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刘宫羽
路过周南中学的时候,师念一定要拉我进去看看她的母校,我对周南是久仰大名却一直没机会进去看个究竟,所以二人欣然潜入。学校的后门藏在巷子中两栋民居的夹缝中,很不起眼,门脸虽小进去以后却是别有洞天,校园古朴雅致。年轻的星城人很少知道现在泰安里周南中学所在地,曾叫蜕园,在二十世纪初要算全城首屈一指的苏州式园林了,占地0余亩。记得我最景仰的谭嗣同有《长沙蜕园》一诗曰
水晶楼阁倚寒玉,竹翠抽空远天绿。湘波湿影芙蓉魂,千年败草萋平麓。扁舟卧听瘦龙吼,幽花潜向诗鬼哭。昔日繁华馀柳枝,水底倒挂黄金丝。
师念滔滔不绝的和我讲她母校的校史,这个园子原是朱家的,清光绪三十年(0)朱剑凡留日归国,第二年创办周氏家塾,后更名周南女校,并将祖传的泰安里园林宅第捐为周南校址。朱剑凡,朱元璋的二十七世孙,和当朝总里同宗同脉,皆为明皇室后裔,这位国姓爷虽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但是他的生母姚氏系他父亲的小老婆,他在家里备受歧视。他憎恨封建家族制度,促使他热衷于办女学,支持妇女解放。这个朱剑凡在近代也确实是个人物,新中国第一任海军司令萧劲光将军,和大名鼎鼎的王稼祥都是他女婿。他还曾做过徐特立的老师,照这个辈分算是毛的师公了,难怪有一次毛很叹息地对他的小女儿朱仲丽说“唉!你爸爸死得太早,要不就当上我们的教育部长了,可惜。”
我问师念这座园林为何又名“蜕园”她答不上来了。我好像听我外公说是唐代有一个名叫刘蜕的进士在这里住过,所以又名“蜕园”。回家我查过书,还真有这个人刘蜕,字复愚,长沙人。唐大中四年(0)进士。刘工古文,以复古为己任,多取则于扬雄,风格奇崛深峻。学《楚辞》尤有深致。有文集《文泉子》十卷。
解放后,周南学校曾一度改为市第一女子中学、市第四中学,恢复“周南”的名称至今。不过现在还是有不少星城人还是喜欢用三中、四中来形容明德和周南这两所中学。现在的校园几经变故虽没有原来那么大的面积了,但环境还是很优美的。思源亭和那方水塘仍在,翠竹环绕,满地绿荫,风不来时也自凉。小亭好景不须多,淡磨明镜照檐楹,水清池面小鱼行。我们在亭内小憩片刻,想象着向警予、蔡畅也曾伫立于此,眺望未来;清澈的水面上也曾留下过丁玲、廖静文(徐悲鸿的夫人)青春靓丽的身影;亭子内也曾回荡过秦厚修(马英九之母)、劳安(的夫人)这些周南的校友们当年的欢声笑语……下课的铃声响了,刚上完体育课的从操场回来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两人似乎被学生当成了年轻老师,有些同学会对我们说老师好,想想自己穿着运动衣校服,背着书包的样子仿佛也就在不久前,独自笑了。
下河街,顾名思义是在河边,是一个旧日遍布江边码头的沿河长街,早在清末明初就发展成为繁盛一时的物质聚散地,现在仍是我们这个城市小商品集中的一个地段,物美价廉,批零兼营,人气一直很旺。我们在这里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基本上就把需要的物资采购齐全了。时间还早,不到点,师念说“你陪我去黄兴路一线看看衣服,然后我请你吃中饭。”
我一听到逛街就紧张,莫名的,后来听说这是个普遍现象,有专家称现在已经成为基因密码遗传到了很多男同胞身上。我说“咱们提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吧。要不你先逛,我自己把这些东西送回公司去”
“那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了,那他们问我干嘛去了呢别人还以为都是你买的,想抢头功是吧”
“你想哪去了,我可以说你回家吃饭了。”我解释说。
