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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姐(姐弟骨科、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鸣銮
申捕快性烈如火,听不得几句撺掇,也不许奸夫淫妇穿衣裳,扭着两个赤条条的人儿捆到骡子上,一边吊着一个,公然游街示众。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熙来攘往,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往奸夫淫妇身上砸鸡蛋、菜叶者不计其数,实为百年难遇之盛事。
谢知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顺路拐了趟东街,买了一包薄如蝉翼的云片糕、两方热腾腾的豌豆黄,抄近路回家。
早上的馄饨姐姐只用了两个便停下银箸,神情恹恹的,推说乏困,不肯与他多说话。
他没理由久留,只好请了郎中给她把脉,巴巴儿地在门口等着郎中请完平安脉,给出个身体康健的诊断,犹嫌不够,又胡搅蛮缠着让郎中开了个安神静心的方子,嘱咐枇杷按方煎药,小心伺候。
这云片糕质地细软,入口即化,她或许能多用些。
谢知方满心担忧地来到家门口,瞧见十来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坐在门房里闲磕牙。
他紧皱眉头,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问道:“这些人是做甚么的?”
小厮知道他的脾气,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来向大小姐提亲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谢知方一听便知这十有八九又是季温瑜搞的鬼,脸色立时摞下来,抬脚快步往正厅走。
谢夫人扶着额头坐在上席,跟前站着个媒婆。
那媒婆头簪大红花,鼻顶黑痦子,将主家夸得天花乱坠:“我们这位刘老爷,那叫一个家累千金,富比陶卫,良田千顷,米烂成仓,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谢夫人有些不耐烦,出于教养又不好直接赶人,便无精打采地问道:“你家老爷今年贵庚?”
“和夫人您差不多岁数。”媒婆说得唾沫横飞,这会儿有些口渴,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捏着大红的帕子擦擦嘴角,“今年叁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谢夫人的脸色蓦然难看起来,强忍着将对方打出去的冲动,问道:“之前可有婚娶?家中可有子嗣?”
“夫人说笑了,自然是有的,刘老爷先后娶过两房正妻,四位美妾,正妻没福分,过不多久便得病死了,小妾倒是还在,现而今诞下叁男两女,儿女双全,真真是好有运道的一个人儿。”媒婆笑嘻嘻道。
听都没听过的一个乡绅地主,年纪恁大,有妾有子,竟然有胆子求娶谢知真做续弦!
谢夫人气得浑身颤抖,那媒婆犹嫌不够,还要再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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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九十六回世炎凉人情薄如纸,雪上霜父心狠
媒婆回过头,瞧见个面容俊俏的小公子,像是从金童玉女画里跑出来似的,说不出的精致。
“哟,这是小少爷吧?好体面的模样!”媒婆笑得像朵重瓣菊花,刚夸了两句,便听谢知方满面阴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回头看向谢夫人:“府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官宦人家,家风怎会如此不堪?伸手不打笑脸人,老身我走街串巷多少年,从未见过这等无礼……”
谢夫人挥挥手打断她,端起茶盏,对丫鬟道:“送客。”
媒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捏了捏袖子里沉甸甸的银子。
她风里来雨里去,跑断双腿说成一桩婚事,最多只能赚四五两银子,昨晚那位公子好生阔绰,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点名让她替素有“克妻”之名的刘老爷说亲,求娶谢太傅家的嫡长女。
她当时被唬了一跳,犹犹豫豫地说这桩亲事太不般配,没的找不自在,对方却说本就没指望能谈成,又暗示她把场面闹得难看一些,狠狠下一下谢家的面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在银子的份上,她硬着头皮上门,瞧见谢夫人文雅知礼,唯一的嫡子年纪尚小,想着谢太傅一介文官,必是最要体面的,胆子便越来越大,舍下脸皮往地上一坐,扯高嗓门嚎丧:“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老身好心好意上门提亲,你们不说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反而一言不合将我打发出去,真真是好没规矩没教养的人家!”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骂道:“我呸!真当你们家大小姐是甚么香饽饽不成?被一窝山贼败坏了身子的女人,比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强不了多少,往后能不能生孩子都两说!老身提起来都觉得臊得慌,难为刘老爷不嫌弃,家里有钱有粮,又有现成的半大孩子,大小姐嫁过去之后,终身有靠不说,百年之后也有人供奉,你们有甚么可挑拣的?”
