娘在后院受人糟蹋。
只怕,幽娘是受大公子哄骗。
谢灵运无意间又多了个负心郎的传言。
快到柳姨娘的院子,大壮将所有金丝碳放到幽娘的竹篮子之后与她道别。
幽娘双手吃力提着竹篮子跨过门槛。
白织绣一张嘴哄的柳姨娘心花怒放,早早受了柳姨娘赏识,去她院子里当差,反观她嘴拙讨不了主子欢心,所以才处处碰壁。
幽娘有些沮丧,她将装满金丝碳的竹篮子递给白织绣。
白织绣接下竹篮子,她见幽娘丧着脸,压低嗓子说:「小姐,不然我们变回真身等谢公子回来。」
幽娘对着冻红的双手哈了口气,随后摇头:「半途而废就失败了。」
幽娘觉得她在渡劫,陆游说过渡劫很苦,若是半途而废就要重来,她才不想体验第二次,太苦了。
白织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题外话
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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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狐 第三十九章天子怒
隔几天,她就调到谢承孝院子当差,脱离了秋婆子的魔掌,日子很清间,却也非常无聊,谢承孝把她领进来后也没跟她说过话,就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每日做完差事,大家都还忙着,也没人有空搭理自己。
一得空,她就化作狐狸回去谢灵运院子那颗老槐树上窝着休息。
叁不五时就能梦到谢灵运小时候的事情,例如他从小得了糖果,会先欣喜的吃下,人走了之后又会到池塘吐掉糖果。
从小身体不好,不喜欢吃甜,比起跟同伴玩更喜欢独处,非常喜欢王氏,小时候总欺负他的弟弟谢承鸿,但两兄弟的感情感觉却是挺不错的。
幽娘想着想着睡着了,她又梦到了谢灵运,他把一个木盒子埋在了槐树下。
她想看清楚谢灵运埋的是什么,骤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如魔音穿脑一般,刺的她头疼。
那是她最后一次梦到谢灵运小时候了,往后都是一觉倒底,再无梦。
很多次都想将木盒挖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些什么,幽娘猜会埋起来的东西不是宝贝,就是养死的宠物。
一想到木盒打开可能是白骨,她寒毛直竖,还是等谢灵运回来再亲自问他。
谢灵运回来了,他满身鲜血被人抬进府,在考完殿试回家报喜路途上遭受袭击,伤势严重只剩一口气。
众人见状赶紧请大夫,幽娘看着谢灵运进了屋子,而她被隔在外面,只能将耳朵贴着墙,听他们的对话。
不应该只剩一口气,她的妖丹在谢灵运身体里,他的情况,幽娘最清楚,谢灵运好好的。
另边,天子元默,正凝重的看着桌上两份试卷,落款分别为「谢灵运」、「谢承孝」,他读了一会,突然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怒斥着:「反了!反了!他们一个个都在逼朕!」
左相吕伯蒙,弯下身躯拾起试卷,将其重新摊平,他说:「皇上息怒。」
元默重重往后一靠,一手搭着大腿,似乎是生气到了极点,他怒意转化成一声冷笑:「息怒?如何息怒?朕倒要听吕卿说说如何息怒。」
元默拾起吕伯蒙刚摆好的砚台,再次摔了出去:「王、谢结亲,朕忍了,但光明正大拉拢陈氏,朕不能忍,这谢平升分明是狼子野心。」
元默生气不无道理,如今朝廷大多都是王谢二家的人,若在拉拢陈氏,等于掌握整个朝廷,至他这个一国之主颜面何在?