“不行,你走了,哪个帮我参考咯!这样吧,我们先把东西丢到我屋里去,然后从南门口那边开始逛。你要是饿了也可以先在我家吃了中饭再开始陪我逛!”师念已经周密计划好了。
我只好说“把东西先放你家可以,但我们就不要在家里吃饭了,你又事先没通知的,不好意思麻烦你屋里人,你要有诚意就请我在楼下小店随便吃点吧。”
矮小的单元门,狭窄的楼梯,黑暗的过道,一看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过时设计。这是一栋很典型的新中国刚刚开始学着设计建筑混凝土宿舍楼时的老式样板楼,和筒子楼一样,每层都有一个长长的公用过道,但是因为两面墙壁都封闭的,采光和通风甚至都还不如老筒字楼好。这是公房,也就是公家的房子,分给无房户居住的房子。严格来讲师念他们家是租住在这里,只有租约没有产权,每年还要按规定缴纳少许的租金。当然,国家对于公租房的政策是很优惠的,一年都只有几百元,基本就是送给你住,算是一种对低收入家庭的福利。
师念喊了一句“我回来了。”便推开门帘进入。厅屋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有个光着膀子的上了年纪的男性,正在躺椅上看电视,从面相很容易猜出是师爸爸。果然,师念喊了声爸,“这是我同事吕途,我们今天出来帮单位买东西。”
“哦,小吕你好,坐咯坐咯。”师爸爸很客气,“念妹子啊,你去帮客人泡杯茶咯。”说着他进里屋去穿了件白色的背心出来,还准备去切西瓜。
我连忙说“伯伯您不要客气,我们坐坐就走。”
师爸爸笑容满面的对我说“不急咯,既然来了,就在家一起吃个中饭,师念她妈妈等下就回了。”
师念说“真的不在屋里吃饭呢,我们只是上来放点东西,马上还要出去办事。您就别管我们了。”她把先买好的东西放在一个角落,说着就拖着我往外走。我说“伯伯,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师爸爸送到了门口,说“真的就走啊,不多坐一会那下次再来玩啊。”我说好的。
出来的时候,我顺便扫了一眼饭桌上的沙罩下罩着三碗剩菜,庆幸我做出了不在她家吃中饭的英明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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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潮流前线
天热,也吃不下太多东西,我们就在正越粥铺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开始陪着师念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衣服。因是午餐时间,店内的服务小姐比顾客多,一进门就被齐刷刷的目光锁定。一张张公式的笑脸、难以招架的热情,让我浑身不自在。师念的劲头到是很足,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又怕别熟人碰见,我们两个在这里逛商店,怎么解释什么关系总有点尴尬不安,象做了贼似的。
路过一家叫潮流前线的精品女装店,师念看上了一条绿色裙子,她用手量裙子腰围估计有点偏大,但质量和价格都很合适,正拿着裙子犹豫不决,进来一个比她胖的女人,一眼就相中这条裙子,也不说话从她手里拽过裙子就去试穿!胖堂客穿上明明很紧,可她说很喜欢,买了就走!速度之快令我愣住了,整个时间也就3分钟不到吧,行动之干脆令我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还没结婚的女生毕竟不如堂客们脸皮厚,师念连句“这是我先挑好的呀”都没来得及说,就眼巴巴看着那个胖大姐快速买走了那条她喜欢的裙子,而且是最后一条了!
