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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两扇大门半掩着,里头没有锁上,一推门便打开,防宅猫儿四脚梢天,在干爽的台阶上打呼噜,听见推门声,吓得它一个翻身窜进屋里头。
金素红艳的嘴里吸着一只兰烟,烟雾合着湿气上荨,速度慢悠悠的,看到甄钰回来的时候她白洋洋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等晃过神,她赶紧掐了手头上的烟。因为甄钰不喜欢烟味。
姆妈还在睡觉,只有几个脸上带着浓妆娘姨,堆堆坐在檐下一边碰和,一边嬉着嘴角把前几日和客人在床上的事儿拿来堆堆讲,她们身上带着什么翠玉手镯、白玉戒指、银制长命锁的物什,一有动作,和着牌声啪啦啪啦的响个不住。娘姨见甄钰突然回来心里只道奇怪,心照不宣闭了嘴不再讲那些令人耳热的事情,换了另一个话题说:
“听说干酒行段家,酒出问题了。”
“啥子问题?这么大的事儿打哪儿听来的?”
“我前些时候代姆妈到顾家出局时无意听见的,把顾老爷的肚子喝坏了,可把段家吓破了胆子,连忙挈礼上门去道歉呢……”
里头的烟味浓,甄钰开了门一直未走进去,就立在檐下,隔着天井听她们的对话,坐在金素身旁的花梅忽然把嘴对着甄钰,似笑非笑道:“公学不是下个月才放假吗?又逃课了?”
金素是所有娘姨里相貌最惹眼的,腰上就束一条百褶绉裙,上身穿着一件簇新的粉缎地皮球花宽袖短衫,不扣衣襟,把里头的鲜色肚兜儿露出一截来,肚兜儿小,胸前两团鼓蓬蓬的东西呼之欲出,脖颈上有齿痕,看颜色尚鲜浅,应当是前不久与客人厮混时留下的痕迹。
甄钰坐的黄包车篷子坏了,柳丝雨随了她一路,衣服湿濡贴身,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也是湿濡的,等烟味散去,她无视屋檐下的娘姨,进了大门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微微湿濡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不是很好受,甄钰将头微微一沁,鼻端绕一股泥土和花香,她边走边脱开身上的衣服,消失在姨娘眼眶里的时候,上身脱得只穿了一件栀子花色的肚兜,肚兜的边边角角有些起毛,是一件旧肚兜。
等甄钰消失在眼前,花梅翘起一条腿,她穿了一件水绿缎地的衬衣,脚一抬,裙短不能掩住脚踝,半截小腿便露了出来。
花梅小腿生得均匀,洁白无毳,金素娘姨见了手痒,凑过身去摸了一把,手上摸着花梅的腿,其她娘姨见状,早已经掩羞面自去。
金素摸着美腿,嘴上夸着甄钰道:“大囡囡生得好啊,前后有肉,叫名十七岁,也到接客的年龄了,大囡囡那地未经人事儿,不知到时候是哪位老爷来。这些时日来的老爷,物件儿都小,我们也就罢,毕竟经了人事儿是大先生,小先生要开苞啊首择伟器才是,但太大了也疼。”
花梅拍开金素娘姨的手,换一条腿翘起,道:“你又知大囡囡还是闺体吗?你瞧她这半年里,胸前两团东西大了多少,那肚兜儿都裹不住,没准她自己早就找好老爷了。”
金素继续摸,缘腿内侧摸向散发幽兰香的股间,不答花梅的话,自言自语说:“但债务也快还清,姆妈应当不需大囡囡接客讨生计吧。”
金素在心里想,想姆妈应从未有念头让甄钰出局接客,否则不会付学费让她上学,从初等学堂一直念到大学堂。
