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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典与圣经。[GL|姐妹]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勝寒。
照相机在说话了。
「笑一个。」
「笑?」淡典问。
照相机说:「是,笑一个。」
「难能照相,笑一个罢。」淡锋道。
「我数叁二一……」
身后的气球在飞,经工作人员吹出的泡泡绕在眼前。
「叁……」
「二……」
「一……」
端正的一家人,骤然纷纷笑了,诡异到不似是人。
「说茄子。」
「茄子——」
有甚么东西响了,响声过后是照片,而照出的相片,是她们的如今。
淡典直视着镜头,墨眸波澜不兴,薄唇正翘,似是在讥讽。
柳姝天生笑相,毋需去笑便像是在笑,目光分散着,分明是不集中的神情,但是眉却在皱……
「淡典。」柳姝道,「我是可以欺瞒你,但是我不愿再瞒,我不是位好的恋人。」
淡典问:「又如何?」
柳姝道:「我从始至终未同你讲过交往,每次你问我都是回避,你知是因为甚么吗?」
为甚么?
真相为一团模糊,不去窥看,根本窥不出。
而现下自模糊中,似乎窥见一丝缝隙。
淡典从前去窥,将要窥至真相时却又收手,她比谁都清楚,清楚真相究竟是何如。
「我只是拿你当玩玩而已。」柳姝道。
坦白内心的她,喉咙的筋在起,情人的一副样子,眉是那么情深,眼是那么情真,直至现下她仍是望着淡典。
有颗真心却碎了。
她回过身,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淡典,我只是玩玩而已,对不起。」
「对唔住。」
「对不住。」
「不好意思。」
淡典曾听过柳姝道过无数歉意,坦陈过无数真心,却未曾见过柳姝讲对不起。
「对不起。」柳姝道,嗓音在哑了,柔柔哑哑的,「淡典,对不起。」
淡典不愿听她讲对不起,但是柳姝却拉过她的手,一句一句地讲:「对不起……」
「有甚么对不起好讲?」手亦拉过,肩亦拿了,淡典道,「我们之间,有甚么对不起好讲?」
柳姝怔忡地站。
「我自作多情,缘何你在道歉?」
「我被一孩子玩了,如此不值一提……」
淡典垂下首,片刻后她又仰回,淡淡地觑着柳姝:「你既如此坦诚,我亦有秘密同你分享。」
她原是清楚柳姝的多情,只是不肯相信,如今真相便摆在她眼前,当事人亦未辩解,她的世界便已坍塌。
坍塌至四分五裂。
柳姝问:「甚么?」
淡典道:「宋道恩他去死了。」
「我用了大价钱,现下他正葬在台湾,用不用去看望?」
撕破脸皮罢,亦不用再瞒了,此后不用再过「尊重」柳姝的日子。
不知怎地,淡典竟有快感,她已经开始想象,柳姝从此以后只会有她……愈想愈不清醒,愈情欲,愈湿。
柳姝听着,起初时未反应,仍旧是好脾气的样子,反应过来时早僵了身子,她回神,拉住淡典的手臂,罕见大声道:「你把他杀了?」
情绪在柳姝的脸上是少有,她仿佛只会笑与多情,如今她失色。
淡典道:「准确地说,并非我杀。」
柳姝道:「你指使的。」
淡典笑了:「是。」
柳姝站着,嘴唇静静地在抖,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后她抬手,猛地甩了淡典一巴掌。
啪的一声,耻辱不曾?