谢夫人教她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也顾不得那许多,重重地拍桌子骂她:“贼没廉耻的老狗骨头,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岂容你在这里满口胡吣?”
她招手唤护卫们进来:“还不快把这嚼舌头的老淫妇叉出去!”
还没等护卫们动手,媒婆便觉得脑后一凉。
她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向头顶的发髻,感觉上面光秃秃的,回头瞧见四分五裂的大红花和满地断发,吓得大叫出声。
谢知方将长剑横在她脖子上,声音森冷如冰:“再敢胡说八道,断的便不止你的头发了。”
媒婆唬得魂飞魄散,捂着脑袋往外跑,门房里那十几位媒婆见势不妙,一哄而散。
明知季温瑜此举是为了逼迫他们就范,谢知方还是被恶心得够呛。
他拎着佩剑泄愤般地将那朵俗艳无比的红花切成碎片,沉声对谢夫人道:“此事不要让我姐姐知道。”
谢夫人自然知道厉害,点了点头,垂泪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真娘虽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平日里却知冷知热,最是柔顺体贴,我嫁过来这些年,和她相处得如同亲母女,本指望好好挑一位如意郎君,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谁成想老天无眼,竟然教咱们家遭了这样的祸事……”
哪里是天灾,明明是人祸。
谢知方尚未说话,便见谢韬满面喜意地走进来,一迭声使丫鬟去请谢知真。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叫我姐姐做甚么?她身子不适,须得好好将养。”边说边对小厮使了个眼色,令几个下人手脚麻利地把地面收拾干净,免得谢知真撞见了问起,不好回答。
谢韬不肯吐口,只是卖关子,对谢夫人倒难得的露出点儿好脸色,问及她的伤势,听说额头或许会留疤时,眼底闪过不悦。
过了会子,谢知真在枇杷和青梅的陪同下进门,未施脂粉,不戴环佩,一袭浅绿色的衣裙衬得气质出尘,清丽哀柔的眉眼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谢知方克制住安抚姐姐的冲动,不露痕迹地往她身边靠近一步,警惕地看向谢韬:“父亲,有什么话便直说罢。”
谢韬喜孜孜地看着长女,毫无昨日引她为奇耻大辱的嫌恶,连语气都和善了许多:“真娘,被山贼掳走没多久,你便遇到了六皇子,是也不是?这样大的事,为何不告诉爹爹?”
谢知真脸色一白,纤弱的身子晃了两晃,摇头否认:“没有的事,父亲莫要说笑。”
“怎么没有?今日在翰林院偶遇六皇子,他已尽和我说了。”谢韬喜不自胜,抚掌而笑,“六皇子对你一见倾心,挺身救你于危难之中,又恪守男女大防,将你交还给明堂,让他带你回来,实在是位光风霁月的君子。明堂也是,你姐姐受了惊吓,忘记告诉我们实情,你怎么也不吭一声,害我白白和你们母亲生些闲气,出去又遭了许多耻笑。”
他之前没有和那位传闻中的“杂种”皇子打过交道,今日得见,发现对方谈吐知礼,生了一副好相貌,对他又极为客气,不由消了几分成见,听出季温瑜有心迎娶谢知真为正妃时,更是高兴得不知怎么样才好。
季温瑜本就是太子党,和他站在一条船上,政见并无冲突,听说太子极为信重这个弟弟,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对他的仕途大有助益。
虽说对方出身上差了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也是位龙子凤孙,女儿已然声名狼藉,能有这样的大造化,实在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事,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谢知方一听便炸了毛,爆竹一般将季温瑜的阴谋诡计抖落了个干净,只隐去谢知真中了春药的事,连声冷笑道:“那等人面兽心的狗杂种,要嫁你自己嫁去!”