“倒勿是……”花梅清明的眸子,在冰冷的指尖隔布刺隐私之处时慢慢变得朦胧带光,她压着嗓音,喘道:“说起来这大囡囡倒也是可怜,二囡囡也可怜,若二囡囡没死……”
还没说完话金素突然间收回手,抹着丹粉的眼角直横向花梅,送去一记冷冰冰的眼神:“小心嘴巴子被人撕烂。”
甄慈两个字就是一把火烫的刀子,不能在蓝桥,尤其是姆妈小宝弟与甄钰面前提起一个字儿,提起来不啻是剜人心窝子,花梅说完话也是一惊,捂住嘴左右转着头,慌张地确认四周有没有人,确认这天井院里只有她和金素,她呼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有人在。”
金素望着甄钰消失的方向,岔开了话题说:“二囡囡的忌日也快到了,大囡囡是回来祭拜的吧,以她的性子,不会随姆妈一块去,定又和从前一样,自己偷偷去偷偷回,也不知她身上还有没有钱。”
……
前些时候定有娘姨带恩客在她屋子里做暧昧的事,那股不舒服的味道留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床也是狼藉不堪,半挂半落的绣帐,满是皱褶的被褥,混着汗味与香水味的枕头上还有几根头发,甄钰皱起眉头推开一扇窗透气。窗子一开,一派的粉色光景,迎面扑来一股花香。
她的房前种着榆叶梅,二月份的天开得正好。
抬手折下一枝榆叶梅,枝上的花儿不多不少,恰好有十朵,有盈盈欲笑的,也有自然垂枝,腼腆羞涩的,甄钰点点淡黄的花蕊,唱:“月光光,照地堂……”
未毕,壁上的自鸣钟指到六时迟钝地响了几声,甄钰把手中的榆叶梅搁在窗沿,吃了一片安神药水,不顾床上的狼藉躺下去,眼皮子一闭,迷迷糊糊进到梦中。
二月的天黑得快,天一黑,金素的恩客来了。
那恩客叫程酒,是做米行的,叁十六岁,比金素大了叁岁,出手阔绰,来这儿除了吃烟吃酒,还寻金素做点沾皮靠肉的勾当。
程酒大半个月没来,一见金素搂着她就浓浓亲个嘴儿,说:“前几日在东洋茶馆里找了几位倭女吃烟吃酒,倭女在床上骚发的很,好生无趣,还是你这儿好,七窍玲珑,小嘴儿甜,那牝儿也紧,耐钻的很。”
程酒的手正往下走,金素故作娇嗔推开他,掠掠鬓发,送上烟茶二事,说:“程老爷跳槽还与我说,我听着,心里是醋溜溜的了。”
程酒岔着腿在床上吃烟,嘴上吃烟。金素单手端了一个圆盘过来,里头放了一团瓜子、一团核桃和一团蜜饯,程酒大吸一口烟,边吐着烟边笑,从兜里掏出钱放上去,耗费不赀也是无关痛痒的态度:“你还学那长叁书寓的规矩装干湿、敬瓜子呢,如今那些地方规矩都不多了,你们野鸡都成以往的长叁了?别端着了,今日爷是来和你白相相的。”
金素收下钱,开始解上衫,程酒眼儿不转看金素把短衫肚兜解下,露出两团白晃晃的东西来:“我们这些人干的是零碎嫁勾当,不常开门,开门就是缺银要还债了,便就要程老爷多在这儿出些血,别跳槽去长叁幺二哪儿做先生,也别去东洋茶馆找倭女,在我们蓝桥当个丹阳客人,冷落我们的生意。”





【民国】零碎嫁 第四章米行程老爷上门,良辰美景战芳草
金素脱上身不脱下身,随手掇了一张椅子在程酒面前坐下。
“有顾家在,你们蓝桥生意还会冷?”程酒伸出一只手去金素胸前抓了一下,笑了一笑,说,“且这不是也没跳槽成功啊,不还是回来你香巢这儿了?叁十来岁的娘们,这奶儿还这般圆,不是那车袋奶,啧啧,爷我可不会再跳槽了。”
只让程酒抓了一下奶儿,金素就起身躲开了,她慢移到洋镜前,对着镜中衣衫不整的自己佯嗔娇笑,又对着镜子里的程酒,眼角含情频频乱撇,回:“顾家不过一时兴起,玩玩罢了。程老爷这话此时说说哄我们就好,你们这些老爷不是喜欢跳槽就是喜欢割靴腰子,心肠花的很。”