这一巴不轻不重,淡典的表情却似乎土地,一瞬龟裂开,亦扭曲开。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竟为了旁人打她。
柳姝道:「杀人犯!」
淡典一瞬抬声:「你比我好去哪?」
天色猛地阴下去,一团乌遮住阳,世界骤然一沉,似乎将落雨了。
柳姝从未见过这样的淡典,平素的淡典优雅素净,讲话向来不疾不徐,从不会高声,做事妥帖细致,此刻却不复。
现下的她阴戾,淡漠,华贵与其内的败絮成正比。
手上腕表抵不住凸起的骨节,耳旁金丝挡不住阴鸷的视线。
「杀人犯……」柳姝道。
淡典一手抓过去,几乎是顷刻,瘦到似乎仅剩骨架的手青筋骤起,柳姝方要避,却避不及,被淡典拎住衣领,扭力拽向门旁。
一阵不适聚在喉咙,柳姝的脖颈处勒着衣领,往日妥帖贴在她身上的衣物,此刻竟不曾淡柔。
她是第一次抗拒出门,但是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淡典……」柳姝四周看着,惊惧了,于是嘴里不自禁,扬声着甚么都说了。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去到电梯,一节一节的电梯下去,阴影一团一团地聚在淡典肩膀,原先能够倾诉的肩窝,此番骨节突出,竟如此硌。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勾引你的……」
出去到大厅,大厅有人,淡典旁若无人地拽着柳姝出去,未曾有一人拦。
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柳姝在挣扎,又是拿住衣领扯动,又是打淡典,但是力道太小,打在淡典的身上,竟让她不痛不痒。
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此刻天已透黑,不再天明,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待至走到十字路口,淡典终于松手。
一瞬被松开,柳姝险些跪在地上,但是她用手撑着身体,蹲在地上只是闭着眼睛咳嗽,脖颈上是一片勒痕,下巴上沾的都是口水,一丝一丝地向下坠,衣领都已经濡湿。
四周车水马龙,无数的车灯流过,刹那亦不舍停留。
淡典仰首,看了眼天色:「这个时分,正巧去给你的情人殉情。」
此刻的她理性且平静,方才的癫仿若仅是幻觉。
「去罢。」淡典推了推柳姝,淡声地哄,「去同他生孩子。」
柳姝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推得踉跄。
这一推险些致命,车水于她眼前飞过,车风刮起她的刘海,她回过首,背对着一串马龙,眉眼怔怔的,嘴唇亦是怔怔的,望着淡典。
挣扎的空间都未有,淡典竟舍得让她去死。
「我让你去。」淡典道。
原来在死之前,求死的决心是会散的。
柳姝道:「淡典,我是开心小花。」
淡典道:「我让你去。」
柳姝前进,像要挽住淡典的手:「淡典,你还记得我尿床吗?……」
淡典道:「去。」
柳姝开始不择言了:「我是怪盗小花,现下登台亮相……」
淡典上前去,单是逼近,寡情地逼近。
似乎初见那日,口吻逼问。
「你似乎很中意叙旧。」
「那么好。」
「你带孩子来吵我?」
狠下心去,下心去罢。
「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一双手抬起来,柳姝靠近她,似乎还要再说些甚么,无非是求情。
「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淡典将抬的手推出去,带着柳姝一齐推出去,亲手将柳姝送给车流。
「甚么时候长大?我看到你长大。」她薄声道。
柳姝未再挣扎,只是阖上嘴唇,秀美地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辆车立即会碾过她,她侧过身,只是看了一眼。
一眼,世间能容几个一眼?
车风已吹至眼前,原本幽静的,顷刻却又悔反,当即叁步化作是一步,迈去柳姝站的地界。
瞳孔内倒映是一辆车头,淡典别过首,淡淡地瞥视一眼,似乎早料到这结局,一瞬推开柳姝。
风衣翻飞,于是人生扭转。
她不会再梦见柳姝红着眼眶被车流撞飞,因取而代之的是她。
去死的是她,她如愿以偿。
「应该我是该死。」
「不可以没有你。」
柳姝站在一旁,车灯在乱流,喇叭们一众亮嗓,她怔怔然地皱眉,像是未反应过来,目睹着淡典流血,在远几米的地界。
嘴唇内,《蜚蜚》唱到了最后一句。





字典与圣经。[GL|姐妹] 入三分。
柳姝站在急救室,亲身体会死别。
她亲眼见到急救室的灯亮,亮了便不是要停。
她拿着衣领,这是她第叁次拿衣领,拿衣领能够去揉心口,她的心口一直是在痛,仿若是被人剜下去肉。
一个小时,柳姝站着。
两个小时,淡锋接到通知。
两个半小时,淡锋赶到医院。
柳姝见到淡锋时,是要开口,淡锋却甚么都已知,根本不容她的狡辩,一巴掌便将她的鼻血甩出来。
柳姝站着,见到淡锋未有下一步动作,静静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堵在鼻子。
「我不是有意的。」她的鼻子堵住了,闷闷的。
淡锋未再理她,柳姝亦不再多言说,将淡典交予淡锋后,她便走了。
她现下真正是浪子,无父亦无母,无家亦无府。
身上是一无所有,流着谁的血,顺着血找回去亦被拒绝。
正如淡典讲的,去找陈盛强,陈盛强要你么?
