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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姐(姐弟骨科、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鸣銮
谢知方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硬,缓了缓神色,道:“是我失态了,舅母请讲。”
二夫人笑道:“我知道你父亲这几年青云直上,颇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信重,谢府自然也水涨船高。前面那位侯府家的嫡长子暂且不提,以真娘的样貌人品,再加上县主的封号,莫说达官显贵,便是做皇子的正妃,也是使得的。咱们宋家虽说也是诗书传家,可沂儿自幼志不在此,一心想要随他父亲走这上不得台面的经商路子,打明面上来看,确实配不上真娘。”
她说话如此和气,又不拿架子,倒教谢知方过意不去,轻声道:“舅母切莫妄自菲薄,外祖母慈爱仁和,几位舅舅也光风霁月,府上家风清正,委实没得挑,我们姐弟也不是捧高踩低的趋炎附势之辈,自家人不必说甚么配不配。”
二夫人见他懂礼数,笑容越发和煦:“那好,说完这桩婚事的不般配之处,我便再跟你谈一谈其中的好处。”
“不是我自卖自夸,沂儿天资聪颖,又善于机变,这两年在商行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主意也正,往来应酬虽多,却从不踏青楼楚馆半步,对于那些个不知自重争相献殷勤的商户之女,更是从来不假辞色。这是他第一次将一个姑娘家放在心上,为表尊重,又不敢行什么私相授受之事,巴巴儿地来找我和他父亲讨主意,不怕你笑话,我还从没见过你表哥露出那般着急忙慌的样子呢,好像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似的,简直一刻都等不得。”二夫人掩口而笑。
谢知方捏着鼻子夸宋永沂:“我知道叁表哥人品出众……”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二夫人生就八面玲珑的性情,说话做事教人挑不出半分错处,“你表哥对真娘的心是其一;我这个做舅母的且不说,你舅舅待你们如何,你心里想必十分清楚,若是真娘真的能嫁入我们家,我且把话放在这里,谁敢给她半点儿委屈受,便是跟我和你舅舅过不去,你舅舅最是护短,又有许多好手段,必不教她流半滴眼泪,此为其二;这其叁嘛,宋家有家规,所有男丁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甚么不干不净的姨娘通房庶子庶女,都是败家的根本,咱们不兴那一套,退一万步讲,就算沂儿和真娘命里无子,我也是不许他纳妾的,既娶了真娘,便得一生一世对她好,到时候左不过从几个兄弟那里过继个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她说的诸多理由,尤其是第叁条,简直正中谢知方的心事,教人无从拒绝。
平心而论,宋永沂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家底丰厚,谈吐知礼,风趣体贴,管得住下半身,看起来也是一心一意地喜欢姐姐,又是亲上加亲,少了许多婆婆长辈之间的麻烦事。
可就是这亲上加亲,才令谢知方无法松口。
“舅母,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之所以说这门亲事成不了,也和叁表哥,和您二位无关,实是另有苦衷。”谢知方叹了口气,将内心的隐忧挑明,“舅母有所不知,我闲暇时喜欢看一些旁门左道的杂书,涉猎甚多,前两年读过一本医书,写书之人已不可考,但里面花了不少篇幅陈述表兄妹及叁代以内血亲结亲的不妥之处,女子诞下的子嗣多数早早夭折,活下来的也是身子孱弱,甚或有肢体残缺、多头多手之异状,怵目惊心,令人惶悸……”
他口中的“医书”,自然是随口编造出来的谎话,但所思所虑却是真的,实在是前世里游走江湖、遍访山川,见过不少表兄妹结亲生下怪胎的不幸事,不愿让谢知真重蹈覆辙。
二夫人半信半疑:“哪里有这等事?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
她忽然想起自己姐姐家的长女前年嫁给哥哥家的次子,年底早产生下一对双生死婴的事,话音戛然而止,脸色惊疑不定。
“舅母若是不信,着人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谢知方咬死话音,不肯给她半点儿希望,“不瞒舅母,若他不是我表哥,哪怕出身差一些,家底薄弱些,这桩婚事我也绝无二话,如今却是万万不能成的了,还请舅母莫怪。至于舅舅那里,我亲自去和他解释。”
将失魂落魄的二夫人送出门,谢知方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半晌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宋永沂的愿望落空,借酒浇愁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打迭起神,顶着张颓丧郁结的脸,依旧往后院里走动,和谢知真来往时却正经许多,显然是已经死了心,打算将她当亲妹妹看了。
谢知方的一颗心还没踏踏实实放到肚子里,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叁夫人是江南美人,生得娇弱温柔,挺着个大肚子往他屋子里一站,手捏帕子哭得梨花带雨,把谢知方唬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舅母这是怎么了?可是外甥甚么地方得罪了您?”谢知方寻思着自己这阵子老实得紧,每日里除了和宋永沂往商行里逛逛,和大表哥、二表哥并言谈颇知进退的魏衡喝过几回酒,再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更没有招惹过性子文文弱弱的四表弟,好端端地怎么惹来这么一尊大佛?