程酒没回这话,低头继续吃了几口烟,鼻腔嘴里吐出一团浓一团稀的白烟,说:“把裙儿也脱了,等爷把烟吃完,便来爱你那牝儿。”
金素依旧没脱,走到程酒膝前蹲下,两手急急去解他的裤头,说:“程老爷一声不吭,撇了我大半个月,我得先瞧瞧爷这物儿可还好吗?可有没有被那倭女给用坏了。”
打了结的裤头已经解开,金素强扯程酒的裤子,直到看到那直挺挺的物儿才罢。
“倒是没有问题。”她仔仔细细瞧了几眼,又摸了几下才把束在腰上的裙子脱了。
程酒的烟只吃了一半,他停不下来吃烟,那物儿又忍不住想钻牝,便把眼前脱得光溜溜的金素扯进怀里,说:“委屈一下,吃烟呢,先帮帮爷。”
金素还是那副娇笑之态,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说:“今日我要大开狮子口,加一百元。”
程酒嘴没离开水烟筒,喉咙里呜了几句,是应了的意思。金素听到他回复才有了动作,灼热的手掌心在那物上从上往下捋了好几次,捋到圆顶,大拇指指尖去按揉顶上的小眼,弄得小眼湿濡濡,物身有数条筋突起,蜿蜒至上,足够坚挺时放用牝儿去凑近。
阴阳两厢还没碰上,程酒控出一掌捂住黏糊的阴面,含糊地说:“先用嘴。”然后又吸一口烟,“用嘴,爷多加五十元。”
“成。”金素裸着身子到外头去漱了口,进来时打湿了一张帕子,单膝跪在程酒两腿之间,慢慢把物儿擦一遍。
帕子沾的是冷水,覆在最滚热的地方,程酒内热外冷,瞬间直打一个哆嗦:“嫌脏?爷我是浴了身才来的。”
“程老爷莫误会,只是洗一洗更舒服罢了。”金素仍旧擦着,擦讫,帕子还没落地,两片红唇与物件亲密接触起来。
金素两颊微缩,含进了半截,唇舌之间发出吸食之音。程酒舒爽,忘了吃手上的烟,喉咙里闷闷哼一声,小舌儿太灵活,绕着柱身来回舔。
自鸣钟长针走了一个字,金素吐出已软下的物件,嘴里满是浓白,她捡起掉在脚边的帕子连带着唾沫吐了几口,吐到嘴里腥咸的味道没那般浓了才罢:“一百五十元。”
这一亲让程酒兴奋了不少,直把腰间的锦袋塞过去,不等金素反应,搂住她的腋下往床上带,掰开粉粉的臀瓣从后插入,一手伸到前面去摸着她的牝儿上的珠核,摸出一发晶莹的骚水,道:“这几日都未来,你这小牝儿这几日给谁肏过了,一摸就湿成这般?”
程酒那物不算大,但坚挺有力,顶进来,那金素臀儿与下肢都无力,高耸臀以就,嘴上说着好爽二字:“这个月初次挂灯,要说被谁肏过了,只能说是我哪里痒的很,自己拿指尖肏了几次。”
恩客与妓女做爱中间隔着一条金线,恩客不为妓女包节,妓女也没理由为恩客守身,程酒只是随口一问,不料金素回的话让人心动,他抽出在穴里抽插的物件,将金素翻转过身,沾湿了两根手指到花阴里挖弄一会儿,弄得金素粉面沁汗,低低求饶:“只恨这手指够不着你那骚发发的花心。顾大少爷就近日没来寻你?”
“他忙的很,或许和老爷一样跳槽了。”金素气喘吁吁回道。
用手指挖弄不过瘾,程酒很快抽出手指,转而去夹金素的乳头,胯下一挺从正面完完全全插进去。金素掀起身迎合,程酒连抽连顶,说:“骚发的很。”
插了十来下,又抽出物件,把鼻端凑到香乳上:“香得紧。”
金素把腿大张了一分,里面已流出一团骚水来,她微微挺起腰肢,将个臀上下耸摆,程酒怜爱似的,掌心覆住阴面磨了几下,旋而推起弓足一进到底,肚皮贴着肚皮胯下颠个不住:“今日要射碎你才是。”
金素听了这话脸色由粉转白,带了怒气问:“老爷打算在我这儿肏出个小崽子来?肏出崽子容易,就是不知道老爷有没有能力把崽子肏掉?”
