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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与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并茂
岳嵩文的的眼角笑得微斜,我喜欢他这种长久凝在面上的微笑神情,让我觉得一切都有所得。我把蛋糕切开后他起身从一旁挂起的外套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说干什么?他说:当纪念吧。我说这是你的生日,你还送我东西。我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戒指,钻戒。
回到家是白天,很不凑巧,我喜欢晚上回家,基本上洗个澡就可以睡觉,这时候我爸通常不在,奶奶又睡了,我妈又懒得理我。叫开门后我妈在沙发上看着我弟弟玩游戏,她手里握着一个震动的仪器在胳膊上、腿上缓缓移动。然后是奶奶,奶奶起来说:“霜霜回来了。”我特别惊奇地看到她身上充满一个老人罕有的幸福的活力,她恢复得特别好,又特别健康。放了行李洗了澡换了衣服,奶奶说让小慧给我热菜,就坐下等着吃,她跟我说话,我看着碗,后来问她前段时间去体检医生怎么说,她说没有什么大事,我说那就好。
我爸看见我说怎么回来的,我说坐车,好几个小时,他就说回来干什么?值得折腾?我回来看奶奶的又不是看他,我没说话,他在家拿了点东西立刻就走了,往后几天也是不常见人,特别忙,我妈说他想关一个厂子干点别的,干什么也没跟我说,一切与我无关。便宜弟弟变得很胖,奶奶禁止他吃雪糕,但是每顿还有一些油唧唧的大鱼大肉,尽管如此他还是馋得很,我出去散步他要跟着,路过便利店我看他一直不走,馋得很可怜,出资让他吃了一顿。他高兴地连吃叁根冰淇淋,还咽下一罐可乐,指甲缝里都是薯片的油渣,我抓他去公共卫生间洗手,警告他的肠胃别出任何问题,否则再没有下次。他的胃倒是很中用,晚上回家还吃了一整盘水果。
这时候我爸也在,他已经换了家居服,看起来晚上不会再走了,看表也才八点近九点。他让弟弟喂他一口水果,弟弟叉了一块,火炬传递一样举着凑到奶奶嘴巴边,然后是我妈,最后是他自己,我爸骂他兔崽子,当然是笑骂,最后弟弟的眼睛转到我的身上,把水果盘端过来说:“姐姐吃。”我在大家期望的目光中吃了一块,看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一口生异,为什么?因为是理所当然。
我又想到岳嵩文了,感觉他明明记恨他爸把他遗弃,但他能自得地利用他爸的资源关系,享受他的财产,一切都理所当然。他对一切都可利用可操控,我做不到这点,我对我爸,是有“借”的感觉的,还有对别人。所以我总不希望他们对我太好,但是,我也恨他们对我不那么好,如此来去,我反倒还是做最乖最听话的所有物,谁也没想过我的反抗、我的爆发,或者有了也不以为重。妈的,真有点讽刺,又有点可怜。所以我还是该跟岳嵩文学。
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美满,叁世同堂。我说困了然后上楼去,只有我妈看了我一下。我不是嫉妒,我没有这种感情了,我觉得他们开心也是好的。我上楼后把外套挂起来,岳嵩文给我的那枚戒指在这个衣柜的深深处,让我压到夏天衣服的下头,如此好的一枚戒指,我躺到床上戴上耳机开始听知名歌手王菀之的《小玩意》,气氛正浓,我妈上来推门,她先看了我在干嘛,然后张口说:都在下面高兴,就你一个人上来?