叁夫人只是哭,半天也不说话。
谢知方没法子,使眼色让小厮们去请太夫人和大夫人,却被叁夫人慌慌张张拦阻。
她颇为难以启齿,好一会子才挤出一句:“我听二嫂说,沂儿想要求娶真娘,你不同意,是真的么?”
谢知方被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激出叁分火气,也隐约猜到点儿什么,直言道:“我已和二舅母说得很清楚,我们无意结甚么亲上加亲的婚事,莫说叁表哥,换成哪位表哥或是表弟,都是一样。”
叁夫人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谢知方险些炸毛,忙不迭退到大敞的门边以避嫌,生恐被甚么人误解他对舅母不敬,紧皱眉头道:“舅母唱的这一出,我竟有些不明白,您到底是在哭什么呀?”
叁夫人满面羞惭,到底爱子心切,咬了咬牙,红着脸说道:“明堂,我把你当自家的孩子,因此也不怕你笑话,这便跟你直说了罢……你阿则弟弟他……因着思慕真娘,害了相思病,已经病倒在床好些天了,我怕老太太生气,不敢跟她说,一直瞒着。如今阿则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连进食都力,我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
她挺着肚子,万分艰难地跪在青石砖上,哭道:“我知道我是在强人所难,可……可阿则的心病全在真娘一人身上,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挂着满脸的泪,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郎,辨清他脸上冰冷森寒的神情时,心里忽然打了个突,余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五十三回挟恩求报慈母意,恻隐仁悯菩萨心
“叁舅母这话,我听不懂。”谢知方冷声道。
二夫人提亲之时,好歹光明磊落,做事大方,他明言拒绝后也未生出甚么嫌隙,依旧和往日一般亲亲热热,令人敬服。
可叁夫人又哭又闹,拿着可笑的“相思病”说事,未有挟恩图报、逼迫他们姐弟二人就范的意思,谢知方便不想再给她好脸色看了。
“表弟身子不适,叁舅母应当去临安城寻医术湛的郎中,我和姐姐又不懂岐黄之术,如何帮得上甚么忙?”他说话夹枪带棒,分外不给人面子,“至于您说的甚么相思病,更是无稽之谈。众所周知,我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守闺训,淑慎端庄,平素从不与外男交谈,和几个表哥表弟,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私底下并无来往。”
他忍不住冷笑,道:“表弟喜欢我姐姐,不过如登徒子见到美人一般,爱她的好颜色,可我姐姐并没有任何逾礼之处,也从不曾给他任何男女之情的暗示,您方才的话,倒好像在说我姐姐持身不正,和表弟有私似的,我听听倒也罢了,若是让外人听见,坏了我姐姐的声誉,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替姐姐讨个清白!”
叁夫人见他声色俱厉,说得严重,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辩白:“明堂,我……我原没有那个意思,你别生气……我明白,此事本不关真娘的事,都是阿则行事荒唐,钻了牛角尖,得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病,害得我面子上也讪讪的。可为人母亲的,哪有不疼孩儿的?他再不成器,也是我和你舅舅辛辛苦苦教养大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罢?”
“叁舅母到底是甚么意思,恕我愚钝,实在解。”谢知方火气越烧越旺,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堵死,“若您想替表弟求娶我姐姐,不如现在就回去,此事我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且不说表姐表弟的关系在,我姐姐好好的女儿家,便是在长安也是无数士族子弟们争相求娶的,如今却要学乡野村户们‘冲喜’,给表弟治甚么相思病,说出去笑掉人家大牙!叁舅母若非要强人所难,不如一把匕首捅死我来得干净!”