上次出走,是去台湾。
此回出走,是留在广东。
柳姝未有家门的钥匙,在街边留了一宿,次日起来是找工作。
淡典走了,她身上身无分文,去哪里留宿?
找工作,不论是甚么工作。
服务生,电话客服,理发学徒……
十四岁像是一道坎,从家中走出来的十四岁,在广东是活不下去的,柳姝是亲身体会,因为未有任何一家肯留下她。
任她是跪是求,是谎是骗。
最终柳姝去到厂子。
她见到厂子的时候,是在小街小巷,小街小巷贴了一张广告,说是包吃包住,工资四千元,不限学历,水电免费……
厂子是一个食品厂,卖火腿肠的,是黑厂,有许多未成年,许多未成年拿着板凳守在流水线上,未包装的包装上,未贴标签的贴上,每台机器都在产火腿肠,柳姝站在机器旁,穿着有污泥的工服,戴着帽子,正在跟旁人学如何操纵它。
高姐拥有两膀粗手臂,袖口抻到手臂,扎着干燥且分叉的低马尾,将脚踩在机器的腿上。
机器上有几个按钮,每个按钮是不同的动作,柳姝长得很聪明,性格亦聪明,随着女人的粗声,只要上手便会了,久而久之在工位上有人同她讲话。
讲话的是未成年,柳姝同未成年讲话。
她是未成年中最小的,在谋求生路。
「你叫什么的?」未成年问。
柳姝道:「柳姝,柳是柳叶的柳,姝是女字旁加上一个朱。」
陈道:「我姓陈,叫我小陈就好。」
于一众机器的轰鸣声,柳姝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有名字不能报,非要只讲姓氏?厂子里很多人姓陈。
就着轰鸣声,陈讲话了:「我看到你穿名牌,你是来视察我们生活的吗?」
机器轰的声响愈大,火腿肠便愈多。
柳姝手上忙着火腿肠,轻声道:「我离家出走了。」
陈问:「离家出走?」
柳姝道:「我原本是有好生活的……」
但是一瞬间,甚么都消逝。
消逝以后,柳姝才知以前她的生活有多好,但是悔返已不及。
轰隆隆的机厂生活,一团团的加工烟将她的过去蒙住了。
淡典还活着,柳姝前几日打听到,但听说是失忆了,回去了十七岁。
十七岁,十七岁是她们初遇的年纪。
淡典仍旧是淡典,并非她的小狗。
柳姝偶尔会想,她会不会已忘记我了?
……会不会?
有家的时分,流浪是愉快,但是没家的时分,流浪是凄惶。
心中无底,总是空落落的。
柳姝每日同其余四人挤在同一个屋子,每日都会睡不好觉,在夜里在多想。
寝室有四个人,四个人中有高姐,有小陈,有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咸腥味,柳姝亦不例外。
是火腿肠的味道。
她们每日每夜在同火腿肠交道,早上做完火腿肠,中午是吃火腿肠,晚上继续做,一直到晚间的八点,她们才能够被放回寝室。
厂子内的工作像是份临时工,柳姝做工的第十五天,坐在她身旁的陈走了,换做是张。
张有好生介绍自己,柳姝亦有仔细听过,但是她健忘,这一秒听过,下一秒便忘了。
是张什么来着?