师念一路都在懊恼和她喜欢的裙子擦肩而过,她怪我在边上不作为,我能怎么样呢,一把抓住那个胖女人,把裙子抢回来我对她说:“早就讲过带着我来没用,你让我先走吧,下次我送你条狼狗牵着逛街,保证没人敢夺你所爱。”
“想开溜,没门。你走了我试穿衣服给谁看呢你现在不磨练下陪女人逛街的耐性,将来找不到老婆啊。”师念大声对我说。
我说:“你没必要这么恶毒的诅咒我吧你是给你自己买衣服,又不是为我买的,你自己瞧着喜欢就行了啊。我跟着没什么含义,你若是需要个提包的或者跟班,那就要给我小费或好处。”
“你!…还跟我谈起条件来了…”师念被我气得迷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然后突然又杏眼圆睁,一把拽过我的胳臂勾住了,“反正你别想跑,我买的衣服就是穿给你们,包括你看的,我自己只能偶尔在镜子里看见。你要说不好看,我就不买了。”
说的也是啊,衣服主要还是穿给别人看的,我只好硬着头皮陪她继续“长征”。期间,有营业员对她说“要你男朋友看看,你穿着非常合身非常好看。”她傻笑着也不说明什么,反而很受用的样子来问我的意见。只要她喜欢的我基本都说“好!”这段时间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对我的主动、热情、甚至依赖,但这使我越发的不安,她就像一团离我越来越近的烈焰,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炙热,我这把干柴只要一靠近,随时都将熊熊燃烧起来,发生一场危险的火灾。
今天有世界杯的四分之一决赛,大概在北京时间7:40左右,晚饭后时间刚刚好,我和老爸早就把家里的频道调到tv-5。老妈做完家务后也过来陪我们坐在一起看球,现在家里投票是二比一,她没有换频道的权力。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球,这在我印象中好像还是第一次。
老妈:“里面那个穿黄衣服的人是干么子的咯何解一个人到处乱跑又不踢球咯”
老爸:“那个是裁判呢,你晓得裁判是干么子的不”
老妈:“哦,这我晓得,还不就是拉拉架,捡捡球嘛。”
我和老爸同时笑翻,是的是的,也确实是这儿回事。
镜头转到观众席上,对准了非洲某个组织的领导人,看上去岁数挺大的一个黑人。
老妈:“这个老黑人不太黑,肯定是个领导,一天到晚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在车子里呆着,太阳比别个晒得少些……”
电视里有一个搞笑的中国解说员,电视外还有一个我老妈这样的单口相声大师,这个球我是没法安心看下去了,实际上是我心里也还牵挂着其他的事,我说:“爸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两个在家抢电视看吧,不准打架啊,哈哈。”
师念家停水,她在外婆家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她拿起手机,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念坨,在干么子咯,出来走走不”
“嘿呀,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咯,有什么事吗”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尽管他很少晚上打电话给她,听到这个声音她心情蛮好的。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你现在在做什么有空没”他说。这应该是他头一次单独因私约她出来,平时偶尔打电话也只是聊工作或传递说一下集体活动的信息。
“我现在没什么事啊,你在哪,我在河边上我外婆屋里。”
“那我们就在河边上的风光带走走吧,在那个带喷泉的美人鱼雕像那碰头可以吗”
“还有谁吗”她问。平时她和他也经常见面,不过都是几个朋友一起,工作之外好象没有过单独活动。
“就我们俩。怎么需要带保镖吗”他说。
“呵,好吧,我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她很痛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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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沿江风光带
沿江风光带,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静下来。树叶在动,我不动;月光在动,我不动;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我不动。想让自己从这个永远不停息的世界中逃脱出几分钟来,求得片刻心灵不被叨扰。
远远的一个身影闯入了视线,让我心泛起阵阵涟漪。她长发披肩,白色t恤,黑色大摆短裙裤,洁白修长的腿,黑色的凉鞋。全身上下就是简单的黑白两色,她临时随性的搭配却相得益彰,素雅天成,好美。我向她招手,师念由远机近来到我的面前,披肩的头发湿漉漉的,甚至感觉有些发尖还在滴水,将t恤肩部弄湿了一片。师念把长发往一边顺了顺,捋掉了一些水,说:“我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就听见你的电话了。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啊”