他说的事太过骇人听闻,可证据确凿,由不得人不信,谢夫人脸上便现出几分迟疑,道:“若果真如此,绝不能将真娘送入火坑……”
“妇道人家懂甚么?”谢韬低斥一声,显然比起真相来说,更看重面子,“便是六皇子做下的又怎样?归根结底还不是太喜欢真娘的缘故?事态已经发展到这地步,咱们若是和他撕破了脸,真娘这边找不到好人家不说,往后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不好看相。依着我说,不如一床大被掩过,落个皆大欢喜!”
见谢韬果然打起卖女求荣的歪主意,姐姐又受到刺激,胸口剧烈起伏,眼尾通红,谢知方理智全无,抄起长剑抵上生身父亲的心口,眼神冰冷,毫无温度:“说人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非要逼我发火是不是?惹恼了我,一剑捅死你,再去六皇子府把季温瑜那个满脑子男盗女娼的狗东西大卸八块,自往大理寺引颈伏诛,以一换二,爷还算是赚了!”
堂上诸人不料他做出如此举动,一齐大惊失色。
谢韬吹胡子瞪眼,指着他“你……你……”了半天,身躯僵硬如石,一动也不敢动;谢夫人吓得连声唤他的名字,想拦又不敢拦;几个管事下人跪地不住叩头,求他冷静一些。
谢知真想哭却哭不出来,好像所有的泪水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有一个空空的躯壳。
她颤声道:“阿堂,你住手,不可胡来……”
“姐姐!”谢知方胸腔如沸,血液翻滚,一时间压不住奔涌的杀意,赤红着双眸看向她,“难道你真要嫁给那个畜生不成?”
谢知真跪在地上,一双美目痛苦地闭上,再睁开时,内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白皙如玉的双手抵住冰冷的青砖,她伏下身,对着谢韬的方向重重地叩了个头,声音抖得厉害,却透着宁死不屈的决然:“阿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皆是出于关心女儿的好意,求父亲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莫要与他计较。至于六皇子,女儿死也不肯嫁给他那等阴险诡诈之人。”
她顿了顿,又磕了个头,语调涩然:“我知道我留在家中,不止令父亲母亲颜面无光,往后也难免影响阿堂和灵儿议亲。求父亲母亲允我剃度出家,就此斩断尘缘,青灯古卷了却残生,女儿愿在佛前日夜祷告,为父母和弟妹诵经祈福。”
“姐姐!”谢知方如遭雷击,失声大叫,“你在胡说些甚么?”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九十七回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
谢夫人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忍不住放声痛哭。
她将谢知真搂入怀里,劝谢韬道:“快熄了你的主意!难道真要逼得真娘出家不成?无论和谁结亲,总要你情我愿才能夫妇谐美,强扭的瓜不甜,这样明摆着的道理,老爷怎么犯了糊涂?”
她各打五十大板,教训谢知方道:“明堂,你是嫌现在不够乱吗?在这里犯什么浑?还不快把剑放下,扶你姐姐回房休息?若是真娘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明面上是训斥谢知方,其实还是偏着他,随口说了这么两句便轻拿轻放,省得谢韬拿“大不孝”说事,两厢里闹得下不来台。
谢知方恶狠狠瞪了谢韬一眼,撂下狠话:“姐姐的婚事不许你插手!若是敢瞒着我定了什么人家,我管对方是皇孙贵胄还是名门望族,好不好的一把剑屠他满门,教你跟着我一起担灭九族的大罪过!”
“你……你敢!”谢韬气得倒仰,“孽子!混账!我们谢家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敬父母不识礼数的畜生!”
“你尽可以试试我敢不敢!”谢知方嗓门比他还大,这会儿也不耐烦演什么父慈子孝的假把戏,肆无忌惮地露出混不吝的本来面目,“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畜生才能生出小畜生,你问我造了什么孽,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自然明白就里!”