第叁十一天,张受不了累,走了。
随着张走,柳姝才清楚为什么不用报全自己的姓名。
在厂子里,是没有人会记得你,报不报全名是无伤大雅。
柳姝变作「小柳」只是在一夜之间,柳姝允许旁人叫她小柳了,亦不介绍自己有个姝的名字。
寝室内的人换来换去,在短短一月,已经换了两个人,而一个月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柳姝有工资了。
广告上写的是四千,她应收四千,柳姝应聘时未多谈,听见有地方要她便入职了,直到工资发到手时,才知道是拿到了两千九。
两千九,不到叁千的数目,在永不熄灭的广东,能够做什么?
一顿火锅是一千,一次开房是几百,一回洗浴是几十……
柳姝拿着工资去问,问到地方时,领导指着白纸黑字。
「未成年便是这个价钱。」
「你们未同我说。」柳姝的手在抖,喉结处在震,罕有地生气了。
她的手已经不是细嫩,她想继续闹下去,但是她怕她唯一的一份工作丢掉,吵至半途,领导递台阶下,她只好仰着首,一分一分地将声音吞回去。
喉咙在咽,又是在咽。
晚间回去寝室,柳姝又一次地失眠了。
睡不着,她又是睡不着,在上铺辗转来回。
她并不是很中意上铺,上铺让她不安全,算是有遮挡,她也认为自己会掉下去……掉下去会痛,亦会出丑,在很多不熟的人面前掉下去是件坏事,厂子内谁会关心你?
有些事一旦多想是收不回的,初脱开家人的幼兽掉眼泪了。
在陌生的工厂,抱着不安全感,一个风声都会惊动她,在外面,谁会像淡典一样关心她?
让她房用,给她钱花,任由劳役,未尝反抗。
谁会像?
在夜间,拥有两膀壮肉的高姐起身了,她在柳姝的下铺,在她起身时,柳姝便阖上嘴,压抑着胸腔,静静地淌眼泪。
高姐去上厕所。
柳姝听见厕所有抽纸声,有水声。
高姐上过厕所后抽水,而后去洗手。
柳姝听见肥皂的声音……
高姐回到寝室,披着头头发,拿着铁质的扶梯,攀了几步来到柳姝的床铺旁。
柳姝听见了,只是背着身。
高姐低哑地出声:「小柳。」
柳姝的胸腔隐隐约约地抽着,此刻不方便见人。
高姐却用粗手去撑住柳姝的床铺,问:「哭什么?」
柳姝未出声。
高姐在她的身旁,扶着扶梯,壮硕的身体是座山,盖住整个梯子。
她俯身。
「你一动,在底下我甚么都听得见。」高姐把住柳姝的肩,一把揽过柳姝,让她回身,看到她已被泪沁湿的衣角及满面。
在被褥里的十四岁,正青春,手风琴一样地鼓动着胸膛,一双和润的眼睛望着她,长好的浓眉毛湿湿的,无声地淌眼泪。
「我不是有意。」柳姝低声地说。
她们的谈话很小,蚊蝇亦比不过。
高姐问:「用不用换床位?」
柳姝轻轻摇头,湿的头发绕在脖颈,显得楚楚。
「不用了……」
次日,高姐又是常态,去启动机器,似乎男人一般地吆喝命令,柳姝亦被她命令,在她手下是团团转,一会是流水线女工,一会是设备操控员。
但是夜间,高姐又变作是柔软的女人,同她谈心。
「来这边。」高姐将她的床铺收拾出来,站在旁边。
柳姝从洗手间内出来,是刚上过厕所,她拿着湿着的双手问:「怎么了?高姐。」
高姐道:「你搬到下面。」
柳姝问:「为甚么?」
高姐未再说话,单是掌着扶梯,攀到柳姝的床榻上,替她收拾东西,柳姝在下面看着,她便在上面忙着,待到收拾清楚,她将柳姝无几的行李递到她手里。
「去下铺。」留下一句,高姐便拿着行李去上铺。
熄灯后,柳姝听着吱吱呀呀的床声,才知道高姐是未撒谎的。
床上有甚么动静,床下尽收耳底。
高姐亦在失眠。
——
高姐,本名高兴家,听旁人说她在厂子待了叁年。
于这永无天日的地界。
她今年二十七,在厂子以前曾做过服务员,去过工地,产过奶粉,留在厂子是为高薪酬以及包吃住的待遇。
为了不去外面租房子,她选广东的厂子。
广告上说着包吃住,吃是火腿肠,住是时断时续的热水。