叁夫人被他挤兑得满面羞惭,哭得几乎要倒抽过去,肚子也疼得一阵阵发紧,却咬着牙捂着小腹,死活不肯起来。
场面陷入僵局之时,忽听得环佩玎珰,暗香浮动,佳人悄然而至。
谢知真得了消息,急匆匆赶了来,见弟弟面色奇差地站在门边,叁舅母跪在另一边的地上,哭得好不凄惨,连忙走过去搀扶她,柔声道:“舅母,您这是怎么了?”
叁夫人见到正主,越发的悲从中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放声大哭。
谢知方气得额角青筋暴跳,厉声喝道:“姐姐,你不要理她!”
他又转头喝令小厮丫鬟:“这里是待不得了!速速回去拾行李,咱们这就辞别外祖母,回长安去!”
“阿堂!”谢知真轻斥一声,见叁舅母身子沉重,实在扶不起她,便盈盈福了一福,“舅母,阿堂说话做事都没个分寸,若有哪里冒犯了您,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要是肯原谅他,这便起来罢,地上太凉,坐久了伤着腹中胎儿反倒不好,您要是依旧生他的气,我就给您磕几个头……”
她说着作势要跪,叁夫人哪里敢承这么大的礼,只得就着台阶下来,在她和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哭哭啼啼地将宋永泽生病的事说了一遍。
事关己身,谢知真的脸微有些发红,却没有说出什么指责之语,沉吟片刻,道:“白白在外祖母家住这么久,我和阿堂竟不知道表弟抱恙之事,实在失礼。舅母若是方便,不如带我们两个过去探一探他,表弟年纪尚小,偶尔想左些也是有的,言语劝解一二,说不得便能解开他的心结,也好为舅母分忧。”
她话语说得含糊,却有亲自开解宋永泽之意,叁夫人闻言大喜,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只要阿则见你一面,心病必能去掉大半,真娘,我和肚子里孩子的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谢知方听叁夫人说得不像,紧皱眉头道:“姐姐,不许你去!”
谢知真无奈地瞥他一眼,扶着叁夫人往外走,走到廊下时,回头见弟弟依旧如一尊门神般站在青石地上怄气,嗓音柔软:“阿堂,你陪不陪我一起?”
谢知方愤愤然地跟上去。
不跟着能怎么办?万一叁夫人猪油蒙了心,放姐姐和那混账小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姐姐身娇体软的,吃点儿什么亏,他岂不是要把肠子悔青?
刚一迈进宋永泽的屋子,便闻到浓浓的药味。
小小的少年躺在床上,确是气若游丝之态,脸色比前阵子白了许多,神情也恹恹的,瞧见玉人到来,这才强撑着半坐起身,眼巴巴地望着她,满脸思慕之态。
叁夫人见状大喜,满口子念佛:“我就知道真娘才是救我儿的灵丹妙药,你一进来,他的神便比往日里好了许多,若是陪他说会子话,说不得便要大好了!”
说着,她将温热的药递到谢知真手边,求道:“他总不见好,有一多半都是亏在口食上,郎中说,若能喂得下药,吃得进饭,这病便不至于要了性命,若是一直不吃不喝,连年关也过不去……真娘,算舅母求你,你就喂他一回罢,只要是你喂他,他一定一滴不剩地咽下去……”
谢知方挽起袖子:“我来!”
喂喂喂,呛不死他!
一双素手捧住白瓷碗的另一边,谢知真看着弟弟,眸色温柔又不容拒绝:“阿堂,出去等我好吗?我跟表弟单独说几句话。”
谢知方自然不肯:“不行!我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听话。”谢知真微微用了些力气。
谢知方怕她烫着,只好放手,将药碗递到她手里,脸上却依然愤愤的:“我不放心!”语气已经有些像撒娇了,又带着点儿委屈。
他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她却为了个混账表弟,把亲弟弟往门外赶,像什么样子?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养的獒犬都没他这么可怜。
亲眼见这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混世魔王在谢知真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叁夫人暗地里啧啧称奇,却不敢言声。
谢知真无可奈何,想出个折中的法子:“阿堂,你着人搬把椅子,坐在门口如何?我不关门,门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落在你眼里,但有不对,我便高声唤你进来,好不好?”