程酒顿时喜形于色,哪管这般多,发狠插入,肉麻的称呼频频从唇齿出:“心肝儿会夹,夹的是爷的根,却夹住爷的心。”
金素臭骂他是个长着根的够东西,越骂程酒越欢,拖起金素的粉臂,自己躺在床上,要与她玩羊油倒浇蜡烛。
金素背着程酒在他腿上坐了,忙个不迭扶住圆溜溜的头塞进花穴里。程酒从后搂住细腰帮衬她上下起伏,床的斜对面就是那面洋镜,程酒将眼略过去,坐在腰间的人神情迷乱,两眼乜斜,一截粉颈往后扬起,再看相连的那处地,裂缝粉珠看的好清爽。程酒越看心越淫荡,侧压上金素来肏,嘴上还说:“这肉杯儿粉嫩的让爷好欣喜,明明干着你,却好生艳羡给你开苞的那一位爷,是不是方进去就泄了个干净?”
金素脸色复黑了几分,咬着枕头哼哼乱叫。完事儿不过几分钟,物件儿在体内冲上十余下,拔出来就软,金素擦干净糊在牝面上的浓白,牝儿还瘙痒着,一张一翕打开,她用手去捋软物,捋到手酸也不见软物有坚挺的迹象。
程酒完事儿了就睡,睡前塞了个东西给金素,是一个角先生,说:“专门给你带的,自己玩玩,爷先睡了。”
程酒睡得沉,金素却睡不着,撇下酣睡的人下了床,穿好衣服,嘴里腥咸的味道莫名开始加重,她点上兰烟去口中的味道,一边吸一边走出门,脚步不定,走到甄钰的窗根下徘徊。
再叁确认半光半黑的屋内里的甄钰熟睡之后,她嘿嘿数出几块钱放在窗台上,走前抬手偷折了一枝花儿,打账要送给今日被恩客放鸽子的花梅。




【民国】零碎嫁 第五章隔房娘姨魔镜子,三更梦处乐更阑(gl
簇团生的花儿少了一枝,金素摘了最不起眼的花骨朵儿,就算甄钰是火眼金睛也不会发现。
金素脚下窄窄轻轻的,拈着花儿踱进花梅的屋子。
先把花儿插在花瓶里,再随手剔亮能莹如云母的羊角灯。灯儿亮起来的时候,化夜为昼,有光照着,屋里朱色的什具都鲜色了不少。
罩在羊角灯上的薄片一点点热了起来。
花梅的恩客放她鸽子了,虽挂了灯,因着今日天气不佳也没有别的客来,闲来无事入了夜就睡下。
半眠半醒的花梅见光,嘴里呜囔了一声,道:“怎么了?”
金素穿了一件白灰上盖,里面没穿肚兜儿,她脱下上盖,晃着奶儿压上花梅,嘴里先呀着侬啊侬的,才说道:“方才的恩客,给了我这个大家伙儿,我怕受不住,所以给你这个宽牝户儿试一试。”
金素低下头送来一个吻。
与金素亲嘴的时候,花梅嗅到一股劲儿大的烟香味,剔起胶住的眼皮,揉去眦上的淡黄色眵目糊,眼睛逐渐清明。
她见金素拿着一个黑漆漆、油亮亮的棍状物。棍状物像是抹了一层猪油,尺寸呢比儿臂小一圈儿,和旧时用的画烛那般大。
“这是什么?”花梅弹去指甲中的眵目糊,摸了一下,这东西还有点凉。
花梅穿着红青绢布的肚兜与小衣,一头乌发半散半绾,添了些妩媚。金素嬉笑着脱下了她的小衣,说出一缕娇滴滴的话儿:“角先生,你张开腿,我给你试一试。”
红青小衣离体,花梅下体漏了风,她抖索了一下。金素稍稍拨了牝户上稀疏的毛儿,握着棍物的后端,送了半截进去:“有感觉吗?”