为了养家,她从农村向上游,游到广东。
却才发现广东是座不夜城,无论何时出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高消费,横流物欲,她宁愿将自己困在厂子,不去接触外界。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柳姝在坏的花洒下等热水,光着身子,乳尖已被凉到硬,拿着双臂在抖,往常热水再慢也会出,此刻不知是入冬,或是缘何,热水迟迟未至。
凉水淅沥沥地落,浇在脚边。其他宿友已经出去,她们是组团出去吃饭,只留下了高姐同柳姝。
高姐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柳姝便从探出半个脑袋:「高姐。」
隔着玻璃门,柳姝看到高姐已穿戴整齐。
高姐道:「把衣服穿上。冬天洗澡人多,不用等热水了,我们出去洗。」
说出去,她们便出去,去到浴池。
浴池是六十一位,当服务生说到先付款时,高姐面不改色地付了款,请她进去洗澡。
「我的钱只够请你到这边。」待至进去更衣室,高姐道。
她撂下装满洗浴用品的袋子,在外面更衣。
柳姝适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同高姐一齐洗澡。
「未有单独的淋浴间么?」
她们开的是双人间。
高姐问:「你指单间?」
柳姝道:「我想一个人洗……」
高姐问:「我洗完了,在外面等你是不等?」
柳姝道:「我洗的很快,在外面等你。」
高姐问:「你又有淋浴用品么?」
柳姝被说中,未再开口,只是随着高姐进入淋浴间。
水放开了,热水滚烫地浇在地面,散出一团的水雾。
她站在一旁,放不开去脱,只是看着高姐脱。
高姐将文胸脱下去,高姐将内裤脱下去。
文胸下是一团肥肉,内裤下并非美景,而是一团的乌。
柳姝道:「我还是回去洗罢?……」
高姐却道:「钱已经花了。」
柳姝道:「我赔付给你。」
高姐道:「钱已经花了。」
水雾中,辨不清神情,柳姝把着门把,高姐脱净以后裸身走到她眼前,拿着她最上一颗的扣子,幽幽地视她,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柳姝是比高姐矮的,高姐是北方人,有一口北方口音,但会说广东话。
此刻,高姐说:「你生嘅好靓,可以掂你么?」
柳姝的嘴唇动了一下,情态是有情。
她一瞬又是知心爱人,不再是流水线女工。
片刻后,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了。




字典与圣经。[GL|姐妹] 興家。
柳姝记得她讲的是「不要」,但是眉角中又是清秀。
高姐的手顿了顿,旋即她抬眼。
情场习惯的柳姝只是看着她。
十四岁的柳姝,直白地看着她。
白净的一副皮相,较之她矮上一些,但是胆敢直白地看着她。
爱人的一副神情,衣领乱乱的,但是轻声说:「不要。」
高姐说:「……我没有那个癖好,只是想抱你。」
柳姝问:「是吗?」
这是拒绝么?
二十七岁的高兴家,首次地窘迫。
她去找借口,没癖好,当真没癖好?
她觊觎柳姝,如同男人觊觎女人,雄狮觊觎兔子。柳姝的美貌让她无可奈何地动心,她本身对男女皆生不起兴趣,但那夜里柳姝的哭让她生出保护欲。
她自认配不上柳姝,但万一呢?
万一呢?
柳姝在脱衣物,亦是与高兴家一致的流程。
解开乱乱的衣领,她内里甚么都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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