我大挥手:走,走,别管我。我妈又环视了一圈,把门关上,两秒钟后门又被她打开,我妈说:就你有意见,不会装个样子?我说是你有意见吧?我也高兴得很,就是想睡觉。我妈没听完我的话,下楼去了,门也不给我关,我光脚下去,把门锁住。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有种虚假感,前段时间奶奶还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推进去抢救,我还记得挨着白瓷砖墙壁的冷,但现在,拍电影一样,说好就好了,好得不能再好,又笑、又说话。没人是伤心的,我爸也是,好像那根本不重要,因为最坏的情况没发生,就能忘记。其实人就该这样过日子吧,这样才算积极,往前看。我不是不懂,就是需要适应一下。
再说那枚戒指,也有种虚幻感,看见了感觉意料之中,又因为知道那是钻石,却不知道能那么漂亮,那么闪烁,才出乎意料。第一感觉是“梦想成真”,尽管没有想过一次。也不必专门设作志愿,女人从小就活在这样的梦里,无论是童话书还是电视剧,还是身边的女性可触可见的言传身教,这种信物已然囊括所有幸福具象化的物价。这个庸俗的小东西小物品,让所有情节仪式变得俗烂的小玩意,即使已经用前二十年的经验将现实的爱情怯魅,在见到这个标志物的时候,还是难止从心里生出沸腾滔天的爱情意象把自己打动。没有的时候不知道,有了才心说:原来没有就不行,就不算。
我跟岳嵩文隔着一张桌子,他没有要再起身的意思,我自己将那枚戒指取出,小小的钻在灯底下非常璀璨,我把它从食指依次往下套去,过程中我没有抬头,看着那银圈逐次路过四根手指,我说:“好像求婚啊。”岳嵩文过了一会,说:“你想要结婚吗?”我说:“跟谁?”他没说话,就笑。我说:“跟你啊?”
戒指最后回到食指,我反复伸出来看,手掌压住虚空。人真的需要婚姻吗?有时候这种邀请对女人是胜利的标志,这个男人愿意娶她,这种评价是比钻石还高级的战利品。如果已经得到了,那还需要婚姻吗?真的走到那一步,那就是什么也没有了,婚姻是爱情关系的解除点,那是另一种博弈的形式,另一个没有浪漫的战场。我需要这种战场?——没到那个时候。这时候我稚幼的年龄又成了我鲜亮的砝码,我是那么的年轻,可以让自己尽情沉浸在一个错误里,也许总有一天是我在得利,我有那个时间等,但是老岳不多了,我突然充满自信:还有人再爱他?我注视着手背,用余光看老岳的神情,他问那一句话时没有调侃,是一种真正的咨询。我说:“好喜欢。”说戒指。
岳嵩文把我切开的蛋糕分出来到碟子里,递到我手边,他从桌子那边过来的,手握住了我带戒指的手。那一点微光在他覆盖着我的手指间闪烁,我看见过我妈戴钻石,在手上跟耳朵上,看起来只是高价的石头,我对她的爱情与婚姻始终保持着悲观的嫌恶与投影自怜的厌恨,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石头,我的爱情甚至比她的还要难堪,但是我也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满足。这还是血缘里的关联吗?我总觉得我的遭遇与她有着宿命上的因果联系,我觉得我的与她的痛苦有一脉相承。我妈给我讲过她跟我父亲的恋爱,淡淡的叙述里我能看到她对他曾经的迷恋,那种迷恋造就了我,我的人生从她的意乱情迷开始沉堕,她的胜利是我的诞生,她的失败也从我身上发芽,好像是我害了她,然后她也害了我,还是她并不追究我的过错?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开始想起我妈来,女人、婚姻、爱情、血缘、命运……我又看着老岳,老岳在注视着我,他没有像通常的男主角那样去看那枚戒指,欣赏他施舍的造物,而是无遗漏地审查着我,没有给我进行任何复杂思考的隐私权利。