谢知方眉头紧皱,被姐姐温言软语地哄了好些句,方才勉强答应下来。
退到门口时,他又懊恼起来。
是,他确实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可他听不到她和宋永泽在说什么!
要了命了!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五十四回心较比干多一窍,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知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嫩白的手隔着瓷碗试了试汤药的温度,柔声道:“表弟先把这药喝了,咱们再慢慢说话,成么?”
宋永泽痴痴地望着魂牵梦萦的玉人,她说出的话,哪有不应的,连忙道:“我喝,我喝!”
说着,他将药碗接过,近乎狼吞虎咽地把乌黑的汁子灌进喉咙,就算苦得面目扭曲,眉头紧皱,依然喝了个干净。
谢知真从旁边的木盒里拣了块饴糖,用帕子托着递给他,微笑道:“表弟也喜欢吃糖么?”
“喜欢,喜欢的。”宋永泽欢喜得傻了,忙不迭将糖块送入口中,只觉甜意袅绕,缠绵不绝,将口中的苦味冲散淹没,好半天才想起来问她,“真姐姐说‘也’?”
谢知真点点头,似乎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中,脸上浮现出暖色:“阿堂小的时候身子不大好,几乎把药当饭吃,他的性子又淘气,总是撒娇耍赖,不肯乖乖喝药,吵着闹着嫌苦。我便跟厨娘学着熬糖块,做好了哄着他喝药,他喝之前要一颗,喝两口再要一颗,好不容易喝完,又缠着我多要几颗,到后来生了蛀齿,疼得夜里睡不着,又拖着鼻涕来闹我……”
宋永泽面露羡慕之色,道:“明堂哥哥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么个好姐姐。”
谢知真笑道:“我也是你的姐姐呀。”
宋永泽的脸色唰的白了。
他很清楚,若论做弟弟,在谢知真眼里,任谁也越不过谢知方去。
这样动听又温柔的话,究其根本,不过是在含蓄地跟他划清界限,教他死心罢了。
“我……真姐姐……”宋永泽又急又气,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得重了,怕她翻脸,说得轻了,她一径里装糊涂,坐实姐弟名分可怎么好?
不过,很显然,谢知真并没有装糊涂的意思。
她正色道:“舅母说你对我相思成疾,这才卧床不起。可我不明白,我们不过于长辈和哥哥们都在的场合里见过几面,说过的话更是十根手指便查得清楚,表弟究竟喜欢我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问他:“是喜欢我这张脸么?还是喜欢我的家世?抑或是少年情窦初开,将朦朦胧胧的好感错当成了男女之情?”
宋永泽听得怔怔的,好半天才用力摇了摇头,道:“我说不清楚,但我很确定对真姐姐的感情并不是姐弟之情,也和你的相貌、家世无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感觉或许就是这样毫无道理。”
他大胆地正视她如水的明眸,一脸执迷不悟:“真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可以在此立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谢知真并无责难之色,也没有女儿家听到示爱后的娇羞,有的只是看见孩子胡闹时的无奈。
她的目光在他俊俏清秀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忽然伸出一只玉手,隔着帕子抚了抚他的面颊。
密切观察二人动向的谢知方“噌”的跳了起来,连带着把椅子掀翻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震响。
姐姐竟然……姐姐竟然摸宋永泽的脸!
凭什么?!!!
犹如将奸夫淫妇捉奸在床的绿毛龟,谢知方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色又青又白,拔腿就往里冲。
谢知真回手,低头细观帕子,并没有错过宋永泽从热切到惊慌的表情转变。
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柔柔看了弟弟一眼,出言阻止他:“阿堂,先别进来。”
谢知方又是不解又是恼怒又是委屈,恨恨地瞪着她。
她这是对宋永泽动心了吗?不然为什么要纵容叁夫人的无理取闹,又不顾男女大防地和宋永泽共处一室,举止亲昵?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什么好?姐姐图什么?图人年纪小?图人会撒娇?