谢韬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背过气去,谢夫人和下仆们在旁边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乱成一团,谢知方也顾不得那许多,将长剑收回,走过来一把扶起姐姐,半抱半拖地往后宅走。
谢知真不惯这样亲密的接触,奈何身子虚弱,挣脱不开,只好出言劝阻:“阿堂,你……你先放开我。”
谢知方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住拥抱她的冲动,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打开油纸包摸了摸豌豆黄,发现早就凉透了,也不敢给她吃,举到嘴边泄愤似的咬了两口:“姐姐快消了断发出家的念头!你以为去了寺庙,那邪皮歪心的贼王八就能放过你不成?到时候无人护在身边,反而更容易遭他毒手。”
这两日谢知真没甚么胃口,连带着他也茶饭不思,这会儿吃了些凉糕,方才觉出饥饿,肚子“咕咕”作响。
他拈了两片云片糕,递到谢知真唇边:“看在我的面子上,姐姐多少用一点儿,长此以往,身子撑不住的。”
谢知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抬手接过,放在口中细细咽了,耳听得弟弟没完没了地念叨:“姐姐若真想去佛门躲躲清静,也不是不行,只这头青丝养了多少年,就这么剪去未免可惜,还是带发修行的好,也不必严守那些清规戒律,照食荤腥不误,甚么时候想还俗便还俗,依旧回家。”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将最后一口豌豆黄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着道:“咱们家每年都往仁福庵布施不少香火钱,母亲和她们那儿的主持也相熟,不如就去那儿。我使人在庵后盖个房子,日日夜夜守着你,咱们之间只隔一道院墙,到时候若是有事,你喊一声我便翻墙跳过去……”
他越说越不像,谢知真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一时又说不上来,勉强挤出个笑容,打断他的话:“好了,阿堂,休要胡说。”
谢知方“哦”了一声,乖乖闭嘴,心思却越来越活泛。
季温瑜的手段下作到令人发指,他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无法挽回姐姐的名声,又不可能咽下这口气,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
眼看着谢知真嫁人无望,之前按下去的念头又浮上来——
他这几年为了谢知真的婚事多方奔走,殚精竭虑,不能说不尽心尽力,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
高门望族的家族关系网太过复杂,纳姨娘睡通房蔚然成风,绝不可能达成姐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寒门士子犹如过江之鲫,并非人人都有乘风而起的大运道,位极人臣之后能不能坚守本心亦是未知数;便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总有种种不如意之处。
思来想去,除了他自己,把她交付给谁,都无法彻底安心。
他过不去天理人伦这道槛,更怕她反应激烈,伤了姐弟之间的情分,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到最后不仅没有为她谋一个好去处,反而招来豺狼惦记,险些吃了大亏。
这几日里,他五内如焚,六腑俱灼,又时不时想起那夜销魂蚀骨的滋味,本来便不甚坚定的心志不免一再动摇,这会儿受到她要出家的刺激,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脑儿分崩离析。
是亲姐弟如何,注定遭到亲朋好友的反对和世俗的唾骂又如何,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想娶她为妻,想给予她世间任何男子都给不了的呵护与爱重。
这到底是丧心病狂、无耻之尤,还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是臭到家的馊主意,还是不破不立的锦囊妙计,似乎都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
他已经承担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更不可能将她从心间彻底拔除。
他不想错过她。
他也不想再做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
“姐姐……”两人走到廊下时,天空正好落下濛濛细雨,他开口叫了一句。
谢知真下意识伸手接住细密的雨丝,一截莹白如玉的皓腕自袖中探出,纤细羸弱,令人想要捧在手心,一寸一寸吻过去,将冰冷的肌肤捂热。
她微微歪着头,愁眉不展,轻声回应他的呼唤:“怎么了?”
谢知方挥退下人,屏住呼吸,像个从未经过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地攥紧双手,浑身僵硬,心脏“噗通噗通”跳到嗓子眼。
事实上,这也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的几十年里,头一次对女子表明心意。
他的脑子在“我心悦你”、“我想要你”等诸多情话之中快速盘旋一圈,嘴唇嗫嚅许久,吭吭哧哧憋出一句话:“我……我带姐姐离开这里,去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好不好?”