他含蓄的神情是富有深意的,我甚至感觉他在这个时候也在自问,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让他去花费时间跟精力,或更现实的:我值不值当下这一枚戒指的价钱,我知道他的钱向来跟他的感情一样吝啬。他开口:“怎么了?”我没有说话,岳嵩文的表情淡了点,他以为我不是那么高兴,为这枚戒指,他以前就送过我东西,那时候我也不高兴,他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实际上我从以前起一直到现在,一直是着了迷、着了火地。老岳他根本不会懂,他们只是看那些矜持像拒绝,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揣摩一个幼稚孩子的心思,也不那么想探究。也可以理解,没人花了钱是为讨个没趣的,哪怕看个表演,也比没有的强。
这些隔膜永远不会消逝,也许有天我离开了老岳,会把这一段故事用美丽的叙事包装出来,把我赘余冗烦的心理活动尽数删除,把它按好的发展,按大众的期待,像童话一样有始有终地画一个圆满简洁的句点,以此告慰我逝去的无意义的岁月与青春。这些不用我刻意去做的,人本来就会美化记忆,按自己想要的留下片段,而且到时候失去了老岳这个当事人的举证,我当然可以尽情地利我地装饰,把岳嵩文扮成一个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的孤寡老头也未尝不可,到那时候,假得也可以是真的。话又说远了,再看到那枚戒指,我还是很动容,我起身抱住老岳,说谢谢,还去亲他,老岳跟我接吻,手扶着我的肩背,我们贴得好近好近,柔软的衣物迭出温柔无比的质感,好丽友派里的棉花糖馅。我今天穿得很喜庆,红色的毛衣,奶奶每次生日,我们都穿红色的衣服,对老人是一种祝愿。岳嵩文要是知道,应该不会高兴吧,把他看老了,哈哈,但是我真是想祝愿他罢了。希望他健康,希望他高兴,希望他永远有人爱,让他别那么孤单,甚至往后这个人不是我都可以,我是希望他好的,真的。
吃完晚餐,带着剩下的蛋糕回家,到门口了我才想起我的那些装扮,有点羞愧,想拦着老岳别进去,岳嵩文把灯打开,那些东西赫然在目,我去捂他的眼睛,说别笑话我,岳嵩文把我的手掰下来,的确带着点好笑去看,我说你别嫌幼稚,岳嵩文说没有,一下子我又是单纯地高兴、跃雀,我说老岳,生日快乐,以后的生日我也陪着你过。后面的话我当然没说出来,心里说的,我真的觉得他的寂寞有点可怜,尽管这样想又算是我的一厢情愿。总之我特别高兴地把那些东西摆好给老岳,把蜡烛点上,然后给他我购买的全套秋衣秋裤,岳嵩文接过来笑了,我说你总爱俏,但是冻着就不好了,你不穿也得穿。岳嵩文还是笑,好像我送得是什么整蛊物品,当然了,我是又鬼迷心窍了,做滑稽事儿,这礼物真的是有点敷衍,跟他的戒指比。我说你不喜欢我就自己穿,岳嵩文还真说让我穿,我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给你的你必须要。强买强卖了。岳嵩文说好、好,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他真换了那一身,我噗嗤地就笑了,好像红豆内衣的广告,岳嵩文说怎么样,我说好看,好帅,气质非凡,岳嵩文也是笑,俯下身来亲我,我应景穿得是红色的内衣,非常吉利也非常鲜丽,岳嵩文亲到我脖子上,手解内衣扣子,解下来前看了一眼,说:你穿红色好看。我说那我以后天天穿,岳嵩文说:我有没有跟你过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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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问:什么时候?我第一次上你的课的时候?