“没什么感觉。”花梅屈起腿来,两只饧眼无光的饧眼望着天花板,“有点凉。”
“你这牝户当真有这般宽吗?”说着,整根东西都送了进去,“我抽动一下,你应该是有感觉的。”
花梅娘姨姿色佳,可惜是个宽牝户儿,来这儿的老爷,臊根儿短小的钻进去,寻不到底,碰不到边。臊根儿粗大的,钻到里头两边碰得着就是寻不到底。
金素模着男子的动作,一进一出的在花梅户里动作,她腾出一手,伸进那肚兜儿里,摸到那对紧实的奶儿。
花梅翻起了眼呻吟,金素一掌拍到她臀瓣儿上,掌心与臀瓣儿上的肉两相接触,发出清越的声音。
金素抽出那根黑溜溜的东西丢在地上,她叉开腿,牝户盖牝户的一阵乱撞乱磨:“若我生了男子之物,一定会肏死你,奶儿又软又大,肌肤滑腻,妙极了。”
金素撞了一阵,低下头用舌头去舔牝户,唇舌齿叁者齐动,啧啧声响不绝。
花梅粗喘,道:“小声些,今日大囡囡从学校里回来了。”
“都多大的姑娘了,都懂。她的那对儿天足,窄窄小小的,生得真好看。”
“你是不是折了她的花?小心些啊……”
“她不会发现的,我摘了最不起眼的一朵。”
……
疏星淡月,万籁俱寂,壁上老旧的自鸣钟到点响了叁下,荣荣汪汪的钟声在清夜中有些挠耳,甄钰与周公道别,从噩梦中醒来,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看了一眼窗外,一轮黄橙橙的明月正挂在西屋角。
隔房的金素和花梅又在磨镜子了,喘息声从浅至重。刻下是九点钟,甄钰听着喘息声,热得想解开衣襟纳凉散热。舒开十指解开一颗襟上的盘扣儿,露出了一截栀子花色的肚兜儿,凉风蹈隙钻到胸乳里,两颗顶端有些胀热。
甄钰眼不眨盯住落了灰的床檐与挂落。床檐与挂落上绘着汤妃有新与一些烈女守节的故事,现在看起来有些讽刺。
隔房的暧昧的动静停止之后,外头传来一阵歌声。甄钰连打了几个呵欠撑起身,揭开湖色绉纱绣帐,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钱.别过眼,她趿着塞着护腊草的船鞋,慢慢走到门边去。
姆妈开始接客了,用水磨似的腔调为鱼贯而来的恩客弹唱曲儿,亮溜的歌声一阵又一阵的,从香喉里跳出来的词字音清楚。
唱的是《摘黄瓜》,甄钰踱出屋,步子且顿了一下,慵懒地依在门边,神魂不定地跟声唱了一段。一曲唱讫,屋内的自鸣钟跟声响起,正好一点钟,甄钰晃过神,肚子唱了一段曲子,从学校回来之后一件东西没吃,她拗项看看窗台上的钱,拿起来一数,竟有五十块钱。
这不是金素娘姨第一回给她偷偷送钱,每回接了客她都会送一笔来,时多时少,客人给的多,她也给的多。
甄钰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回她没收下,金素也没来拿回去,就一直放在窗台上接受风吹或者雨打,开门接客后照样送过来。
钱露在外招人眼,甄钰后面便就收下了。今次给了五十块,看来今日金素在恩客哪里拿到了不少,她留五块钱在身上,剩下的钱放进锁盒中。
上海人人都晚睡,这夜里叫局的比日时多许多,才一点钟,出去吃个宵夜时辰也尚早。甄钰走到折屏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件绣花粉紫皮袄,一件绣花雪青皮裙,照照镜子中的自己,右眼皮的痣隐隐可见,她从抽屉里翻出洋胭脂在眼皮上抹匀,疏密有致的梳子沾上凝刨花,从上往下掠了两掠刘海儿。刘海儿沾了凝刨花,变得乌黑油亮,甄钰又拿出一枝花儿斜插到困松了的鬓边,之后俏角角走出蓝桥。