暖风熏得心儿醉,夜色凭栏诉衷肠。这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这是一个适合谈情的时间,这是一个适合说爱的地点。到处都是一对对的各个年龄阶段的情侣,小道上牵手走着的,椅子上腿上坐着的,河堤围栏边搂着抱着的,总之在这样一个氛围中出现的两个男女就应该是那么回事。从师念看见我时脸上露出的笑意来看,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我说:“啊,没什么具体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咱们边走边聊吧。”本来我都想好怎么说了,见到她却又乱了方寸,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我只好天南地北的,家事国事天下事一通乱扯。
前面很热闹,灯火辉煌的,原来是有人用绳子围出了一个舞池,很多人在里面跳舞,地上放着大音响,树上挂着一长串彩色灯泡,听说是2元一张的票,茶水另算钱。你可以不买他的茶水喝,但一般人在这样的天气跳不了多久就口干舌燥,黑汗水流,哪个会能坚持不买水喝呢,老板会做生意。师念问我进去跳一下不,我脑壳摇成了拨浪鼓,我说我跳什么舞都是一个样子,动作呆板,别人说我只会跳机械舞。
沿着堤墙上的楼梯走下去,便可与江水亲近。堤下江边的小径上也很热闹,居然还有人搬出了电视机和影碟机,摆上两个落地大音响,再插上两个话筒,就搭建起来一个简易的露天卡拉ok场子,人气还很旺。
时下最有人气的《流星雨》和老经典《小白杨》在这里交替上演,这是一个最具开放性、最具平民气质的娱乐场,自由、自信、活力四射的音符在这里的上空中飘荡。这样的感受自然是新奇的,这样的豪迈和畅快是坐在豪华包厢里唱歌所无法比拟的,我亦受此欢乐的气氛感染,并在师念的鼓励下,花了2元钱高声飙歌一曲今年的红歌,孙楠的《拯救》。我自我感觉发挥不错,周围的人们也给予了我友好的掌声,但还没等我从自我陶醉中醒来,很快风头就被下一位40多岁的眼镜哥哥的一首霸气的《刘海砍樵》独唱抢了去。
在我的带动下,师念也兴致勃勃的要去尝试一下,她唱的是那英今年的专辑中热门歌曲:
……
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
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
……
想跟著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著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
这歌是唱给我听得吗这歌词声声入耳,冲击着我的心扉,我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这首歌的名字叫《梦醒了》,如果眼下我和她在此时此地是一个梦,我也多么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望着她唱得很开心的样子,我不禁想要是林子在这是决计不会去唱的,她觉得有**份,尽管她也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师念则活得洒脱多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上有一排竹躺椅,老板上来招呼,“帅哥美女你们坐下来休息下不,只要5块钱,还带杯绿茶。”
师念说正好有点累了,于是我们在江边坐下来,看看旁边还有三四对躺在那窃窃私语,我说:“老板,生意不错啊,天这么热我不要喝茶,有冰啤酒没”
“老板你莫策我咯,我下岗工人混口饭吃,啤酒我这里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上去到有冰柜的那里去买,等下一起结帐,你等一下咯。”老板态度真还不错,他说着就提着热水瓶走开了。
静躺在竹椅上,仰面星空,阵阵的风儿带来熟悉的江水气息,有一点点河鲜的腥味,我以为那是生命的味道。湘江水是有独特气味的,我能闻出来,或许是因为我是喝这水长大的。小时候我在湘江河边游泳,差点丢了小命,狠狠的喝了几大口原汁原味的江水,那个味道深深的刻在了我生命的年轮里。
师念说:“躺在这里真舒服啊,真希望在这一觉睡到天亮。”
我看着师念很认真的说:“谢谢你晚上能陪我到这来走走,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我们能做一辈子朋友吗”
师念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谁答应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了……再说了,做你朋友有什么好处吗”
正说到这,我看见有一只黑色的长脚蚊子叮在了她白白的大腿上。蚊子啊蚊子,我还没舍得下手呢,你就先来耍流氓了,那怎么成,于是我很快就一巴掌过去,手落在她腿上的那一刻因为有所顾忌还是比较轻的,也正因为这一迟疑,蚊子跑了。
“啪”的一声巨响,我的同样白花花的大腿很快也被她重重的打上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我抚摸着麻辣火烧的大腿说:“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我刚才是真的帮你在打蚊子,不识好人心,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故意恶狠狠的盯着我:“吕途!你今天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这样占我便宜吧说,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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