岳嵩文说:“比那早。”
比那还早?岳嵩文说:“比那早很多,你也是穿着红色衣服。”然后就只亲我,亲着亲着,他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另一个银环儿,捉了我的手套上去,我迷糊糊说:“还有?”举起来看,很眼熟的。岳嵩文说:“是你的,拿去比尺寸了。”我说:好哇老岳,你也学我当小偷!我把手搭在老岳的肩膀上,岳嵩文笑时有一点亮光沾在他一颗略尖的牙齿头上,可以看出在成长的过程中这颗牙齿曾险些变了属性,老岳要是长一颗虎牙,笑起来就爽气点,不像现在什么表情都含着一点意思,我用指腹摸他这颗牙,岳嵩文的眼垂到我的手背上,睫毛半盖,小学有一个男生长得特别像小女孩,老师都喜欢他,但很少讨同学的喜欢,男生、女生都有意无意地排挤着他,因为他漂亮得有点鬼,也是有这样的睫毛。岳嵩文他把我的那枚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空空的中指像一条河,隔开两道银色。
我能把岳嵩文所有意有所指的话都抛到脑后,关于他的追忆我下意识就明白这又是一次拉拢,他叁缄其口的样子更像是要给这个甜蜜导弹找一个合适的落地时机,好让我再一次被轰得神魂颠倒。没关系·,我等他轰。
之后就要准备回家了,这期间我颇过了一段好日子,主要是跟岳嵩文在家里玩,每天就是我闹闹他他治治我,不玩的时候,没话说也没谁特意找话,我躺在沙发上,老岳在书房里,吃饭了再聚一块。我非常闲适,看老岳也有点梅开二度的意思,气色好得不行,我这是给他添上彩了,我都嫉妒他,等我老的时候,能有一个我这样的小年轻过来给我解闷么,还爱我爱得神魂颠倒?换位思考后我觉得老岳真该对我好点,更好点,最好到临终前把我招至塌前,瘦手一挥把他藏了半辈子的脏钱坏钱全留给我,含泪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然后咽气飞走,临死前想着我看着我念着我。哈哈,又精神胜利法了。
那枚戒指让我找了个白金的素链,挂脖子上,岳嵩文说怎么不戴着,我说想戴身上,怕丢。其实是怕人问,这话没说,因为不值当说。所有语句的保留像吃白年糕,总是吃,咽得就越来越顺。就那链子穿着戒环,在洗澡的时候,在镜子上跟那些水珠的闪儿分不开了。钻石戒指跟钻石项链还是不一样,意蕴很多,充满了健康与生机。当然,看见老岳那老老的风骚样儿,那些生机就要瘪上一点,都贴他身上去。岳嵩文还是会用钱,会给女人送礼物,送出去的东西总能以别的方式回本儿,永远都不是他吃亏。
回家后我没找谁玩去,现在越来越不想跟不熟的人呆一块,觉得浪费时间,当然在家趴着玩手机也是浪费,但是用手机骚扰岳嵩文十句里他还是能回两句的,这两句足够让我美滋滋。遥远的距离让岳嵩文变成手机宠物,或者说我才是老岳的电子玩物,拓麻歌子,他动动手指就对我了如指掌。有两天我也不想跟他说话,他也没找我,我再找他时,他问我:昨天干什么去了?我说:跟男人约会。岳嵩文回我一个黄豆人的惊讶表情,别提多招人疼,怎么这么有意思?普通的黄豆人表情包,岳嵩文用得有声有色,让我眼冒金星,浮想联翩,面色潮红,嘴角痴笑。我马上回了流口水的色眯眯黄豆人,说骗你的!
我又开始觉得全世界只有岳嵩文有意思,再这么痴迷下去我迟早又如了岳嵩文的意,变成他毫无社会生活的家养宝贝。翻手机对消息列表做数据分析,分析结果是行情一天比一天差了。岳嵩文变得唾手可得于是我再也没有在朋友圈发一些多情文字与苦情歌曲,更不必说性.感照片,性.感包括两种性.感,一种是激发人爱怜欲望的清纯女大生日常照,二是不经意展示傲人身材、假装没有精修的精修片,这两种都非常好用,前者招魂后者招炮,依旧师从孙淼,不想承认在发现刘文甫跟她搞过之后我把她朋友圈翻烂了,如果微信突然变得像qq空间那样有访客记录,全中国第一个羞愤投死的一定是我程霜。
没想到两天后我跟孙淼一块出去玩了,找了个地方喝下午茶,然后举起手机对对方一阵猛拍,一面拍一面夸“漂亮,漂亮”,其实含有几分真心实意。回来之后我躺在床上ps精美照片,我妈又一次不请自来,敲了叁声门后就推开。我问干什么?她说你天天在楼上躺着不下来?我说怎么了?讲文明的叁字经。我妈说:你弟找你呢,问姐姐天天在干吗?我说关他什么事。我妈问我下午去哪了?我说跟同学。我妈:“哪个同学?”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几个同学?我妈问:“男的女的?”我说:“女的。”我妈说:“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我说:“你看像?”