转出久安里往东边走几步路,有一家番菜馆和一家广东宵夜菜馆,番菜馆的西崽与广东宵夜菜馆的堂倌都在扯开喉咙招客,甄钰对舶来菜不有一星儿的兴趣,没犹豫直接走进广东菜馆里,拣一个靠窗有风的座头坐下,屁股才贴凳子,还没贴热一分,前面的堂倌陪着小心递来菜单:“小姐,晚上好。”




【民国】零碎嫁 第六章甄钰遇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1)
堂倌留神店里进来一个小姐,穿着新式的衣服,画着新式的妆,鬓边斜插一枝花,如花似玉,白白净净,好清爽的气质。
堂倌不断琢磨是住在南京路还是霞飞路公馆的小姐,住在那两条马路上的客人可怠慢不得,于是撇了手上的小事,一盆火儿送来一张菜单,生怕茶迟饭晏,让人不满。
一声震四壁的小姐,周围射来几道目光,甄钰脸色不变,接过菜单的时候闻到堂倌身上发着一股浓浓的布灰臭,雪亮的眼睛往旁一扫,堂倌挂在身前的围裙被火烧出了几个洞,原来堂倌在菜馆里不单只是递送菜牌,端茶送菜、剥蒜切葱、烧火劈柴等,什么事都做一二,般般都做,工钿却拿的少,只能拿在端茶送菜的时候,好好能讨点小帐充盈口袋。
甄钰打算上菜时再给小帐,开口点了二元的时鲜宵夜,另加四角钱的时鲜甜点岔胃口。
堂倌表面嘻嘻应下,因没拿到小帐,不愿意走,见甄钰点了时鲜甜点里的钵仔糕,就借此搭讪:“小姐是广东来的吧,钵仔糕一年到头卖不出几个,但炊事打广东来,有情怀,每日都会做一两个,卖不出去就自个儿掏钱买来吃了,今日有人点,炊事可要捂嘴偷笑一晚。”
甄钰觉得耳朵很吵,实在不耐烦,摸着兜里有几角钱,不在乎放在桌角,当是小帐打发他快快离开。
堂倌接过小帐便也收篷了话,道了一声谢谢,径自而去,再回来时端一盘水晶鸡、一盘淡哒哒的白灼虾、一盘嫩几几的绿菜、一条酸滋滋的柠檬炸黄鱼、一碗香喷喷的鱼片粥、一个软乎乎的钵仔糕、一碟脆生生的盐水花生,和一杯辣蓬蓬的酒。
堂倌把菜一一摆到甄钰面前,拿起酒时道:“这酒是炊事送的,是段家的酒,外头如今还买不到呢,小姐今日有口福。”
甄钰只在酒放到桌上时看了一眼,一想到这是段家的酒便冷笑不止,段家段家,不久之后将成断家了,她手臂横闪,把酒直接打翻在地上:“柠檬茶。”
玻璃杯落地早已是百花粉碎,蓦然的脆响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堂倌尴尬地陪了好几声笑,哈着腰收拾了地上的残酒碎杯,然后拿来一壶酸甜适中的柠檬茶,趋承着送来一些西式小点心,只管相着甄钰冷漠的面孔,吐一口气说:“也是炊事员一时粗心,小姐从广东来自然爱茶,怎的送酒来了,失礼失礼。”
在堂倌说话的当口,甄钰已经动筷了。这位小姐的脾气高叁层楼,堂倌见状,识相离去不扰人用餐,免得又惹人不快。
炊事员的厨艺不错,菜做的不油不腻,不咸不淡,一切都拿捏的好,甄钰每个菜都尝上几口,最后吃下钵仔糕,略略用过了宵夜,扪腹时忽瞧见楼下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跑当小鬼阿牛,正挎着一个破旧的竹篮子在马路上瞎晃。
阿牛似乎感到楼上有人看他,一抬头发现还真有人,看清是甄钰,嘴角不觉咧开,回眸向她一笑。
甄钰朝他一点头,阿牛领意,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省得让人觉得脏兮兮不成腔,拍讫要上楼去寻甄钰,脚步才移动,可连菜馆的台阶都没踏上一级,便被堂倌遮住了路:“叫花子,勿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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