元默又拿起试卷,手背拍打纸面:「这分明是在逼朕做选择,于公,论文采,两人应当进叁甲,尤其是这突然冒出来的谢灵运,让他拿状元当之无愧;于私,朕并不想让他们进叁甲,进了叁甲就得加官封爵,无非是让朕火上加油,替谢家壮大势力,这谢平升是让朕选择,当一个明君,亦或者昏君。」
吕伯蒙从一旁太监手上取过茶壶茶盏,替元默倒了一盏清茶:「皇上喝杯茶,解解气,臣有一技,能解困局。」
元默拿起茶盏一口乾了:「说。」
「这谢家树大根深,若要剷除绝非一日能解决,不可重用,亦不可轻视,重则狭天子,轻则颠王权。」
吕伯蒙停了一会,为元默续上热茶:「状元必须给,但可以稍加敲打警告一番,之后让其当个无实权的状元郎。」
一阵沉默,吕伯蒙眯起双眼,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着:「皇上,树大必有枯枝。」
元默拿着茶盏一顿,手悬在半空中,与吕伯蒙相视一笑。
骤然有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大厅,他单膝跪地:「禀皇上,依然没有下落。」
「没用的东西!」茶盏应声摔落,元默怒气更盛。
茶盏砸在黑衣人的眼角,一滴滴的血液玷污了明黄色的地毯,黑衣人依旧维持跪地的姿势,语调平静:「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
「铃铃铃一」声声清脆的响铃,在这凝重的气息特别突兀,一名妖娆的美人,缓缓走出,她眼角一枚泪痣,让整张脸更显妩媚,她裸着玉足,右脚踝挂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她双手搭在元默的肩上,红唇在他耳旁低语:「元郎,又生气了?」
全天下敢唤天子为元郎,仅有一人,便是得了圣宠的霖妃。
全天下,也仅有霖妃能安抚真龙之怒,每当皇上发怒,他的贴身太监便会赶紧叫人请霖妃娘娘来安抚皇上。
大夫处理完谢灵运的伤势,叮嘱谢平升让他好好静养。
又提醒了伺候的奴婢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提起他的药箱子,在谢平升夫妇相送下离了府。
谢平升驱走了院子看系的众人,幽娘化作狐狸偷偷的熘进去看谢灵运。
她跳上床,尾巴挠过谢灵运鼻樑,谢灵运打了喷嚏,恰巧牵动到伤口,他难受的倒吸凉气,他见一隻灰狐狸好奇歪着头看他,前脚正想往他包札好的伤口踩一脚试探试探到底是不是真伤了。
谢灵运赶忙出声制止:「别踩,真伤了。」
幽娘看他包的像个粽子,想问他怎么伤的。
他缓缓的抬起手,挠了狐狸的后脑杓:「我没事,攻击我的人都有避开伤处。」
幽娘当然知道他没事。
谢灵运又问:「这些日子有想我吗?」
幽娘点头,舔了一口谢灵运的脸庞,她馋很久谢灵运身子了。
幽娘突然竖起耳朵,她听到外头打更人的声音,想起她今天还没扫院子,跳下床一半,她的尾巴就被谢灵运跩住了,他问:「去哪?」
幽娘小声的说着:「顾着看你,我都忘了扫地。」
「留下来陪我。」
「使不得、使不得,既然选择当了人就要认真过日子,等我忙完再来看你,放心很快的!」幽娘抓准一个空档将尾巴抽了出来,一熘烟跑出了大厅。
遇狐 第四十章二少爷
谢灵运是伤患,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幽娘消失在屋中。
幽娘跑回去的路途,又看到谢承孝站在那座小桥上,春日融雪,他正看着一池锦鲤游移。
幽娘祈祷他不要看到自己,她刚踏出一步,谢承孝看了过来,幽娘悬在半空中的脚像是被符咒定住一般,随后赶紧站好,故作镇定:「二少爷好,奴婢先回院子工作了!」
「嗯。」谢承孝双手搭在栏杆,他看着幽娘走到桥尾,突然开口:「你觉得人应该如何当自己。」
幽娘转过身,谢承孝问倒幽娘,作为一隻妖确实不知道“人”要怎么当自己,她硬是挤出一些字句来回答:「就是...可能...就是不要想这么多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看了院子的方向,攒着衣服,一双杏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承孝:「二公子,奴婢得回院子扫地了,不然一会孙管家来,又要受挨骂了。」
谢承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好似跟这个小婢女聊天鬱闷的心情就会一扫而空,他笑着挥手:「下去吧。」
「多谢二公子!」
幽娘拿着扫帚胡乱的扫,眼见时间快来不及,还有一大片院子没扫,左右都是駡,索性丢了扫帚乾坐在地等孙管家来駡自己。
她等了很久,都不见孙管家,最后她又拿起扫帚慢悠悠的扫着地。
此后几天她都没有见到孙管家来谢承孝的院子。
回到床上她倒头就睡,隔日醒来,伸懒腰时才想起一件事。
阿,她忘了谢灵运。
这不,连早餐都没吃,她就赶着去见人了。
幽娘担心变来变去会被人发现,所以除了必要的时候,她都维持着人身,绕了一大圈,来到谢灵运卧室旁的窗户,小心翼翼推开窗,做贼似的爬了进去。
谢灵运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看着她,不冷不热说了一句:「真快。」
幽娘笑容满是歉意:「还好、还好。」
谢灵运看到她本该纤白的小手,生了冻疮,还有淡淡的伤疤,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蹙起眉头抓着她的双手问:「怎么变成这样?」
幽娘将手抽回放到身后,讪笑着:「没事、没事。」
谢灵运抚上她的脸庞,去年此时,她胖了一圈,如今却瘦了一圈。
幽娘用长了薄茧的小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宇:「干嘛苦着脸?」
幽娘不懂,明明是她受伤,为何谢灵运的表情如此严肃。
谢灵运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叹气道:「是我没顾好你。」
他去陈府时就应该带着幽娘去,不该听信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才抚平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幽娘双手拇指将其拉平,原来谢灵运是在自责,但他为什么自责?