我妈还真上下打量了我,这时我正四肢大敞躺在床上,残妆未卸,满面油光,出门时做的发型全让一把大夹子在头顶夹住,袜子一只穿一只没穿,没穿的那只脚的脚趾在床单上抓着,脚后跟再蹭一蹭痒。我妈打量完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简直想喊:看不起谁呢?然而我妈说:“他家住哪?”我说:“我没谈恋爱。”
妈微微一哼,关上了门。我跳脚去锁门锁,然后回衣柜看了那枚戒指的藏身所,怀疑她收拾我衣服的时候看到了,然而戒指安放在原处,也可能她看得小心,忽然我充满了羞耻和紧张,像被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恶事,我是收到了一枚戒指,但是我能跟谁分享这份“荣誉”?
我还是跟孙淼说了,因为她就在手边,而且,我感觉她是有女人的睿智的,我敬仰她,现在我敬仰所有人,以虚心的态度。我带着戒指去找她的,她看到了就问,我说有人送的,她旁敲侧击地就开始打探,甚至问到这人有没有家庭,可恨,我语焉不详,孙淼说:“是不是上回那个……”她也要像李博文那样管岳嵩文叫老头?我立刻说:“不是。”也想把岳嵩文的脸扒下来摔在桌上给她解读一番,这鼻子这眼,能用那俩字儿简单概括?孙淼却了然了,她就是有智慧的,我立马又后悔了,她可是个大嘴巴,怎么能是个好的诉说对象?我总是这样,病急乱投医。我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孙淼微微一笑:“我跟别人说这干嘛。”这语气潜台词就是说了就说了,看她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刘文甫应该是跟我们俩都不联系了,约这次前她还在微信里给我吐槽刘文甫的事,刚说了两句,我转了话题,后来又绕回去,我就没再避,狠狠地骂了他一番,孙淼也骂,女的拉近关系一是分享八卦,二是辱骂男人。孙淼骂人挺有意思的,我也脱敏了,刘文甫不也是一个男的么。
孙淼说:“这也没什么。”说我跟老男人搞对象,我说:“是没什么,但怕有的人乱传。”孙淼说:“那你谁都没告诉过?”我说:“也没必要,感觉两天就分了。”谎话!我还想过给岳嵩文养老呢,半身不遂我还要给他推轮椅,他那时要再使坏我就拧他的胳膊。孙淼却很认同地点头,她说社会上这些老男的都不靠谱,她也谈过大一点的,长久不了,谈着谈着就要结婚去了,或者就是结了婚的,跟他们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他们也就拿年轻女的当玩儿,这当然又刺痛我了,老男人这仨字我也听不得。不过也没关系,回家我又忘了,因为岳嵩文回我消息了,我把p好的照片发给他看,他说好看。
如果说好的关系让你热爱世界坏的关系让你憎恨所有,那此时老岳的赞美让我瞬间觉得全世界让我握在手里尽情把玩,大晚上的处处就鸟语花香了。我自信地把这套照片发遍社交网络,在平时自知客套的奉承评论中飘飘然着,去洗脸卸妆,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觉得自己如费雯丽般万种风情,岳嵩文就是我的白瑞德!招人疼的老家伙。洗漱完躺在床上抠脚板,一切都好得不得了。
心情一好我豁然开朗,用发现美的眼光欣赏一切,从早上起,小弟把面包片吃得满桌屑子,筷子勺子在果酱罐里上香一样地戳个稀烂,又如何?证明他一大早就有开阔的胃口,准备茁壮成长;爹挑我的毛病说我穿得睡衣扣错了扣子,衣服都穿不好能干成什么别的事,如何?证明他从第一眼就开始关注我,关心我,也证明他是一个严谨的男人,自己的扣子一辈子都不会扣错,所以他才严格要求别人。我妈看见我的扣子在桌子边上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然后不发一言地吃了早餐,早早撇下一桌人去了楼上,梳理后准备去健身房练瑜伽,这是一种多么积极的生活态度!赞扬。然后我看到奶奶,她慢慢地咀嚼着清蒸蔬菜,却抬头对着吃得像猪的弟弟轻快一笑,可以,她是一个活力的老人,飞快地恢复了她的健康,我理应为此感到幸福。