含蓄到几乎察觉不出其中蕴含的深意。
饶是如此,他的脸颊和耳朵根,依然不争气地红了个彻底。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九十八回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谢知真怔了一怔,探究地看向弟弟,待看清那双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无比热切的情意时,娇躯微颤,脸色一寸寸变白。
她不是傻子,正相反,在某些细微之处还颇为敏锐,这会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阿堂,你……你怎么会……”短短几日遭逢大变,谢知真本就心灰意冷,唯一信任的弟弟又萌生了这种有悖人伦的心思,无疑给了她更大的打击。
谢知方见她神情有异,急着要跟她解释,因着院子里人多眼杂,不便多说,便拽着她往里屋去。
他刚碰到她的手腕,谢知真便反应激烈地挣扎起来,道:“不……不要碰我……”
谢知方怕她闹将起来不好看相,情急之下捂住她的嘴,将人半抱进屋里,紧紧掩上门扉。
双足刚一落地,谢知真便连连后退,偏偏谢知方像股牛皮糖似的,顺势跪在地上,膝行着追过来,不由分说抱住她的双腿。
“姐姐,姐姐你别害怕,我……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因着下雨,天色昏暗晦昧,屋子里又没有旁人,谢知真表情惊慌失措,身子直抖,弯下腰用白嫩柔软的玉手用力掰扯他的手臂,一副被登徒子轻薄的模样,倒衬得谢知方越描越黑,居心叵测。
“阿堂,你放开我!”谢知真见挣不开他的掌控,满面惊惶,珠泪抛洒,“你疯了不成?”
“姐姐你先听我说!”见她情绪失控,谢知方也急了眼,少年情窦初开,关心则乱,竟把前世里哄女孩儿的好手段忘了个干净,死活不肯松手,“我没别的意思,更不会逼迫你欺辱你,只不过是想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过咱们的快活日子!”
手背被她抓出一道道红印,他却像不知道痛似的,把双手收得更紧,仰着俊俏的脸,满目热忱,神情坚定:“姐姐,我这话可不是信口开河,你知道的,我手里攒了不少家底,功夫也够用,咱们小心着些,走得远远的,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买个小院子,远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与事。往后几十年,我就守着你一个人过,保管不让你再受一点儿委屈,掉半滴眼泪。”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姐姐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嘛,他前世里虽然荒唐了些,这辈子管住裤腰带还是做得到的。
找什么姐夫?试问这世间万千男儿,哪个能比他对姐姐更好?
耳朵尖不知不觉烧得滚烫,他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留了点儿缓和的余地给她:“我知道姐姐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关系。等离了这里,咱们暂时住两间房,紧挨在一起的那种,什么时候姐姐想通了,愿意接纳我,我再……我再搬过去……”
说是这样说,可她若真能被他拐走,他自己也没信心到底能把持多久。
到底是沾过她销魂蚀骨的身子,无论如何都忘不掉那天夜里她在身下娇吟哭泣的模样,这两日只要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一再回味,越想越馋。
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信誓旦旦,掷地有声,表情又极郑重,不似热血上头,谢知真的挣扎渐渐减弱。
她垂着细白的玉颈,看着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弟弟,明明是熟悉到了极点的脸,这会儿却觉出无边的陌生。
“你……”她涩然开口,语调哽咽,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说下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谢知方的回应十分响亮,“姐姐,我今日没有喝酒,也不是因为父亲的反应而说气话。这念头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就算没有遭到这样的事,想来也憋不了多长时间……”
“你先出去罢。”谢知真神情恍惚,压根没有心情听他接下来的话。
“姐姐……”谢知方有些难过,却知道她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不敢逼得太过,“姐姐,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左右日子还长。便是咱们要走,也得等太子殿下回来,在他面前将季温瑜的事情分说清楚,向他辞别,也算全了这段知遇之恩。”
“姐姐,你一向疼我爱我,念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仔细考虑考虑这件事,成么?”他克制着自己松开双手,帮她理了理裙子上的皱褶,想了一会儿,舍下脸皮给她磕了几个头,“我绝不可能将姐姐嫁给那个狗东西,余下过得去的男子,多数也是偏听偏信,为流言所误的,想必不会真心敬重姐姐,思来想去,也只有我能够照顾好姐姐。我知道姐姐委屈,说起来姐姐遭逢那样的事,全是我不够谨慎周全的缘故,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姐姐离开我的保护范围,求姐姐给我一次机会罢。”
谁不知他谢小公子最要面子,可在心爱的女子跟前,面子又能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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