可是,论撒娇的话,他也可以啊!抛开脸皮不要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浑然不觉自己的思绪已经跑偏,谢知方越想越气,双拳紧攥,脊背僵硬地绷直,采取不合作态度。
“阿堂。”谢知真又催促了一句,“你乖一点。”
刚刚还在比较撒娇功力,这会儿听到她哄孩子一样的话,谢知方又没来由一阵气苦。
真真是难伺候的祖宗。
他撇撇嘴,咬着后槽牙道:“我可以出去,但你不能再碰他。”
顿了顿,他又恶狠狠地盯着宋永泽,补充一句:“还有你,也不许动我姐姐!”
宋永泽神情恍惚,根本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将弟弟打发出去,谢知真用食指沾了点儿帕子上的白色粉末,在指腹间捻了捻,又嗅了嗅,声音压得很轻,像在说悄悄话:“是香粉么?”
东窗事发,宋永泽面无人色,钝钝地点了点头。
“甚么相思病,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么?”谢知真并无气怒之色,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舅母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永泽满面羞惭,说话磕磕巴巴:“不……也不全是编的……我确实思慕真姐姐,听说几个哥哥都要跟我抢,心里发了急,这才走了旁门左道,后来知道明堂表哥并不肯与亲戚结亲的时候,戏台子已经搭了一半,我想了想,干脆一条黑走到底,赌一赌姐姐会不会因为我生病而心软……”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想打想骂都随你,你别生气……”宋永泽耳根子红起来,因香粉脱落而显得肤色正常许多的脸也涨得通红,“母亲并不知道我在装病,你不要因此而责怪她……”
“你知不知道,方才舅母是怎么求我们姐弟的?”谢知真又叹了口气,出言打断他。
宋永泽愣了愣,隐约猜到什么,嘴唇嗫嚅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舅母即将临盆,身子那样笨重,却跪在地上,又哭又求,任我怎么拉都不肯起来。”谢知真近乎残忍地将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而颜面尽失的场景用语言还原出来,“为了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毫无缘由的爱慕,出于一时的任性和自作聪明,让舅母这样担惊受怕,怀着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低声下气地去求两个晚辈,把脸面掷在脚下踩。阿则弟弟,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舅母才对啊。”
犹如当头棒喝,宋永泽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又羞又愧,对谢知真深深作揖,道:“多谢真姐姐提点,此事是我不对,我这就对母亲全盘托出,请她重重责罚于我。”
谢知真见他已经想透彻,便不再多留,盈盈起身,道:“表弟年纪尚幼,实不该止步于此,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些,认真攻读,潜心进学,往后自有似锦前程与如花美眷。你是冰雪聪明之人,别的话不用我多说,自会想明白。”
谢知方急急忙忙迎上来,伸手护着姐姐,犹如身后有甚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急匆匆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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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五十五回行酒令海棠醉灯下,生绮念胭脂点
那日谢知真和宋永泽究竟说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要对他做出亲昵举动,她自己守口如瓶,任弟弟怎么撒娇耍赖,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过,一场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宋永泽的“病情”渐渐好转,每日里闭门苦读,轻易不出院子,更不涉足后宅。
叁夫人顺利诞下麟儿,取名叫做宋永洛,小名阿宝,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宋家大摆叁日宴席,谢知真也亲自去探她们母子,亲手做了个绣着小老虎的红兜兜,逗弄孩子时温言软语,殊无嫌隙。
叁夫人已经从儿子口中知道就里,正是又羞又愧之际,见她这样大度,也就减了些尴尬之色,使丫鬟取来一套极为名贵的南珠头面,半求半哄地请谢知真下。
谢知真也不与她生分,展颜而笑:“既如此,我便再给阿宝做几双小袜子罢,舅母可别嫌我针线活粗陋。”
叁夫人抚摸着肚兜上细密的阵脚,不知道有多喜欢,闻言笑道:“真娘如此自谦,可不要羞煞我院子里这些笨手笨脚的丫头了?依着我说,便是专往宫里供绣品的绣娘,也鲜有几个能及得上你的!瞧瞧这配色,这针法,我白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
这边冰释前嫌,谢知方那边可还赌着气呢。
见姐姐不肯与他说实话,他气得了不得,憋着劲儿足足五天都没有往她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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