这伤是她自愿挨的,这苦也是她自愿吃的。
她安慰道:「这些都是小伤,等我回去阴山再找陆游拿些玉凝膏擦一擦,包这些伤口一日復原,就像新的手一样!」又说:「我这次下山是历劫,顺便体验人生,陆游常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恰巧趁这次历劫一併体验体验,其实当婢女也怪好玩的,就是有点累而已。」
谢灵运见她双眼闪烁,手不自觉的攒着衣服,这是她言不由衷时的模样。
谢灵运慢慢拨开她攒住衣服的小手,摊在自己的手掌上,幽娘手掌上藤条的伤好了,却留下浅浅的疤痕,上面附着许多冻疮,有几处被她挠破了。
拉开她的手袖,是一条条恐怖的淤黒的痕迹,有的还结着伤疤,能看出她当初被打时有多痛。
谢灵运非常心疼,在望日山上,就连被一个木削扎到都会痛的哭出来的人,被打的时候有多痛?
她现在却在笑着安慰自己。
大掌复着她的手,缓缓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说了声:「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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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狐 第四十一章画眉鸟
幽娘鼻头忽然酸了,刚才为止,她都觉得自己挺好的,直到谢灵运没来由的自责,又冒然跟她道歉。
都怪谢灵运,一直积着的情绪就像被他拿着针,扎了一个洞,然后就破掉了,一切都止不住。
那天她拉着谢灵运的衣领哭了好久,哭声大概被婉儿听见了,因为她听见婉儿将汤药放在桌上的声音,可她忍不住,眼泪越抹越多。
她想自己的劫大抵是历不完了,陆游说要放宽心,心平气和自然就过去了。
她试过不去在意了,但都是自欺欺人,就像伤口一样,以为不再痛了,但处碰到又会想起来那种鑽心的痛意。
她哭的更难过,她大概是全世界最愚钝的狐狸了,明明有神仙指点,却一直遇到瓶颈。
太苦了。
她哭着苦着就睡着了,整个人依着谢灵运,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
又过了一个礼拜,她破天荒的被谢承孝叫去。
她发现这人有个怪毛病,总喜欢看着东西发呆,这次他看着笼子里的画眉鸟,一看就是一刻。
幽娘出声叫唤,他才回过神。
「唤你来,是有事问你。」
幽娘回:「二公子,什么事?」
谢承孝食指伸进笼子里,画眉鸟乖乖的跳上他的食指,他轻抚画眉鸟的背嵴:「谢灵...大哥向我讨要你过去他那当差,你意下如何?」
幽娘想了一下,该怎么回比较合适,最终她学着话本上的台词:「愿意,大公子是奴婢的恩人,奴婢愿意在他身边服侍!」
说完后,她好奇的看着谢承孝手指上的画眉鸟,模样像极了馋别人玩具的孩子。
谢承孝将画眉鸟递到幽娘眼前:「伸出手,这画眉鸟我养了叁年,性子乖,谁都可以上手。」
幽娘依言伸手,画眉鸟跳上她的手指,幽娘歪着头看画眉鸟,说了句:「你好。」
她好久没有与山林鸟兽亲近了,来了京城,在大街上连隻猫儿都见不着。
谢承孝又说:「唯一可惜的是,牠不曾啼声。」
才刚说完,画眉就开始啼叫,声音清脆悦耳,谢承孝吃惊的看着画眉鸟,随即释然一笑:「看起来牠跟你才有缘,既然如此便赠给你了,明日你带着牠一起走,大哥那我在支会一声。」
幽娘一双眼晶亮,连忙道谢:「谢谢二少爷!」
「退下吧。」随后谢承孝看着空笼子若有所思。
幽娘走到桥头才意识不对,她又回头却见谢承孝背影孤寂,她跟小画眉聊了几句,又跑回去谢承孝跟前,她将鸟还给谢承孝,叮嘱了几句:「小画眉很聪明,你笼子开着,让牠在院子里玩,玩累了牠就会回家,这样牠每天都会唱歌给你听,其实小画眉很喜欢你的,下次莫要再将牠随意赠人。」
谢承孝看着手中啼叫的小画眉,目送幽娘离去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轻叹说着:「可惜了。」
可惜了,早知道就拒绝大哥。
幽娘与白织绣回了谢灵运的院子,当了他的贴身婢女,婉儿则被谢灵运送回了王氏那里。
虽说是贴身婢女,但她完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全靠白织绣一人打理上下。
幽娘趴在桌边,一手拿着墨条为他研墨,她认真思考狐生,她真的做狐狸失败,长相当不成勾人的妖媚狐狸,法术学成半吊子,脑子不如一个凡人聪明,嘴巴也不讨巧,就连当婢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还真是...一事无成。
谢灵运在她恍神间,帮她画一个八字鬍:「在想什么?」
幽娘没意识到自己被画了八字鬍,她认真的说着:「我在想,我做狐狸太失败,活了一把年纪还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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