返校前我爸给了我钱,我妈问我我爸给了多少,问完之后就没给我一分,奶奶也要塞我点,我爸在旁边,我说他给过了,给了好多,奶奶还是硬塞给我。我特别喜欢这种环节,明知道最后还是收下,但看见钱的那一刹还是要震惊地拒绝。我看他们都非常享受这个流程,而老岳,我又想到他,你跟他演这样一句,他立马收走了,好像巴不得你不要。但这样也像我小人之心了,毕竟他还送我颗大钻呢,唯一的坏心是不给我连着包装盒鉴定书一块送,怕我变成现钱然后跑了玩,他也不想想,他送的东西,我不得摆个香案供起来,更别说是戒指,一想到我就美美的,想飞到老岳脸上亲两口。
所以我从家回到学校,心情是特别地好,笑容是特别地甜,岳嵩文也是满意,他送的东西物有所值。用从金培元那里学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我知道如果我继续让他高兴,他还会愿意送更多、更好的玩意给我的。证明老岳不是真的一毛不拔,只是他的评估比较麻烦、比较谨慎,这让我觉得有了点盼头,但是具体在盼什么,能盼什么,我却想不清楚。每次一想,总有什么掉下来拦着我。




老岳与我 大盗见闻
在家时我去我爸常去的茶楼买了点临市特产的好茶叶,然后带给岳嵩文,岳嵩文拿过来看,噙着笑,和颜悦色地说:“怎么回家还想着我呐。”绝了,这句我必然抄写在我的人生好词好句本上,有机会立马用出去。多甜美的一句,观音菩萨的杨柳露点到我额头:是啊,我想着他,到哪都想着。这句话一是表达他对礼物的感谢,二是给我加深知觉印象:我心里特别有他。高手高招,学无止境。
过了几天我又拿了一套茶具给他,是从我爸储藏室偷出来的,等到他问我就说给一个照顾我的老师的礼物,我爸欣然赞同,他不知道我是当火山孝子去了。把茶具贡给老岳,老岳说:“是好东西。”我听了十分满足,“补生日礼物,上次那个我觉得有点潦草。”岳嵩文一手放在茶叶盒子上,一手握着我的手,朝脸颊处贴了贴,好像说:“有心了。”或者说:“真的感谢。”他的表情总有广阔的赏阅空间,让人按自己想要的来解读,任何一种都有理有据,如果我想把他的表情解释成深爱,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自己都不大信。俯下身,嘴唇凑过去啾他的脸,老岳躲开了,微笑起来,说:“好啦,我好好收着。”果然束之高阁,我说老岳:“你用呗。”岳嵩文说:“放着,以后用。”我说:“以后还有呢。”岳嵩文便把放好的盒子再拿出来,说:“那要指望着你了。”我立马豪情万丈,猛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岳嵩文开壶的样子又让我一阵眩晕,迷恋不已,化作一条大蛇缠到他身上去,之前有些男的一碰我我就皱眉头,远想不到今日本人也会种种痴缠,当大流氓。岳嵩文的手指热烫,含着有股茶香,浓苦微甘,我一直含到指根,他的指头慢慢刮摸着我的喉咙,我双手掐着他的手腕,更往里面吞,岳嵩文在外面的叁指抵住我的腮,不用了,他说,把手指抽出来,在我脖子上划下去,温热一道水痕蜿蜒,断在了胸口,我低头扒衣服,岳嵩文按住我,扶起我的下巴,我松开自己的衣服,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岳嵩文的手压在我的头上,好像佛祖的掌心,手腕一点微动,我脊背上窜去一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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